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嘉左手抓著白僵的手臂, 將它往身後一拽,右手快速地反抓住它的另一條胳膊。他一腳踹在白僵的腿彎處,本想將這具白僵的腿踢彎, 讓它跪倒在地、直接擒拿住,誰料這一腳下去, 又是“哢嚓”一聲:白僵的腿斷了,小腿與大腿分了家。


    陽澤:“……”


    岐山道人:“……”


    葉鏡之:“……”


    奚嘉:“……”


    岐山道人和陽澤瞬間就給嘉哥跪了啊!


    有你這麽傷害僵屍的麽?掐碎人家手腕也就算了, 你還踹斷人家的腿!


    有沒有點同情心啊!


    嘉哥哪裏曉得,這隻白僵的身體居然會這麽脆弱。不是說,僵屍的身體都很強大僵硬麽, 要不然怎麽會叫僵屍。怎麽這隻白僵, 手腕一掐就碎,膝蓋一踢就斷。它這根本是碰瓷啊,搞得嘉哥好像很暴力的樣子。


    奚嘉咳嗽了兩聲, 那邊, 岐山道人也葉鏡之也徹底打開了黑色鐵門, 快步走過來。


    這隻僵屍被奚嘉死死地囚住,它瘋狂地怒吼掙紮,身上散發出白色的涼氣和黑色的陰氣。現在是七月份,這樣的涼氣並沒有讓奚嘉覺得有多寒冷,至於陰氣就更不用說,嘉哥視若無睹,隻是死死地擒著白僵。


    岐山道人一走過來,就用某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奚嘉。陽澤拿著黑色鐵傘走過來,臉上還帶著笑意, 但目光裏也有種奇怪的色彩。隻有葉大師,麵不改色地走到奚嘉身邊, 心疼地看了眼奚嘉被白僵凍住的衣服,然後取出一張黃色符紙,貼在白僵的額頭上。


    “好了,它不會跑了,嘉嘉,你可以鬆手了。”


    還是人家葉大師會疼人。


    奚嘉放開了囚住白僵的兩隻手,扭了扭脖子,活動活動手腕。


    嘉哥本意隻是想放鬆一下身體,剛才陽澤突然被白僵拽進大門的時候,嘉哥也嚇到了,差點沒來得及抓住陽澤。可他這副模樣看在岐山道人和陽澤眼中,卻讓兩人的臉色更加古怪了一些。


    岐山道人走到奚嘉麵前,來回走了兩圈,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原來‘鬼知道’沒有誇大其詞啊……”


    奚嘉皺了眉頭,不明所以:“岐山前輩?”


    葉鏡之已經在思考怎麽幫媳婦把被陰氣凍住的、**的衣服變軟,岐山道人卻意味深長地說道:“想當初‘鬼知道’說奚小友用脖子砍斷了天工齋大弟子度量衡煉製的一把極品鬼劍,老夫還不信,以為度量衡那小朋友煉製了一把垃圾劍,濫竽充數。現在看來,老夫是誤會度量衡小友了……”


    奚嘉:“我沒用脖子砍斷他的劍……”


    岐山道人一副“我知道了你別說了說出來傷人”的表情。


    奚嘉:“……”


    總而言之,嘉哥很暴力的形象是徹底改不掉了。


    趁此機會,岐山道人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機,走到一邊打開微信。不過這一次他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信號,隻能遺憾放棄,準備等出了古墓,再把“奚鬼王掐碎僵屍手,踢斷僵屍腿”的新聞爆料出去。


    奚嘉並沒有發現岐山道人的小心思,葉鏡之想了一會兒,在他的衣服上施了一個法術,很快,那塊被僵屍陰氣凍住的衣服就恢複柔軟。


    奚嘉笑道:“這麽神奇,好厲害。”


    葉鏡之被誇得翹起嘴角:“嗯!”


    在一旁默默被喂了一臉狗糧的陽澤:“……”


    黑鐵大門已經打開了,但四人並沒有立刻進去。


    岐山道人走到這隻白僵的身前,仔細看著。葉鏡之用符咒定住了白僵的身體,此時此刻,白僵斷了的手掉在鐵門旁邊,斷了的腿在三米外。這隻缺胳膊少腿的白僵保持著一種被擒拿的姿勢,歪歪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岐山道人看了許久,他伸出手,掀開葉鏡之的那張符咒。又看了一會兒,岐山道人突然驚道:“這似乎是當初那個越南的降頭師!”


