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銘抬頭望過去,看到一個賬房先生模樣的人走過來,“幾位才到這裏?”


    三人對望一眼,看到他三縷長髯,麵容清臒,不像個騙子。[..tw超多好看小說]


    可若不是騙子,三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又有誰會主動搭訕?


    看到三人目光中的疑惑,賬房先生笑了下,“鄙人姓司馬,司馬朗,算是曹家商隊的半個管家。”


    三人更是詫異,異口同聲道:“曹家商隊?半個管家?”


    “不錯,正是如此,三位可否借一步說話。”司馬朗彬彬有禮。


    三人互望了一眼,緩緩點頭。三人雖然不算藝高人膽大,可也算光腳不怕穿鞋的,不虞其他。


    見到三人點頭,司馬朗一揮手,一輛馬車已經奔了過來,馬匹高大雄壯,劉銘看了都是喝聲彩。


    這裏的馬都是純天然喂養,很是不差。


    車廂裏麵方方正正,四人坐在裏麵,竟然絲毫不擠,隻是彼此相望,或多或少有些尷尬。


    “我們和貴東家素不相識,不知為什麽會找到我們的頭上?”劉協當先發問。


    司馬朗隻是保持微笑,“請容我暫時不能相告,到了你們自然會知道。”


    三人都是疑惑,卻沒有怫然不悅的下車,隻是因為劉銘看到,就算車轅馬鞍都不是他口袋中幾吊錢能夠買下,這要是騙子,騙的也絕對不會是錢。難不成……是天子的身份暴露了?


    幾人下車後,又是一愣,這附近隻有一條筆直的青石路,直通一家庭院。


    主宅看起來宏偉厚重,坐北朝南,遠比張家商隊的所在要氣派很多。


    圍牆高聳,卻以琉璃瓦搭肩,平平的延展開去,有如盤龍飛鳳,五彩斑斕。


    門上橫匾黑底金邊,隻寫了一個大字,曹!


    劉銘有些感慨這個時代的言簡意賅,店大不愁客,張家也是不過寫了四個字而已,這家倒好,隻有一個字,如果放到自己那個時代,真不知道他們做的是什麽。


    看了主宅的氣勢,劉銘已經有八成確信這位司馬朗是曹家的人,等到從正門進入宅院之中,劉銘已經信個十成十。


    宅院頗大,遠望假山流瀑,修竹挺拔,耳邊溪水潺潺,鳥語清越。


    穿庭院,走回廊,三人被帶到大廳之內。


    望著紅木家具,沉穩厚重,四壁名畫,飄逸不羈,地麵黑石磨麵,光可照人,幾人踩到上麵隻怕摔倒,沒有想到真的踏上卻是有著說不出安定。


    此間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石,都是獨具匠心。劉銘三人驀然見到如此豪華的場麵,不由彼此相望,麵麵相覷。


    曹家果然有錢,夠氣派,他們並不詫異,畢竟曹操也算是頗懂得經營之法,況且既然從兗州趕來,兵馬不足,名氣不足,錢財一定要足。


    曹家本來在廟堂上的人就不在少數,江山打亂之後,軍旅中更是赫赫有名,在洛陽城中有如此的庭院氣派,算不了什麽。


    可是如此的一個商隊,竟然恭敬有禮的把三個默默無聞的人找來,那絕對不是尋常的事情。


    “三位請坐。”司馬朗頷首點頭,伸手招來了一個下人,低聲耳語幾句。


    下人望了三人一眼,已經疾步走了出去。


    一個俏麗乖巧的丫鬟早已經端上捧來三杯清茶,放到三人手邊,恭聲道:“三位爺,請喝茶。”


    劉銘幾個人悶葫蘆一樣,聞到茶香撲鼻,不由覺得嘴邊生津。


    無論怎麽疑惑,在三人的心目中,這個曹家商隊顯然比張家商隊強了很多。


    一樣的人,卻是絕對不一樣的待遇,這個曹家商隊,司馬朗從任何方麵來看,都是無可挑剔,可正是因為無可挑剔,才讓人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三位請用茶,還不知道三位兄弟高姓大名?”司馬朗稱呼兄弟並非托大,實際上,他的確最少比三人年長很多。


    “梁凡。”


    “劉二。”


    “馬暉。”


    三人都報上了真名,不過有些時候,乳名和真名反而沒有另外的名號響亮。


    聽到馬暉兩個字的時候,司馬朗愣了一下,卻並不追問,“三位兄弟可是去過張家商隊?”


