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擔心,”齊穹觀察著程展心的臉色,道,“我有三十萬,你先拿著。”


    程展心理都沒理他,齊穹又問他:“怎麽才吃這麽幾口?”


    他抓著程展心的勺子舀了一口飯,要喂給程展心,被程展心皺著眉推開了。


    “我真的有,我下個月出去讀語言,我媽給我卡上打了不少。”齊穹說,“你先用,不用還。”


    “齊穹,”程展心抬眼看著齊穹,問他,“你這次要什麽?”


    齊穹沒說話,程展心問他:“跟你上床?”


    齊穹沒想到程展心那麽直接,一時也愣住了,程展心厭煩地低下了頭,低聲說:“算了吧,我沒那麽值錢。”


    “也可以先不上,”齊穹說,“你像對著那個姓陸的一樣對我,裝出來都行。”


    程展心看了齊穹一眼,發現齊穹還挺認真,就覺得齊穹挺可笑的。


    齊穹突然站起來,去給程展心買了個冰激淩,遞給他:“你考慮一下。”


    “不考慮了。”程展心說。


    他生理上是害怕齊穹的,齊穹打人挺疼,心理上又並不把齊穹當回事,所以麵對齊穹,程展心大多數時間都選擇保持沉默。


    “那你錢怎麽辦?”齊穹追問他,“心心,我又不要很多。”


    程展心把冰激淩塞回給齊穹,對他說:“可是我裝不出來。”


    程展心走到便利店門口,又走回去給他爸買了份飯,買了單。


    齊穹看著程展心走出門,便追了出去,走在程展心邊上。


    程展心一開始沒注意,齊穹越走越往他身上貼,等走到程展心家樓下,程展心肩膀都貼著牆了。


    “心心,你不再考慮一下了?”齊穹看程展心低著頭要上樓,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程展心的肩,把他往樓梯後麵的小隔間推,按在牆上,咬著牙小聲說,“你光想著姓陸的有什麽用?你想想你爸吧,你爸欠了那麽多錢你都不管,你還是不是人啊?”


    “你今天跟我回去,我現在就把三十萬打你卡上,”齊穹腿卡在程展心腿間,單手捏著程展心的下巴,把他的臉,“明天再來找我,你就不是這個價了,你說你是不是就是下賤?”


    程展心力氣比不過他,懶得掙紮,聽著齊穹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罵著,心思又飄到了和陸業征去超市的那天。


    他閉著眼想著陸業征給他係圍裙的腰帶,吃他給做的炒麵,早上來敲他的房門,聲音那麽低又好聽地說:“程展心,你不會睡過頭了吧?”


    “――你以為姓陸的把你當什麽,他養著你也就當養著一隻野雞,”齊穹在他耳邊恨恨道,“他為什麽不跟你搞,還他媽不是嫌你髒?”


    程展心好像被雷劈了一道,終於有了點反應,他問齊穹:“什麽……”


    “哦,”齊穹扯了扯嘴角,對程展心說,“你不知道吧,我給他看了這個。”


    他一手還壓著程展心,一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了幾頁照片,然後把屏幕湊到程展心眼皮子底下,逼著他看:“我拍得好嗎?”


    程展心看著自己沾著齊穹精液的臉,和齊穹杵在他嘴巴邊上的性器。他穿著穿了很多年的那條,被陸業征扔掉了的睡衣。


    程展心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啞著嗓子問齊穹:“是不是你堵我的那天晚上?”


    程展心的眼睛裏都是淚水,在很暗的樓梯間裏,也好像一池子快要溢出來的水,隻要再碰程展心一下,程展心的精神就要崩塌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陸業征要把他的t恤扔掉了。


    都這樣了,陸業征還來他樓下,跟他說:“程展心,你跟我回家。”


    陸業征這個人怎麽這麽聖母啊,程展心滿心裏都是“陸業征”三個字,他覺得自己喜歡陸業征喜歡得要死了,可是他也怕陸業征看不起他,怕得要死了,連想一想他的名字,都變成褻瀆。


    齊穹住了嘴,過了一會兒,說“是”,又說:“這傻逼還找人揍我,給我拍了幾張照,以為我會怕,我去他媽的……操……”


    齊穹神經質地低聲咒罵著,把手機塞兜裏,用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疤,又想去親程展心,樓上突然傳來了關門聲,還有程烈的咳嗽聲。


    程烈出來找程展心了。


    程展心趁齊穹愣神,一把把他推開了,往樓上走,齊穹抓著他手臂問他:“你真的不要?”


    “不要。”程展心拚命往後靠,聲音跟冰裏凍過似的冷。


    齊穹一下就鬆手了,他看著程展心往樓上逃了幾步,麵無表情地對程展心說:“程展心,你自找的。”


    陸業征的頭很疼,他開回了家,沒上樓,在車裏坐了一會兒。他在想程展心為什麽騙他。


    看見剛才的場景,聯係程展心和齊穹的話,陸業征第一反應就是程展心和齊穹在一起了,轉念一想,卻覺得不對勁。


    整個過程都不對勁。


    中午莫之文對陸業征說他們一個初中同學回國,晚上一起吃個飯,陸業征想問程展心願不願意一塊兒去,就打了程展心電話,程展心關機。


    陸業征直接殺去普高部,發現程展心不在,就問了程展心班主任,說自己是程展心的朋友,找他有要緊事。


    班主任告訴陸業征,程展心爺爺在醫院,情況不好,他爸把他接回去了。


    陸業征心裏總有些不放心,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就來了程展心家,可能是想看一眼程展心在不在。


    接著就是程展心和齊穹站在一起,背對著他接了他的電話,程展心手腕上有新的傷痕,齊穹叫他心心,又吻了他,他推了齊穹一把,程展心突然就知道陸業征在後麵,轉過頭來看。


    程展心為什麽會因為齊穹的動作,知道身後有人?


