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豪又善解人意了,看著焦二赤裸上身的屍體笑道:“你大概赤裸上身,有點怕冷,我可以給你一個溫暖!”


    於是他左手抱著紫薇,右手抱起紫薔,一齊擲入坑中,拍拍手兒笑道:“焦二,這是九格格,的得意弟子,床第之術,名聞大內,你外號‘活僵屍’,倘若真能僵屍複活,還有福份,嚐嚐她們的‘赤龍三吸水,九轉渡黃河’呢!”


    一片飛土,在方豪自言自語後,填了屍體。


    但一片冷笑聲息,也在方豪身後的數丈以外,響了起來。


    方豪的身子就像拉滿了弦上的急箭,嗖的一聲激射出去,翻過了一道土崗就不見了。


    這讓跟在後麵悄悄追蹤的雲素素大為震動,若不是親眼看見,她做夢也想不到人的速度能到達這種境界。


    她知道方豪的武功了得,但是沒想到他會高到這種程度,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了。


    還有,方豪的行為也十分令她傷心,盡管方豪的行蹤可疑,家中的人對他始終是疑信參半,但這個小女郎卻對方豪一直抱有充分的信心。


    可是,方豪適才所做的那些事,實在太不像話了;雖然那三名死者都是敵人,也都不是個好人,可是方豪對待他們的手段卻過份而下作了。


    場中已經沒有人在了,但伏身在隱處的雲素素卻沒有動,因為她知道方豪是被一聲冷笑而驚走的。


    而雲素素卻沒笑過,不僅沒有笑,她剛才還難過得幾乎想哭。


    終於有人過來了。


    但雲素素卻為之一震。


    來的人還是方豪,他大概跑了之後繞了個圈子又回來了,他或許是想發現在背後發冷笑的是什麽人,結果並未如願,所以又回來了。


    但他回來幹什麽呢?難道是回來繼續埋死人嗎?


    看樣子卻又不像,因為方豪居然跳下坑去,把先前推下的一片浮土扒開,仔細地看著三具屍體,然後卻又跳了出來。


    他拍拍手上的浮土,自言自語地道:“原來他是要剝下那件‘毒蝟金蓑’,我說他怎麽會對那個活僵屍有興趣呢?不過老哥啊,你也夠狠的,怎麽忍心辣手摧花,對那兩個丫頭下手呢?”


    在暗中的雲素素卻聽得莫名其妙,方豪一個人喃喃獨白,該不會是在說假話了吧!


    怎麽他的口氣中,竟像是說人不是他殺死的,但屍體明明是他抱來的呀!還有,剛才他明明剝下了焦二的“毒蝟金蓑”,怎麽現在竟對著死人否認呢?莫非他是怕焦二死後厲魂不散,再去找他索命不成?


    假若他是這個意思,那也太笨了,他應該知道活人可欺,鬼神難騙,焦二既已死而為鬼,決不會找錯仇人的。


    雲素素有太多的不解,但方豪卻給她更多的不解。


    因為方豪站在坑邊,看著兩具如花似玉的豔屍,伴著焦二醜惡的裸屍,疊肢交股的情狀,突然發出了一陣大笑。


    他得意地道:“老哥,你這處理死人的方式,實在大獲吾心,如此妙景,怎麽可以埋起來?該放在此地,讓老九來看看,活活地氣死她!”


    “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替你做了。”


    這是誰的聲音?


    又是誰在說話?


    方豪大吃一驚,連忙跳前幾步,倏地回身。


    說話的人就站在原地,但離方豪已有兩、三丈了。


    伏身在暗中的雲素素緊張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來,因為這赫然又是一個方豪。


    兩個人一般形狀,一樣身材,連說話的聲音都是一樣的,他們也都穿了黑色的衣服。


    隻有站在一起,才能分別,那是衣服的顏色,雖然都是黑色,但是卻有深淺之別,不過也必須要在對比時才能辨別。


    雲素素略一沉思,就分辨出兩個方豪了。


    這後出現的一個,是最先在此埋屍的那一個,他被一聲冷笑驚走,才來了衣服較淺的一個,而後,走的那個又回來了。


    兩相對麵,總算把許多謎樣的問題都解開了。


    原來方豪有兩個,一個是真正的方豪,一個卻是神勇威武玉貝勒;因為一直有人把方豪當作了玉貝勒。


    而雲家班的人也為方豪是人是鬼的問題困擾不已。


    但究竟那一個是方豪?


