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時前, 始皇在鍾樓下一把抓走了奚嘉,葉鏡之立即追去救人。


    如今聚集在長安的天師,除了南易、胡蝶等幾個對實力頗為自信的小輩外, 其他都是玄學界頂尖的大師(會飛的那種)。為首的蛐閼婢當時想攔著葉鏡之,沒想到卻得到那麽一句意料之外的答案, 蛐閼婢怔在原地,呆了半分鍾才回過神來:“各位道友, 咱們趕緊去追那秦始……”


    蛐閼婢:“……”追個毛線啊!


    隻見那群剛剛還被秦始皇嚇得瑟瑟發抖的大師們,此時此刻,無一例外地全部打開手機, 啪啪啪地在微信上打字。


    【不醒大師:小編, 大料!秦始皇喊奚嘉奚小友是“逆子”,葉小友還說奚小友是他的媳婦!快給貧僧積分!這個料是貧僧的!】


    【燭楓真人:奚嘉是秦始皇兒子,奚嘉是葉鏡之他媳婦。貧道要積分!快!】


    【岐山道人:我是第一個嗎, 我是第一個嗎?不管, 老夫就是第一個!奚鬼王是秦始皇兒子, 奚鬼王還是葉小友的老婆。鬼知道,快給老夫積分,否則老夫打上你們總部,要你們好看!】


    全場三十多位大師,除了蛐閼婢,各個都在低頭發消息。


    在場眾人中最為憤慨的就是燭照真人,他漲紅了臉,雙眼通紅,打字的聲音啪啪啪地幾乎要將手機屏幕敲碎。眾人發完消息後, 頗有些驚訝地看向他,看到最後, 燭照真人對天怒吼一聲:“貧道沒有爆假料,奚小友就是葉小友的未婚妻!‘鬼知道’,還貧道一世英名!!!”


    眾人:原來當初是燭照真人爆的“假料”啊!


    這個時候,距離奚嘉被抓走、葉鏡之去追人,已經過了三分鍾。這群不靠譜的大師爆料結束後,終於想起了要去救人的事情。


    幸好蛐閼婢相當靠譜,人家蛐閼婢壓根沒拿手機,也沒去爆料,而是神色一凜,嚴肅道:“竟然真的是那秦始皇,鬧出了這場百鬼夜行。諸位道友,我等不能坐以待斃。奚小友被那秦始皇抓走,葉小友如今也去追人,我等不可慌亂。但如今局勢急迫,分秒必爭,貧道提議,每兩位道友分為一組,以長安鍾樓為中心,去尋找他們三人。不醒道友、岐山道友、既秦道友……還有貧道,我們幾人單獨去尋找,擴大尋找範圍。”


    蛐閼婢身為紫微星齋的掌門,又是當今玄學界第一人,眾人對他的提議沒有異議。


    雖說這個玄學界看上去藥丸,但能堅持這麽多年沒有真的玩完,說明這些大師還是很敬業的。確定好每組的分工後,他們便前往各個方向,去尋找奚嘉和葉鏡之的下落。重點不是抓到秦始皇,而是找到他們到底在哪兒,再通知所有人。他們每個人都不是秦始皇的對手,唯有聯手,才有可能把奚嘉從秦始皇的手中救出來。


    岐山道人想了想,直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老夫去秦始皇陵看看。”


    於是,岐山道人淩晨一點就來到了始皇陵。


    淩晨兩點時,這荒郊野外實在無聊得不行,手機信號還沒有,岐山道人便幹脆布下了一道結界,有備而無患。


    等到淩晨四點,岐山道人正躺在地上嗑瓜子,突然就聽到了始皇的聲音。再後來……便有了奚嘉如今見到的情景。


    始皇高大威武,至少有一米九的個頭,他提著岐山道人就跟提著一隻小雞崽一樣,輕鬆簡單。


    岐山道人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他一會兒看看秦始皇,一會兒看看奚嘉,再一會兒去看看葉鏡之。等看到坐在舍利上的、小小的子嬰時,他驚訝地“咦”了一聲。


    始皇一聲冷哼,岐山道人嚇得臉色一白,他眼珠子轉了轉,幹脆兩眼一閉,雙腿一蹬,裝死去了。


    奚嘉:“……”敢不敢再慫一點啊!


    始皇對岐山道人毫無興趣,他提著這個白頭發老頭看了幾眼,嫌棄地扔到了地上。


    岐山道人被扔到地上後,也不再裝死。畢竟是玄學界的大師,岐山道人現在已經明白,事情似乎沒有那麽複雜。奚嘉和葉鏡之站在秦始皇的身邊,這秦始皇好像也沒要了他們的命。難道說……這秦始皇和那秦三世一樣,也是個脾氣好的?


