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玢用一種平實而輕鬆的語調描述著在康頓的生活,她開篇先寫著康頓大學的各院係和學科的基本介紹,接著寫到了她在康頓大學的生活,比如寢室的樣子和擺設,還有學院的景色、建築、圖書館等等,她質樸而略帶風趣的語言讓人覺得仿佛拉近了和康頓大學的距離,好像隨著她的語言走入了康頓大學一樣。


    因為這是她的第一篇稿子,陳怡玢還重點介紹了一些理工科的學科,並且標明了這些理工類的學習方向等等,還特意寫到了:“這些專業的資料來自於聖伊凡學院的卡文迪許教授,她的祖父是諾獎物理學家,且她本人已經在康頓授課幾十年了,十分的專業,供給大家參考。”


    又寫到:“在祖國這個時刻,我覺得大家應該學習一些能夠學以致用,並且造福於大眾的學科,這是我的愚見,因為在我貧困得吃不上飯的時候,我想不到那些太高深的理論和理想,我空空的胃和咕嚕咕嚕的叫聲隻想讓我吃飽飯,後來我吃飽了飯,不愁吃喝,才開始有力氣做事。”


    雖然後來她的這個‘吃飯與做事’的理論飽受一批所謂的‘飽學之士’的抨擊,認為她是低俗的下裏巴人,但是還是有更多的老百姓認可她的話,甚至給報社寫信說:“這個作者才像個文人學子的樣子,他的話通俗易懂,並且有一種深沉的情懷,貴報應該多登載這樣的文章。”


    陳怡玢的第一篇文章在寫完之後是寄給了二哥的,二哥特意找了一位主編朋友看,二哥的本意是想著作為兄長支持一下妹妹的努力,結果那位報紙的主編看了這篇文章之後認為很是可行,就給登載了。


    登載的報紙是平城最大銷售量的《平城日報》,她的文章一經刊登,就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她用了筆名叫做:異鄉客,因為模糊了性別,所以讀者也沒有想到這是一位女性,並且陳怡玢還跟二哥說不能透露她是誰。


    有很多想留學或者單純被她描述的康頓大學所吸引的讀者給她寫信,因為沒有收信的地方,都郵寄到了報社裏,報社主編又將信件包起來,一起拿給了二哥。


    跟二哥說:“你看,你引起的事,你在你們銀行業裏混就好了嘛,還跑到我們報紙也裏攪和,這下好了,你出名了,你得負責到底啊!”主編以為作者是二哥呢。


    二哥也沒想到會引起這樣的反應,說:“不是我、不是我,我隻是幫個忙。”


    主編問:“不是你,那是誰?”


    二哥:“不能說啊,人家特意交代了不想被曝光的。”


    “那我現在要再約幾篇稿子,怎麽辦?”


    二哥說:“這個好辦,我給你聯係。”接著還跟主編談起了稿費的問題,給主編氣得:“你這樣的大銀行家、大老板,竟然還跟我斤斤計較這幾十個大洋?”


    二哥說:“這意義不一樣,再說我的工作我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的,又沒有貪汙民脂民膏。”二哥佯怒,跟主編開起了玩笑,後來主編還給了很公道的稿費,讓二哥美滋滋的,覺得這感覺就跟當年他二十郎當歲的時候,掙第一份工資那種激動的感覺一樣。


    正好二嫂剛剛打麻將回來,看他這麽高興,問他高興什麽,二哥就說了這事,二嫂特意外:“嘉和竟然有這能耐,那也不至於被誌傑給休了哇。”二哥一聽這話就不愛聽,說她一句:“怎麽是被休了,是雙方和平離婚。”