    那一個是玉貝勒呢?


    雲素素卻難以斷定,兩個人看起來都像。


    幸好,他們自己把這個難題解決了,穿淺色衣服的一個先開口了:“方豪,你違背了我們的諾言了。”


    那麽穿較深黑衣的是真正的方豪了。


    他微微一笑道:“我沒有違背諾言呀!”


    “你還說沒有,我們老早說好了的,我出現的地方,你必須避開。”


    “是,我答應過,可是你應該出現的地方是京師,我若是到京師,用你貝勒的身份招搖撞騙的,那是我違約,現在這兒卻是我方豪活動的地方。”


    “胡說!我已經先著人通知過你了,說有要事南來,叫你避開一下,結果你卻沒走。”


    “誰說我沒走,我原本已經上船遠航出海了,可是我卻聽人說方家少爺迷上了雲家班的二小姐,一路跟著流浪忘返,所以我又跟了下來。”


    “你明明知道那是我!”


    “不錯,我知道那一定是你,但是別人不知道,別人隻知道方豪跟著雲家班子走,我豈能不管?”


    “你知道是我,更不該來攪局。”


    “小玉兒,我們有約定是不錯的,那隻是為了使人不把我方豪當成了玉貝勒,可沒有答應你能冒充我方豪。你既然以方豪的名字出現,我卻不能不來瞧瞧,而且我也告訴你我來了,你是應該退出才對。”


    “我不能,我是為了公事。”


    “公事?別唬我了,你神勇威武玉貝勒是大內侍衛統領,你的職責是捍衛皇宮,保護皇帝的安全。”


    “不完全是,我也管肅清奸宄,擒拿叛逆。”


    “那也隻限於京畿之內,跑到江南來是你撈過界了。”


    “方豪,不是我越界,也不是我多事,實在是這一次事起非常,老九得到消息,說雲家班就是叛逆的首領。”


    “那位九格格本事不小,她居然把手下的十二玫瑰打進雲家班臥底,不能不佩服她!”


    “其實雲家班的行動早就引人敢疑了,他們每年巡回演出,一圈轉下來,足足賺了十幾二十萬兩銀子,二十年下來,那該是一筆多大的財產,他們卻始終賺不夠似的。”


    “錢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是一般守財奴的想法,雲家班上上下下,都不是那種人,自然就引入疑竇,打聽後才知道他們每年這一趟表演,一方麵是與各地的叛逆首領接頭連絡,一方麵則是把賺來的錢交給他們擴展勢力。”


    方豪一笑道:“故老遺臣,不忘衣冠之恩,這也是人之常情,做人不能忘記根本。”


    “在朝廷來說,這就是叛逆,不允許的。”


    “要證據,抓到造反的證據,自然可以派兵征剿,但是平空地,卻不能亂給人扣帽子。”


    “自然有證據的,九格格已經掌握了證據。”


    “所以你也插上了一腳。”


    “我……我是不得已,若是讓老九建下了這一場大功,我就完了。”


    “神力僧王是朝廷柱石,皇親國戚,怎麽會完?你的貝勒身份也早已經宗人府認定,誰能奪得了?”


    “不是這個問題,一個虛銜是沒有用的,必須要當權,手中無權,皇親國戚也是沒有什麽意思。”


    方豪一笑:“原來你是爭權出來的。”


    “也不完全是,父王對你家始終有一份交情,而且他老人家有過指示,叫我別太過份,所以我對雲家班並沒有什麽惡意。”


    “你也沒有善意,你一路跟下來,無非是想把那些義師首領都找出來!”


    “我找到他們,不會采取激烈的手段,最多勸告他們解散,停止造反的活動。”


    “隻是勸說而已?”


    “如果勸不聽,我也會付之行動的,但還是隻除掉一兩個為首的,驅散其餘,但老九卻不一樣了,她向來主張是一網打盡,心狠手辣……”


    “不管你們那一個得手都不是好事。”


    “你要跟我搗亂?”


    “不是我跟你搗亂,是你跟我過不去,你用了我方豪的名義打進雲家班活動,試問日後我方豪怎麽做人,而且天下人對方家又是怎麽一個看法?”


