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回用拆遷的事情推拒了文彥博,倒也真的研究了一下,啃著筆頭寫了份策劃案。因連日來拆遷辦的人都在外跑,已選址完畢。雲雁回便吭哧吭哧,在報告地址的同時,寫了這份關於到時在那裏舉辦旅遊節的方案出來。


    既然要搞開發,還要發展,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申請再成立一個旅遊節會辦,安置和旅遊節套起來做。


    雲雁回寫了一些主體活動進去,不管能不能實現,先寫上,他是向來知道的,最初方案和最終實施方案一定是天差地別。


    然後這份方案,也被委托送進了的皇宮,給官家審閱。


    仁宗看了下選址,又看了雲雁回寫的方案。


    這裏麵是將那地方定成了一個麵向平民的假日短途旅遊之地,當然,肯定也不會排斥有錢人。古代旅遊其實很難的,尤其是普通市民,不可能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而就算出去旅行,耗費的時間也是極其長的。


    還有汴京的園林,平民能夠賞玩的很少,那些大多是私人園林和皇家園林,雖然偶爾會開放,可想而知機會太少。


    而雲雁回又提出了,這個地方他希望能夠耗資定期改建,帶給遊客新鮮感,那明擺著就是要賺長久錢,而且若以此看,也肯定能賺得到。


    地方雖是郊區的,但是離城區並沒有太遠,在雲雁回的描述下,開發後更會是一個極為有趣的地方。就連仁宗看了,都有些向往起來。


    仁宗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雖說前期的投入會比較大,但是日後的收益也是相當可觀的。而這個前期投入對於皇家來說,其實不算什麽——沒錯,仁宗不打算由朝廷出公款,他要自己出錢,而日後雲雁回雖說的那邊所有周邊開發的收益也都會進私庫。


    皇帝和朝廷的公私其實分得不是特別清,不過在這個時代,也沒辦法,理論上說天下都是皇帝的。


    在郊外開發這玩意兒,若是公款,朝臣肯定又要嘰嘰歪歪了,還要花時間推測計劃可行性,到時候各部又參與進來……得,又冗員了,仁宗幹脆自己攬下來了。


    隻是,既然仁宗決定自己做投資商開發房地產、旅遊,那麽想當然,他也要對選址進行考察了,看看雲雁回吹到飛起來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模樣。


    仁宗的口諭傳到了開封府,同意成立旅遊節會辦,並拍了兩名太監到開封府來幫忙,他們就是管賬的了,錢是仁宗出的,這倆跟著雲雁回,一則有的地方可以幫忙出麵,便宜行事,二則監督銀錢是否用到位了。


    另有就是,吩咐拆遷辦的安排一下——因為旅遊節會辦剛被批準還沒正式成立——官家過幾日要出城檢查選址,他們得接待!


    按理說,禦駕出去,地方官府肯定要接待的。他們搞開發的地方,就是個沒人的郊區,按區域劃分,是屬於開封縣的,那麽無論從拆遷辦的角度,還是從開封府的角度,都管定了接待的事。


    更別提,仁宗居然還特別提出來,他要在那裏吃中飯……


    來報道兼傳口諭的管賬小太監笑眯眯地傳達了仁宗的意思。


    雲雁回喃喃道:“這句話暗示得真清楚啊……”


    小太監雖然精明會算賬,屬於宮廷的特殊人才,但是還真不了解外邊,尤其是開封府的內部,這也是因為雲雁回從不刻意揚名,外人也許知道開封府公廚,但不會知道菜單都是他在寫。


    但是小太監知道此事是雲雁回督辦,也知道日後要與他同事,因此非常和藹,雖然不懂做菜也很誠懇地建議,“別苦惱,不過咱家想,總要弄些富貴一些的菜,才配得上皇家吧。”


    另一個小太監也點點頭,“是哎,我們抄寫禦膳房的菜譜給你參考吧。”


    “多謝兩位伴伴了……”雲雁回還以為這是仁宗的要求呢,還在想沒想到仁宗現在愛好這麽浮誇了,又問過了兩個小太監的名字,得知前者叫陳九福,後者叫羅瑞。


    這陳九福,還是官家身邊那位得力的陳伴伴的徒弟,正因陳伴伴速來與開封府交好,知道這是件美差,才特意在官家麵前美言,讓兩個可靠的自己人領了差事。


    大家都是自己人,故此一團和氣,想來日後也好做事


    ……


    話說雲雁回領了差事,回家去琢磨到時候要怎麽忽悠……不對,是給大老板做介紹,在心裏套好詞了,歎了聲果然是導遊的命。然後又開始想,什麽叫富貴的菜啊。


    人家做皇帝的,什麽富貴的菜沒吃過啊,他能做什麽呢,難道做些燒烤鮑魚?


