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有得意的宮徽羽微抬下顎。「輕而易舉,女人與女人之間很好說話的,我們把話說開了就抱頭痛哭,你替我擦淚,我替你抹胭脂,感情好得如同一母同出的親姐妹。」


    他由鼻間嗤哼,壓根不相信她的說詞。「女人隻會為難女人,愛妃大白天少作夢,為夫的牙長得很堅固,多笑幾回也不會掉,你大可多說點笑話來取悅取悅我。」


    「你……你忒討厭,讚我幾句會掉你幾兩肉呀!我就不能是智勇雙全、機智過人的女諸葛嗎?」宮徽羽捏了兩下丈夫的腰肉,以示河東獅惹不得,她也是有脾氣的主兒。


    她也要留點知書達禮、謙遜聰穎的好名聲讓人聽聽,日後為非作歹才會有人幫她說話。


    這叫留後路,人在順風順水時也要惦念大浪乍起時,造艘好船好行舟。「啟稟四爺,主子是用她小神算的本事令餘側妃、方側妃等人大受感念,於是『止戈為和』,沒有起衝突啦。」阿繡代替回答。


    「阿繡呀!這句『止戈為和』說得真好,不枉主子我細心教你讀書識字,可是最後一句怎麽氣勢就弱了,少了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氣魄,好似我沒做啥了不起的事,讓我落了麵子。」


    阿繡噘著嘴。「主子怎麽反而笑話起奴婢,奴婢是老實人,為主子你急呀!你還捉奴婢語病。」


    宮徽羽輕笑,明眸看向墨隱。「聽見了沒,我家丫頭是老實人,你幾時娶回去暖你半邊冷床呀?」


    「小姐,你太壞了,奴婢不理你了。」阿繡惱紅了臉,一時脫口而出私下的稱謂,小腳一跺往屋外跑。


    「還不追,跑了娘子看誰給你生白胖兒子。」一個傻光棍,木頭柱子似的不開竅。


    耳根發紅的墨隱很想去追,可是沒有夏侯禎的吩咐他一步也不能離,直到夏侯禎點頭了,他才飛也似的一閃身,眨眼間已不在跟前,動作快得叫人為之發噱。


    可見他有多急呀!早就盯上阿繡這個笨丫頭,就待時機一到,搶也要把人搶回家暖被窩。


    「那你何時才給我生個胖娃兒,不論閨女或小子我都要。」夏侯禎大掌覆在妻子平坦的小腹上,輕輕一撫。


    服侍的丫頭和婆子都十分識趣,一見四皇子輕擁著皇子妃輕輕細語,不用主子吩咐便一一垂目的退出,還順手關上黃梨木雕花海棠門板,以免一室春光流瀉。


    服侍的主子夫妻和睦是好事,對下人而言更是莫大的福氣,一人得了道,身邊的雞呀犬的還能不跟著一起升天。


    「宮裏的情形如何,我說的那方式可奏效?」有用的招式一招就夠了。


    一提到那件事,夏侯禎發出冷笑。「正如你所料,三皇兄力圖振作,近來動作頻頻。」


    「三皇子真的相信天降祥瑞那一套,有意把三皇子妃給……」她說不下去,心裏有點難過。


    雖然是她出的小計謀想絆絆夏侯禕的腳,讓他早早退出皇位之爭,可是三皇子妃她見過,真是少見的美人胚子,說起話輕輕柔柔的,我見猶憐,頰側有淺淺梨渦,笑起來特別甜,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受。


    不久前,宮徽羽針對夏侯禕的命盤算了下,找出他的命中劫運,並派人放出消息——


    北方有女,年方十七,明眸皓齒,鳳女托生,得此女得天下,萬民朝拜。


    此女直指北方大草原部落的哈娃妮公主,意指誰娶得她便是鳳主掌宮,其夫為九龍天子。


    這一「傳說」在京都流傳了月餘,深入民心,連平民百姓都曉得未來的皇後來自北方,是草原部落的聖女,深獲大神烏瑪的庇護,有她在便可護得玉煌國百年昌盛,國富民安。


    問題是她將嫁給哪位皇子?