    “這……你們可以解釋的。”


    “方家或許還可以有番說詞,但是我方豪的黑鍋背定了,這一輩子我都是漢奸了。”


    “這……我以前沒想到。”


    “你當然是不會想到的,你建下了大功,又回去當你的神勇威武玉貝勒,倒楣的是我方豪自己。”


    “好!我現在起放棄方豪的身份。”


    “小玉兒,方豪實有其人,而且是個有名有姓的人,你恢複了玉隻勒的身份,我方豪仍是見不得人。”


    “那你的意思想如何呢?”


    “我做我的方豪,你做你的玉貝勒。”


    “那怎麽行,別人一眼就看出我們來了。”


    “看出也沒什麽關係,今後我方豪的行為足以證明我是方豪,我不怕人纏到你身上去,你要是怕引起誤會,最好是回京師去。”


    “讓老九來獨占大功,那可不行。”


    “你別忙著搶功,也別以為九格格有多了不起,有我方豪在,她得不了手的,能留住條性命回去算好的。”


    “方豪,你說得太輕鬆了,你知道她手下的實力嗎?”


    “知道,但是你也知道我們的實力嗎?”


    “民不與官鬥,她有官方的身份。”


    “我不在乎,江湖人心目中沒有這個官字,她如果想以官方的身份來壓人,將來後悔的將會是她。”


    笑笑又道:“朝廷對義師的活動並非不知道,但是一直不采取正麵征剿的手段,就是因為顧慮太多,假如她要調動官兵,那正是你的機會來了,你可以名正言順的辦她。”


    玉貝勒為之語塞,頓了一頓才道:“我是奉諭出京的,不可能私自回去。”


    “隨便你,不過這個方豪的身份可不能再用了。”


    “你要公開地跟我作對了。”


    “小玉兒,我若不是看在另一個人的份上,我會殺了你的,你這一手不僅惡毒,而且卑鄙,你把我方豪陷於萬卻不複之境,你居心何在?”


    “我……我用方豪的名字並沒有怎麽樣,可是你卻冒充了我的身份,殺了老九手下的幾個人。”


    “那本來就是你要殺的,翦除她的細作,斷了她的消息,你好獨占功勞了,這不是你的目的嗎?我做的是你想做的事,可是你做的事,卻不是我想做的。老弟!”


    “別叫我老弟!你姓方,我姓僧格林沁,我們可不是什麽兄弟。”


    方豪輕輕一歎:“我知道你不會承認我這個兄長,好在我也不想高攀,小玉兒,你潛進雲家班,冒用我的名字,我都還可以原諒你,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卻認為你實在太卑劣,太不像個男子漢所為了!”


    “什麽事?我承認我的作為不太君子,但是我卻不承認我是個小人。”


    “你不該去欺騙施施,玩弄她的感情!”


    “我……剛說,我並沒有玩弄她的感情,我是真心真意的喜歡她,為了她,我還殺死了幾個手下……”


    “你真心喜歡她?還是方豪喜歡她?”


    “用方豪的身份是我不得已,可是我喜歡她卻是真的,遲早我也會告訴她實話的。”


    “在什麽時候?”


    “至少,一定在娶她之前,我決不會以欺騙得到她!”


    方豪歎了口氣:“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她的身份與你的身份?”


    “考慮過了,我認為沒關係,她會嫁給我的,雲家的女兒不是都要嫁給最討厭的人嗎?我向她求婚的時候,就會告訴她實話了。那時我將成為她最恨的人了,但是她不會拒絕我的求親。”


    “小玉兒,我真不懂你安的是什麽心思?”


    “沒什麽心,我喜歡她,要娶她。”


    “小玉兒,你別胡鬧。”


    “我一點都不胡鬧,現在我已經把方豪的身份還給你了,就麻煩你帶句話給她,說我對她是一片真心。”


    說完,他揮揮手,笑了一笑道:“方豪,我們兩個人本來不應該見麵的,現在不幸碰上了,但希望不要弄成兵刃相見,我實在不想殺你。”


    方豪一歎道:“我也不想手足相殘,但是你一定要逼我時,我也不會容情的。”


    他還在說話時,玉貝勒就動了,快得出奇,快得也像一支箭,方豪話未說完,玉貝勒的劍也刺上了他的胸腔。


    方豪似乎失措慌亂,根本忘了抵抗,而且他的來勢也太快,不容躲閃,一劍紮上胸腔後,方豪退了兩步,目中泛起怒色:“小玉兒,你真下毒手。”