    雲雁回看到家裏剛好有泡了綠豆、紅豆、花生等食材,大概是鄭蘋要熬粥用的,恰好一時無事,便翻了些糯米出來,準備做糕點吃。


    雲雁回一邊煮著糖水,一邊找了個原型的盆出來,裏麵刷上一層油,往裏鋪糯米,鋪一層糯米後再鋪一層花生,再一層糯米,又是一層綠豆,如此反複。


    非但是豆子花生,他翻了下家裏有什麽幹果,瓜子仁、核桃、芝麻、紅棗之類的,都丟進去了,食材交疊,又壓得緊緊實實的。


    這時糖水也煮好了,便倒進糯米裏去,上鍋去煮。


    如此煮了幾十分鍾,也就熟了,雲雁回將盆拿出來,因為之前刷過油,所以反扣整塊糕點就被倒出來了,還燙得很,雲雁回把它放在桌上待涼。


    一眼看過去,這糕點實在與時下果子界流行的精致外形搭不上邊,反而隻讓人覺得敦實。碩大的一塊,糯米裏麵填著滿滿的幹果、堅果,花裏胡哨的。


    雲雁回卻舒了口氣一般,暗爽地笑了起來,“富貴,給你做塊切糕夠富貴了吧!”


    這時鄭蘋、傅雲灃、雙宜和小寶都回來了,原是三人一起很有興致地去大相國寺接小寶回來,鄭蘋還對小寶說:“你不是想喝八寶粥麽?豆子我已泡上了,晚上就熬。”


    這四人一起進門,就看到了桌上那物,俱是嚇了一跳。


    雙宜:“喝,這是什麽怪家夥?”


    雲雁回還沉浸在迷之滿足中,“哦,這個是我做的切糕。”


    “切糕?忒大一塊了。”傅雲灃圍著轉了兩圈,“是要切著吃,所以叫切糕嗎?”


    小寶聞了一下,“好甜的味道……就是賣相不怎麽樣。”


    鄭蘋有點不開心,“你是不是把我泡的豆子都用掉了,我要給小寶做八寶粥的。”


    “還要什麽八寶粥啊!”雲雁回站起來,“我都做了切糕了,來來,已經涼得差不多,我切給你們吃啊。”


    他卻找了把刀來,這切糕涼了後還真不怎麽好切,雲雁回愣是削了幾塊下來,給大家分而食之。


    傅雲灃吃了幾口就不要了,“味道是不錯,但是對我來說太甜了。”


    而且裏麵的果子也特別多,傅雲灃的口味沒那麽重。


    然而即便是女孩子,也有點嫌棄。


    雙宜和鄭蘋都一致覺得,這玩意兒不但容易膩,重點還特別粗糙。一樣是很甜膩的食物,酥油泡螺兒就不會讓人覺得吃了幾口不想吃了。


    雲雁回:“哎,你們都不吃,難道都讓小寶吃嗎?太過分了吧。”


    他當然不會真的把切糕拿去招待官家,又不能叫官家按重量給錢,有什麽意義啊。不過今日還真是太high了,沒控製好分量。


    小寶這時卻有點目瞪口呆:“什麽都讓我吃,哥,你不打算吃的嗎?”


    他本來還想,雖然自己不是很喜歡,但是既然都做了,那麽咬咬牙,也要幫雁哥一起解決了。誰知道雁哥一句話,一推四五六,居然是不打算自己吃的。


    雲雁回:“哈,我不喜歡吃切糕誒。”


    小寶:“……”


    小寶:“不喜歡你還做這麽多?我也不吃了!”


