入城後住進了驛館,傷員包括雍盛得到了醫學從事妥善治療,隻是這麽多人突然入住驛館,客房緊俏起來,雖說陽翟也算是大縣,可驛館規模卻一般,在出城入住營地與小蠻建議入住客棧的選擇中,劉瀾最終選擇了後者。


    客棧名字叫‘迎賓客棧’,坐落在陽翟小巿中,占地較廣,庭院深深,種牡丹芍藥,栽鬆竹梅蘭,在陽翟小巿中‘迎賓客棧’絕對算得上是一處風景宜人的清淨地,這也是小蠻選擇在此落腳的原因所在,就劉瀾和張飛來講,一個是對花啜茶,鬆下喝道,一個是焚琴煮鶴,附庸風雅,自然是滿口答應。


    三人一來到客棧,便要了一處院落,三間上房,洗漱一番,劉瀾便開始在房間琢磨起來重甲,雖然對重甲毫無頭緒,但後世在電視上看到過歐洲騎士的裝備,不敢說曆曆在目吧,但大體描述出來還是可以的,至於馬蹄鐵和雙邊馬鐙並不急著弄出來,現在他的敵人可是那恐怖的先登死士。


    劉瀾隨手翻開在市集買來的一本《鴻烈》,這書可是劉茵強烈推薦他看的幾本書之一,劉瀾一直對這部鴻烈抱有很大的興趣,還記得當時劉茵說次數博大精深,有人慕其精深,歸之於道家;有人識其博大,歸之於雜家,但在劉茵看來,此書非道非雜,亦道亦雜,但劉瀾在大字翻看一下後,得出結論,《鴻烈》一書,內篇在論道,而外篇則為雜說,可看到淮南二字與書主人劉安的名字後,劉瀾算是徹底明白過來,感情鴻烈便是淮南子啊,尤其看到小學課文《塞翁失馬》後,就更深信不疑了,苦笑出聲,卻聽到院內有異響聲。還道是張翼德又幹些什麽焚琴煮鶴的活計,收書出屋,卻發現屋外並非張飛而是小蠻,正盯著青鬆翠竹出神觀望。


    都說女子愛畫。士人愛竹,怎麽這丫頭看竹子還能看出了神?雖說如今劉瀾文學底蘊並不低,可就像他自己自嘲的那般對花啜茶,鬆下喝道,相比於青鬆翠竹。他還是更喜歡牡丹芍藥,最起碼悅人耳目,心清氣爽啊,反觀歲寒三友中的鬆竹卻興致缺缺,不是刻意要詆毀歲寒三友之傲骨,實在是見慣了太多士人鋼刀脖子一架,傲骨變軟骨:“ 知世難欺,名難盜,故 欺世盜名 輩; 懂名難沽,譽難釣,故 沽名釣譽 徒。”


    “你這麽說是不是有點太偏激了?”小蠻聽到了劉瀾說話聲,偷偷將手中一枚玉佩收起,轉向劉瀾笑道。


    “不是偏激,是有感而發。”


    小蠻愣了一下。估摸著還是討董的原因,說道:“如果你不喜歡這裏我們換一家客棧,如果你隻是不喜歡鬆竹,我們也可換一處沒有鬆竹的院落。”


    “不用了,我向來隨遇而安,哪都一樣。”


    “嗯?”小蠻疑惑道:“你今天怎麽感覺怪怪的?”


    劉瀾微笑道:“你不也一樣?”


    小蠻目光呆滯。


    劉瀾雙手枕在後脖頸,慵懶的說道:“既然你不說,那我就回去繼續翻看的淮南子,奧,部隊。應該是《鴻烈》!”


    “劉瀾你別逼我,我真的不能說。”


    劉瀾搖頭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黑衣人,是你,難道到了現在你連真名都不能說?”


    “我的真名?”小蠻有那麽一刻猶豫。可最終還是很可能的露出一抹微笑,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我叫‘小蠻’啊!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我當然知道你叫小蠻了,我問的是你的真實姓名,你總不能姓‘小’吧!”


    “對啊,我就姓‘小’啊!”


    劉瀾沒有再理會她的‘調戲’,不僅如此。反而還傳來了劉瀾離開的腳步聲,小蠻立時急了,焦急轉身,看著劉瀾的背影,極大膽的說:“劉瀾!”


    “嗯?”劉瀾沒回頭,但卻停步立在院中。


    “這麽多年難道你就沒有真心喜歡的女子?為什麽到現在還是一個人?”