    齊穹這算是示威,還是根本隻是乘其不備?


    程展心那個身體不好的爺爺呢?他爸爸又在哪裏?


    他到底為什麽要回家?


    這一切都不對。


    陸業征忽然想起來程展心對他說過一句話,就在陸業征見了齊穹的那一晚,程展心告訴他,自己身上的傷是他爸打的,不是齊穹。


    陸業征當時沒在意,隻當是程展心不願意承認過去發生的事,可萬一是真的呢?


    陸業征長出一口氣,下了車,去樓上開門看了一圈,拿了他新給程展心買的外套,下了樓,又往程展心家開。


    莫之文給他打電話,問他找到程展心沒有,陸業征對莫之文說:“找是找到了,我們今晚不過來了,下次我來約。”


    莫之文聽出陸業征語氣中的凝重,不再多言了。


    陸業征看著暗得差不多的天色,心說就當是最後一次,再去看看程展心,如果真的隻是感情糾葛,程展心跟齊穹在一起,你情我願,那就算了。


    但凡程展心有一點點不願意,他也要把他帶出來。


    那才有機會叫程展心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讓他又愛又痛的人,還有別個人更好。


    陸業征能做得比誰都好,他能讓程展心隻有愛,沒有痛。


    第11章


    程展心走到二樓,迎麵碰到了走下來的程烈。


    程展心提起盒飯,給程烈看:“爸,我給你帶飯了。”


    程烈對著他點點頭,又走了回去。


    齊穹沒跟上來,程展心心放下了一些,他跟著程烈進了門,看程烈又上了鎖,就對他說:“我不跑。”


    程烈接過程展心手裏的盒飯,對他咧了咧嘴:“以防萬一。”


    他坐在沙發上拆了盒飯,猛吃了幾口,見程展心站在一旁,指了指沙發,道:“坐。”


    程展心又站了幾分鍾,等程烈吃完,才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好聲好氣對程烈地說:“爸,我要高考的。我不讀書就沒有錢。”


    “那現在怎麽辦?”程烈把吃空的餐盒往垃圾桶一丟,沒好氣地說,“一天不還錢砍我一根手指,要不然砍你的?”


    程展心張了張嘴,說:“我明天去借錢。”


    時間太倉促,程展心隻想到了和以前一樣的解決方案,邊邊角角拿出一點錢拖時間,既讓對方覺得自己誠心還錢,又不用還全額。


    但以前程烈借錢至多也不會超過兩萬,來要債的也都是些在小賭局裏賺點兒零碎利息的,這麽大一筆,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以前一個套路。


    “是嘛?和誰借?”程烈眯著眼看著程展心,“不會是想跑了等人來砍我吧?”


    “我跑得了麽?”程展心垂著頭,低聲問程烈。他心裏的憎意和惡意泛了起來,心說要是那些人真的把程烈手砍了,那該多好。


    程烈倒是能拍拍屁股就跑了,程展心還要高考的,總不能考場也不去了吧。


    “你到底找誰借錢?”程烈問他,“你那個同學?”


    程展心搖了搖頭,道:“他不行……我問問別人。”


    程烈嗤笑一聲,程展心就突然想起來,就問程烈:“對了,爸,今天齊穹給了多少?”


    程烈瞪他一眼:“關你屁事?你還想拿?”


    “我就問問……”程展心道,要是不能從程烈這裏問出來,他隻能多給齊穹打一點了。


    “心心……你跟爸爸說實話,”程烈忽然又變了一副模樣,溫和地對著程展心道,“你能借到多少?”


    程展心說了一個他自己有的數字:“七八萬。”


    “操,這他媽哪夠?”程烈怒目圓睜,他一下站起來,朝程展心走過去。


    程展心一驚,轉身想跑,他兩步跑進房裏,把門鎖扣上了,等了半天,沒聽見聲響,他意識到事情不對,開了房門一看,程烈不在了。


    防盜門有被人從外麵上鎖的聲音,程展心的心中一片涼,跑過去打開裏麵的那扇木門,程烈拿著鑰匙剛鎖完門,他隔著防盜門看程展心:“心心,爸爸出去避避風頭,你好好在家等他們來。”


    “……”程展心看著他爸,什麽也說不出來。


    “你就跟他們說一說情況,你一個學生,他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程烈鎖了門,又看了看手表,“說是十點就來了,你稍微等等。”


    程烈本來以為能寬限兩天,剛才那個帶他去賭場的朋友竟然偷偷告訴他,放高利貸的人聽說了他的不良記錄,今晚就過來逮他。也他媽都是程展心的錯,要不是他早上去合德中學門口蹲守程展心的時候,看見程展心從輛攬勝上下來,以為能多問程展心要點兒錢,他早給了個家裏地址就跑了。


    “爸,”程展心抓著防盜門的鐵欄叫了程烈一聲,程烈頭都沒回,縮著腦袋下樓了。


    程展心無力地靠在門上,把手機開了,正想著要不還是報個警,樓下傳上來一陣打架的聲音。


    程烈好像碰上了什麽人,在下麵大聲叱罵,緊接著是**相博――聽上去他走得不太順利。


    程展心傾耳聽著樓下程烈從叫罵變成求饒,然後聲音往樓上來了,樓梯間的聲控燈亮了,程展心輕輕關了門,走回房間門口,緊緊盯著房門。


    “進你家說吧,”一個男聲在外頭道,“開門。”


    悉悉索索的開門聲響了起來,一個彪形大漢提著程烈走進來,後麵跟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瘦長男子,和另一個彪形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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