    發覺岐山道人的目光一直往自己身上瞄,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始皇怒喝一聲:“爾等庶民,再看一眼,朕要你項上人頭!”


    這根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


    岐山道人身體一哆嗦,邁著小碎步跑到葉鏡之身邊,小聲道:“葉葉葉……葉小友,這秦始皇,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葉鏡之仔細向岐山道人解釋起來。


    聽著葉鏡之的話,岐山道人臉色不斷變化。聽到最後,他憋屈地吐出一口濁氣:“早知道是這樣,老夫那道淩霄囚龍陣就不擺了啊!那道陣是老夫最近五年的研究成果,擺出一道陣,要使用一根完整的龍骨,現在都浪費了。老夫的淩霄囚龍陣……老夫的淩霄囚龍陣啊!”


    秦始皇嗤笑道:“那條小龍,也敢說是囚龍陣?”


    突然被人質疑自己的研究成果,岐山道人怒急地就想反駁。他剛一轉頭看見神色淡淡的始皇,又慫得縮回了頭,不敢吭聲。等過了老半天,才用蚊子哼的聲音嘀咕道:“那道陣法明明就可以引下淩霄,囚住你的。鬼知道為什麽淩霄這次沒有理會老夫……”


    這真的不是吹牛,岐山道人身為玄學界三百年一見的陣法奇才,在陣法上擁有極高的造詣。這還是因為岐山道人並不專心潛修陣法,否則他的成就絕不會是如今水平,肯定會再上一層樓。


    這道淩霄囚龍陣,岐山道人既然敢擺出來對付始皇,就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四個月前始皇開門接子嬰的時候,整個玄學界的天師都看見了,始皇一現身,淩霄就降下神雷劈他。始皇把手伸出陵墓,陰氣就嘩啦啦地從他身體裏泄走,很明顯他被淩霄所不容。


    那擺下淩霄囚龍陣,簡直就是對症下藥,一針見血。


    這道陣法最為厲害的不是那根龍骨中蘊涵的龍氣,而是淩霄。淩霄囚龍陣,大陣成,淩霄現。岐山道人就不信了,他秦始皇現在有辦法躲避淩霄的察覺,難道他親自請淩霄,告訴淩霄“秦始皇在這裏”後,淩霄還能發現不了他?


    但偏偏,淩霄爸爸就是沒理岐山道人,岐山道人憋屈地在心裏把淩霄爸爸罵了一百遍。


    不過多時,蛐閼婢趕到了始皇陵。蛐閼婢看到奚嘉、葉鏡之和秦始皇一副和睦相處的場景,他詫異地多看了幾眼,放下長劍,走到岐山道人身邊,試探地問道:“岐山道友,你不是說始皇在這裏,讓我們趕緊前來的麽?現在到底出了何事?”


    岐山道人還在憋屈自己的陣法為何沒有用,他一扭頭:“你問他們!”


    蛐閼婢:“葉小友?”


    葉鏡之很有耐心地把事情又給蛐閼婢說了一遍。


    沒過多久,接到岐山道人的報信,燭楓真人、不醒大師也紛紛到場。燭照真人到場的時候,通紅的雙眼死死凝視在奚嘉身上,眼也不眨一下,看得奚嘉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得罪這位大師了。


    待眾位天師都來齊後,蛐閼婢將始皇很想回家的事情告訴給了他們。天師們齊齊鬆了口氣,唯有燭照真人,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依舊瞪大眼睛盯著奚嘉。


    奚嘉:“……”


    轉頭看看旁邊,奚嘉再看向燭照真人。


    “……”怎麽還在看自己啊!


    既然秦始皇自己要回陵墓,那自然是皆大歡喜。眾位大師迫不及待地想送秦始皇回去,不過在此之前,蛐閼婢忽然想起一件事:“岐山道友,貧道知道你的這道淩霄囚龍陣,你用了這等陣法後,淩霄當真沒有回應?”


    岐山道人氣到發抖:“壓根沒理!”


    蛐閼婢一臉莫名其妙:“怎會如此。”


    說完,蛐閼婢轉頭看了看不醒大師。兩人對視一眼,忽然會意。剩下的大師中,燭楓真人、既秦道人也一個個地明白過來,他們臉色凝重地看向岐山道人,看得岐山道人更是憋屈。


    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


    在今天找到秦始皇前,玄學界的大師們其實並沒有特別害怕。在他們心中,他們始終覺得,淩霄並不允許秦始皇現身凡世,否則四個月前就不會降下神雷劈向秦始皇。


    可如今,岐山道人用上了淩霄囚龍陣,淩霄都沒有做出半絲反應,難道說淩霄根本不會去管始皇?那萬一哪天始皇突然反悔了,真的決定出門滅了玄學界,他們豈不是毫無反擊之力,隻能試一試是始皇的軲轆劍硬,還是核|彈殼比較硬?