    劉銘點頭,“不錯,司馬先生怎麽知道?”


    司馬朗笑而不答,繼續問道:“三位兄弟可是想要出塞做生意?”


    他口口的兄弟叫著,態度和善,雖是詢問,卻沒有咄咄逼人,讓人大生好感。


    “不錯。”劉銘見司馬朗並不回答,索性不問,悶葫蘆遲早有打破的時候,反正他們也沒有什麽損失。


    “不知道他們開出什麽條件?允許你們加入沒有?”司馬朗再問。


    劉銘心中一動,“他們說加入要繳納六十八吊的保金,走一趟買賣,然後再提貨物利潤的一成就可以加入,我們還在考慮。”


    劉銘說起謊話倒是有模有樣,甚至編了個看起來很有其事的數目,劉協已經明白他的用意,也是點頭,“不過他們說條件可以放寬和商量。”


    “不知道三位兄弟為什麽要考慮經商?”司馬朗問了個和董管家一樣的問題。


    劉銘隻好把範蠡和士農工商的理論再翻出來晾涼,避免發黴。


    “古人有雲,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


    範蠡如果泉下有知,聽到劉銘一天念叨他兩遍,多半也要上來揍劉銘一頓,誰讓他攪的下麵不能安寧。


    聽完劉銘的一番話後,司馬朗手捋美髯,目光露出讚許之色,“梁兄弟見解獨特,絕非池中之物,我想若是經商,在曹家商隊必能成就一番事業。”


    這下就算江無悔都聽明白,原來司馬朗竟然主動想招攬三人加入商隊。


    聽著司馬朗的讚許,想到董管家的傲慢和輕視,三人都是歎息,同樣是商隊,同樣都是管事,怎麽差距就是這麽大呢?


    可是司馬朗怎麽會看上名不見經傳的三人,這始終是他們的疑問。


    “不知道三位兄弟是否有意加入曹家商隊?”司馬朗兜了半天圈子,終於回到正題,果然如三人的猜想。


    劉銘臉露難色,“可是我們答應董管家,要好好考慮一下。”


    其實董管家對他們不冷不熱,三人出來之後,已經知道張家沒戲。就連一個商隊都進不去,更不可能從裏麵打探出什麽門道。


    劉銘這招也算是欲擒故縱,雖然不明白司馬朗到底賣的什麽藥,但是有競爭才有壓價的餘地。


    “其實曹家商隊條件相對而言更是優惠一些,你們可以考慮下再決定。”司馬朗沉吟一下,“保金隻要三十吊錢,至於提成嘛,按規矩都是一成,不過如果你們賠了,我們護送你們到塞外,卻是隻收幾吊錢意思下。當然,做賠的情況很少出現,我看三位器宇不凡,肯定能夠滿載而歸。”


    劉銘三人麵麵相覷,都是看出彼此最大的疑惑,劉銘暗自琢磨,這些人條件比起張家,實在優惠了不止一倍,可就是這樣,反倒讓人有種被賣到非洲,還在替人數錢的感覺。難道曹操一直都是這樣做生意的?劉銘寧願相信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也不相信曹操是個這樣的腦殘。


    “三位不著急決定。”司馬朗抿口茶水,淡然笑道:“可是我要說一句,曹家商隊的大門始終向三位敞開……”


    他話音未落,敞開的大門已經風風火火的衝進一人,悅耳的聲音卻沉雷般響起,“司馬,事情辦的怎麽樣,就是這三個人嗎?”


    大廳內的都是一怔,不知道來者何人。


    劉銘隻聽到風聲一陣,一個大漢已經站在麵前。


    他身著華服,一看就是富貴人家,一隻手的拇指戴了個綠玉扳指,綠油油的讓人心寒。


    二人是土匪,也算識貨,知道這個扳指如果拿去賣,山寨人就算不打劫,也可以舒舒服服過上一年。


    大漢衣襟也不左衽,也不右衽,而是半敞開,戴著個武士冠,正中鑲嵌個明晃晃的白玉。


    他穿戴聲音雖然豪放富貴,可是長相竟然不粗,劉銘看到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大漢竟然有些秀氣。


    然而再看一眼,劉銘整個人混若被雷電劈中。


    這個人實在跟曹萱長得太像,若不是這等粗豪的作風絕非曹萱能幹得出來的,劉銘都要懷疑這人就是曹萱!


