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大姨，我不談女朋友，我目前的計劃就是先把工作做好，其餘的以後再說。”
葉淩大姨說：“工作固然重要，可娶媳婦也不能耽擱。你們家現在日子也不是十分難過，哪裏用得著擔心錢的問題？我聽說你們還建廠子了是不是？”
“那都是借來的錢，我家的情況您一直知道的，向您家借的兩萬塊錢，也才剛還了。”葉淩說。
“……嘖，行，你是個有理想有主意的孩子，大姨就不幹涉你了。”葉淩大姨有點訕訕地說，好像自己的論調在葉淩眼裏一文不值似的。
“大姨，不是那個意思，是我真的不急。”葉淩在自己大姨麵前垂著眼睛裝死，一邊分心注意身後的莊旭然。
“小然？過來過來，這邊坐。”葉媽媽看見了莊旭然，連忙招呼他過去坐。
“好，葉伯母。”莊旭然從葉淩身邊走過，陰風陣陣。
葉淩手腳都涼了，愁得不行。幸好大姨沒有揪著這個話題不放，被葉淩哄了幾句就轉其他頻道去了。
一屋子心思各異的人，表麵上說說笑笑，各人有各人的打算。
中午招呼大姨一家吃過晚飯，葉淩找個理由，帶莊旭然出去了。
兩個人沉默不語，也許不是生氣了還是怎麽樣，就是不約而同地，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心裏頭，那酸酸脹脹的感覺，相信彼此都有，因為他們是相愛的。
目的地的盡頭，是一處小山坡，背風而且隱蔽，鮮少有人踏足。
“我小時候喜歡來這裏。”葉淩說，帶莊旭然去自己常坐的草坪上坐下來。
他小時候呆啊，不喜歡跟小夥伴玩，喜歡一個人躲起來發呆，看書。
在別人眼裏，他就是認真，特勤奮的一個孩子。
“你們村的田地很遼闊。”莊旭然放眼望去，看到一望無際的田野。
“嗯。”葉淩用手肘撐著膝蓋，手掌撐著下巴，眼神透著一些懷念和惆悵。
“葉淩。”莊旭然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要不我們早點回京吧？”他真的，不想待下去了。
那些愉快是泡沫，是一戳就會破的假象。
“唉……”葉淩幽幽歎氣。
“我心裏難受，不開心。”莊旭然那麽直接說出來，自己的心情。
葉淩二話不說，伸手把莊旭然的肩膀摟過來，靠著自己，用力摸摸他的臉和腦袋：“沒事的，那些你不用多想，我……”
我什麽呢？
心髒一抽地痛了，葉淩好恨自己，突然發現自己連一個小小的承諾也無法承諾給莊旭然。
葉淩又後悔了，自己早就不應該繼續招惹莊旭然，可事到如今該如何是好了……
就這樣一個人抱在懷裏，可怎麽放手離開他。
“不用說，我知道你的難處。”莊旭然回抱著葉淩，把頭靠在葉淩肩膀上，跟他更靠近一點。
“對不起你。”葉淩偷偷地悲哀，更加用力地撫摸抱緊他。
這種表現太過激烈，使得莊旭然心裏心虛，他隻是希望葉淩重視自己罷了。
“你也不用這樣，我不是很生氣。”
“……”話是這樣說了，可葉淩依舊情緒不好，眼神裏的愧疚好像能滴出水來。
換莊旭然揉弄他的臉龐，哄他開心：“別這樣啊，我隻是被你親戚刺激了，你不要一副自責的樣子。”
“我們再過一天，就回京吧。”葉淩握住莊旭然的雙手，下決定。
“……我說的氣話，你好不容回一趟家，不用因為……”
“我說真的。”葉淩撈過莊旭然的臉頰，親了一口：“再過一天就回去，好不好？”
莊旭然蠕蠕嘴巴，那當然好，可是自己會不會太任性？
“沒關係的。”能給他的還有多久，現在不給何時再給？如果連這個都不能夠為他做到，那該多麽……
那麽難過，多麽內疚。
“好，你說了算。”莊旭然笑了起來，明亮的眼睛恢複生機勃勃。
他總覺得把葉淩帶到京城，就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就不用再跟別人分享葉淩。