    眾位天師心情複雜,不想說話。


    秦始皇哪裏管這些天師心裏在想什麽,他看著這群臉色沉重的天師,冷哼一聲,忽然一腳踩地。強大的震波從始皇的腳下向外蔓延,震得整座驪山都微微搖晃。


    許多被政府疏散、強製離開長安的人突然被震了這麽一下,各個嚇得臉色發白,不敢置信道:“長安還真有地震了?!”


    驪山腳下,一座巍峨雄偉的宮殿緩緩出現在半空中。巨大的虛影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始皇抬首看著自己壯闊雄奇的陵墓,他大袖一揮,懶得再看這群天師一眼,抬步就向宮殿大門走去。


    始皇一步步走向空中,仿佛踩在一級級無形的台階上。那背影威武高大,一身黑色龍袍在夜風中獵獵起舞。他每往前走一步,玄學界的大師們就緊張地吞一口口水,生怕這位千古一帝突然反悔。


    奚嘉抬起頭,看著這扇壯麗巨大的青銅大門。


    四個月前,他曾經看子嬰走上虛空台階,走到了這扇大門前。那時候,子嬰費盡全力,怎樣也推不開這門。他又敲了九十九下,也沒將門敲開。當時的子嬰站在這扇門前,渺小得好似一個卑微的凡人。但如今,始皇站在這扇門前,明明也比青銅大門矮了一截,那股強大的王者氣場卻令他比這扇門更加高大,這扇滄桑可怖的青銅大門,恭迎著臣服在他的腳下。


    奚嘉低頭看向坐在舍利上的子嬰,子嬰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家父親回家。漸漸的,奚嘉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子嬰會這麽崇拜始皇。


    如果他也是始皇的兒子,兩千年前,他親眼見證這位千古一帝馳騁天下,統一六國,他恐怕也會忍不住地崇拜父親,成為一個忠實的爸爸吹。


    眼看著始皇走到青銅大門前,離那扇門隻剩下不足三步的距離。玄學界的天師們激動地握緊拳頭,恨不得始皇現在趕緊回家,不要再出來嚇人。誰料下一刻,他們便眼睜睜地看見始皇抬起右腳準備踩到上麵一級的虛空台階,過了片刻,始皇又放下了腳,緩緩轉過身。


    天師們瞪直了眼,緊張地拿起自己的法寶。


    打不過也得打,萬一始皇真反悔……他們至少還能跑啊!


    奚嘉也沒想到始皇會突然回頭,他皺著眉頭,奇怪地看著始皇。隻見始皇低頭掃視地上的這群天師,他的視線快速地在人群中移動,忽然,就與奚嘉對上。


    奚嘉一愣。


    始皇輕哼一聲,道:“那個小兒,給朕過來。”


    奚嘉左右看看,最終還是決定待在原地。


    始皇一怒:“那個和胡亥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小兒,給朕過來!”


    奚嘉:“……”能別說胡亥嗎!!!


    突然被始皇這麽點名,奚嘉不好裝作聽不見。反正他手裏抱著子嬰呢,始皇剛才沒有殺他,現在也應該不至於殺他。


    奚嘉淡定地走上前,並不害怕。但他才剛剛走了一步,葉鏡之就跟著他走上前,擋在他的身前,牢牢地將他護在身後。


    奚嘉微怔:“葉大師……”


    青銅大門前,始皇挑起一眉:“朕隻是喊這個小兒,你來做什麽?”


    葉鏡之沒有回答始皇,他轉首看向奚嘉,目光堅定:“有我在,不怕。”


    奚嘉心中一顫。他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握著舍利的手慢慢縮緊,一股溫熱的暖流隨著這句話流遍全身。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好像身體忽然輕鬆許多,他一點點地翹起唇角,用力地點頭,輕輕地笑了起來。


    “嗯!”


    他從不需要別人保護,但如果這個人是葉鏡之……一切感覺如此美好,他竟然一點都不想拒絕。


    葉鏡之認真地看著奚嘉,看著他唇邊的笑容,耳尖倏地一紅,趕緊轉過頭。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奚嘉突然發現:“咦,葉大師,你眼睛裏的那顆痣……”


    “好了好了,朕叫你們上前來,不是要看你們打情罵俏。”


    奚嘉臉上一紅:“!”