    葉鏡之眉頭微蹙:“十九年前設下陷阱的越南降頭師?”


    岐山道人:“不錯。當時我們五個人進入古墓後,還沒走入主墓室,就在次墓室裏中了這人的埋伏。這人是越南赫赫有名的降頭師,擅長飛降。他以蜈蚣、毒蛇兩種劇毒,埋伏在次墓室的地底,我們一進入次墓室,就中了他的降頭術,險些遭了他的毒手。幸好易淩子在降頭術生效前,用無相青黎擊穿了這個降頭師的手掌,讓他沒來得及給我們發起降頭術。接著他逃入主墓室,我們便追了過去。”


    一邊說著,岐山道人一邊抓起這隻白僵的手掌,指著說道:“你看,這裏應該是被無相青黎洞穿了。”


    無相青黎從葉鏡之的口袋裏飛出來,湊近了看著那隻手掌。


    眾人看了看,陽澤無奈地笑道:“岐山前輩,這手掌完好無損。”


    岐山道人一愣,低頭看了幾眼,突然一拍大腿,跑到黑鐵大門旁,抓起白僵那隻被嘉哥掐碎的斷手:“錯了錯了,是這隻手這隻手。這裏是不是有個洞?”


    三人再定睛一看,果然,掌心有個黑漆漆的大洞。


    無相青黎快速地穿過了這個洞,大小正正好,確實是被它洞穿的。


    小小的青銅骰子得意地在空中飛舞了幾下,最後飛回葉鏡之的口袋裏。


    現在大家已經知道了這隻白僵的身份,但是葉鏡之卻道:“雖然這個極品養屍地陰氣太重,屍體葬在這裏,必然會導致屍身不腐,一個月就可成為白僵。但這降頭師是玄學中人,他並非普通人,怎麽也會變成白僵?難道說,這個養屍地如此神奇,連玄學中人也無法幸免?”


    奚嘉立刻懂了葉鏡之的意思。


    養屍地固然神奇,但這個神奇隻針對凡人。玄學界的天師門身體和普通人是不同的,要是這個降頭師都能成為白僵,那之前死在這裏的四位天師,包括易淩子,難道也都成了僵屍?


    這件事岐山道人也無法解釋,他隻是感到頭皮發麻:“僵屍一共分為四種階級,最普通的是白僵,其次是紅僵。二百年的僵屍才可成為飛僵,四百年成跳屍。至於第五種旱魃,已經不是年歲可以決定的。而且僵屍的實力如何,與屍體生前實力強弱也有關係,若是易淩子道友成了僵屍……”岐山道人嚇得吞了口口水:“怎麽著也直接跳到飛僵的等級吧?”說不定能直接成為跳屍!


    他們這次是來給四位天師收拾遺骸的,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解決葉鏡之歲煞的方法。可如果裏麵有強大的僵屍,那他們這一行十分凶險,最好還是不要進入古墓為好。


    岐山道人覺得,以易淩子那個老家夥的妖孽程度,哪怕易淩子的屍體最後成為的是旱魃,他都不會有一絲驚訝!


    陽澤輕輕笑道:“這一點,岐山前輩倒是不知道了。我前山派駐守滇省數百年,與越南的降頭師有過多次接觸,對他們的藥降、飛降都頗有研究。前山派本就擅長蠱毒,和降頭師有所相似,所以晚輩知道,這位降頭師的屍體之所以會變成白僵,是因為他太弱了。”


    岐山道人道:“他太弱了?你可知道,當初即使我們沒被他的埋伏直接殺死,後來追上他後,也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他降服。他的實力,不比你師父連晨真君弱。”


    陽澤微笑道:“岐山前輩不用著急。是這樣的,這位降頭師生前可能確實實力強大,與我師父相當,但隻要他一死,他就不比普通人強多少。您之前也說,僵屍的實力和年歲有關,和生前實力有關。那為什麽這個降頭師死了十九年,至今隻是個白僵,沒有進化為紅僵?”