“你笑著好看，我太害怕你苦瓜臉的樣子了。”葉淩小聲說，發現自己是那麽介意莊旭然不開心的樣子，根本不希望看到。
就像自己昨天在廟裏祈禱的一樣，葉淩希望莊旭然一生平安快樂。
“什麽苦瓜臉？”莊旭然瞪了他一眼，不承認那叫做苦瓜臉：“那是冷漠好嗎？”
“嗯，你說了算。”葉淩的回應略顯敷衍。
“去你的。”莊旭然笑罵，從葉淩懷裏掙脫出來。
“怎麽了？”
“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麽樣？”
“……”葉淩眼神怪異，他意誌堅定地認為，莊旭然喜歡自己的懷抱。
所以目前是莊旭然撒謊，假正經。
“笑什麽？笑得這麽欠揍？”莊旭然用腳踢踢他的腳。
“笑你假正經啊。”葉淩老實說，然後翻個身躲開那個人的打擊報複。
莊旭然撲過去：“葉淩你找揍啊！”
不管過去多少年，有個人永遠這麽暴力衝動，動不動就家法伺候，擰耳朵！
“哎呀，疼……”
“別亂動好不好，磨得我渾身浴火。”
葉淩躺在草地上開心地笑，把莊旭然放自己身上，讓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儼如一位國王，看著自己忠誠的擁護者。
“說，你最愛的人是誰？”國王的臉那麽嚴肅。
“是你。”下位者說。
於是就都笑了，傻瓜一樣地相視而笑。
此時的五月，藍天白雲，青草依依……
……
替對方弄幹淨身上、頭發上、睫毛上的草屑，最後相視一眼，最後親吻一個。
葉淩笑著說：“回去了，不要不開心。”
莊旭然點頭說：“我沒事了，本來就沒事。”在家裏那樣的臉色，隻不過是習慣性敲打葉淩，好叫他緊張自己，如此而已。
“那就好。”葉淩說著，還是沒忍住，再次溫柔地親親他的嘴唇。
這就是愛吧，無論何時何地，都抑製不住想要將他捧在手心裏疼著，不讓他沉臉，不讓他受委屈。
莊旭然那麽敏感的人，哪裏不知道葉淩的關心和緊張，所以才感動啊，抱著他的腰不想放開。
說好的回去的，卻還是……舍不得分出跟他在一起的任何一秒鍾，給別人。
葉淩堅定地拉開他的手，站起來，穩穩的腳步走向回家的路。
這時候身邊還有他，如果哪一天沒有了，又會怎麽樣了，不知道……隻知道會痛，痛很久，或者直到死亡才是盡頭。
直到沒有意識去思念他，才算這段感情的終了。
已經這樣了嗎，這麽嚴重了嗎？
走在前麵迎著風吹，有一點不明顯的晶瑩在眼角滑落。
“眼睛進沙子了，有點疼……”
“我幫你吹一下，來。”
……
回到家裏，葉淩的大姨帶著孩子回去了，剩下葉媽媽在客廳裏收拾東西。
“回來了？去那兒玩了？”爽朗明快的葉媽媽，沒有因為他們出去玩而生氣，反而很讚同他們出去，畢竟年輕人都不喜歡跟上了年紀的人一起玩。
“媽，沒有上哪兒，隨便走走去了。”葉淩說，過去幫忙給母親收拾屋子。
“伯母，我們幫你。”莊旭然湊熱鬧。
“哎喲，別別別，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們別給我添亂了。”葉媽媽趕緊阻止他們說，這些活兒自己幹得快，有人在旁邊礙手礙腳反而耽擱進度。
葉淩看見莊旭然摻和進來，就好笑地拉開了他：“那行，媽，我們回屋去了。”
“去吧去吧，回屋裏玩電腦去。”葉媽媽揮揮手說，他知道莊旭然帶了電腦過來，平常兩人待在屋裏肯定是在玩電腦。
年輕人都喜歡這個，葉豪一天到晚在家裏抱怨家裏不能拉網線。
“好。”葉淩跟莊旭然回屋了，走到門前他說：“要不你去洗澡，睡個午覺。”
“都可以。”莊旭然被葉淩收拾好衣服送進浴室。
輪流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一起享受假日的悠閑。