    有貓病啊!誰和葉大師在打情罵俏,後麵還有這麽多玄學界的天師,說這種話不怕人家誤會麽!!!


    奚嘉身後的一群天師齊齊點頭:哦~原來如此啊……


    始皇平常連自家兒子都懶得搭理,現在更不會去管奚嘉和葉鏡之的事了。他垂著眸子,麵容威嚴,一字一句地說道:“朕想要一台點讀機。”


    奚嘉一時沒聽清:“……啥?”


    始皇鎮定不迫:“朕說,朕要一台點讀機。”


    奚嘉:“……”


    玄學界的大師們並不知道奚嘉給子嬰燒東西的事情,他們沒一個聽懂始皇的意思,一個個交頭接耳,商量這秦始皇到底要什麽東西。


    始皇聽著他們的話,冷笑道:“無知小兒,連點讀機都不知道。朕……咳,朕前幾日弄壞了一台點讀機,如今學習那英語起來,有幾分麻煩。你這個和胡亥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小兒……”


    奚嘉:“能忘記胡亥嗎!”


    始皇一愣,繼續道:“你這小兒,聽說是你一直給子嬰燒那些東西。朕如今要一台點讀機,你給朕弄一台過來,可曾聽到。”


    秦始皇頤指氣使慣了,奚嘉也懶得和他計較。但他卻想起來:“我記得我上個月才給子嬰燒了一台過去。子嬰說,他的第一台點讀機被您一巴掌拍碎了,之後我就燒了第二台。”


    始皇臉色一變,別開眼沒有再說話。


    奚嘉困惑地又說了一遍:“我應該是兩周前燒的點讀機,難道沒有收到嗎?”


    舍利上,子嬰輕笑一聲:“收到了,父皇也看到了那台點讀機。不過奚嘉,那台點讀機也被父皇按碎了,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如果你方便,可否再燒一台過來。真是謝謝你,我這次一定會小心,請父皇不要再把那台點讀機也按壞了。”


    奚嘉:“……”


    奚嘉萬萬沒想到,始皇居然還是個敗家子人設。點讀機啊,那麽有質感的東西,摔在地上都摔不壞,始皇居然輕輕一按,就給按壞了?


    心中吐槽始皇太過敗家,奚嘉還是答應了子嬰,等回去就給燒一台點讀機過來。


    玄學界的那群天師到現在還在討論“點毒雞”到底是什麽雞,為什麽始皇會想要這種東西,難道和始皇下次出陵墓有關?他們的討論全部進了始皇的耳朵裏,始皇冷笑一聲,大袖一揮。


    “爾等連點讀機都不知道?如此愚鈍!哪裏不會點哪裏,so easy,不知道嗎?看來這點讀機也是貴族用器,爾等劣民,不配擁有。”


    玄學界的劣民們:“……”


    過了片刻,不醒大師摸著光溜溜的下巴,小聲說道:“阿彌陀佛,那點讀機,難道是貧僧十幾年前給木魚買了,讓他學英語的那個?原來現在還有點讀機在賣嗎?”


    岐山道人也終於想起來:“老夫的孫子曾經用過的那個東西?那種老古董?不是吧,這年頭,那個點讀機還沒被社會淘汰?老夫的孫子在八歲的時候,就嫌那東西太過遲鈍,換了最新的小霸王學習機。”


    一開始始皇聽著,還覺得十分自豪。但聽著聽著,始皇臉色一垮,怒視奚嘉:“點讀機難道不是貴族用器?它到底是何物!為何說它是老古董?朕要最好的點讀機,要最好的!”


    奚嘉:“……”


    你就是買個至尊鑲鑽點讀機,那也就是點讀機啊!


    嘉哥特別為點讀機鳴不平。


    放在二十年前,點讀機絕對是貴族用器沒跑了。幾百塊錢才一個點讀機,哪家小朋友要是有這個東西,走學校裏都得抬著下巴走,下課全班同學得過來圍觀,每個人看一眼,隻許看,不許摸,比年級第一還有麵子。


    再說了,點讀機哪裏不好了,學習機難道就真的好?


    多少小朋友換了點讀機,使用學習機。結果呢?整天打遊戲,根本不好好學習!


