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雖悍,但身上的寶著實不少。


    風暴海域外的淵樓海船,等來等去,隻看到零星桅杆木板漂來,一張破碎的紅燕風帆,淵樓少主心中大喜,以為事情成了。


    “準備召回淵靈蛟!”


    “是,少主。”


    淵樓眾人口中恭恭敬敬的答應,心裏卻在暗罵。


    這條妖蛟脾氣暴躁,動輒要吃血食,每驅使一次都要整船的仙鶴靈獸等物做犒賞,還得百年初初成形的芝參首烏做個飯後餐點,口味挑剔,一有不滿,就要吃了吵醒它或攪擾它玩樂的人。


    淵樓少主這次是瞞著主上,將淵靈蛟放出來的。他動動嘴皮,被折騰的是這幫屬下。


    喂食妖蛟的耗費就更別提了!


    “對了,等風暴稍歇,我們就進去看看!”


    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淵樓少主陰狠的想。


    梁燕閣背後有兩位大乘修士,隻要沒證據,南海本就多妖獸,梁夫人也查不到淵樓頭上。


    反正淵靈蛟是秘密圈養的,外人也不知道。


    ——想得有多美,事實就有多慘。


    兩天後,梁燕閣的船平安到達南海島嶼港口的消息傳來,久久等不到淵靈蛟歸來的淵樓眾人,正手忙腳亂的殺著被血食吸引來的小妖獸與鯊魚。


    “怎麽可能?”淵樓少主驚怒萬分。


    此刻那座補充食水的小島邊,人們驚詫畏懼的看著被那條破船拖來的妖蛟屍體。


    足足有二十多丈長的淵靈蛟漂在水麵上,頭顱與小半截身體完全焦黑,辨不出本來麵目。


    碧藍的鱗片與修長尾部,看得許多修士眼睛發熱。


    “妖獸…”


    “是蛟!!”


    海灘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這座島孤懸海外,凡人難至,久而久之修真者們就大大咧咧的公開行事了。


    南海多妖獸,每年被捕獲的妖獸不在少數,可是像淵靈蛟這樣的,還挺罕見。


    在海中與妖獸搏鬥,至少要高出一個大境界,想要拿下那種得天獨厚的天賦異種,難度翻倍,一時間,眾人望向那艘破船的眼神都變得無比敬畏。


    隻有梁燕閣自己人知道,他們船上根本沒有別人以為的大乘化神修士,事實上這條蛟死得也挺冤。


    先是被射中那樣的要害,然後又被雷劈……


    陳禾也從“師門有點勢力能蹭梁燕閣船隻的年輕修士”,變成了“梁夫人親自吩咐安排給坐船的人”。


    師門再好使,又怎麽比得上自己有能耐?


    眾人暗暗猜測起陳禾的來曆。


    以東海修士闊氣慣了的眼光評價,陳禾穿的實在落魄(不起眼)了點,哪知道關鍵時刻,人家法器一拿出來就是古荒時期凶獸骨骼犄角!好東西啊!夠買多少徒弟?!


    哪怕梁燕閣四層,大乘期修士買徒弟也沒有這麽豪氣!!


    更不要說那柄弓裏還封存著一個貨真價實的上古荒獸殘魂。


    這價值——


    沒法說!這東西隻能用同等價值的玩意換,還要看別人肯不肯。


    古荒破碎八千年,一般大門派得了這種殘魂,都放在禁地裏供弟子晉升修煉用,誰肯換?


    此刻站在撞破的甲板上,看著岸邊人們驚歎敬畏的目光,梁燕閣的修士一邊覺得麵上有光,一邊又心緒複雜。


    可惜!這麽罕見的一條妖蛟,即使放到海市蜃樓去拍賣,也能震驚四座。


    “咱們船壞成這樣,修也修不了,隻能新弄條船來拆了補齊。”說話的修士頭也不回,還專注的看淵靈蛟的屍體,歎惋不已,“這麽好的鱗片,嘖!生生沒了一半…不然剝下來作件戰甲,多威風!”


    “穿上這麽一身,還怕那些凡人不肯直接拜師?”


    “可不,要是回到梁燕閣拍賣會上,再跟東海所有修士競價,我們豈不是會被人嘲笑,整天白東奔西跑了?”


    附和聲一片。


    他們身後剛走出船艙的陳禾:……


    東海修士的喜好,陳禾真沒法懂。


    “陳道友來了?”梁燕閣主事的元嬰修士笑眯眯的招呼了一聲。


    眾人趕緊整了整臉色——對著別人殺死的妖獸屍骸挑東撿西,還被人聽個正著,難免有點尷尬。


    “陳道友。”


    招呼聲陸陸續續,與陳禾之前在船上,沒多少人與他搭話的情形截然不同。


    連船上主事都以平輩稱呼陳禾,不敢托大,他們還不心領神會?


    “此島向南又四百裏,就是海市蜃樓,過些日子就是開市的時候,那繁華熱鬧的景象,可比我們梁燕閣還要鋪張!陳道友不妨同去見遊逛一番?”