享受在一起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的時光。
葉淩左手拿著手機看電子書，右手跟莊旭然十指相扣，放在自己腹部上。
“你家沒有網，用數據上網太慢了，還打不開圖片。”莊旭然一直絮絮叨叨地抱怨。
葉淩看書看得入神，一般都不會表示什麽，隻是嗯嗯哦哦，表示自己在聽著了。
“唉。”莊旭然對他無語，又不想真的打擾，就開聯係軟件跟朋友發消息。
莊：葉淩家沒有網，痛苦……
曹三（朕）：活該痛苦，讓你削尖腦袋往他家鑽。
莊：[怒火]
曹三（朕）：哈哈，有種來咬我啊？
莊旭然關了跟曹政的對話窗開，點開肖誌軒的。
莊：葉淩家沒有網，痛苦……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跟他在一起還要什麽網，快撲倒他。
莊：他在看書。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把書扔掉，上。
莊：笑，不是你讓我悠著點的？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哈哈，所以逗你啊，你不敢。
莊：滾，跟曹三兒一樣欠揍。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委屈，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莊：他說明天下午。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這麽早？我還以為你們會多待兩天。
莊：本來是的，不過葉淩改主意了。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笑，是因為你吧？你又欺負葉淩了？
莊：我欺負他幹什麽，別總是把我想得這麽壞。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葉淩不容易啊，我們得感謝他。
莊：……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早點回來也好，找個時間大家一起聚聚。
莊：好，回去再聯係。
放下手機，莊旭然看見葉淩正在看著自己，於是眨眨眼，用眼神問他，怎麽了？
葉淩沒說話，他看著看著就直接捧著莊旭然的臉，吻起來……
“唔……”熱烈的吻，來得太突然。
莊旭然有點懵，同時心跳加速，閉上眼睛享受這個熱情的親吻。
他以為葉淩隻是吻一下自己就算了，沒想到這吻越演越烈，從自己的嘴唇到脖子，一路往下，往下……再……繼續……“額……”
多少天，沒有做那個親密的事情，突然被含住，他很激動。
“葉淩……”咬住下唇，仰起頭壓抑地呼吸，好……緊熱……
過了好久，葉淩從下麵抬起頭來，對床上的莊旭然看了一眼，然後直接下床去洗手間。
莊旭然兩眼呆滯地望著天花板，全身酥軟無力，而且出汗了，有點熱騰騰的。
不知道發呆了多久，一道氣息湊到臉頰邊，帶笑的聲音問：“舒坦了嗎？”
“額……”愣了愣，接著咧嘴笑了，捋起自己額頭的劉海舒氣，他說：“舒坦了。”
全身都，連心也是。
“嗯。”葉淩抱上他，在耳朵邊暖融融地嗬氣，親吻著他的耳尖說：“你乖，明天帶你回家。”
“……”慢慢收緊手指，扣緊葉淩的衣服，莊旭然在他懷裏點點頭：“好。”
今晚吃晚飯的期間，葉淩在飯桌上跟家裏人說：“爸媽，我和莊旭然明天下午回京了。”
葉爸爸說：“這麽快？不是放七天假嗎？”