    這一點誰都解答不出來。


    陽澤解釋道:“因為他的屍體太弱了。我們華夏的蠱毒師在修煉蠱毒時,常常以自身為引,導致自己渾身都是毒,百毒不侵,身體強大。但越南的降頭師不同,他們修煉降頭術時,是以他人的身體為容器,用毒蟲、毒蠍、毒蛇在他人身體上進行實驗和修煉。他們強大在這些降頭術上,死了就沒有降頭術了,自然很弱。”


    這麽一解釋,大家就全懂了。


    原來這個降頭師就是個花架子,他不使用降頭術,身體不比普通人強。


    陽澤又繼續說道:“這個降頭師看模樣似乎已經有八十歲了吧,他成為僵屍後,身體變得僵硬,其實更加脆弱,反而不如八十歲的普通人類。”


    奚嘉立即亮了眼:“難怪我輕輕一碰,他的手腕和腿就碎了!”


    嘉哥本是想為自己辯解一下,自己沒那麽暴力,明明就是這隻白僵太弱,還來碰瓷。但岐山道人和陽澤隻注意到了這句話:“輕輕一碰?!”


    奚嘉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點點頭:“嗯。”


    岐山道人和陽澤:“……”


    兩人紛紛往後退了一步,遠離可怕的奚鬼王。


    奚嘉:“……”


    既然知道裏麵的四位天師應該不可能變成僵屍,眾人也就放心了,打算繼續進墓。進入古墓前,岐山道人走到白僵降頭師麵前,冷冷說道:“就是你這孽障,用降頭術吸引寨民進入古墓,殺死他們,引我們來到此地,最後害我們碰上那隻千年旱魃。你這小兒,萬死也不足惜!”


    說完,岐山道人抬頭看向奚嘉:“奚小友,麻煩你將他碎屍萬段!”


    奚嘉:“……”


    過了片刻:“等等,為什麽是我?”


    岐山道人詫異地說道:“老夫以為,奚小友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這隻白僵碎屍萬段。反正老夫剛才試著踩了一下這白僵的手,陰氣直入腳底,踩不碎。麻煩奚小友了。”


    奚嘉:“……”陰氣重,怪我咯?


    接下來,葉鏡之和陽澤也都試了一下,真的沒有一個人能平白無故地把白僵的身體掐碎,反而會被它的陰氣侵襲。身為全華夏唯一一個極陰之體,嘉哥隻能肩負起這個重任,麵無表情地踩在這隻白僵的身體上,活生生地將它給……嗯,踩碎了。


    嘉哥不大清楚這隻白僵被踩碎的時候是什麽心情,畢竟它被葉大師的符咒定住,就算氣得想罵娘,或者哭著想求饒,它都沒辦法說出口。但是嘉哥心裏,卻有一句mmp的話,非常想說一說。


    明明是岐山道人請他來踩碎白僵的,為什麽看到他真的一腳一腳地踩碎白僵後,岐山道人你的臉上寫的是“臥槽好可怕老夫要離他遠一點”?!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反正嘉哥已經認命了,這次古墓之行一結束,無論葉大師的歲煞問題能不能解決,他奚鬼王腳踩白僵的惡名肯定會傳遍大江南北。從此以後,他的名聲也會讓年輕一代瑟瑟發抖,效果不比葉閻王差。因為這個不靠譜的岐山道人,絕對會把這件事投稿給“鬼知道”,為了提前搶占積分,嘉哥決定自己投稿。


    反正名聲都沒了,能賺多少是多少。


    奚嘉踩碎白僵後,岐山道人還是氣不過,又放了一把火,讓至陽至剛的火焰將地上的白僵碎渣渣燒得一幹二淨,讓它永世不得超生。


    做完這一切,四人一起走進古墓。


    剛進古墓,奚嘉忽然身體一震,一股刺骨的涼意從他的腳底攀上來。濃鬱的陰氣纏繞在他的雙腳上,這陰氣比奚嘉過去見過的任何一個地方的陰氣都重,他毫不猶豫地用血色陰氣包住自己的雙腿,那些黑色陰氣這才散去。


