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提著五尾用六條穿起來的鯉魚,走在大街上,秀美的容貌引得路旁的小娘子都忍不住偷瞧。


    白玉堂這是去采風的,雲雁回有事不能來,所以他獨身前往。


    上次一頂黑鍋死死扣在雲雁回頭上之後,展昭好說話,雖然沒逼著他們改了名字,但是也免不了時而譴責地看向雲雁回。


    ——展昭還真沒懷疑,其實他一直懷疑七毛這個名字是雲雁回起的。當初六個毛的衣服和他一模一樣,就很值得懷疑好嗎?


    雲雁回事後嚎了白玉堂好多次,問他知不知道被展昭嚴厲地盯著是什麽感覺,搞得好像自己犯罪了一樣。


    白玉堂表示:我知道,我怎麽會不知道?


    不過,就像即使展昭覺得他們起這個名字很壞,但是也沒逼他們改一樣,雲雁回指責完白玉堂,還是和他繼續合作……


    “白玉為堂貓做馬”已經越來越有名氣啦,以品位高、舌頭刁出名,再加上生動的文筆,非但京中老饕十分認可,就連普通百姓也很信服。


    很快,就有店家找上門,希望讚助了。


    不過,白玉堂和雲雁回都現階段都不打算接廣告,這個馬甲的地位還沒穩固呢。他們會根據民間風評,去找待評的店。


    那些有意讚助的店家雖然被拒絕了,但是也放出風聲,歡迎“白玉為堂貓做馬”上門品嚐。隻是誰也不知道這個“白玉為堂貓做馬”馬甲下是什麽人,甚至是幾個人他們都不知道。


    這一次的店家,是雲雁回打聽到的,最近京中多了個食館,是外地人開設的,叫“第一鮮”,專門烹魚,而且這家店很古怪,他們自己不準備魚,要客人自己帶魚來,不管帶什麽魚,他們都可以烹煮好。


    據說,有人還帶過少見的海魚,也被料理成了美味。


    白玉堂手裏的魚,就是在大相國寺弄來的五條禾花魚,都隻有巴掌大小。


    這時候快到吃飯的時候,第一鮮人不少,都是慕名前來的。


    白玉堂進去後,便有夥計來接待,接了白玉堂手中的魚,當堂過稱,然後響響亮亮報出來:“接客人望情魚五條,四兩三錢,四兩整……”


    活計把每條魚的淨重報了出來,還有新鮮程度,然後才拿到後廚去。


    很多客人都對這樣的流程很感興趣,也很關注自己的魚。


    白玉堂入座後,聽到旁邊兩個人在討論。


    “……我上次來了,看到有人拿了條河豚,那人還想說,要吃魚生,被夥計頂回去了,說他們這裏收了食材,要怎麽做聽廚子的。”


    “謔,那保證做出來是最好吃的嗎?”


    “保證啊!人家給你說出一二三來呢,有理有據的。”


    這個規矩白玉堂也是知道的,他在店內掃了一眼,觀察眾人麵前的食物。


    這時候,旁邊的人又說道:


    “我聽說,第一鮮的東家到處托人遞話,想要請‘白玉貓’過來,還放出話。他們至少能得七貓!”


    “嘖,他這店開了才幾個月,多得是老店想請白玉貓也沒請到啊。現在京中,五貓以上的店才多少個?”


    白玉堂:“??”


    白玉堂深吸一口氣,側頭搭話:“二位兄台,不好意思,我聽到你們說‘白玉貓’,請問這‘白玉貓’是……?”


    兩人互相看看,因為白玉堂姿容出眾,所以他們倒也願意接話。


    “你不看《東京日報》的嗎?就是那上麵一個很有名的評者,專門撰寫京內大小館子酒家的評論,現今在京中,不知多少店家求三貓而不得。”


    “不錯,此人用貓來評級,三貓以上,便是值得一嚐了。”


    白玉堂沉默了一下,“這個我知道,但是他不是叫‘白玉為堂貓做馬’嗎?為什麽你們要叫他‘白玉貓’?”


    “白玉為堂貓做馬也太長了!一般,大家都簡稱白玉貓。”


    “說到這個,我覺得這個白玉貓真是個妙人兒,白玉為堂貓做馬的意思,定然是極為愛貓,幻想能有如此大貓為伴,或是自己變成小人兒,依偎在貓兒上。”


    白玉堂:&*%¥#@


    白玉貓是什麽簡稱,還有那些奇怪的幻想又是什麽?為什麽要從他的筆名中強行領悟出這些東西?


    這完全背離了白玉堂的初衷,讓他覺得非常生氣。


    “白玉為堂貓做馬”本來是形容叫臭貓做牛做馬,但是他們簡稱為白玉貓,卻好像他白玉堂也是個貓之類的。


    還說他是非常喜歡貓,才這樣起名的,真是不知所謂!


    那兩人看白玉堂兩道濃眉皺了起來,不自覺弱氣起來,“兄台,我們說錯了嗎?”