    這實在是個很奇怪的感覺,可他來不及多想,大漢一腳已經踩在凳子上,低頭凝望劉銘,幾乎貼在劉銘臉上,看了好久之後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梁凡。”劉銘忍不住後仰身子,拉開和大漢的距離,雖說可能這個大漢就是自己未來的小舅子。


    本以為這大漢一張嘴就是滿口的黃牙,牙齒上還能見昨晚吃的肉屑,怪味撲鼻,沒有想到大漢一咧嘴,竟然是雪白的牙齒,還有一種淡淡的香氣。


    “梁凡,好名字,”大漢一拍巴掌,“不過一個凡字太過尋常,要叫梁貴豈不是更好?”


    劉銘心道,你這梁貴還不如我的梁凡好聽,還是你自己留著用更好。


    司馬朗見到劉銘詢問的目光,微微皺了下眉頭,轉瞬露出了笑容,“還沒有介紹,這位就是我們曹家商行在洛陽的主人,曹萱小姐……”


    聽到司馬朗介紹,眾人差點跳了起來。


    曹萱小姐?這個大漢竟然是女人?這怎麽可能!


    而劉銘更是如同被嚇傻了一樣,死死地盯著那個大漢,想要看出些什麽不同來。


    大漢伸手一擺,止住了司馬朗的下文,還是直勾勾的望著劉銘,“你說我這名字怎麽樣?”


    劉銘忍住震驚,仔細望了眼前這人一眼,才發現他嘴邊無須,喉間無結,竟然真的是個女人!


    難道說……她真的就是曹萱?!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這樣的情況下,遇到這樣的曹萱,望著大漢,不,應該是女人,還在抬腿踩在椅子上,劉銘咳嗽一聲,“凡字不如貴字,我想萱字多半不如玉字吧?”


    曹萱哈哈大笑起來,重重拍拍劉銘肩頭一下,“你小子說話夠爽快,竟然敢說我老爹起的名字不好,不過我喜歡。”


    她看起來顧盼自雄,頗有燕趙慷慨之氣,隻是這種氣息出在女人身上,實在讓劉銘也忍不住皺眉。


    而且……這個女人又是那麽像曹萱,如若不是這樣的作風,劉銘幾乎都可以確定這正是自己心中一直牽掛的人!


    曹萱望了一眼司馬朗,“司馬,你怎麽和這小子談的條件?”


    “保金三十吊……”司馬朗清了下嗓子。


    曹萱不等他說完,又是一揮手,打斷他的下文,“要什麽保金,我們一文錢也不要。”


    “曹小姐,你坐下來說話。”司馬朗隻能提醒道。


    曹萱有些不情願的坐了下來,卻把椅子拉的和劉銘很近。


    劉協向江無悔擠擠眼,江無悔忍不住的想笑。女人他們看的不少,這樣獨特的女人他們倒是頭回碰到,看起來曹萱竟然和劉銘很對脾氣。


    劉銘本該作出喜出望外的模樣,可是看著曹萱無論如何也動不了什麽表情,愕然道:“真的不要保金?”


    ”你我已經熟識,還要什麽保金。”曹萱大大咧咧說道:“司馬,其餘的條件呢?”


    “抽傭一成。”司馬朗看起來很有些頭痛,但是顯然這個曹萱有著絕對的發言權,他隻有聽著的份。


    “抽傭不能省,這是規矩,行有行規嘛,既然我們是商隊,規矩不能破。”曹萱想了下,“不過同行的規矩雖然不能破,我們曹家商行卻有別的商行沒有的規矩。”


    “什麽規矩?”問的不但有有劉銘,還有司馬朗。


    眾人一聽就已經明白,原來這規矩是曹萱臨時定下的規矩。


    “這個規矩就是,”曹萱大氣的一拍桌案,“隻要加入我們曹家商隊,每次出塞回來,都有五十吊錢的花紅,你說如何?”


    劉銘瞋目結舌,兩個兄弟也是相顧失色,從來沒有想到還有這種好事,這個看起來像個大漢的小姐實在是有病。。


    看起來天上真的掉下了餡餅,而且掉在他們的頭上!