葉媽媽說：“是不是回京有事？”她知道，葉淩不是亂來的人，要不就是有事唄。
“是啊，我倒是沒事，不過莊旭然開著公司呢。”葉淩說，回去也該上班了，確實不好耽擱。
“哦哦，是這樣？”葉爸爸聽說莊旭然開著公司，就點頭說：“那確實得早點回去，不要耽誤了工作，你年紀輕輕地，開個公司不容易。”
莊旭然說：“謝謝伯父，我下回再來看您和伯母。”
葉媽媽點頭說：“那是的，有空就常來，就當度假唄，多呼吸呼吸咱們鄉下的新鮮空氣。”又說：“你們明天下去就走啊，那我得趕快幫你們收拾東西！”
葉媽媽風風火火地，吃完晚飯就開始帶著葉芸，給葉淩他們準備各種土特產。
“媽，也不用帶太多，吃不完。下次再回來帶新鮮的。”葉淩說。
“又不是全部給你帶的，你拿回京城可以分給朋友同學，還有小然啊，給他送送親戚。”葉媽媽說：“你看，我都用玻璃罐子給你裝的，很方便。
葉淩說不過葉媽媽，隻好幫著媽媽和妹妹一起裝。
莊旭然在旁邊看他們忙碌，偶爾拍幾張照片，問問發小們要不要葉淩家的幹菜和小蘿卜。
曹三（朕）：天天直播吃的喝的，你夠了你……
莊：[嘚瑟]要還是不要？
曹三（朕）：[怒火]要！
“然哥，幫我拿一下這個。”葉芸看到葉淩被自家媽拉去了，隻好叫閑著的莊旭然幫忙。
“哦，好。”莊旭然連忙收起手機，幫忙拿東西，好讓葉芸往裏麵裝。
葉豪也帶著媳婦過來幫忙，讓媳婦扶住瓶子和漏鬥，自己裝酸筍。
“那是酸筍啊？”
“是啊，之前剛酸好的，咱們家都還沒開始吃呢。”葉芸笑著說：“然哥吃過我哥做的酸筍燉魚頭嗎？那味道可好了。”葉淩上次回家做了一次，讓家裏兩姐弟念念不忘。
“是啊是啊，我大哥做菜比媽做得好吃。”葉豪插一嘴，直接把自己媽得罪了也不自知。
“臭小子，你長這麽大吃的還不是我做的菜。”葉媽媽抽了小兒子一巴掌，喊他趕緊幹活，別顧著耍嘴皮子。
“哈哈，活該！”葉芸嘲笑弟弟。
莊旭然扭頭問葉淩：“我怎麽沒吃過什麽酸筍燉魚頭？”
葉淩認真裝鹹菜，一邊說：“沒帶酸筍回去，外麵賣的不好吃。”
“我家做的酸筍是咱媽的獨門手藝，味道不一樣的。”葉豪捉緊給自己媽灌米湯：“媽媽媽，是吧？連大哥都這麽說了。”
葉媽媽笑得好不自在，嘴裏卻說：“別聽你哥胡說，外麵的哪裏就不好吃了，人家做的才是大眾口味。”又跟莊旭然說：“不過我家這個酸筍，確實味道好，你拿回去嚐嚐，保證夠勁兒。”
葉淩笑說：“他就是喜歡吃酸的，也喜歡吃辣。可他不會吃辣，一點點就受不了。”
葉媽媽說：“那太好了，我那還有一罐自製的蒜蓉豆豉辣椒醬，味道香，不太辣，給小然帶回去吃正好。”
“媽，辣椒就別給他了，不帶。”葉淩否了。
“好啊，謝謝伯母。”莊旭然說，斜眼挑了一眼葉淩，滿是挑釁。
“你要帶辣椒醬，不給你上車。”葉淩小聲嘀咕說。
“哼，你說不給就不給？”莊旭然撇嘴抗議，不過那罐辣椒醬終歸是沒有上車。
一家人給葉淩他們收拾好明天要帶的東西之後，才洗澡休息。
“對了。”葉媽媽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來說：“淩子啊，明天你四叔公做大壽，要去吃宴席，你回來了得去啊。”
葉淩和莊旭然麵麵相窺，考慮了一下說：“吃中午的宴席，也行啊，我們吃完了再走。”既然碰上了老人家做大壽，去看看封個紅包也是應該的。
回到屋裏，莊旭然聽了葉淩詳細說這件事，看著他說：“你想帶我去？”
葉淩奇怪說：“那當然，難道不帶你去？”
那理所當然的模樣，讓莊旭然無從反駁，好像葉淩帶他去參加長輩的壽宴是應該的一樣。
“你……你知不知道這算什麽？”
“你又不是女孩兒，還害羞了麽？”葉淩揉揉他的腦袋，笑嘻嘻地嘲笑他：“別想太多了，隻有你自己心裏明白，其他人不會多想的。他們隻當你是我的朋友，就這麽簡單。”
