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ss=maintext>第三百七十六回  用巧言報恩舊主設妙計醉倒嘍兵</b>


    話說那個人向嘍兵說道:“你看他氣息奄奄,已是將死的樣子,還不快將他送往暗室,受那饑餓的罪去。”那個嘍兵見他說了這話,向他冷笑了一聲,說道:“王頭目!這句話也不象你說的,三位大王的脾氣,你還是不知道?他如何吩咐,是要照做的。招呼我將這施不全吊到向晚時節,然後令他再受別罪。此時才有半日功夫,便將他換了地方,設若為大王知道,豈不說我們違他的號令?那時問起罪來,如何擔受得起。你們是事外人,故可說這現成話,我是萬萬不敢違令的。而況這贓官,平日專與我們綠林中英雄作對,曾記我哥哥在關王廟當個廟祝,好容易小心伏侍,討了無量的歡喜,將廟中所有的田地,歸他掌管。滿意三年後,便可起家立業,享個半世安閑,誰料不上數月,就遇見這贓官,無辜地不幹他事,偏要明查暗訪,尋出破綻,命黃天霸、賀人傑等,無辜地殺死我哥,複將,十八羅漢正法。幸虧智明師父那日未曾上山,脫了此難,方有今日。可憐我哥哥在廟中睡覺,忽然來了一個大漢,手提樸刀,不問青紅皂白,將他殺死。我幸虧不與他住在一處,聽見前麵大勢已去,開了後門,連夜逃走。所有上半世辛苦的錢財,以及我哥哥的遺物,全行丟了幹淨,後來若非訪知智師父到此,來這裏投奔,早已經餓死了。平時想起來,恨不能將這人碎屍萬段,方泄心中之恨。難得今日為二大王捉住,背上山來,這也是冤家路窄,獨巧今日派我當差,命我看管這廝。你想一想,如此大仇,可能輕恕嗎?”說罷,氣恨不止。又將施公大罵了一頓,複將繩索緊了一緊,然後向那人道:“王頭目!你此時且去午飯,等到向晚時節,你我兩人沽一壺酒,慢慢地在此飲酒,看他受罪。”


    那人聽嘍兵說了這番話,方知他與施公存有前仇。心下想道:“這廝如此惡毒,若再深說,反使他疑惑我。看他這樣,也是一個酒徒,何不如此如此,將他灌醉,然後幹事。”登時帶笑說道:“老哥!我道你平時甚是和氣,凡大小事件,無不彼此相商;今日何以如此動氣,原來有這緣故。若不說明,小弟幾乎怪你。此時既遇仇人,報了前仇,小弟理當也奉敬一杯,為老哥賀喜。”說罷,轉身出去到了廚房,向廚內取了一壺熱酒,另用一托盤,擺下了四碟下酒的小菜,將酒也擺在裏麵。喚了一名打雜的嘍兵,命他端好,跟著自己來到原處,向那看施公嘍兵說道:“老哥!此時且平一平氣,咱們先到那屋裏,飲一兩杯。諒這贓官吊在這裏沒什麽要緊。等到向晚時節,搬到那忍饑受餓的地方,使他很受點罪孽。你老哥意下如何?”嘍兵見他如此殷勤,又見盤內端著酒菜,本是個酒徒,豈有不歡喜之理?隨即滿臉堆下笑來,向那人道:“王頭目!承你這般美意,小弟隻得領情了。但是這贓官在此,也須要人防備,不可大意才好。你看這十不全的模樣,倒是個怪可憐的樣子,殊不知他心地比什麽人還毒十倍。加之手下一幹人,如黃天霸、關太、賀人傑等人,無不武藝高強。此時雖吊在這地方,設若大意,保不定他那幹人將他劫去。咱們就此胡飲一頓,豈不是公私兩便。”那人聽了嘍兵這兩句話,心下很是著急。暗道:“你這廝倒也小心。若不將你騙離此地,何能報我從前的大恩?他現在如此講說,究竟作何說話,方使他隨我進去?”當想畢,哈哈笑道:“此時仇人見麵,正該痛飲兩杯。難道小弟請老哥飲酒,該派在這汙穢地方嗎?你自己雖忍得下去,也不問人能受不能受。”說罷,臉上便裝著怒容出來。嘍兵見他已經動氣,趕著笑臉說道:“王頭目不必動惱,此不過小弟謹慎的意思。既然你老不願在此,咱們到裏麵去便了。”說罷,命那打雜的嘍兵,將酒菜端入屋內。自己與那人也就過去,設了兩副坐頭,彼此對麵坐下,先向那人道:“王頭目,今日小弟得報大仇,該咱做個東道,反教頭目費鈔,這是如何說起?也罷,頭目先請一杯。”說著,取了兩雙箸兒,擺在各人麵前,遂將酒壺提起,滿滿地在酒杯內斟了兩杯。那人見他如此爽快,正合己意。忙道:“老哥也不必謙讓,你我皆是直性,不分彼此。但能多飲的為是。”嘍兵本是個有酒必飲,不醉不休的人。見那人如此說,卻將杯即自斟滿即吃,連添數次,又聞得酒杯內香味撲人,鑽入五髒裏麵。登時笑不絕口,舉起杯一飲而盡。那人見他並不推辭,隨即又斟滿一杯,複又飲下。就此你談我說,不知不覺早把一壺酒飲得個空空如也。


    那人見嘍兵尚沒有十分醉,乃道:“老哥酒量甚高,這小小酒杯、不能滿量。不如換隻鬥來,好痛飲一番。”說著,遂命打雜的嘍兵,複到廚房內,取了兩隻酒鬥,又加了兩壺酒,複又痛飲一會。究竟有心人算計無心人,不多一會,嘍兵又有了七八分醉意,斜著頭,歪著眼睛,口中不住地流出濃涎。那人見他到這了地步,心下好不歡喜。不禁大喜道:“老哥!你平時酒量甚好,為何今日便醉了呢?”嘍兵不等他把話說完,忙道:“王頭目!你是門縫內看人了,我雖比不得李太白為酒中的仙人,若說這兩杯酒將我醉倒,也太胡說了。你若不信,我再飲與你看。”說著,滿口濃涎滴滴地站起身來,將那酒壺執在手內,也不向酒鬥去斟,自己的嘴對著壺口,羅羅嗦嗦地說道:“你看我醉不醉!”這句話,未曾說完,早已聽不清楚,但見他如牛飲水,仿佛一口氣,將所有的酒全行飲下。隻聽撲通一聲,連人帶壺,俱跌倒桌下了。那人哈哈大笑道:“我說你醉了,偏不相信,此時真醉倒了。有這差事在此,又不能無人看管,隻好我代你照應一會兒。”那人此時見醉的醉,走的已走,忙道:“此時不救恩公。等待何時?但是我一人也不能將他救離此地,必得問明他來曆,方可設法。”想罷,走到外麵,先將頭道繩索解放下來。不知施公此時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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