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辰伸頭過去看了一眼,就見那原本放著鼓狀木質花櫃的地板上有一小塊顏色偏深,像是浸透了某種水漬,但是麵積很小,隻有半個巴掌大。


    而且形狀有些詭異,有點像是小孩的手掌,中間一塊是掌心,延伸出來的細長部分是手指,隻是那手指不止五根,而是七根,且前端不是圓的,而是頗為尖銳的模樣,在地板上留下個七個被鑿過的小洞。


    如果忽略那深色的水漬,單看那七個小洞,用線將他們串聯起來,有點像北鬥七星的形狀。


    隻是這七星看著就有種妖邪感,讓人心裏十分不安。


    齊辰在看到這掌印的同時,心裏莫名“突”地跳了一下,而後下意識地抓著龍牙的袖子把他朝後拽了拽。


    顯然有這種感覺的不止他一個,一旁的李正昌突然“嘶――”地吸了一口氣,搓了搓手臂,嘀咕道:“你們別這副表情,看得我有點發寒。”


    這話說完,龍牙居然沒有白他一眼,也沒出口嘲諷,而是在低頭查看了那七個小洞後,猛地伸手,一手攬著齊辰,一手揪著李正昌後脖領,一個閃身後退了數米,閃到了沙發旁的位置。


    齊辰還沒來得及驚詫,就看到那留了掌印的位置瞬間騰起一片黑影。


    說是黑影,那濃稠度,倒更像是潑出來的墨汁,黑得密不透風。就像病毒傳播一樣,迅速蔓延開來。籠罩住了整個牆角,又迅速朝四麵擴散。


    幾乎一眨眼的功夫,純黑色的帷幔就蔓延了四麵牆壁,門窗都被封了個嚴嚴實實。


    沒了外麵的亮光,整個屋子瞬間便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燈、燈……等我一下,我找一下開關,就在這裏,就在這裏!”李正昌也不知是嚇過了頭還是真的對這種靈神怪異的事件接受度太高,又或者就是龍牙定義的腦子不好,在那一瞬間,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嚇得大氣不敢喘,而是想去摸房子裏的頂燈開關。


    “閉嘴呆著!”龍牙冷聲喝了一句,而後手掌一抖,掌中亮起了一捧火苗,照出了一片亮光。


    但是這種火團似的亮光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下,反倒增加不了什麽安全感,因為根本不知道亮光照不到的黑暗裏會不會突然撲出來點什麽東西!


    在這捧火光映照下,齊辰一轉頭就看到了旁邊牆上的開關,毫不猶豫抬手拍了上去。


    結果開關是按下去了,可頂上吊著的大燈卻隻是“刺啦刺啦”地閃爍了幾下,發著詭異的紅光,岌岌可危地掙紮在要壞的邊緣。


    終於,就聽“噗”的一聲輕響,那吊燈還是沒抵抗住,盡了點責任後,便徹底熄了火,沒了動靜。


    吊燈一壞,李正昌那股子後知後覺的恐懼終於漫了上來,他有些慌地衝龍牙道:“專家,這、這是什麽情況?”


    “沒什麽情況,著了道而已!”龍牙握著那捧火光,抬手將整個房子大致掃了一遍,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調子,隻是齊辰卻從那股調子裏聽出了一點惱意。果然,他裝了沒一秒鍾的逼之後,還是忍不住陰森森地道:“還真是費勁心思啊那見不得人的雜碎!”


    “怎麽回事?”齊辰被龍牙拉著又朝他身邊靠了靠,忍不住問道。


    “風水!”龍牙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一樣,“那陰溝老鼠故意借著風水師的手,把這屋裏的風水弄得一塌糊塗,又借著珠子,算準了我們要來,來了八成看不下去這惡心壞了的布置,自然會幫把手調整一番。壞就壞在這調整上!”


    齊辰有些詫異:“壞在調整上?”


    “那玩意兒下了套,這屋裏的風水不調整,就是群魔亂舞,屋裏古玩藏品這麽多,遲早要作妖,我們還得來。如果調整了,把各種東西放到該放的地方上,乍一看這屋子裏會形成個不錯的窩,聚財聚福,但那玩意兒在那牆角留了那個掌印,你看到那七個洞眼了吧,連起來是北鬥七星的形狀,隻不過是反著的!有那東西在,一屋子的大好風水瞬間會逆轉成反向的,本該有多好,這會兒就該有多糟,純粹來惡心老子的!”


    齊辰一想就有些理解那人的用意了――


    龍牙這人天生自帶王霸氣,傲慣了,也沒幾個能正兒八經跟他過幾招的,導致千百年來養成了這種懶散氣,因為大多數事情對他來說都不算麻煩,動動手指頭就解決了,所以懶得更厲害,也習慣性地不把對手放在眼裏。


    他這性格從來喜歡硬碰硬,直接照麵就打,打趴了算數,不喜歡弄那些彎彎繞繞的。


    所以碰上龍牙的時候,硬來是作死,得用他看不上眼的方式給他下套,才容易把他算計進來。


    隻是……這真的隻是為了算計龍牙?


    有那麽一瞬間,齊辰腦中閃過這個疑惑,他總覺得龍牙最近的表現,還有之前一些事情上的一些細小疑點,跟他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背後攛掇著的那個人,究竟是奔著龍牙來的,嫌他礙事,還是奔著他來的,嫌龍牙麻煩?