    二嫂哼哼兩聲,沒剛跟二哥頂牛,畢竟像她這樣的舊式婦女,像二哥這樣沒有休妻並且還將她帶進城裏的不多。


    陳怡玢收到二哥的回信,並且有新的約稿,特別意外和驚喜,同時寄來的還有第一份稿費的支票,雖然隻有幾十塊大洋,但是在國內這也算是一個新作者的起步價位了。


    黃薇甜知道這件事之後特別為陳怡玢高興,黃老爺聽了也樂嗬嗬的,晚上特意讓管家做了很多菜,說是慶祝慶祝。


    陳怡玢晚上跟黃老爺、黃薇甜圍在一起,他們三人吃飯都不是特別死守規矩的那種性格,吃飯的時候一邊吃一邊閑聊,雖然外麵沙弗人家家戶戶過他們的聖誕節,但是陳怡玢也沒有覺得寂寞。漸漸的,真的把這裏當做了自己的家一樣了。


    黃老爺這樣的人,就是特別會看人、會處人,尤其還能跟人深交,他知道陳怡玢性格淳樸、知恩圖報,而且本人非常有能力,屬於那種拉一把就會起來並且會記得你的好的那種人,黃老爺也願意和這樣簡單正直的孩子做朋友、當晚輩,甚至也樂意黃薇甜跟她好好相處。


    黃老爺和黃薇甜對陳怡玢真心實意的,所以陳怡玢也回報真心,心裏也記得黃家對她的好,很多時候,她其實心裏也在暗暗的想,在自己的娘家,她有好幾個兄弟姐妹,姐姐和妹妹和三弟是姨娘生的,但是同一娘胎的兄弟在陸雲鶴的這件事裏也是傷透了她的心,現在二哥的心被她捂了回來,可是大哥、三弟、四弟呢?甚至是家裏的父母呢?想想這些,她就疲倦,更加覺得黃家的溫暖可貴。


    黃薇甜跟陳怡玢交好以來,性格也慢慢變了不少,一來是她有了集體生活之後,性格沉穩了不少,二來是受陳怡玢感染,多了幾分豁達,跟黃老爺也不是那麽一味著隻要求寵愛了,甚至會主動關心起他想著他,這些都讓黃老爺看在眼裏,想到在華夏那些烏煙瘴氣的兒女們,也是一歎氣的,好在黃薇甜懂事,他才寬慰不少。


    三人吃完了飯,陳怡玢又繼續去樓上寫稿子,黃薇甜百無聊賴,又跑去拿陳怡玢寫廢的一稿子來看,她看得還津津有味的,說:“寫得像小說一樣,挺想繼續往下看的。”又在旁邊鞭策陳怡玢:“快點寫呀,我就在旁邊等著呢。”


    陳怡玢無奈,推她出去,說她需要安靜。黃薇甜摸摸鼻子,覺得陳怡玢不理她,她好無聊,自己回屋拎起一本時裝雜誌看,看了一會兒忽然她也很高興的跑到樓下跟黃老爺說:“爹地,嘉和可以寫康頓大學的留學生活,我也有我自己擅長的呀,我要寫我的時裝見解!”她拿著《vogue》特別認真的說。


    黃老爺自然無條件支持,黃薇甜又美滋滋的跑樓上去,也開始動筆寫了起來,家裏兩位女郎,刮起了投稿風。


    又過了幾日,陳怡玢的第二篇稿子寫完了,黃老爺作為第一位正式讀者,在客廳裏正坐姿勢看她的稿子,表情可認真的了,黃老爺當年也是受過國內私塾教育的人,雖然從商了,但是國學水平比陳怡玢和黃薇甜倆人那是分分鍾秒殺的,他還抑揚頓挫的念了出來,讓陳怡玢還挺不好意思的。


    陳怡玢的第二篇稿子裏,就開始寫她日常在康頓上學的感受,還有康頓的學生讀書的刻苦勁兒,當然也有洋學生的一些優點,比如他們特別重視體育,她還特意寫了聖伊凡學院那場別開生麵的開學鍾聲,描寫得特別鮮活。


