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喜去洗漱畢,來到堂下,隻見方成躬著身體、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稟道:“小主子,三津海同盟的一位執事特來求見,已經來了幾天了,據說是小主子您所購的貨物一事。”


    “哦,是他們!就在竹林裏招待客人吧。速速去請。”


    “遵令!”


    一會兒功夫,竹林小徑間,隻見一位體貌普通的男性修士,帶著一名仿佛年老佝僂的家夥,哈哈笑著向他走了過來。


    “幸會,幸會!鄙人三津海同盟市舶殿執事,淩克!雷道友請了!”


    雷喜起身相迎,見他氣度不凡,隱隱有威壓傳來,心知這大約是一個金丹期真人。三津海同盟的市舶殿,估計是其派中一個重要的單位了,其一殿執事竟然親至,還耐心地等待他出關,現在更首先致禮,這幾乎有點顛覆雷喜的觀念了!


    他不敢怠慢,連連長揖,道:“淩真人請了!慚愧、慚愧,叫我雷喜即可,咱可不能在真人麵前裝道友啊!”


    淩克哈哈大笑,顯得十分歡喜,“雷……小道友率性真誠,淩某忝長幾歲,就稱你為賢弟吧,雷小道友不會看不起我這個送上門來的大哥吧?”


    雷喜露出尷尬之色,道:“怎麽會,怎麽會?來來來,兩位請坐,方成,上茶!”


    雖然請了兩人,但也隻有淩克一個施施然坐下,也不介紹後麵那“老漢”,徑自笑道:“前次門下徐司務怠慢了賢弟。今淩某是親來賠罪的。”


    “不敢當。”雷喜心道,徐聞什麽時候得罪了我,我都不知道。你都知道?誠然,上次將他打成了個豬頭,但那是見機行事,你今天冒昧前來說這番話,豈不是無稽之談?“徐兄業務精幹,又有操守,是個人才啊。隻怪雷喜並不熟悉仙門貿易的規矩。自惹人笑罷了。請喝茶!”


    淩克也未一迭聲地反對,端杯淺飲,又讚了讚。這才道:“他口出大言,卻不能兌現,這就是錯著,不光鄙盟。就是放眼天下。也是說不過去的。此次淩某親來,一是為了押送賢弟那艘‘雙帆豚舟’,二就是想來見見你這位名動天下的少年豪傑,哈哈!”


    雷喜微微一怔,苦笑道:“我什麽時候這般出名了?”


    淩克大笑,“賢弟在昆侖派夜螟島與獸潮一戰,真是驚天動地,孰人不曉?憑著賢弟在島上發賣的那些貨物。昆侖派上下已經議定,將賢弟戰力納入真人行列……你說說看。淩某是否可以稱呼一聲道友了呢?”


    雷喜連連擺手,臉上半色得意的表情也沒有,正容道:“這全是師尊教導有方,雷喜才得僥幸於那等大場麵下存活!獸潮之中,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過法陣卻可以將這點點力量,百倍地放大出來,是所謂四兩撥千斤。隻要通曉陣道,人人皆可做出雷喜這樣的事來,不值得大驚小怪。”


    淩克一臉佩服的表情,舉杯道:“雷小道友真是謙謹得很啊,來來,淩某以茶代酒,敬賢弟一杯!”


    雷喜雙手端杯,先微微起身彎腰,以示對前輩的尊敬,這才將茶輕輕抿了下,複又擱置在石桌之上。


    “此次有勞淩真人親來,不知這飛舟現在何處,雷喜還真有點心癢癢的呢。”


    淩克大笑,“當初我在煉氣期時,見師門長輩操舟飛行,心裏也是這般羨慕的!總想有一天能自己駕舟,直上青雲。可惜啊,直到成了金丹,我才實現了這個夢想,但那時已有諸般寶貝,飛舟這東西再也無甚吸引力了!”


    雷喜也笑,“小弟被引進師門時,就是前輩真人以飛劍載送的,聽說那東西至少也要到築基後期才有能力操縱,便很是黯然。好容易購了艘飛舟,卻也是如此,唉,都怪我平時疏於練功,境界不高,這才隻能光看著流流口水嘍!”


    淩克又是爽朗地大笑。


    仿佛他的笑聲特別能感染別人,同時拉近彼此的距離;若雷喜不是帶有另一個世界的成熟靈魂,恐怕早就不可遏抑地對這位淩兄台產生巨大好感了。


    “雷小道友,你太逗樂了!為兄失態,失態!”