“也就是說，你也明白？”莊旭然呼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有必要平複一下心跳。
“嗯。”葉淩收斂起笑容，看著他給他認真的回答：“我明白的。”他說，莊旭然心裏想的，他明白，而自己心裏想的，也是一樣的。
“……給我準備一個紅封吧，給你四叔公封紅包。”
葉淩笑笑，去找自己媽要了一個紅封過來。
莊旭然搶過來，往裏麵塞了三千三百三，厚厚的一個。
這還沒完，他用簽字筆在紅包背麵，鄭重地寫下自己和葉淩的名字。
這個紅包是聯名的，代表他們倆的。
“你封這麽多，其他親戚會議論的……”葉淩弱弱地抗議，想爭取一個中間值。
“怕什麽，你就說大頭是我出的。”莊旭然翹著嘴角說：“我在你家住了幾天，左右鄰居誰不知道，誰不知道你有個土豪朋友？”
葉淩笑罵：“有你這樣說自己的嗎？”
莊旭然被葉淩老家的人稱呼為土豪，不但不生氣，還覺得挺新鮮的，在京城可沒有人這樣喊過他。
“好了，準許你玩一會兒遊戲，然後睡覺吧。”葉淩說，翻上床給倆人鋪好床，順便聞一聞，還有味道沒有，要不要換個被單。
“我們不是下午走嗎，明天一早你拿去洗了。”莊旭然有點小心虛地說，畢竟來到葉淩家這麽久，隻有他自己來了一次。
“哦，沒事，我隻是看看今晚還能不能睡……不過這個是你自己的，你嫌棄也沒辦法。”葉淩一本正經地說。
遭到莊旭然嚴重反擊，擰他胳膊。
“哎呀，疼……”每次都這樣，得裝作很疼很疼地叫一聲他就不擰了。
“一起來玩兒找茬。”開始打開遊戲。
“你無不無聊……”葉淩打起精神來陪他。
果真就玩了一晚上的找茬，睡覺的時候做夢都是找茬……
“大哥，你們怎麽還吃早飯啊？”今天他們起得早，葉芸和葉豪還在家，問話的是一臉驚訝的葉豪。
莊旭然就好奇了：“為什麽這樣問？”
葉豪說：“你們不是去吃酒席嗎？吃酒席還吃什麽早飯，空著肚子才能吃夠本兒呀。”他似乎痛心疾首，因為大哥和莊旭然已經吃了兩碗粥了。
“噗……”這論調，直接讓著莊旭然噴了。
他朝葉豪豎起大拇指：“你說得頗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葉淩和葉芸扶額，自家弟弟咋就那麽丟人呢……
誠然葉豪這種想法很low，但是不可否認，鄉下很多小孩子都是這麽想的，顯得好笑又可愛。
如此直接暴露了葉豪小時候也是這樣來的，雖然說他現在也不大，才十九歲。
姐弟幾個吃過早飯以後，都該幹嘛幹嘛去了。
葉淩和莊旭然留家裏，洗被罩被單。
臨近中午的時候，出發去也的四叔公家裏吃酒席。
沒錯，他們不是去鎮上的飯點吃，而是在自家院子裏，或者外麵寬敞的平地上，直接擺上桌子椅子，宴請來客。
做廚的是花錢請來的流動圍餐，負責今天的飯菜，雜務。
葉淩帶著莊旭然，先去四叔公麵前見過，把紅包給了老人家，才出來找個角落的地方坐下。
席麵上都是認識的人，大家善意地坐在一起，湊成一席，說說笑笑。
葉淩算是在老家很受長輩們關注的對象，每次隻要他在的話，話題總免不得扯到他身上。
這次多了個莊旭然，鄉親們聽說莊旭然是來自京城的人士，紛紛表示好奇。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很快就開席了。
這會子就不會再有人顧著說話，因為大家都埋頭吃飯菜。
每次有新菜上來的時候，葉淩總是第一時間給莊旭然夾一點，然後才會自己吃點。
“好吃嗎？”見他吃了兩塊豬腳，葉淩幹脆把自己的給了他。
“燉得不錯，不油膩。”莊旭然說，從嘴裏吐出一塊小骨頭。
葉淩馬上抽出自己帶的濕紙巾給他擦嘴，然後試了試一盤肉丸子，覺得不好吃，就沒有夾給他。
接著又上來一盤梅菜扣肉，看起來肥肥地，好像很油膩。