    四人中,奚嘉和葉鏡之其實是最輕鬆的。嘉哥陰氣之重,世所罕見,平生從沒遇到過敵手。葉大師最近歲煞爆發,身上煞氣重的很,那些陰氣剛剛纏到他的身體上,就趕緊往一旁去了。


    岐山道人和陽澤的情況倒是沒那麽簡單,他們在身上畫了十幾道符咒,這才控製住那些瘋狂湧過來的陰氣。


    “現在我們是真的走在這片養屍地上了。”


    岐山道人手裏拿著一顆白玉模樣的珠子,一路上四人就靠這顆珠子照明。之前在古墓外的時候,這顆珠子好似聚光燈,走哪兒都照得宛若白晝。但進了古墓,陰氣太重,珠子的光芒被陰氣擋住許多,讓他們隻能看到周圍三米的情景。


    一進古墓,門口便矗立著一塊石碑。


    奚嘉大學時候看過幾本盜墓小說,內容大同小異。比如每次進入墳墓,都會看到一塊石碑,上麵寫著的話各不相同,但都表明一個意思:盜墓者死。


    主角們看到這句話,然後繼續盜墓。


    奚嘉也看不懂這塊石碑上的話,他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塊石碑上講的是“盜墓者死”的內容,葉鏡之卻在一旁低聲說道:“上麵寫的是四百年前,這位滇省土司的生平。這位土司被朝廷指派下來後,盡心盡力,為百姓勞命,獲得了八寨三族的擁護,德高望重。”


    “葉大師,你知道得真多。”


    又被媳婦誇了,葉鏡之耳尖紅紅的,故作平靜:“師父……師父留下了很多書,我看了一半了。”


    奚嘉了然地頷首:原來他家葉大師還有博才多學這個人設,真是棒棒的。


    岐山道人十九年前來過這座古墓,按理說十九年過去了,他應該早就忘光了,但他仔細地看了看古墓的入口,竟然很果斷地帶著眾人往裏麵走。每一次遇到墓道岔路,岐山道人都沒有猶豫,快速地找到正確的路,四人不停地深入古墓。


    有些事雖然過去很久了,但至今曆曆在目。哪怕是過一百年,這輩子也忘不掉。


    “十九年前我們進入古墓時,已經把這裏的大部分陷阱解決了。滇省人擅長蠱毒,剛才我們走過的那個九曲墓道,本來布置了五毒蠱母。那隻蠱母十九年前被老夫一劍斬斷,現在自然不複存在。”


    奚嘉本來以為這次會十分驚險,遇到各種各樣的險境。但他卻沒想到,這座墓十九年前就被開發過了,裏麵最危險的那隻千年旱魃都被易淩子解決了,其他小陷阱更是不足為慮。


    這一路,四人走得不算緊張,但也沒有多麽輕鬆。畢竟周圍都是黑暗,在這種寂靜漆黑的環境下,還是要稍微警戒一些。


    果不其然,當四人走到次墓室時,奚嘉眼前突然一黑,他下意識地抓住了葉鏡之的手,葉鏡之也緊緊牽著他。


    岐山道人高聲道:“是瘴氣!”


    摻雜了濃鬱陰氣和蠱毒之氣的瘴氣,遠比普通森林中的瘴氣要凶險得多。這並不是純粹的法術和陰氣,這是古墓的建造者利用滇省的地利,創造出來的獨門秘法。隻在這個墓室裏才有,因為這個墓室的風水八卦和地形環境,恰好可以布置出這種陷阱。


    葉鏡之不擅長蠱毒瘴氣,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這種事。他自身是不會畏懼的,可奚嘉卻無法抵擋這樣的瘴氣。沒有辦法,葉鏡之死死地抱住奚嘉,將他抱入自己的懷裏。就算有危險,他也可以用身體擋在奚嘉前麵。


    “嘉嘉,屏住呼吸。”


    奚嘉憋了兩分鍾,實在撐不住了:“葉大師,我呼吸不過來了……”


    葉鏡之麵色一緊,立即伸出手,抵在奚嘉的鼻下:“嘉嘉,現在可以呼吸了。”