    “跟了你們商隊出塞一趟,就有五十吊錢拿?”江無悔失聲問道,難以置信。


    “沒錯。”曹萱當場拍板。


    劉銘和劉協對望一眼,總覺得這天上掉下的餡餅多半有毒,劉協緩緩搖頭,覺得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


    劉銘沉聲道:“那我們再考慮一下。”


    “還考慮什麽?”曹萱霍然站起,大為不滿,“你找遍洛陽,不,就算你找遍中原,這等好事也是碰不到。我隻是告訴你,過了這村,沒有這店,你要是今日不答應,以後曹家不做你的生意。”


    她態度忽而熱情,忽而強硬,變臉有如六月天一樣,反複無常。


    司馬朗聽得隻有苦笑,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劉銘拿不定主意,看到曹萱眼中的不滿和輕視,心一橫,不知道你到底是誰,反正你難道還能把老子賣了不成?出來闖天下,前怕狼後怕虎的如何能行,“既然如此,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


    司馬朗一呆,曹萱卻是大喜過望,重重一拍劉銘的肩頭,“夠爽快,是個爺們。既然如此……”


    她話未說完,一個小廝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低聲在曹萱耳邊說了幾句。


    曹萱陡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都是不中用的東西。”


    看到劉銘幾個望著自己,曹萱收斂了怒容,一抬手道:“劉銘,你先和司馬談談細節,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來如風,去如電閃,一會兒竟然不見了蹤影。


    見到曹萱一溜煙的不見,大廳內隻剩四人,你瞪我,我看你,不知所以。


    司馬朗卻是司空見慣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道:“曹小姐向來如此,她說的話……”


    “我們不會放在心上。”看到這個曹萱的毛毛躁躁,劉銘很難想像這是著名曹家商隊的主事。


    “你要往心裏去才行。”司馬朗慢吞吞的說道:“她雖然看起來隨意,但是說話向來都是板上釘釘,不容更改。不過花紅的事情,還請梁兄弟最好不要向外人說及,但曹小姐應允你的事情,我司馬朗定當竭力做到。”


    劉銘愕然,才知道曹萱的許諾,竟然是對他一個人的規定。


    “我知道幾位可能有眾多疑惑,”司馬朗笑道:“甚至可能認為我們用利套住你們,然後把你們賣到外域?”


    三人其實真的有這個念頭,聽到司馬朗說出來,反倒有些訕訕,都說沒有這個想法。


    “實話和你們說,曹家商隊成立不過是這幾年的事情。”司馬朗誠懇道:“可張家卻是根深蒂固,很難撼動,特別是在洛陽這個地方,曹公的兵馬很難抽調,隻有在商隊上打壓張家。可似乎張家還找了冀州袁本初做後、台,我家小姐自從管理了曹家商隊後,就想要盡快的打破這種僵局,正趕上張家開始自高自大,所以我家小姐前幾日規定,隻要張家不要的商人,我們曹家商隊一定要拉攏過來。”


    “我能不能問個問題?”劉銘忍不住道。


    “梁兄弟盡管說。”司馬朗對於劉銘並不倨傲,甚至可以說是熱情。


    “我知道可能問的不妥,但是我很想知道,除了我們三個,還有誰以這種方式進入曹家商隊?”


    司馬朗臉色有些無奈,“其實在你們之前,我們已經找了三家。”


    “結果呢?”劉銘心中覺得不錯,最少有三家墊背。


    “結果一家沒成。”司馬朗倒是實話實說。


    “為什麽?”劉銘一怔。


    “因為曹小姐總喜歡事必躬親,嚇跑了那三家。其實你答應下來,我也沒有想到。”司馬朗淡淡道:“世人都很聰明,覺得沒有天上掉下的餡餅,所以吃到的才是你。”


    劉銘有些苦笑,不知道司馬朗如此的說法,是誇自己走運,還是說自己不夠聰明


    “還有一個……可能更不該問的問題,我想知道曹小姐是一直都這樣的性子麽?”劉銘本想問是不是曹家還有另一個叫曹萱的小姐,可是未免顯得唐突,於是便直接表示了疑惑。


    司馬朗苦笑道:“這件事……說來也是作孽,小姐曾經喜歡上劉使君的兒子,徐州劉公子的名號想必你們可能也都聽過。然而劉公子半年前聽說便已經死了,劉使君愛子心痛,一直秘不發喪,然而曹公又怎能不知呢?然後小姐便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樣,一開始恍恍惚惚的,什麽人都不認得。後來,就開始變得風風火火像個男人,開始管理曹家的一些事務。但是讓人擔心的是,半年了,小姐一句都沒有提過劉公子。梁兄弟看來也跟曹小姐能說上兩句話,不如找個機會勸勸小姐,小姐半年之內,才能不輸給任何一個男人……可惜,唉……”


    劉協跟江無悔麵麵相覷,瞪大了眼睛望著劉銘。


    劉銘勉強擠出笑容,拱手對司馬朗道:“如果有機會,凡一定對小姐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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