    淩克作勢擦了擦眼淚,唇角兀自帶著一絲滿足的笑意,瞥了眼自己的身後,隨即淡淡地道:“為兄此來,不光是為了送貨和交友,同時也想送賢弟一樣東西……”


    “哦?淩真人不妨直說。”


    淩克用手示意他身後之人站近了過來。此人滿臉風霜,神情木然,腰背彎曲,頭發雜白。不過從他的行動上看,這一定是個有底子的人,其身材魁梧,雙手粗大肥厚,指節寬而有力,指間亦有淡淡繭皮,看得出手頭的功夫應該十分強悍。


    他的目光與雷喜稍觸即分,腦袋低垂,無精打采。


    剛剛粗一看,還以為是個老頭,但現在見其冷洌有神的目光,方知這副老態之下,卻是個精神健旺的中年人。


    “這是幽魂海的異族之一,被稱作泰爾迪人,但從長相上看,他們跟神州人無異。[..tw超多好看小說]這些人都是最優秀的船員,常年與浪濤潮汐為伴,熟悉海中的一切。此人更是難得,他曾作為歸義弟子,在北部神州冰魄派修煉,還完成了築基。不過此後此人竟然殺師叛教,逃了出來,被冰魄派懸賞緝拿……”


    雷喜十分注意地聽著,並不斷用眼光掃視那個老家夥。


    淩克說到“殺師叛教”時,此人縱然麵色未改,但雙手卻已經用力捏緊,前臂上青筋暴突,一副異常不甘的樣子。


    “其後此人被昆侖弟子鎖拿,冰魄派當時卻已式微了,因此昆侖派將此人種下傀儡丹。發賣到荀港,最後輾轉被我盟收了。”淩克詳細地介紹道,“賢弟不是難以驅動‘雙帆豚舟’嗎。有了此人之助,則易如反掌了!這就是鄙盟要贈與之物,還請賢弟予以笑納。”


    雷喜挑了挑眉,多少有些意外,他見識過仙門修士之間相互轉贈仆人、女婢的事情,但贈送的竟然是修士,還是築基期的高人。這不能不令他驚訝了。


    “這,這合適嗎?”


    淩克仿佛知道對方擔心什麽,笑道:“合適。當然合適!鄙盟豈會做那等私自販賣人口的事情!這些被發賣的修士,無不是有重罪在身,且在各派備過案的。就像此人,一旦轉予賢弟。便絕無任何其他的問題。而且傀儡丹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用的。這種東西,恐怕隻有我東州天樞門,以及中州藥仙穀兩派有售,每一粒流出的丹藥都會記錄,以確保不會危害修真界!總之賢弟可以完全放心。”


    “怎麽用呢?”見對方根本不把這個“歸義弟子”當成人,雷喜也隻能強壓不適,繼續問道。


    “哦,賢弟隻消一滴血就可以了。此前。為兄是自己試驗過的,待為兄去掉從屬之力。賢弟將血滴在針尖上,戳在此人胸前即可。”


    他遞來一針,雷喜便趕緊吩咐芯片,將眼前這個老家夥掃描一下,看看到底有哪裏不對。


    結果一掃之下,他差點嚇了一跳。


    這人的胸前,盡是密密麻麻的陣紋,延綿並布滿整個心髒。看那架勢,他的心髒就是這個陣式的陣核兼能量啟動器,若心跳停止,則陣式自然崩潰。


    而自己若戳一滴血進去,那麽就相當於在陣核裏進行“嵌法”,這個嵌法有點類似當初用於玄的中等靈寶“旋火”進行共鳴檢測的架勢,隻不過dna檢測更加準確及唯一了。


    這滴血首先會經陣核確認,無誤後,陣式開啟所有附屬功能。估計此人無論怎樣,都需聽命於這滴血的主人,否則會怎樣?你看看他被陣紋包圍的心髒就知道了,那裏隻消稍稍一緊,都會讓人受不了,不要說其他更嚴厲的措施了……


    你媽!這傀儡丹是什麽玩意,誰發明的?


    這要不是負值的功德,我跟他姓!


    雷喜肚裏大罵,表麵上卻很機械地按照淩克的意思,一步步操縱完畢。在取消從屬關係的期間,雷喜發現此人根本是不言不動的,看起來這陣還有極強的束縛作用!


    如果那麽看,丹藥,是否也是陣法的一種表現形式呢?


    就算不是所有的丹藥都會如此,但隻要有幾種重要的采用,那就很值得借鑒,很值得思考了!