    “有啊,誰說我沒有,你認識的就有倆,蔡琰蔡芍芬,還有我義妹劉茵,本來呢我打算討董之後就去提親的……”


    身後傳來了急匆匆離開的腳步聲,最後變成了奔跑聲,等劉瀾回過頭時,小蠻已沒了蹤影,可劉瀾後麵的話卻沒有說完。


    這丫頭怎麽跑了?


    劉瀾往屋子走,張飛溜了過來,擠眉弄眼,興致頗高:“主公,這麽個好所在,如果不燒上幾隻烤鵝可實在說不過去,不若我去市集買兩隻鵝,攢就在院子裏烤來吃?”


    劉瀾一聽張飛又提殺鵝烤肉的惡事,捂著心口,一臉的鐵青:“停,停,你這是怕我活不過今夜啊。”興致缺缺的劉瀾可不敢在陽翟和張飛幹這等惡事,這要是被當地士人知道了,別說城出不去,小命都不保。


    “司馬,俺方才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這事你看得清楚,可那事您怎麽就一點也看不出來呢?”


    “什麽這事那事,把我都說糊塗了。”


    “司馬,俺一直認為您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人物了,可小蠻姑娘這事上你怎就不開竅呢?”


    “你懂個屁!”


    劉瀾能看不出來嗎,就算看不出來也能感受的到,這麽多年來小蠻對他的好,都在心裏,雒陽獄,北寺獄,清水亭,遼東郡,還有替他擋了一劍,這些事哪沒有她的影子,可越是這樣劉瀾就越不能對她說假話,更何況小蠻是什麽來路,他身上又有這麽多秘密……


    劉瀾真的很頭疼。


    他現在真的有點分不清對小蠻是感激多於感動,還是感動多於感激了。


    “翼德啊,很多事不是說你想如何就如何,這麽多年來,什麽樣的大家世族想必你也見的多如牛毛了,就我們現在來說,一些枝葉繁茂的大家族會把掌上明珠下嫁?還是說你覺得我們想攀附人家,人家就會讓你攀上?”


    “可小蠻她……”


    “可小蠻她終歸和當年的蔡芍芬一樣,做不了自己的主!”


    張飛沉默了,劉瀾也跟著沉默下去。


    在這個時代。像劉瀾這種草根,很多事,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身不由已。但逆襲的那一天,已不遠。


    ~~~~~~~~


    ‘迎賓客棧’分內院外廳,內院住宿,外廳則是招待吃喝的餐廳。


    夜食時分,張飛來招呼劉瀾去前廳吃飯。與這個時代任何一家客棧、酒店一般。並沒有雅間,和張飛走進前廳,吃飯的人不是很多,三三兩兩坐在一團,有低頭吃飯的,有埋頭喝酒的,一眼可盡收眼底。


    四處尋找,兩人看到僻靜處的小蠻,走過去在她的身旁坐下。剛落坐,小蠻便非常嫌棄的拿起坐枰轉到邊上另一席坐下。還不忘惡狠狠地瞪劉瀾一眼。


    不用問還為方才的事生氣呢,不,應該是記仇著呢。


    “一起吃飯熱鬧,吃起來飯才香嘛。”劉瀾給張飛打了個眼色,兩人立時提著枰轉到了小蠻那一席,他明白,這就是女孩子生氣耍小性子呢,這時候你要是端著,那這關係也就徹底破裂了,隻能厚顏無恥湊過去。


    小蠻哪想劉瀾如此無賴。連換數席隻得敗下陣來,反觀劉瀾卻一點也沒覺得在張飛麵前丟盡顏麵,反而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在他看來。這是最起碼的‘紳士風度’,毫不在意的坐在了小蠻身邊,畢竟是住在客棧,小蠻特意換了身男裝,低聲將賞鬆竹時沒有說完的話低聲告訴了小蠻,果然如劉瀾所想的那樣小蠻的臉色好看了些。不在是冷冰冰的,氣惱的在他大腿狠狠掐一把,道:“你怎麽不早說,那現在劉茵姐姐她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劉瀾寂落的說道,很沮喪。


    小蠻則一臉複雜之色,偷偷歎息。


    兩人這般模樣,倒是把張飛放晾在了一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平日裏張飛還是很有眼力價的,隻是此時有‘佳肴美酒’的誘惑,也隻能硬著眉頭坐著,一對環眼東瞧瞧,西看看,刻意忽視身旁發生的一切。


    他們這裏躲貓貓可愁壞了小二,直等徹底落座,小二才過來招呼,道:“三位客官,吃些什麽?”