    他的黑衫破了一個口子,但是沒受傷。


    玉貝勒怔了一怔,才哈哈人笑道:“方豪,我落劍時,並沒有對準要害,因為我還不想要殺你,這隻是一個警告,告訴你我要殺你並不困難。你倒是見機,居然把‘毒蛔金蓑’穿上了,避開了這一劍,但下次我要出手時,將取你的咽喉了。”


    說完後,他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走出了十幾步後,他又回頭道:“方豪,我會去找到老九,替你把殺死三個人的責任擔起來的,這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施施。老九報複的手段很可怕,而且很可能會拿她作為第一個對象的,我不是小看你們,你們的能力還保護不了她,叫她還是早點嫁給我吧,隻有我才能保護得了她。”


    聲遠人杏,這次卻是真正的走了。


    方豪呆呆地望著他的去處,半天才道:“素素,出來吧!戲已經完了。”


    由草叢中掠出的倩影,淚流滿麵,像隻小鳥般的飛了過來,撲進了方豪的懷中。激動萬分地叫著:“方哥哥,你是人,不是鬼,真高興我沒有看錯你!這太好了,剛才那一劍真沒有傷著你嗎?”


    方豪的目眶一熱,這份玉女的深情深深地感動了他,攬著那嬌小倩麗的身子,拍著她的肩,無限憐惜地道:“傻孩子……別哭,別哭呀!方哥哥當然是人,怎麽會是鬼呢?我們方家不會有鬼的,我也沒受傷,裏麵穿了毒蝟金蓑呢!”


    雲素素慢慢地抹去眼淚,拉著方豪的手,仔細地打量了他半天,證實他的確是沒受傷,才輕輕歎了口氣道:“若非我親見,我實在難以相信,你們怎麽會那樣相像。”


    方豪也歎了口氣:“一母雙生那有不像的?”


    “什麽?他是你一母同胞雙生的兄弟?”


    “是的!我比他早一個時辰!”


    “可是他……他……你……你們怎麽會分做兩處呢?”


    “說起來這是一段很普通的愛情故事,一個江湖弟子,遊曆京師時,認識了一位美麗貴婦,兩情纏綿後,才知道她竟是京師第一好漢的神力貝勒福晉。”


    “啊!就是神力王妃!”


    “那時仍是老皇在位,神力貝勒隻是王子而已,得知愛妻與人有染,自是十分生氣,不過他倒是很有氣魄,親自去找那江湖人決門。”


    “神力僧王一身硬功無敵,是滿人中第一高手。”


    “那個江湖人也不弱,更巧的是他們的麵目也頗為相肖,兩人交手後,竟是功力悉敵,惺惺相惜,更在那位夫人苦苦相求之下,罷手息門,結為兄弟。”


    “神力僧王的氣度倒也夠寬大的。”


    方豪一歎:“第一是他很愛他的妻子;第二是滿洲人的貞操觀念較為淡薄,較易接受這種事情;第三是他們的確彼此相惜,不願意互相傷害。”


    “後來呢?”


    “後來那位貴婦有了孕,居然一胎雙生,產下了兩個男孩,於是各人領了一個……”


    “就是你們兩個了?”


    “我被家父帶走,所以我姓方,我那同胞弟弟就姓了僧格林沁,繼承了爵位,成了神勇威武玉貝勒。”


    “那麽神力王妃就是你母親了?”


    方豪苦笑一聲道:“王妃把一個陪嫁的丫頭送給家父帶領我,家父收了那個丫頭,終身未再娶,因此,我的母親是那個丫頭,小玉兒的母親才是神力王妃。”


    “但她總是你的生身之母。”


    “五歲時,她到連雲來看過我一次,此後就沒有再見麵,這個母親,今生大概再無相認之期了。”


    對方豪的身世,雲素素總算是明白了。


    想了一下,她忍不住問道:“方哥哥,也許我不該問的,但是我希望知道,你們究竟是誰的骨肉?”


    “不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呢?”


    “我們哥兒倆隻有三分肖父,七分肖母。”


    “那三分中難道瞧不出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家父與僧王也有幾分肖似,而我們又隻有三分肖父,因此實在難以知道是誰的骨肉了。”


    “總還有辦法的,比如說滴血認親呀!”