葉淩試著夾了一塊，心想要是不好吃就自己吃了吧。
莊旭然卻也吃了，乖得不像話，吃得滿嘴油，叫人好想誇獎他。
“今天吃了好多肉啊。”葉淩小聲地笑著說，又嘀嘀咕咕：“要是每天都有這麽乖就好了。”
平時求他吃肉，跟求祖宗似的，就是不肯多吃點。
魚肉和海鮮類的就還好，豬肉和雞鴨什麽的，有時候一塊都不願意碰。
“不是你弟弟說的嗎？”莊旭然抹了嘴上的油光，笑嘻嘻跟葉淩咬耳朵說：“要吃夠本兒。”
“嘖！”葉淩笑罵了聲，心裏卻歡喜，繼續給他夾肉菜。
但是也不敢給太多了，因為吃過量會吃壞肚子，有可能還會胃痛胃脹。
“你們老家人都挺好的不是嗎？”
此時二人已經跟家人告別，坐在車裏準備回家。
莊旭然來葉淩老家一趟，感受頗深，其實也不是那麽不愉快。他總覺得葉淩的親人……是疼愛葉淩的，不是那些封建的人。
所以，能期待嗎，兩人的感情被接受的那天……
“沒發生什麽的時候肯定好。”葉淩一邊開著車一邊說：“你是沒經曆過我們老家這邊的輿論戰，那些做了錯事的人家，被人說得不敢出門都有。”
“我們這個算是錯事？”莊旭然不高興。
“可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開明，他們思想不一樣。”葉淩說。
“他們怎麽樣其實我不在乎，我隻在乎你家裏人又是怎麽想的？”莊旭然憋不住心中的疑問，他就是想知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跟家裏說？”
葉淩沒回答，莊旭然便自顧自地計劃：“等你畢業是肯定的，等你畢業之後，我們賺到足夠的錢，就去國外結婚。”
“……”葉淩握緊手裏的方向盤，有點煩悶，心裏壓抑。
“家裏不答應，我們就出國。國外環境開放，沒人把同性戀當回事。”莊旭然觀察葉淩的表現，想知道他究竟怎麽想的。
“還這麽長遠的事，現在說什麽都落實不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葉淩歎著氣說，發現莊旭然滿臉不開心，就伸手摸摸他的臉：“你別整天想這些，想多了也沒用。”
“怎麽會沒用？我為什麽不想？”莊旭然有點怨氣地說：“你能讓我心裏踏實點，我才能不想。”
可每次談論這個問題，葉淩總是含含糊糊地，沒有明確的思路。
使人覺得眼前的快樂都是泡沫，一點都不真實。
“莊旭然，你說家裏不同意就出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你拋棄了家人……”葉淩本來不想跟他吵，可是對方的有些觀念，真的令自己忍無可忍：“難道在你心裏，自己逍遙的日子比家人更重要？”
莊旭然長大嘴巴，因為葉淩是那樣直接地抨擊自己，瞬間把自己貶入自私自利的行列。
“那你的意思是，隻要有人反對，我們就不在一起了？”他是這個意思嗎？
莊旭然扭頭看著車窗外，突然不知道怎麽麵對葉淩了，他們之間是真的愛嗎？為什麽突然覺得這麽遙遠？
“我的意思也不是那樣。”葉淩今天歎氣歎得夠多了，他挺煩躁地說：“我的意思是，在不傷害親人的前提下，努力爭取兩全其美。”
雖然自己也知道，很難很難。
“嗤，你想得真美，有可能嗎？”莊旭然不想再跟葉淩爭辯了，他得到的結果就是，葉淩不夠愛。
沒有自己付出的感情那麽多，沒有自己這麽看重這段感情。
一直以來自欺欺人，覺得能在一起就很不錯，隻要對方給點回應就夠了。
可是莊旭然突然發現，人是貪心的動物，他忍受不了葉淩不夠愛自己這個事實。
葉淩大姨說：“工作固然重要，可娶媳婦也不能耽擱。你們家現在日子也不是十分難過，哪裏用得著擔心錢的問題？我聽說你們還建廠子了是不是？”