    原本喪妻未娶的夏侯禎是第一佳婿,可惜日前他已續絞再娶,錯過良機,不少朝中官員深深為他惋惜,在諸位皇子連連出了差錯後,夏侯禎成了呼聲最高的儲君人選,看好他繼位的人不在少數。


    反倒是夏侯禕,他由原先的優勢漸露敗相,極力謀求奮起之勢,因此哈娃妮公主他娶定了,不論傳說是否屬實,最起碼他能擁有北方一支強悍無比的草原兵力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可是他已娶妻七載,育有二子一女,其妻輔夫教子無所過失,但要想娶公主,他隻有休妻一途。


    「我覺得是我害了她。」宮徽羽頓感沉重,心口發悶。


    夏侯禎麵露深情的輕撫嬌妻。「不,這是三皇兄的選擇,他寧可要家國天下,也不願被兒女情愛絆住,他的心很大,大到他不曉得自己承受不起。」最終隻有走向滅亡。


    「如果你……」她想問如果他坐上那個位子,是否會那般舍情忘愛,心中隻有江山。


    「我怎樣?」他腦子裏想的是如何給予最後一擊,沒注意到妻子臉上的憂色。她搖著頭,在心裏苦笑。「沒什麽,隻是提醒你小心一點,越到緊要關頭越要謹慎,你那自負狂妄的性子先收一收,不要枉費我藉由星座,紫微鬥數盤算出的『天運』,你要是敗了我絕對會先逃一步,留你在斷頭台上掉腦袋。」


    她說得似是無情,不肯同生共死,事實上是一種激勵,隻能勝不能敗,她要他留著命陪她遊遍錦繡江河。


    「羽兒,你太小看我了,我從來沒敗過,不論以前、現在或是將來,我是不敗的常勝軍。」他昂然而立。


    自信的男人最耀目,迷眩得宮徽羽微眯雙眸,她水陣清湛地閃著星辰光芒,對丈夫的愛意更加深了幾分。


    花開百朵,在心中。


    名為愛情。


    朝廷政局瞬息萬變,近來發生了幾件令人遺憾的事,令當今皇上心力交瘁,像老了十歲一般。


    夏侯祈在上朝途中驚了馬,馬蹄揚空將他從馬背上狠狠摔落,受了驚的馬又發了狂似地往後一踢,踢中了正從地上艱澀爬起的夏侯祈大腿骨,當下發出骨頭斷掉的清脆聲,他慘叫一聲,痛到幾乎昏厥。


    經太醫診治,確定夏侯祈的腿是救不回來了,雖然還能行走卻是一腳長一腳短的跛子。


    根據玉煌國數百年來的皇製,身體有殘者、顏麵有損者皆不得立為皇儲,因此他這一瘸也等同與帝位擦身而過。


    此事有不少證據指向夏侯禕所為,因為他墜馬處離三皇子府並不遠,更別提在同一日內,三皇子妃薨了。


    多麽離奇的巧合,叫人不得不心生懷疑,認為夏侯禕為求翻身,大開殺戒了。而在三日後,哈哈奴族長攜女兒哈娃妮公主入京朝拜,與皇上商議兩族聯姻事宜,夏侯禕積極地與公主同遊各處秀麗風景,同進同出,同桌而食,無視男女大防。


    三皇子妃還停柩在堂,他卻天天妙語如珠的逗公主開心,不見悲色隻見歡喜笑顏,其野心可見一斑。


    許是因為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夏侯禎也鬆了防備,疏不知他的失誤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阿禎,幫我從公事包裏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宮徽羽說道,趁著備用電池還有電,多玩幾回遊戲。


    「你是說手提電腦嗎?」還能用嗎?他一直沒開機試試,以為早就摔壞或是沒電了。


    他的回答令宮徽羽腦中有條斷了的天線瞬間接通,她在夢囈時連這個都告訴他了?「你可以幫我打開嗎,我……開了?!」


    她眉頭挑了一下,眼神多了抹異樣光彩。


    看著夏侯禎動作熟練地按下開機鍵,對黑成一片的兩摺式物品並無異樣表情,似乎常常見到,她心中多日來的疑惑漸漸明朗化,有什麽快要跳出來。


    即便聽她口述過,他對筆電的熟悉還是不合理,除非他也來自二十一世紀……


    既然有她這麽一個穿越者,難說不會有第二個。


    那麽他是誰?是不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


    她越看他越可疑,過去總覺得他像極了某個討厭鬼,現在相處越久感覺越明顯,那說話的口氣和神態,以及不可一世的自負,簡直是那個人的拷貝版,難道說……他也來了?


    「怎麽了,你的表情怪怪的,好像我的頭上長了兩隻角。」夏侯禎調笑著,他沒意識到自己的「異常」。


    這些日子要忙的事太多了,他常由早忙到晚,甚至連晚膳也在書房用,待到深夜才回房,沒多久又要上朝,他能睡的時間相對減少。


    因為把大半心思放在如何拉夏侯禕下馬,他時時刻刻無不繃緊神經,怕收網時功敗垂成,一切苦心化為烏有,隻有和妻子在一起時才能放鬆,腦袋也有些停擺,不自覺地說出非這時代的話語。


    「沒什麽,隻是想起一位不太熟又有點討厭的朋友。」害她得加班,不能準時回家看韓劇的臭家夥。


    不太熟又有點討厭……聽起來很熟悉。夏侯禎心口像被貓爪子抓了一下,有點撓心。「什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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