    “一定要辨認,當然是有辦法的,可是上一代不願意如此做,他們各分到一個兒子,都希望是自己的骨血,如若一旦分清了是誰的骨血,對誰都是個打擊。”


    雲素素默然不語,片刻後才又問道:“方豪原本是義師的中堅,後來忽然退出,是不是與此有關?”


    方豪歎了口氣:“家父愧對僧王,而且後來也受了僧王不少的照顧,那時有不少前明世家受到了誅戮,方家卻能身免,僧王力保之惠實不容否認;再者家父也見到滿人氣數尚盛,匡複實非其時,憤急從事,徒作犧牲而已,才收斂了一點,但我們卻沒忘了自己是大漢子孫。”


    雲素素輕歎道:“家父何嚐不知道螳臂擋車,絕難成事的;但又怕國魂淪滅,後人安於逸樂的,陷於富貴利祿,忘了自己的根本,這些年來,所致力的工作也隻是在喚醒國魂,傳遞民族思想的香火而已。”


    “雲前輩的工作是寒家一向敬佩的,所以家父得知大內已然采悉了雲家班的秘密後,立刻叫我相機解圍,沒想到小玉兒也插了進來。”


    雲素素又不作聲了。


    方豪笑笑道:“不過也幸虧他插了進來,否則還真有點紮手,這次派出來的都是高手,尤其是僧王麾下的帶刀侍衛,個個都是高手,像上次在觀前街的茶館裏,施施為幾名帶刀侍衛所困,幸好他跟去了,而且那些人見到玉貝勒,心中未加提防,他才能一劍解決了他們,否則憑誰也很難突圍的。”


    “方哥哥,你們兩個人究竟是誰擠進了我們的圈子?”


    “小玉兒先進來,我則在暗中守著,有時他不在,我就現身代替一下。”


    “跟二姐混在一起的是誰?”


    “多半是他,但我總在附近。”


    “在虎丘山上數鍾聲的是誰?”


    “是他。”


    “當衣服要去換酒的呢?”


    “也是他,不過後來在屋裏縫衣服的是我!那寺他正好到府衙去指示事情去了,施施闖了進去,我怕她找不到人穿了幫,所以才挺身擋了一下。”


    “那後來……”


    “後來你送衣服來,卻是我接下的。”


    雲素素紅了臉道:“還好,否則我可真不好意思。”


    想想又問道:“要扣押我娘的是誰?”


    “是他;出主意替你們查出內奸的也是他。”


    “那真是幫了我們不少忙,否則我們一路下去,把同誌都暴露出來了,那可實在太糟了,但他又為什麽呢?”


    “我想他是真喜歡你二姐,不願意把事情弄得太糟,他的目的隻是阻撓你們的工作,並不想把你們抓進京去。”


    雲素素歎了口氣:“這總算把個謎團解開了,老實說,我們對你的身份實在難以測定,忽而慷慨激昂,脫我們於困境;忽而又鬼鬼祟祟,意圖刺探我們的秘密……”


    方豪一笑道:“素素,你們的工作實在不能算秘密了,打從前幾年開始,已經有大內的狗腿子綴上了你們,都是我家裏的人替你們暗中彌縫的。”


    “是的,我們也有些知覺,隻是那個九格格也真厲害,居然能把十二玫瑰遣來臥底。”


    “這個女人定個厲害角色,她是前攝政王多爾袞的曾孫女兒,一直在擔任訓練密探的工作,而且自成一個體係,權傾當朝,連皇帝也懼她三分,唯一能與她分庭抗禮的隻有僧王了!兩派一直在明爭暗鬥。”


    “那一派的勢力大一點?”


    “僧王領帶刀禦前侍衛,似在當權,但是卻管不到地,而且僧王勢力在明處,她的勢力在暗中,說起來,還是她難惹一點,因此,我們該幫僧王一個忙,削弱她的力量。”


    雲素素一歎:“他們都是我們的敵人!”