    金色的光芒在手指尖閃爍,奚嘉再呼吸時,空氣經過葉鏡之的手指,將瘴氣屏開。溫熱的呼氣一點點地灑在敏感的指尖,一開始葉鏡之還在謹慎地防備四周,但慢慢的,那噴灑在手指上的熱氣令他指尖發燙,這溫度順著指尖傳遞到心裏,燙得葉大師臉上通紅。


    不過多時,擅長蠱毒的陽澤解決了這片瘴氣,珠子的光亮又照耀出來。


    岐山道人:“十九年前老夫進入這次墓室時,並沒有引發這種瘴氣。想來當初那降頭師埋伏在這裏,可能提前做了什麽手腳,沒讓瘴氣出現。咦,葉小友,奚小友,你們在做什麽呢?”


    葉鏡之緊緊地抱著自家媳婦,心跳加快,臉上有點紅。突然被岐山道人點名一說,他觸電似的趕緊收回手,奚嘉也鬆了口氣,從葉鏡之的懷裏掙開。


    奚嘉:“沒什麽,剛才我不能呼吸了,葉大師幫我。”


    岐山道人沒想太多,隻是嘀咕了一句“就不該讓你們這對小夫夫一起來”,接著轉身繼續引路。而陽澤也早已習慣被喂狗糧,他笑著看了一眼奚嘉和葉鏡之,也再往前走。


    岐山道人走在最前麵引路,陽澤跟在他的身後,奚嘉和葉鏡之墊後。


    想起剛才的情景,奚嘉不由道:“幸好有你在,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葉鏡之更是後怕:“嘉嘉,我會保護好你的。”


    奚嘉點點頭。


    腦海裏回憶起剛才的情景,突然間,奚嘉腳步頓住,臉上神情古怪起來。他抬頭看著走在前麵的葉鏡之,見他不走,葉鏡之也回頭看他,茫然道:“嘉嘉,怎麽了?”


    奚嘉:“沒……沒什麽,我們繼續走吧。”


    葉鏡之沒想太多。


    奚嘉低著頭,心中思緒萬千。


    嘉哥想起什麽了?嘉哥當然是想起來,剛才他說呼吸不過來後,葉大師居然……居然用法術幫他呼吸了!按照正常的套路,葉大師難道不該直接用嘴給他渡空氣?就像電視劇裏演的一樣,男女主角忽然中了毒氣,要屏住呼吸,趕緊吻一發;男女主角掉下水,趕緊吻一發。不管發生什麽事,趕緊先吻一發。


    怎麽到了葉大師這兒,畫風就清奇起來了……


    雖然剛才如果他們真的接吻了,絕對會被岐山道人和陽澤圍觀,但奚嘉莫名覺得,有些小失望。剛才葉大師為什麽不親他呢……那種情況下,應該像電視劇裏一樣,浪漫地吻一下才是正確的解題思路吧……


    這麽一想,奚嘉的心裏不由感到幾分失落。可葉鏡之哪裏懂他的情緒,葉大師走在後麵,悄悄地伸出手,想要去牽媳婦的小手。奚嘉正委屈著呢,下意識地就沒牽小手,讓葉大師抓了個空,突然呆住。


    奚嘉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葉鏡之沒跟上來。他轉過頭一看,葉鏡之怔怔地看著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特別的情緒,但是怎麽看怎麽像一隻委屈巴巴的毛絨絨小動物。


    奚嘉突然就被逗樂了。


    也是,他家葉大師向來這麽純情,肯定沒看過那種狗血電視劇。用法術呼吸也是一種解題思路,又沒做錯,大不了以後找機會再親回來好了。


    奚嘉主動拉住了葉鏡之的手,笑道:“走吧。”


    媳婦忽然主動牽手,葉鏡之又開心起來,他點了點頭,拉著奚嘉的小手,一起往前走。


    走在前麵的岐山道人和陽澤:“……”別以為我們走在前麵,就不知道你們又在後麵秀恩愛!!!