    點讀機多好,哪裏不會點哪裏,學英語棒棒的,裏麵還沒有遊戲,你啥都不能做,隻能好好學習。


    奚嘉心裏是這麽想的,子嬰也早就知道有很多比學習機更豐富的學習工具,但他隻想要一台點讀機就夠了。一方麵是不好意思老是麻煩奚嘉,去買更多更貴的東西;二是人家子嬰樸素踏實,不想攀比,買點讀機純粹是為了學習。


    但始皇就不行了。


    蛐閼婢道:“貧道也知道這點讀機,隻是南易十歲時,他便開始用那個平板電腦來學習了。”


    不醒大師:“木魚喜歡聽網絡課程,貧僧起初還不懂怎麽買這種課程,為了他,貧僧買了一整年的課程。”


    岐山道人哈哈大笑:“我曾孫子現在天天用手機學習,不用買課程,上麵一大堆什麽免費網絡課,這個時代誰還用點讀機啊。”


    聽著這些話,始皇氣得臉都憋成豬肝色了。


    奚嘉遠遠看著始皇怒發衝冠的模樣,擔心臉皮薄始皇一個惱羞成怒,就把這群嘲笑自己還在使用點讀機、並且把點讀機當成寶貝的大師給滅了。他腦中靈光一閃,趕緊問道:“葉大師,你從沒用過點讀機吧。你覺得點讀機如何?”


    奚嘉記得,當初他和葉大師說點讀機的時候,葉大師直言根本沒聽過。


    果不其然,葉鏡之羞赧地低頭:“我……我小時候成績不是很好,沒用過這些東西。點讀機挺好的。”


    始皇的臉色終於漸漸緩和。


    朕的點讀機,果然很好!


    玄學界的大師們根本不知道始皇的傲嬌,也不知道始皇臉皮那麽薄。岐山道人聽到葉鏡之居然沒用過點讀機和其他工具後,愧疚道:“易淩子道友去得早,是老夫沒照顧好你。葉小友,等你這次大婚,老夫定會為你主婚。不用那點讀機也罷,那種東西,用了也沒意思。現在多玩玩手機便好,老夫給你介紹一個遊戲……”


    奚嘉看著秦始皇的臉色又突然轉黑,趕忙說:“始皇陛下,我回去就給您燒一隻手機。不……燒兩隻,您一隻,子嬰一隻。”


    始皇從鼻子裏發出一道哼聲:“手機……手機很好麽?”


    奚嘉轉首看向身後這群大師:“全世界的人,都在玩手機,如癡如醉。”


    這話實在沒法反駁,在場的天師裏,連蛐閼婢都愛看“鬼知道”,隻有葉鏡之不喜歡玩手機。可葉鏡之不會去反駁奚嘉的話,他乖乖點頭:媳婦說得對。


    看著這群人的反應,始皇終於有了台階下。他老人家重重地哼了一聲,一聲下,如雷鳴,砸在地上,又震得整個長安地區引起了一次小型地震。


    躲在郊區的長安市民:居然還有餘震?感謝政府,地震局萬歲!


    要完了手機,始皇正式轉身,再往上走了三級台階,站在了青銅大門前。他身姿筆挺,磅礴大氣地仰首站在門前,根本沒有伸手推門,也無須敲門,他的陵墓自然為他敞開,直接歡迎他回家。


    青銅大門打開時,奚嘉看清門裏的事物,驚道:“子嬰!”


    話音落下,他手裏捧著的小子嬰化為一道流光,快速地飛到始皇陵的虛影裏,鑽進了子嬰的真身裏。


    子嬰站在青銅大門內,恭恭敬敬地等著父親回家。見到奚嘉,他笑著側首,與奚嘉點點頭,用口形說了一句無聲的“多謝”。接著,隻見始皇雙手負在身後,抬步跨入大門。


    在始皇跨入大門的那一刻,他身上最後的十幾道結界轟然破碎,留在了陵墓外。這些結界破碎的同一時間,天空中驟然凝聚出沉重的鉛雲,一道道閃電劈裏啪啦地在雷雲中閃現,接著,一道粗如水桶的雷霆狠狠地朝始皇劈了下來。


    始皇快步走進了陵墓,大門轟隆一聲關上,始皇陵虛影消失。


    砰!


    這道雷霆劈在了地上,天空中的雷雲也終於消散。


    看著這一幕,奚嘉輕輕地鬆了口氣,終於確定:始皇是真的打不過淩霄爸爸。


    然而同樣看著這一幕,玄學界的大師們卻各個驚駭地睜大眼。


    蛐閼婢:“淩霄依舊不容秦始皇!那為何,為何秦始皇這次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始皇陵,在外界待了十天之久?還有,方才始皇身上破碎的那十幾道光芒,到底是何物?難道始皇能避開淩霄探測,與那東西有關?”