    她也寫到了自己的朋友,她說自己的室友是一位沙弗的大貴族女孩,她在沙弗的地位就相當於前朝的格格,她特別可愛,雖然有著沙弗貴族的別扭,但是卻也有一顆很單純的心靈,尤其是在吃了大華夏美食之後,她們漸漸成為了好朋友,要知道,在沙弗,貴族和平民之間本身就一道隱形的鴻溝,更別提她們還跨越了種族呢。還說現在她的朋友s最喜歡吃的華夏美食是鹵肉。


    又寫了在康頓讀書的華夏同學,寫他們的努力,還有想回國後報效祖國的意向等等。


    第一篇是基本介紹一下的話,第二篇就是開始展開篇章寫一種生活了,這一篇章幾乎就是側重點寫康頓各個學院的人群組成,比如聖伊凡學院的那一群眼高於頂的貴族,這幫人晚上吃飯還穿著燕尾服,聖路易斯學院是一所特別開放的學院,如果華夏同學想在康頓學習的話,可以努力往這所學院裏試試,這所學院華人也是最多的。


    陳怡玢還介紹了女學生,說在康頓的女學生很少,但是也鼓勵國內的女孩好好學習,將來不是隻有嫁人這一條道,私以為,社會變化越來越大,不管男人女人,要有一技之長方才是長久之道,還特意寫了在沙弗,女人可以從政當官這件事,讓消息閉塞的國人看到這段很是驚訝的。


    雖然這篇文章暴露了陳怡玢的性別,但是她平實而質樸的語言,還有康頓那些有趣和新鮮的事還是特別吸引讀者的,那些想了解國外新鮮事物的老百姓也樂意看這種沒有難懂的古文和晦澀的典故的輕鬆文章。


    給陳怡玢寫信的讀者更多了,第二篇文章發表出去,二哥又收到一大堆信,比第一次的多了很多,大哥這時候正好從望京回到平城,從二哥那裏得知陳怡玢的事情,看著二哥家大理石餐桌上擺著的一摞摞的信件,大哥意外的道:“我們嘉和出奇的有能耐呢。”又問起是哪篇文章,二哥一說是那篇《康頓大學留學趣事》,大哥一聽,激動得道:“沒想到是我們家的嘉和寫的,昨天我還和政務院的那幫老古董辯論,他們說嘉和的文章狗屁不通,平白淺顯,沒有什麽值得登載的。”


    “我卻認為,她的文章雖然平白,但是勝在通俗易懂,老百姓都能讀明白,他們能知道在世界的另外一個國家,人們的生活是另外一種樣子的,學子們日常的學習也非常刻苦,也不比國內的學子差一絲一毫,這是增長了見識又頗有教育意義的文章是極好的,何必在乎什麽古文還是白話文呢。”


    大哥道:“你跟我說嘉和成熟了很多,我還不信,今日一見,嘉和真是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小時候我常跟她說順從自己的本心,這麽想來,她此刻也許是真的順從自己本心的吧,比以前更快活了吧?”


    二哥想了想,說:“是,她現在是比以前更快活,大哥,你不知道站在我麵前像一位洋派淑女的嘉和,當她跟我說她會成為一位無愧於自己本心,將自己所學知識回報給祖國的有用之人的時候,那時我的內心感受,我甚至覺得是慚愧的,將這樣一個她生生困在陸家,又有什麽值得的呢?”


    大哥聽了笑:“嘉和真那麽說,真不愧是我們陳家的女兒!”又說:“唉,她跟誌傑的事實在是遺憾,如你所說的誌傑跟顧家的……”大哥頓了頓,沒提名字,“我離開望京的時候,顧先生領著他家的女公子來拜訪老師,當時老師還讓維昌出來跟她見麵了呢,我還以為是老師和顧先生有意撮合這對小男女,可是事後這件事就沒有了下文,也許老師是聽到了點什麽吧。”


    陳怡玢不知道的時候,顧思濃上輩子的老公,這輩子可能跟她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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