    陳禾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這位童小真的師兄,暗暗在心裏歎氣:童小真也是走黴運,出個門隨便結識一人,竟然就是淵樓的追殺對象!這人又偏偏有點本事,為淵樓這個狗皮膏藥與他結仇,實在不劃算!


    “我尚有要事,欲往崖州。”陳禾皺眉。


    他失蹤的這些時日,前前後後加起來都快有三月了,師兄一定很急。


    童小真的師兄傳音說:“我不知淵樓為何要追殺你,隻是這幫家夥像嗅了血腥味的鯊魚,逮住了人就窮追不舍。我疑心妖蛟一事,也是他們從中作梗。”


    陳禾眉皺得更緊。


    “…這條航路向來平靜,更有南海修士定時查看,根本不可能出現裂海淵靈蛟這等妖獸。”


    陳禾沒說話。


    他何嚐不知那條妖蛟來得蹊蹺?


    換了從前,陳禾或許會把這事算成一個巧合,在遇到飛瓊島主沈玉柏後,世上最荒謬的陰謀向他揭開了。


    ——天道在算計他。


    河洛派小道士、沈玉柏都是一見陳禾,立刻感到不對,一個說陳禾是魔頭,另一個覺得陳禾是造成所有怪事的罪魁禍首。


    河洛派善於推演天機,白玉參感覺敏銳。


    陳禾覺得,兩人都相信了這種懷疑,隻是天性所致,並不會傻愣愣的跟著感覺走。


    反之,若真有那等腦子糊塗的人呢?


    陳禾立刻想到了季弘——費盡功夫混入浣劍尊者手下,蠶食了諸多力量,最終因為急著想對付陳禾而暴露了自己。


    季弘知道太多他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如果季弘也像沈玉柏那樣,忽然回到了幾百年前,沈玉柏忘記了曾經活過的年月,而季弘的記憶留住了呢?


    種種跡象,都證實著這個荒謬的猜測就是真相。


    陳禾難以接受,又想不明白,隻能沉默。


    ——在查明所有問題前,如同沈玉柏那樣三緘其口,才是最好的辦法。


    不管是誰,要跟天道或者天上的神仙為敵,總是糟糕的。


    東海淵樓這種八杆子打不著邊的家夥,這樣窮追不舍,絞盡腦汁的使法子用損招,陳禾幾乎都要可憐他們了!很明顯有“人”想把他們當成刀來使。


    那梁燕閣主事,見陳禾半晌不說話,還以為自己提點正確,將淵樓的老底都揭了一遍。


    什麽東海的蛀蟲,爛狗皮膏藥!一群在別的地方待不下去的修士最後的選擇,拋棄尊嚴拋棄善惡隻為了活著,可以收錢買命,行事霸道蠻橫,收羅了不少人為淵樓探聽情報。


    “…之前你在船上,淵樓探子也沒法猜到那艘船有問題,此刻我們這條破成這樣的船在此靠岸,必定瞞不過去。”


    童小真的師兄好心好意的說:“隻怕你一上岸,剛踩到去往崖州的海船甲板,淵樓就已經有人發出了消息。陳道友接下來這一路,估計還是不太平啊!”


    “既是如此,就讓他們來罷。”陳禾隨口答。


    童小真的師兄眼睛一亮:這是另有依仗?


    他不知道,陳禾身上還有一顆蜃珠呢,哪敢去海市蜃樓?在京城太廟九鼎裏,因蜃氣相合,陳禾對著釋灃,將不該說的話都說了。


    萬年蜃珠因歸屬不同的蜃妖,雌雄相合,幻景萬千。


    ——至於其他發生的問題,可能得問浣劍尊者才清楚。反正陳禾絕對不想親自去試試效果。


    “那就請陳道友一路小心了!”


    陳禾還了一禮,待另一艘梁燕閣的海船靠岸後,兩船間修士來來去去,交換消息時,陳禾跟著換了船。


    這艘要前往崖州海岸的航船主事者,也是一個元嬰修士,當聽到那條妖蛟是陳禾殺死的時候,眼珠都快瞪得掉出來了。


    又有梁夫人的命令,這修士再好奇,也沒辦法將一上船就進船艙閉門不出的陳禾一台出來問個究竟。


    直到一日後,食水諸物補充完畢,海船啟航,也沒有看見淵樓的人出來搗亂。


    其實島上的淵樓探子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最開始報給少主的是船隻平安到港,少主已是氣得不行,要是知道淵靈蛟死了…或者說淵樓主人薄雲天得知這蛟死了屍骸還被拿去賣了——眾人齊齊一抖。


    十日後,順利抵達崖州的陳禾,下船時若有所思:看來,淵樓裏想殺他的人,隻有那麽一個。折了淵靈蛟這樣的妖獸,那人怕是焦頭爛額,沒法交代,暫時無力盯著他追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沒有更新,累趴,對不起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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