    不醒大師:“阿彌陀佛,此中必有蹊蹺。若是我等不找出緣由,恐怕以後這秦始皇可以肆無忌憚地出入始皇陵。他現在沒有滅世重建大秦的心思,萬一他真的有了這心思,一切晚矣。”


    大師們又焦躁地討論起來。


    葉鏡之低聲道:“那是結界。”


    眾人齊刷刷地轉頭看他。


    奚嘉走到葉鏡之身旁,聽葉大師聲音沉穩地解釋著:“十天前,始皇一掌打碎了始皇陵外的一百道結界的陣眼,他發現那一百道結界可以披在身上,躲避淩霄的窺測,所以就想走出陵墓看看。之後因為找不著回去的路,才在外界逗留如此之久。”


    眾人目瞪狗呆。


    過了半晌,蛐閼婢突然皺起眉頭:“一百道結界?陣眼?躲避淩霄窺測?”


    不醒大師:“那一百道結界,似乎是岐山道友……”


    眾人再轉過頭,看向岐山道人。


    “岐!山!道!友!!!”


    岐山道人:“……”


    老夫委屈不委屈,老夫被抓了做苦力,老夫好不容易設計了一個完美的大陣,老夫還要被你們打!!!


    玄學界的大師們狠狠地揍了岐山道人一頓後,又毫不猶豫地依舊拉了岐山道人做苦力。這次岐山道人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隻需要把始皇陵外那一百道結界撤掉就好,以免秦始皇再找到陣眼,利用陣眼走出陵墓。


    岐山道人心裏苦,可是他抬頭一看。


    蛐閼婢麵無表情:“岐山道友?”


    不醒大師:“阿彌陀佛,岐山道友?”


    既秦真人嗬嗬一笑:“岐山道友?嗬嗬,你個岐山道人!”


    岐山道人:“……”


    老夫錯了,老夫錯了還不行,都欺負老夫嗚嗚嗚嗚……


    確定了秦始皇這次為什麽能走出陵墓後,玄學界的大師們是真的鬆了口氣。到這個時候,他們終於有心情去詢問奚嘉,為什麽秦始皇知道點讀機,還要奚嘉燒一台點讀機給他。


    奚嘉隻得將自己私下給子嬰燒課本、燒點讀機的事情告訴給了這群大師。沒想到聽了他的話,這群大師沒怪他偷偷燒東西給始皇陵裏的秦三世和秦始皇,反而激動地雙眼發光。


    “你剛才說你要燒兩隻手機過去?”


    奚嘉點點頭。


    “快!貧道不相信,有手機在,那秦始皇還能有精力出來滅世!”


    “給秦始皇和秦三世燒一萬本小說,他們肯定看得停不下來。”


    “老夫要將功補過,老夫要將功補過!老夫推薦始皇一個好玩的遊戲,保證始皇玩了以後,別說離開始皇陵了,他連手機都放不下來。”


    眾人看向岐山道人。


    岐山道人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脯:“王者農藥!”


    奚嘉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決定燒手機之前,記得把遊戲下載進去。


    眾人聽說可以燒東西給秦始皇和子嬰後,都興奮地各自出主意。這次不用奚嘉去折騰,蛐閼婢表示明天他就安排人,給始皇陵通網,保證明天晚上始皇陵就可以擁有飛一般的網速,絕對讓始皇和秦三世玩遊戲不卡,能玩一輩子的遊戲。


    越是討論,眾人越覺得始皇可能真的沉迷遊戲,以後不會出來搞事了。


    葉鏡之不懂這些東西,他安安靜靜地在一旁聽奚嘉和這群大師說。慢慢的,朝陽從東方升起,新的一天已然到來。葉鏡之抬頭看向那夕陽升起的地方,燦爛的陽光照亮了他的雙眸,一雙沉靜的眼睛裏全是平和與寧靜。


    然而那隻右眼裏,已經再沒有了一顆小小的黑痣。


    天亮了,討論得熱火朝天的玄學界大師們也告一段落。他們興致勃勃地給每個人都安排了任務,務必要讓秦始皇和秦三世在陵墓裏樂不思蜀,最好永遠都別出來。


    奚嘉在備忘錄裏記下:要給始皇下王者農藥,子嬰就不用下載了,免得子嬰沉迷遊戲,不好好學習;還要下載一些小說過去。嗯,還有什麽呢……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忘記了,那個名為農藥的遊戲裏,似乎有一個遊戲角色,他叫嬴政……


    等到這一切安排完畢,大師們突然想起一件事,一個個轉過頭,笑眯眯地看著奚嘉和葉鏡之。就連一貫嚴肅靠譜的蛐閼婢也用一種詭異的欣慰的表情,看著奚嘉。


    奚嘉摸了摸胳膊,抹去一身的雞皮疙瘩。


    蛐閼婢長歎一聲,上前道:“奚小友,貧道比易淩子道友年長十多歲,年輕時與他的關係也不是很好。但貧道一直打心底欽佩易淩子道友,敬重易淩子道友。如今葉小友的婚事,貧道願意為他主婚。”


    奚嘉:exm?喵喵喵?