    劉瀾十分豪爽的說:“有什麽好吃好喝的盡管上來!”一直以來劉瀾就想好好招待小蠻,可一直沒有機會,如今機會出現自然要好生表現一番。


    酒菜很快上齊,並不多,都是些平常見的,一隻大盤雞、一碟牛肉,還有幾樣小菜和一些麵食。


    小二為他們一一介紹,陽翟雖然是郡治,但著實算不得什麽大縣,所以這菜色自然無法與鳳來樓相提並論,不過對劉瀾這等軍營裏混跡了數月的人來說,已經算得上豐盛了,在小二的介紹下,其中一道‘長壽魚’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這是本店的招牌菜,同樣也是陽翟縣的名菜,既然是招牌菜,價格自是極為昂貴,可以說滿席菜肴也沒有這一尾魚貴。這道‘長壽魚’選自黃河鯉魚,配以枸杞子,沙飴(糖)和慎縣陳醋(王勿橋伏陳醋)烹製而成,鹹、甜、酸三味俱全,色澤紅亮,口感上佳。


    說起這道菜,還有個典故,在小二的介紹下三人才得知。相傳在光武帝劉秀年間的一個春天光武帝外出遊獵,過邙山,來到黃河之濱。故地重遊,神氣清爽。突然一條赤色鯉魚,躍出水麵,在陽光下,金光耀眼。劉秀大喜,遂命人捉回宮去,禦廚別出新裁,與枸杞子同燒,名曰長壽魚。劉秀食後,頓覺精神倍加,疲倦消失,常食之,身體更健康起來,武帝喜愛之下賜名‘長壽魚’,而製作‘長壽魚’的方法也就此流傳開來,並逐漸成了潁川名菜。


    聽小二口稱蓮花,食指大動的三人立時品嚐,魚肉入口,果然鮮美,咀嚼果然如小二所言鹹、甜、酸三味俱全,便是連小蠻這見慣了大世麵的女子也不由得嘖嘖讚歎,說出了名不虛傳四字。


    小二滿意離去後劉瀾親自為張飛和小蠻斟滿一樽酒,酒入樽中的瞬間,傳出一種特殊的香味,小蠻聞到香味,探著身子,問道:“這是什麽酒?怎麽有種奇怪的味道?不過很香。”


    不想遠處一直盯著他們這一席的一位年輕人聽到美貌姑娘的詢問聲,雖然小蠻是一身男兒裝扮,但年輕人還是看出了她女扮男裝。立時起身走來,隻見他麵目俊美,卻又有些病態的蒼白,眼神頑劣,正是玩世不恭的年紀。年輕儒生滿臉笑容走到小蠻身後,旁若無人的端起桌前酒樽,也不管是誰的,先觀色,然後搖杯嗅味,最後把舌頭卷成一圈方才入口,一飲而盡後,讚道:“父城(寶豐)酒果然名不虛傳,若用汝玉製成酒盞喝之,更是回味無窮。”嘖嘖讚歎,良久才笑著對小蠻道:“這位‘小兄弟’剛才聞到的香味,乃是蓮花的香味。”說著拍拍她的肩頭,道:“‘小兄弟’,這父城酒乃本郡特產,此酒如果用火點燃後,你就會看到火焰如蓮,絢麗異常,而其氣味更是清遠益香,有著蓮花的芳磬,所以父城酒又稱做蓮花酒!”


    “原來這樣啊,怪不得酒中的味道怪怪的。”小蠻說話時多開了這位陌生公子放在肩頭上的手掌。


    劉瀾發現小蠻說話時雙頰暈紅,眼中充滿了光彩,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喜悅,霎時之間,他胸口仿如讓人重重的捶了一拳,心想不會是小丫頭看上了這個小白臉了吧?不就是會品酒麽,想勾引她,那要先過了我這關。


    他和小蠻的感情著實糾結,但拋開這些不說兩人好歹也是朋友啊,如何能讓這小白臉對她動手動腳,剛要教訓下這小子,卻不想小蠻居然邀請小白臉入座,劉瀾瞪大的眼瞳:低聲對她說:“這人是什麽來曆你都不知道怎麽說讓他入席就入席啊,你就不怕他的真實身份是那些要劫持你的蒙麵人?”


    “哼。”


    小蠻全然沒有理會劉瀾,其實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那些蒙麵人的來路,當然清楚眼前青年儒生不是那些人一夥的,誠邀儒生公子落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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