    古墓的次墓室與主墓室,還隔了很遠的距離。


    當他們走到一扇青色的石門前時,岐山道人停住腳步,轉過頭來,嚴肅地說道:“再往前,經過這條墓道,就到了主墓室了。當初那隻旱魃就是從主墓室的棺材底下竄出來的,那四個老家夥……”說到這,岐山道人停了很久,才繼續說道:“那四個老家夥就死在這裏麵。從這扇門以後,就可以看到他們的屍骸了。”


    聽了這話,三人都不免肅穆起來。


    岐山道人緩慢地轉過身,凝視著這扇青色的石門。良久,他伸出雙手,輕輕地放在石門上。重重地歎了一聲氣,岐山道人一把推開石門,一條狹長幽黑的墓道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走吧。”


    五分鍾後,便看到了第一具屍骨,四個人立刻圍上去。


    奚嘉看向葉鏡之,葉鏡之搖搖頭,做了個口型“不是師父”。


    陽澤也檢查了一下,站直了身體。


    岐山道人握著這具白骨的手,認真地看著白色的骷髏頭,聲音沙啞:“是流山道友。”


    岐山道人將這具屍骸收入乾坤包,準備帶出古墓。他們再往前走,在墓道裏又發現了一具屍體。這個仍舊不是易淩子和陽澤的師父,岐山道人再將這個天師的屍骸收好,四人走到一扇高大巍峨的青銅門前。


    古代,青銅為祭祀之物,尊貴高尚。


    能用青銅為材料製作成主墓室的大門,可見古墓主人的地位之高。奚嘉曾經見過另一座墳墓的大門也是青銅鑄造,那扇門僅僅是陵墓的大門,並非主墓室的門,它比這扇門高大數倍,更加磅礴雄偉,那是秦始皇陵的大門。


    真正走到這最後一扇門前,岐山道人反而有點進不去了。他摸著這扇門,輕聲說道:“易淩子和連晨的屍骸,必然就在其中。十九年前,我們四人追著那降頭師來到此地,當時我們六個人恐怕都沒想到,這裏竟然會是埋骨之地。除了老夫,誰都沒有逃出來……”


    如同岐山道人之前所說,他的老朋友們,各個不喜歡哭哭啼啼。隻是沉默了片刻,岐山道人便一掌推開了這扇門。


    大門緩慢地打開,發出吱呀的聲音。十九年前,這扇門上的機關就被五位天師和一個降頭師除去,現在打開它,隻需要用手輕輕一推,可是走進去,卻需要一番勇氣。


    岐山道人沒有先走進去。


    陽澤快速地走進主墓室,他一眼就發現了自己的師父。他快速地跑到主墓室的一角,對著一具白骨屍骸喊道:“師父!”


    奚嘉感覺到,葉鏡之握著自己的手更緊了幾分,他也同樣握緊葉鏡之的手。兩人對視一眼,奚嘉輕輕地笑著,低聲安慰:“葉大師,我們已經到了。我們一起將師父的遺骸接走吧。”


    葉鏡之慢慢放鬆下來,他看著奚嘉淡淡的笑容,頷首道:“好。”


    葉鏡之翻手取出無相青黎,置於掌心。仿佛知道自己的上一任主人就在這裏,無相青黎主動閃爍出耀眼的光芒,幫著尋找易淩子的屍骨。這光芒比白玉珠子更加明亮,幾乎照亮了大半個主墓室,可是易淩子的屍骸並不在門口附近。


    奚嘉道:“我們再往裏麵找找。”


    葉鏡之點點頭。


    兩人再往裏走,無相青黎的光芒也照到了更多的地方。奚嘉和葉鏡之各自看著一邊,仔細觀察,不漏掉任何一個角落。正當他們往前跨出一步的時候,突然,無相青黎飛出葉鏡之的掌心,在空中急促地顫動起來。


    奚嘉和葉鏡之趕緊轉頭一看,兩人齊齊怔住。


    葉鏡之一把拿過無相青黎,護在奚嘉身前,道:“小心!”


    陽澤剛剛將連晨真君的屍骨收好,岐山道人也剛剛踏進墓室。聽了這話,他們立刻抬頭,小心謹慎地看向前方,當看到那個端坐於棺材上的黑色人影時,他們紛紛震住,各自拿出了自己的法寶。


    “那是何物!”