“那都是借來的錢，我家的情況您一直知道的，向您家借的兩萬塊錢，也才剛還了。”葉淩說。
“……嘖，行，你是個有理想有主意的孩子，大姨就不幹涉你了。”葉淩大姨有點訕訕地說，好像自己的論調在葉淩眼裏一文不值似的。
“大姨，不是那個意思，是我真的不急。”葉淩在自己大姨麵前垂著眼睛裝死，一邊分心注意身後的莊旭然。
“小然？過來過來，這邊坐。”葉媽媽看見了莊旭然，連忙招呼他過去坐。
“好，葉伯母。”莊旭然從葉淩身邊走過，陰風陣陣。
葉淩手腳都涼了，愁得不行。幸好大姨沒有揪著這個話題不放，被葉淩哄了幾句就轉其他頻道去了。
一屋子心思各異的人，表麵上說說笑笑，各人有各人的打算。
中午招呼大姨一家吃過晚飯，葉淩找個理由，帶莊旭然出去了。
兩個人沉默不語，也許不是生氣了還是怎麽樣，就是不約而同地，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心裏頭，那酸酸脹脹的感覺，相信彼此都有，因為他們是相愛的。
目的地的盡頭，是一處小山坡，背風而且隱蔽，鮮少有人踏足。
“我小時候喜歡來這裏。”葉淩說，帶莊旭然去自己常坐的草坪上坐下來。
他小時候呆啊，不喜歡跟小夥伴玩，喜歡一個人躲起來發呆，看書。
在別人眼裏，他就是認真，特勤奮的一個孩子。
“你們村的田地很遼闊。”莊旭然放眼望去，看到一望無際的田野。
“嗯。”葉淩用手肘撐著膝蓋，手掌撐著下巴，眼神透著一些懷念和惆悵。
“葉淩。”莊旭然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要不我們早點回京吧？”他真的，不想待下去了。
那些愉快是泡沫，是一戳就會破的假象。
“唉……”葉淩幽幽歎氣。
“我心裏難受，不開心。”莊旭然那麽直接說出來，自己的心情。
葉淩二話不說，伸手把莊旭然的肩膀摟過來，靠著自己，用力摸摸他的臉和腦袋：“沒事的，那些你不用多想，我……”
我什麽呢？
心髒一抽地痛了，葉淩好恨自己，突然發現自己連一個小小的承諾也無法承諾給莊旭然。
葉淩又後悔了，自己早就不應該繼續招惹莊旭然，可事到如今該如何是好了……
就這樣一個人抱在懷裏，可怎麽放手離開他。
“不用說，我知道你的難處。”莊旭然回抱著葉淩，把頭靠在葉淩肩膀上，跟他更靠近一點。
“對不起你。”葉淩偷偷地悲哀，更加用力地撫摸抱緊他。
這種表現太過激烈，使得莊旭然心裏心虛，他隻是希望葉淩重視自己罷了。
“你也不用這樣，我不是很生氣。”
“……”話是這樣說了，可葉淩依舊情緒不好，眼神裏的愧疚好像能滴出水來。
換莊旭然揉弄他的臉龐，哄他開心：“別這樣啊，我隻是被你親戚刺激了，你不要一副自責的樣子。”
“我們再過一天，就回京吧。”葉淩握住莊旭然的雙手，下決定。
“……我說的氣話，你好不容回一趟家，不用因為……”
“我說真的。”葉淩撈過莊旭然的臉頰，親了一口：“再過一天就回去，好不好？”
莊旭然蠕蠕嘴巴，那當然好，可是自己會不會太任性？
“沒關係的。”能給他的還有多久，現在不給何時再給？如果連這個都不能夠為他做到，那該多麽……
那麽難過，多麽內疚。
“好，你說了算。”莊旭然笑了起來，明亮的眼睛恢複生機勃勃。
他總覺得把葉淩帶到京城，就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就不用再跟別人分享葉淩。
“你笑著好看，我太害怕你苦瓜臉的樣子了。”葉淩小聲說，發現自己是那麽介意莊旭然不開心的樣子，根本不希望看到。
就像自己昨天在廟裏祈禱的一樣，葉淩希望莊旭然一生平安快樂。
“什麽苦瓜臉？”莊旭然瞪了他一眼，不承認那叫做苦瓜臉：“那是冷漠好嗎？”
“嗯，你說了算。”葉淩的回應略顯敷衍。