    不醒大師抬步上前:“阿彌陀佛,蛐愕烙眩你說這話貧道就不樂意了。當初易淩子用來給徒弟定親的那塊泰山石,可是貧僧與他一起曆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取來的。你和易淩子年輕時那般不對付,如今主婚的事情怎能交給你,定然是貧僧來操辦。”


    奚嘉更加懵了。


    岐山道人不滿地擠了進來:“都胡說什麽,老夫才是最合適的主婚人。想當年,老夫與易淩子、連晨幾位道友一起進了那處古墓,若不是易淩子那老家夥與千年旱魃同歸於盡,老夫早就死在裏麵了。易淩子……唉,易淩子徒弟的婚事,老夫才是最合適的主婚人。想來易淩子道友泉下有知,也定然是這麽想的。”


    奚嘉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可又覺得很莫名其妙。


    葉大師的婚事和他有什麽關係?


    難道這群天師找到了葉大師的未婚妻?


    ……真的找到了?


    奚嘉突然失落起來。


    可是就算他們找到了葉大師的未婚妻,為什麽要對他說主婚的事情,這和他根本沒關係啊!


    眼看這群天師已經吵了起來,不隻是蛐閼婢、不醒大師和岐山道人,其他大師也很想做這個主婚人。他們平日裏看似和葉鏡之來往不多,但到了這種時候,卻體現出了他們對葉鏡之的關心。這些年,也正是有這些大師在暗地裏出手幫助,葉鏡之才能安穩長大。


    奚嘉被這群天師吵得頭暈目眩,根本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他想了想,轉過頭去看當事人,想要請葉大師出來說兩句,視線在看到對方的時候,突然僵住。


    “葉大師!”尖銳急促的聲音猛然響起。


    聽到這聲音,剛剛還在吵架的大師們紛紛停住,轉首看過來。


    烈日映空,朝陽似火,一身黑衣的年輕天師站在人群旁,輕輕抬首,望著那輪冉冉升起的太陽。他的臉龐沐浴在明亮刺目的陽光中,可他卻全然不覺得刺眼,反而一直安靜地看著太陽,仿佛被什麽東西蠱惑住了。


    聽到奚嘉在喊自己的名字,葉鏡之緩緩轉過頭,看向他。


    在他轉過頭的一瞬間,蛐閼婢低喝一聲“不好”,接著趕緊拉了奚嘉,往後倒退三步。


    玄學界的天師們的反應隻在幾息之間,他們全部往後倒退幾步,遠遠地看著那個被火紅色的陽光包圍住的人。


    奚嘉死死地睜大眼,盯著葉鏡之那雙赤紅色的眼睛。


    鮮血一樣的顏色將他的右眼充斥,慢慢的,那顏色浸染到了左眼裏。短短幾秒鍾時間,葉鏡之雙眼血紅,他的眉毛一點點地皺了起來,臉色蒼白,好像在承受什麽巨大的疼痛。他認真地看著奚嘉,抬起腳步,似乎想要向他走來。


    奚嘉急得就想衝過去,可蛐閼婢拉住了他,不讓他上前,同時揮手布下一道結界。


    “嘉嘉……”沙啞的男聲輕輕響起。


    奚嘉怎麽也衝不上前,蛐閼婢焦急地對他說道:“我等早就知道,二十一年前,易淩子道友的那道封印是封不住多久的,葉小友的第三煞早晚會衝出封印。貧道和岐山、不醒……我們這些年來,一直有在尋找如何徹底封住那第三煞,可是始終沒有頭緒。唯一有辦法的易淩子道友,二十多年前已經去世,他去世前沒有將方法告訴我們。”


    葉鏡之忽然痛苦地捂住胸口,跌倒在地。


    奚嘉看到這一幕,哪裏還聽得進蛐閼婢的話,他掙開蛐閼婢的手,又被不醒大師拉住。


    這位慈眉善目的圓臉和尚搖搖頭,道:“三煞之體,煞氣衝天。第三煞歲煞被封印了整整二十一年,如今正是完全爆發的時候。奚小友,不可現在上前,得等這一波煞氣爆發結束,葉小友就可以暫時恢複。現在上前,哪怕是當初的易淩子道友,恐怕也會被葉小友的煞氣逼得爆體而亡。”