    岐山道人的聲音在墓室裏久久回蕩,沒有得到回應。


    四人不敢放鬆,眼也不眨地盯著那個人影。黑色人影盤腿坐在一口棺材上,遠遠的隻能看出一個模糊的影子,根本看不清具體模樣。對方不回應,四人當然不敢鬆懈。


    葉鏡之護著奚嘉一點一點地往後挪動,奚嘉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對:“等等!”


    葉鏡之停住腳步,看向他。


    奚嘉仔細端詳那個黑色人影,輕聲問道:“那……是個活人嗎?”


    一分鍾後,葉鏡之拿著無相青黎一點點地走近那個黑色人影。當他看清楚對方的長相時,他雙眸圓睜,快速地衝了上去:“師父!”


    無相青黎的光芒照亮了棺材上的人,一個白胡子白頭發的老頭正閉著眼睛,笑眯眯地坐在棺材上。他看上去似乎是睡著了,隻是安詳地睡著,除了那發白的嘴唇和略顯青紫的臉色暗示著他早已去世多年。


    奚嘉也根本想不到,這個坐在棺材上的人,居然會是葉鏡之的師父易淩子。


    之前無論是岐山道人收走的那兩具屍骸,還是陽澤的師父,他們早已化成了白骨。這些天師身體強悍,不會像那個降頭師一樣成為僵屍,但他們也早已在時間的流逝下,變成白骨。唯有易淩子,依舊保持著身前模樣,屍身不腐不化,連嘴上還帶著一絲笑意,仿佛死得並不痛苦,又仿佛這個人生來就是如此奇特。


    葉鏡之跪在棺材前,拉著易淩子的手。奚嘉走上去,他想了想,也陪葉鏡之跪了下來,抬頭看著這個贈給了自己泰山石,幫助自己遮蔽了十九年陰氣的老人。


    哪怕早已年老,易淩子的這張臉也可看出年輕時的風流倜儻。


    岐山道人和陽澤一起走上前,陽澤眸光一閃,問道:“這是易淩子前輩?為何易淩子前輩的屍身沒有像其他前輩和我師父一樣,化為白骨?”


    岐山道人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很明顯易淩子不是僵屍:“算了,易淩子這個老家夥生前就和別人與眾不同,他的體質雖說不像三煞之體、極陰之體這麽神奇,但也非比尋常。他實力強悍,老夫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能保持原狀。”


    陽澤嘴唇動了動,沒有再說。


    奚嘉是真的記不清易淩子的長相了。當初他見到易淩子時,才不過四歲,四歲的孩子能記得什麽,他隻記得那個老頭頭發很白,胡子很長。這麽一對比,易淩子的頭發也確實很白,胡子也很長,當初那個老天師真的是他。


    葉鏡之握著易淩子的手,想說的話太多,可葉閻王向來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到最後隻能說一句:“師父,弟子帶你回家。”


    奚嘉知道,自家葉大師向來不會表達情緒。他也伸出手,握住了易淩子的另一隻手,輕聲道:“師父,我們回家吧。”


    很多的話,在這個地方也沒法說。


    葉鏡之和奚嘉站起身,葉鏡之拿出乾坤包,打算將易淩子的屍體裝進去。但他還沒動作,隻聽一道含著笑意的聲音吊兒郎當地在墓室裏響起:“鏡之,你就這麽把為師的屍體收走了,那隻千年旱魃從青銅棺材裏跳出來,為師可不負責啊。”


    葉鏡之猛地呆住,奚嘉也身體一僵。


    岐山道人不敢置信地看向發聲的地方。陽澤神情一滯,緩緩轉頭,看向黑暗處。


    隻見一個白頭發白胡子的老頭笑眯眯地從黑暗裏走出來,他邁著步子,穿過岐山道人和陽澤的身體,順便睨了岐山道人一眼,走到葉鏡之和奚嘉的麵前。他上下看了看自己這個長大成人的徒弟,看滿意了,再轉頭去看奚嘉。


    易淩子摸了摸下巴,調侃道:“為師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個徒弟。怎麽,鏡之,你還代師收徒,給為師收了個弟子?”


    奚嘉:“……”


    嗯,這件事說來話長,看樣子易淩子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那提前問一下,師父您接受……您家徒弟有個男媳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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