    這一連串的東西在他腦中飛速閃過,還濺□□水花,就被一陣古怪的味道給打散了。


    在黑色帷幔將整個屋子封起來的時候,龍牙隻用火照了照情況,就幹脆地把那團火彈到了牆角照著,而後抬手招出了刀童。這會兒那豆丁似的娃娃也知道情勢不對,沒空找齊辰賣萌賣蠢,在現身的瞬間就變成一柄薄刀。


    隻是跟以前不同,這柄薄刀十分狹長,幾乎比龍牙的本體還大。


    長刀落手的一瞬,龍牙周身金光一閃,整個人便化作了一道虛影,伴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刀光,沿著整個屋子的四麵牆劈斬了一遭。


    齊辰隻看見刀刃所過之處,那黑色的帷幔被劃出一道道狹長的裂縫,有那麽一瞬間,幾乎可以看到外麵的景象了……


    然而那些裂縫幾乎眨眼的功夫就又重新合上了,扒在四麵牆上,看起來不堪一擊,實際卻根本破不開!


    裹著刀光的身影又瞬間掠回至齊辰身邊,龍牙落地的時候,眉頭緊皺,臉上是難掩的煞氣,周身刀芒未散,一直繞著他的身體遊走著,似乎隨時準備再次出手。


    齊辰看著滿牆的黑色,怕龍牙氣惱太過,抓著他的袖子寬慰道:“隻是封在這屋裏沒什麽,這黑色的東西看起來還挺像龍槐渡的那個黑簾的,估計不是刀能劈開的,你剛才不是說那爪印逆轉了一屋子的風水麽,那或許也有個什麽關鍵的點,能把這些再逆轉回來,找到了,這黑色的東西自然就撤了――”


    這話還沒說完,他又抽了抽鼻子,吸了兩口氣,嘀咕道:“什麽味道……?”


    剛才若隱若現的味道被龍牙周身的兵戈之氣蓋住了,這會兒卻突然變得濃鬱起來。


    龍牙黑著一張臉,抬手招了四五團火,分別彈至各個牆角,在屋子裏灑下一片昏黃閃爍的光。


    在火光映照下,齊辰清楚地看到,一層霧氣似的東西,迅速在屋子裏蔓延起來,就像是清晨在林間突然起來的那種霧一樣。在意識不到的時候,已經籠住了整個屋子,所有人連牆角的火光在這霧氣中都變得朦朧起來。


    那霧帶著股潮濕的水氣,水汽中混雜著一股淺淡卻泛著甜的香味,還有些……別的什麽。


    微微有些怪,卻並不難聞,隻是讓人覺得有些恍惚。


    齊辰莫名就想到了桃花瘴之類的東西,在那味道出現的瞬間,龍牙直接抬手捂住了齊辰的口鼻,而後低沉沉的聲音湊在齊辰耳邊低聲道:“先憋著別吸進去。”


    “嗯。”齊辰聽了立刻點了點頭,閉上嘴,屏住了鼻息。


    沒了那股味道,那股恍惚感便瞬間減輕了不少。


    隻是他這好了,李正昌那邊因為驚惶,本就呼吸急促,龍牙製止他的時候,他已經吸了太多進去,頓時一搖三擺,整個人擰巴著要朝樓梯走,邊走邊嘀咕著“好困……想睡覺。”


    在火光映照下,他的兩頰顯出了詭異的紅色,一看就不正常,他絮絮叨叨地哼著:“怎麽比前幾天還困……不行,我先睡會兒,你們……”


    話還未完,他已經“撲通”一聲,倒在了樓梯下,昏睡過去了。


    齊辰:“……”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李正昌又看了看龍牙,後者抽了抽嘴角,一臉嫌棄道:“拉倒!挺屍了正好,單嘯還能少費點勁!”


    跟齊辰不同,他本就不是人,準確地說龍牙應該屬於精怪,隻是因為本體是刀,所以什麽毒啊、瘴啊之類的東西對他來說根本一點兒用都沒有,此時自然也不用屏息閉嘴……


    其實或許呼吸這件事對他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他大概從來沒有體會過憋氣會有什麽感覺。


    但是齊辰不一樣,他肺活量其實算不錯了,可畢竟在這種環境下,再膽大的人也多少有些心驚,心跳一快,耗氧量就多,平日裏深吸一口氣能憋不短的時間,這會兒卻不頂用,看到李正昌倒下的時候,他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原因,突然就覺得體內的氧氣要耗盡了。


    一股子焦慮感從骨頭縫裏滋生出來,很快便蔓延到了大腦。


    四麵牆上密不透風的黑色帷幔還在,帶著古怪香味的霧氣越來越濃,濃得齊辰幾乎連龍牙都要看不清了,隻能感覺到自己的手還被他緊緊抓著。同時,一陣濕噠噠的腳步聲,從樓梯的方向傳來……隻是齊辰已經聽不大清了。


    他不能說話,又呼吸不了,缺氧的焦慮感弄得他幾乎要掙紮起來了。


    就在他手指無意識地掙動了兩下之後,他感覺身邊的龍組長突然靠了過來。


    他的下巴被人捏住抬了起來,而後有溫暖柔軟的東西覆上了他的嘴唇,一口氣就這麽毫無預兆地渡了進來。


    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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