    待完成了操作,雷喜便覺得自己的腦海裏,仿佛多了一種若有若無的靈力波動,隨即,他便知道了,這個看起來老邁佝僂的男人叫做“措姆”。


    真是奇妙的感覺,仿佛這家夥就是自己操縱的電腦遊戲的主角一樣,不不不,比那更神奇,就像是可以駕禦的那種,真人模擬遊戲裏的主角!


    此時他不便過多激動,無言地揮揮手,示意措姆退開幾步。果然,這家夥仿佛能窺其心意,冷冷地退開了一些距離。


    “他能感受到我心中的想法?”


    “不,隻有命令,才可以察知,其他一無所知。當然,主人對他卻是可以全麵監控,不虞有任何危險。傀儡丹乃是上古奇藥,丹方未作過任何改動,數千年以來,這都被證明是可靠的。”


    淩克發覺自己對麵的這位煉氣期小輩,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的謹慎與細致,完全不像個十五歲的未成年人,倒像是個五十歲老奸巨猾之輩!


    因此,淩克也終於相信了當初徐聞的說法,跟這家夥做生意,千萬要小心……


    “還有何需要注意的嗎?”


    淩克哈哈一笑,傲然道:“沒有了!這築基期高人,也是鄙盟費了好大功夫,才終於得手的,除了能駕飛舟,他還能給賢弟提供最佳保護。當然,若是賢弟能給他一點甜頭,例如修行的靈石等等,他說不定還能繼續晉升呢!隻不過這些罪徒,天劫很難過的,若是花了大代價購進,一般情況下,絕不會讓他們繼續衝擊境界的,賢弟切記!”


    “原來如此。”雷喜說完,起身鄭重地揖禮,“多謝淩真人的關照,竟然還買一贈一,實在令小弟汗顏!不知能否先去看看貨?”


    淩克嗬嗬一笑,目射會意的表情,“哦,恕罪恕罪……大宗交易,理當如此,賢弟請!”


    雷喜便自起身,朝遠處微笑著恭敬等待的管家喊道:“方成,我去外事院有要務商談,你領這位修士到祈陽殿,順便叫李明給他暫時安排一個住處。”


    方成見說,連忙過來,拜過措姆,殷勤地請他上了一架滑竿。


    那駝背的老家夥倒也不怵,慢條斯理地爬上去,連招呼也不打就被方成送走了。


    淩克摸了摸鼻子,這時他已經不能再控製措姆的行為,當然無法讓那家夥恭敬起來……隻得尷尬笑道:“此人倒是有些桀驁的性子,不過賢弟毋須擔心,他一舉一動,乃至性命都操於你手,一言可決!”


    雷喜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微微點頭,道:“走吧。”


    兩人在竹林裏往玉京峰外走去,雷喜這才解釋道:“剛剛那位管家,乃是我師尊的親信,而適才那處,也是我師住處,故而很多話不便多說,怠慢之處,還請淩真人海涵!”


    淩克恍然大悟,難怪剛剛雷喜隨意用個借口打發了方成。


    連忙低聲道:“實是淩某多有討擾之處。前次鄙盟與貴派外事院談妥過十五艘‘單桅大造舟’,已經履約,但這貨款偏偏一拖再拖,至今沒有消息。淩某前次來時,卻得聞貴派阿駑管事竟然突然被削職了……偏偏這個協議,嘿嘿,淩某不敢隱瞞,這個協議是密定的,一應溢價,都被這位管事大人吃了回扣……”


    “也就是說,沒有協議?”


    淩克見雷喜迅速抓住了問題的根源,也不禁佩服地點點頭,道:“倒不是鄙盟賠不起這一單,實是交易已經完成,就算溢價部分貴派不予支付,但這成本,卻是無論如何該給的。”


    雷喜想了想,道:“單桅大造舟,我倒沒說過這種船型,是何種樣子,做什麽用的?”


    淩克尷尬地一滯,良久才道:“這種船,也就是最簡單的平底船式樣,上立一桅,靈帆也並不足,故而飛行緩慢,但其擴充的貨艙卻足夠巨大,一般仙門都用來拉拉貨什麽的,偶爾維修渾星陣、仙廟什麽的,仙門弟子也會與貨物一起混裝於其上,實是質優價廉,維保便捷,操作簡單……”


    雷喜噗哧一笑,揮了揮手道:“淩真人,我知道了,你不用向我推銷這種船。你老實說,這種船成本幾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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