    白玉堂自然不會那麽傻,將自己的真實設想說出來,那樣豈不是暴露身份了,所以,他隻是冷著臉搖了搖頭,然後坐正身體了。


    見他忽然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那兩人也隻好訕訕轉頭,心道這是哪裏來的公子哥兒,這麽難伺候的樣子。還好,他們不是這人的家人,不必理會。


    白玉堂等了兩刻鍾,夥計托著盤子,將他的香煎禾花魚呈了上來,然後揚聲道:“香煎禾花魚來了!郎君請看,禾花魚香酥入味,乃是最佳食法。”


    那禾花魚兩麵煎到金黃,點綴著配料,一股濃烈的香味撲麵而來。


    京人都知道,禾花魚要煎得好,火候很重要,不是老廚子,難以掌握好。有經驗的廚子,那禾花魚下鍋煎好之後,不要做什麽處理,直接吃就極為美味。


    白玉堂挾起一條禾花魚,咬了一口。


    就火候來說,的確到位。但是白玉堂嚐過之後,用筷子扒拉了兩下,就放下了,麵上流露出一些嘲諷。


    旁邊兩個人隻見那個莫名其妙的公子哥兒待到菜上來,隻吃了一口,就擱下筷子,然後竟起身會賬走人了!


    “他怎麽走了啊?”


    “禾花魚價格最近那麽高,他買了也不遲,就走了?難道這菜有位問題?”


    夥計聽他們這麽說,連忙說道:“二位,興許是人家有什麽急事呢,我們的菜絕不可能有問題的!”


    他怕以訛傳訛,壞了店裏的名聲,甚至把菜推了過去,叫他們嚐嚐,反正白玉堂隻吃了一口。


    那兩人還真的各自挾起一塊魚肉吃了,入口之後,眼睛一亮,“果然是正宗的禾花魚啊!”


    “又香又酥,連魚骨頭也炸酥了卻不焦,好,好!”


    看來,那個公子哥兒真的是有什麽急事啊,真是可惜了這一盤美味。


    在場的人就這樣想著,並未當回事。


    ……


    過了兩日,《東京日報》上登出白玉為堂貓做馬的最新評論——品第一鮮!


    第一鮮是最近東京真紅火的食館,很多人都知道,隻是他們沒想到,白玉為堂貓做馬開篇就將第一鮮斥為“嘩眾取寵”。


    接著,白玉為堂貓做馬又說了自己去了店中,觀察了店中人的菜色,自己也帶了禾花魚去烹飪。


    第一鮮所吹噓的,是他們對各式魚類的深刻認識,能夠以最美完美的方式呈現。這禾花魚是汴京名產,要怎麽吃,大家都知道,香煎、清蒸都很不錯,是從一開始,大相國寺就推崇的吃法,算是“傳統”吃法。


    第一鮮的廚子選擇了香煎,這本無錯,在香煎和清蒸都很美味的情況下,香煎味道更為濃重,霸道,讓人印象深刻。


    但是,白玉堂認為這第一鮮的廚子並沒有他們吹的那麽厲害,起碼,在麵對汴京名產時,這個外地廚子甚至沒有去深入了解一下食材。


    禾花魚身上都是細鱗,並不需要去除,在炸過之後,反而別有一番風味。也不需要剖開將內髒全都去除,隻需要用鐵質的圓環將魚膽剜出來即可。


    可是,這廚子卻把禾花魚剖開,把內髒都清理幹淨了,自以為是處理到位,其實畫蛇添足。手藝是可以的,然而絕對不是其說的那樣,能夠把每種魚做到最佳,不過打出招牌招攬顧客罷了。


    很多時候,顧客也分不清,到底這魚這麽做最好吃,還是這個廚子做得最好吃。甚至,也無法分辨一些言論是不是人雲亦雲啊。


    所以,不說其他的菜色,單就這一條,就足以證明其心態了。


    接著,白玉為堂貓做馬又論證了一下,最佳的是火候,而除了火候之外,不但處理方式不對,製作得也不算很好,放的配料並不是最佳。由此可見,廚子絕非在找出每種食材的最佳食法。或者他找了,隻是失敗了。


    一通狠批下來,叫很多本來想去嚐鮮的人都打消了念頭。


    原來是嘩眾取寵啊!


    第一鮮的東家知道消息後,恨得牙癢癢。他們想白玉為堂貓做馬來品嚐菜色不錯,但是不想他批評啊!而且這東家非常怨念,覺得白玉為堂貓做馬是挑刺,倘若他擺明車馬,第一鮮的廚子就可以擺出拿手菜色,絕不會叫他有微詞。


    可是,偏偏這人偷偷來,還帶什麽禾花魚。


    這時候,那日接待了白玉堂的夥計出來說了,“東家,這幾日也有些人帶來禾花魚,但是唯有一個人沒有吃光,隻吃了幾口便走了。這個人,會不會是白玉貓?”


    東家眼睛一亮,“什麽?”


    報紙上寫了,白玉貓自稱都沒吃完就嫌棄地離開了,夥計說就見過這一個人沒吃完禾花魚便走了,那這人不是白玉貓還能是誰?


    東家問他:“若是要你再見到這個白玉貓,你還能認出嗎?”


    夥計點頭,“認得出!”那白玉貓生得極為出色,見一眼夥計就牢牢記住了,若是再見到,絕對能認出來。


    “那就好,點幾個夥計,跟我一起去《東京日報》編輯部外守著。”東家一拍桌子,“咱們第一鮮的生意大受影響,唯有去請他來品一品黃師傅的拿手好菜,方能挽回了!”


    這個白玉貓在《東京日報》上稿,那他肯定會去編輯部送稿子,既然有人見過他,就好辦了,蹲在外麵,等到他為止。


    “可是,他若是不肯來呢?”


    東家一眯眼,“所以我才要多帶些人,不來,就別怪我強‘請’了!”


    一個文人嘛,還經得起他們動粗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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