    他把切糕放了下來,一溜煙跑開了。


    “回來啊……”雲雁回見沒人願意理自己,鄭蘋還說他是不是發燒了,本來以為做那麽大是有什麽寓意,沒想到隻是瘋過頭了。


    雲雁回也很憂傷,一層一層鋪,不知不覺就鋪得高了點啊,而且容器好像也大了點,家裏真沒有更小的盆了嘛……


    雲雁回隻好歎了口氣,覺得這個東西估計也沒人會買,幹脆搬了張桌子,準備放到路口去免費供應給路人了。


    路口正好還有附近人家免費放在那兒給路人喝的茶水,雲雁回一想,咱們真是般配,吃了我的切糕可不是會想吃茶解膩麽,於是把切糕搬到了茶水旁邊,把茶水那邊“免費取用”的牌子靠過來一點,放到二者中間,蹭一下解說。


    雲雁回搬好了,考慮著回家去拿把刀來,不然別人也不好取食。


    這時,雲雁回卻看到一個很麵熟的人走了過來,穿著非常的騷包,麵容非常的秀美,正是那日在附近腳店內看過的那個很挑剔的客人。


    因為對方相貌出眾,性格張揚,所以雲雁回記得也特別清楚,一看就認出來了。


    不過他們彼此也不相識,雲雁回和他又不認得,不可能打個招呼說:哈羅你還記得嗎我們在一家店裏吃過飯,所以隻是瞪著眼睛看著他。


    那年青人走到近前來,就停了下來,打量著切糕。


    雲雁回一時間腳下也不動了,看著他。


    年青人掃了切糕好幾眼,臉上露出了一抹嫌棄的表情。


    雲雁回訕訕笑道:“郎君要吃嗎?我拿刀去?”


    年青人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你做的??”


    雲雁回:“對啊。”


    年青人兩條眉毛擰起來,秀美的臉龐上滿是複雜的神情,好像是不理解,又好像是很驚訝,當然了,還有深深的嫌棄。


    雲雁回想,大概是在不解為什麽有人做出這種東西來,難道是家裏幹果吃不完?


    雲雁回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他這幾年盡被人誇,這次雖然是心血來潮,隨手做的情懷性食物,但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目光呢。


    他不禁為自己辯解了一下:“雖然賣相不是很好……但是別有風味呢。”


    年青人萬分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雲雁回:“……要不要刀啊?”


    受不了了,這玩意兒也沒那麽糟心吧,這個人真的太挑剔了,他家裏人也隻是嫌棄有些粗糙罷了。


    年青人哼了一聲,卻是在雲雁回轉身之前,就伸出手來,用手帕蓋著手,在切糕上一掰,掰下來一塊,再一翻掌,就托著一塊切糕了。


    好在這切糕沒有放特別久,不算硬,否則,雲雁回覺得可能真不用刀不行。


    他希望在變硬之前,早點被取食完……


    年青人盯著切糕看了半天,放在嘴邊,遲遲沒有入口,一副非常不想吃的樣子。


    雲雁回都替他糾結,既然那麽痛苦,就不要吃啊?您這是怎麽了?


    年青人一麵覺得痛苦,一麵好像有什麽神秘的信念在趨勢他品嚐,他將切糕放進嘴裏,嚐了一口,咀嚼半晌,表情就更難看了,端起旁邊的茶水灌了一口,惡狠狠地對雲雁回說:“你是怎麽回事,做出這樣的東西出來?!”


    雲雁回:“所以我沒要錢啊!”


    “……”年青人深呼吸,“我對你太失望了!”


    雲雁回:“……”


    這年青人一生氣,好看的眉毛揚起來,更加氣勢淩人了。


    雖然雲雁回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麽錯,但也忍不住有點發怯,“那個……我們好像不認識吧?”


    年青人冷冷看著雲雁回,就在雲雁回覺得有點詭異的時候,他才冷漠地說:“不認識,但是我知道你,你是開封府的人。”


    咦,這外地人還挺能打聽,連這都打聽到了嗎?


    雲雁回反應很快,他指著自己,樂道:“你知道我在食堂幫過忙,所以剛才再嫌棄也要嚐一下?”哈哈,沒想到這人在腳店裏都沒被騙,反而這麽信任他的名聲,結果被坑了!


    年青人看著雲雁回發笑的樣子,臉一下子黑得像包拯一樣了。


    雲雁回忍笑安慰:“兄台啊,不好意思……可是,我很少親自下廚的……”


    他這麽說著,那年青人卻絲毫沒有好過的樣子,嘴角反而流出了一點血來。


    雲雁回大吃一驚,看得出此人好強,但是沒想到氣性這麽大,“你,你被氣吐血了?!”


    年青人急急一抹嘴角,看了一眼,氣急敗壞:“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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