    奚嘉怔怔地看著不醒大師。


    玄學界的天師們每個人都站在五米遠的地方,看著葉鏡之痛苦地單膝跪地,無盡煞氣從他的身上爆發出來,衝刷著整個秦始皇陵上方的大片荒原。


    煞氣所到之處,百草枯萎,焦土一片。


    萬物生機,盡皆不見。


    不醒大師和岐山道人是和易淩子關係最好的,他們不忍心地轉過頭,不去看這歲煞衝破封印時葉鏡之的痛苦。


    葉鏡之此刻早已被巨大的痛苦吞沒。壓抑了整整二十一年的煞氣,本就是最為強大的歲煞,如今猛地爆發,他承受的疼痛,不亞於刀鋸地獄。他的雙眼早已被血紅色充斥,他忽然抬起頭,隻見兩眼中,竟然流下了一行血淚。


    岐山道人急得往前一步,快被煞氣碰到的時候,又無奈地退後:“為何會提早這麽多。難道不該是二十五年整的時候才爆發麽,竟然提前了整整四年,為何會提前四年!”


    奚嘉定定地看著五米遠外的葉鏡之。


    他第一次見到葉鏡之這種模樣。


    葉大師似乎永遠都是沉穩平靜的樣子,仿佛什麽事都難不倒他,什麽事都無法將他打倒。他會站在你麵前,用他的身體擋住所有的攻擊,轉身對你說一句:“別怕,我在。”


    和他在一起,你安心到可以放下全世界。


    可現在,他痛苦地捂著胸口,血紅色的眼淚從眼中緩緩流下。他抬起頭,茫然地看著遠處的奚嘉,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碰他,可卻被恐怖的疼痛折磨,又突然收回了手。


    “嘉嘉……”


    “嘉嘉……嘉……”


    奚嘉的心痛到不能自已,他猛地掙開不醒大師的手,蛐閼婢又拉住他。他突然回頭:“我怎麽可能看他一個人承受痛苦!”


    蛐閼婢一怔,嚴肅道:“難道你想等葉小友暫時恢複後,看到你死在他的麵前嗎?”


    奚嘉驟然呆住。


    葉鏡之一手撐著土地,一邊艱難地抬頭,看著遠處的奚嘉。他一聲聲地念著“嘉嘉”,可是奚嘉隻能站在原地,躲在結界裏,看他痛苦地低吟。奚嘉漲紅了眼睛,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來。


    葉鏡之仿佛不明白為什麽奚嘉不肯走過來拉住他的手,他的理智被突然爆發的煞氣徹底打敗,他用力地伸手,很想像以前一樣,緊緊牽住奚嘉的手,可是他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在地上一點點地挪動。


    他每往前一步,玄學界的大師們隻能維持結界,往後一步,永遠隔著五米的距離。


    葉鏡之突然停住了。他遠遠地看著奚嘉,可能是疼痛太多了,已經痛到麻木了。他輕聲問道:“嘉嘉……你也不要我了嗎……”


    奚嘉的指甲掐進了掌心。


    葉鏡之拿出乾坤包,從裏麵一點點地拿出東西。他拿出了許多法寶,拿出了墨鬥,還拿出了無相青黎。


    “這是我的積分,這是我的法寶。”


    “這是無相青黎,是無相山的傳承法寶,不能給你……”


    “可我把我自己給你,好不好……”


    葉鏡之雙目微微顫動,那雙赤紅色的眼睛裏已經似乎不再因疼痛而顫抖。他好像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努力地想要求著別人回來。第一次求的或許是父母,接著他被拋棄在孤兒院外;第二次求的是師父,然後師父離他而去。


    如今,他在求他生命中最後一個人。


    他努力地將乾坤包裏的所有法寶都拿出來給奚嘉看,東西堆了一地,成了一個小山。他抬起頭,用那雙赤紅色的眼睛期待地看著奚嘉,無邊無際的煞氣從他的身體裏衝出,撞向整個世界。


    他聲音嘶啞,又認認真真,小心翼翼――


    “我把我自己給你,好不好……”


    那目光輕輕顫抖,仿佛在看待自己最後的一絲希望,努力地看著奚嘉。血紅色的眼睛裏,有的隻剩下無助和絕望,那些曾經被壓抑在最底層和恐慌和害怕,在這個時候,全部爆發。


    你真的也不要我了嗎……


    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葉鏡之!”


    奚嘉用力地掙開了蛐閼婢的手,突然衝進了這個被煞氣包圍的世界,用力地抱住了那個跪坐在地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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