    “素素,我不是幫僧王說話,對我大漢義民,僧王力主疏導德化,九格格卻主張趕盡殺絕,兩者相較……”


    “方哥哥,我的看法不同,我以為僧王的手段更可怕,他主張示之以柔,化之以德,時日一久,我大漢國魂會被他們清磨殆盡,匡複永無希望了;反倒是九格格的霹靂手段,對我有利些,讓她殺好了,殺得越多,仇恨越深,抗清的人也越多,我大漢子民是殺不盡的。”


    方豪正色道:“素素!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殺的人還會少嗎?結果又如何呢?殺害了百姓的膽,卻沒有殺得全國敵愾同仇來。芸芸眾生,雖為我華夏的同胞,但是大多數都是些渾渾噩噩的無知之民,真正存有民族正氣的,不過是一些讀書人而已,九格格殺的也是這些人,等把這些人殺光了,民族精神也就全斷絕了……”


    “可是有識之士,慢慢被他們腐化了呢?”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真正的有識之士,是不會被籠絡的;當然,老成凋謝,在所不免,但我們若是選擇根骨器識佳的子弟,教育他們、培植他們、灌溉民族思想,我大漢天聲,總有複蘇之日。”


    雲素素顯然是被說服了,低頭不語。


    片刻後,雲素素才幽幽地道:“雲家班以後也不能再賣藝了,工作也要改變形態了,至於要如何做,我也作不了主,那是我爹娘他們才能決定的。”


    方豪歎了口氣:“目前急務不是往後該如何改變方針,目前這一關就過不了,大內偵騎盯緊了我們,連絡的工作卻不能中斷,至少也要通知大家暫息活動,更要告訴大家情況有警,別再自動地湊上來。”


    “這倒沒關係,爹跟同誌間另有一套暗語可作連係的,也會向他們設法示警的,所以爹回來後,不是已經沒人再來連絡了嗎?現在我擔心的是二姐了!”


    方豪歎了口氣,這個小女郎還不知道自身的處境已是多麽艱危,居然還在為別的事操心,但是也不忍心嚇她。


    因此也歎了口氣說道:“有些事情是別人無法分憂的,不過我相信她是個經得起打擊的女孩子。”


    雲素素難過地說道:“但是我實在是怕回去告訴她真相!對了,方哥哥,我們不要告訴她行嗎?”


    “不告訴她,你的意思是要我繼續扮演個半人半鬼的角色?”


    “不必再扮鬼了,完全是個堂堂正正的人,不提你有這個弟弟的事情,她心裏將會好過一些的。”


    “那我是否還得繼續對地麥示癡迷呢?”


    雲素素笑笑道:“二姐本來就是個非常動人可愛的女孩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也不算什麽!”


    “這可不行,施施是個好女孩,但決不是淑女,她甚至於不像個女人,而像個十分剛強的裏子漢,我喜歡這樣的女人,可以和她交個朋友,但不會對她著迷。”


    “你不能喬裝一下?以前你也裝得很好。”


    方豪歎了口氣:“我當然可以裝得很像,隻是你別忘了,我那位寶貝宗親同胞手足對她則早真正的傾心,而且不肯離去,他們很快就會見麵的。”


    雲素素歎了口氣,沒有辦法了。


    玉貝勒臨去時的話,她記得清清楚楚,看來那位天漢貴胄對二姐是真的動了心,決不會放棄的,還是照實說了吧!


    口口口口口口


    雲素素終於揭穿了方豪的謎,對於他是人是鬼的問題似乎是解決了。


    但結果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麽引起激動。


    知道先前的那個方豪,大半是神勇威武玉貝勒所喬裝,也聽說玉貝勒的傾心之後,雲施施並沒有暴跳如雷,憤形於色。


    相反的,她的目中居然閃射著神奇的光彩。


    然後,她就問了一個最奇怪的問題:“方兄,那玉貝勒曾經刺了你一劍,你居然連閃避的能力都沒有,他的劍術真的如此厲害嗎?”


    方豪一笑道:“我已身著毒蝟金蓑,自然不怕兵雙,再者他目中未有殺機,所以我就幹脆讓他刺一劍算了,這使他對我放鬆了戒心,以為他比我高出很多。”


    “實際上呢?”


    “我不敢說定然高於他,但決不會比他差到那裏。”


    雲施施點點頭叉問道:“聽說那位九格格對他很有意思?”


    “是的,我也聽說了,但是他好像很討厭九格格,他們雙方勾心鬥角,相互意氣也不無關係的。”


    雲施施忽然笑道:“好!我考慮一下,或許會接受他的求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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