“去你的。”莊旭然笑罵，從葉淩懷裏掙脫出來。
“怎麽了？”
“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麽樣？”
“……”葉淩眼神怪異，他意誌堅定地認為，莊旭然喜歡自己的懷抱。
所以目前是莊旭然撒謊，假正經。
“笑什麽？笑得這麽欠揍？”莊旭然用腳踢踢他的腳。
“笑你假正經啊。”葉淩老實說，然後翻個身躲開那個人的打擊報複。
莊旭然撲過去：“葉淩你找揍啊！”
不管過去多少年，有個人永遠這麽暴力衝動，動不動就家法伺候，擰耳朵！
“哎呀，疼……”
“別亂動好不好，磨得我渾身浴火。”
葉淩躺在草地上開心地笑，把莊旭然放自己身上，讓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儼如一位國王，看著自己忠誠的擁護者。
“說，你最愛的人是誰？”國王的臉那麽嚴肅。
“是你。”下位者說。
於是就都笑了，傻瓜一樣地相視而笑。
此時的五月，藍天白雲，青草依依……
……
替對方弄幹淨身上、頭發上、睫毛上的草屑，最後相視一眼，最後親吻一個。
葉淩笑著說：“回去了，不要不開心。”
莊旭然點頭說：“我沒事了，本來就沒事。”在家裏那樣的臉色，隻不過是習慣性敲打葉淩，好叫他緊張自己，如此而已。
“那就好。”葉淩說著，還是沒忍住，再次溫柔地親親他的嘴唇。
這就是愛吧，無論何時何地，都抑製不住想要將他捧在手心裏疼著，不讓他沉臉，不讓他受委屈。
莊旭然那麽敏感的人，哪裏不知道葉淩的關心和緊張，所以才感動啊，抱著他的腰不想放開。
說好的回去的，卻還是……舍不得分出跟他在一起的任何一秒鍾，給別人。
葉淩堅定地拉開他的手，站起來，穩穩的腳步走向回家的路。
這時候身邊還有他，如果哪一天沒有了，又會怎麽樣了，不知道……隻知道會痛，痛很久，或者直到死亡才是盡頭。
直到沒有意識去思念他，才算這段感情的終了。
已經這樣了嗎，這麽嚴重了嗎？
走在前麵迎著風吹，有一點不明顯的晶瑩在眼角滑落。
“眼睛進沙子了，有點疼……”
“我幫你吹一下，來。”
……
回到家裏，葉淩的大姨帶著孩子回去了，剩下葉媽媽在客廳裏收拾東西。
“回來了？去那兒玩了？”爽朗明快的葉媽媽，沒有因為他們出去玩而生氣，反而很讚同他們出去，畢竟年輕人都不喜歡跟上了年紀的人一起玩。
“媽，沒有上哪兒，隨便走走去了。”葉淩說，過去幫忙給母親收拾屋子。
“伯母，我們幫你。”莊旭然湊熱鬧。
“哎喲，別別別，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們別給我添亂了。”葉媽媽趕緊阻止他們說，這些活兒自己幹得快，有人在旁邊礙手礙腳反而耽擱進度。
葉淩看見莊旭然摻和進來，就好笑地拉開了他：“那行，媽，我們回屋去了。”
“去吧去吧，回屋裏玩電腦去。”葉媽媽揮揮手說，他知道莊旭然帶了電腦過來，平常兩人待在屋裏肯定是在玩電腦。
年輕人都喜歡這個，葉豪一天到晚在家裏抱怨家裏不能拉網線。
“好。”葉淩跟莊旭然回屋了，走到門前他說：“要不你去洗澡，睡個午覺。”
“都可以。”莊旭然被葉淩收拾好衣服送進浴室。
輪流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一起享受假日的悠閑。
享受在一起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的時光。
葉淩左手拿著手機看電子書，右手跟莊旭然十指相扣，放在自己腹部上。
“你家沒有網，用數據上網太慢了，還打不開圖片。”莊旭然一直絮絮叨叨地抱怨。
葉淩看書看得入神，一般都不會表示什麽，隻是嗯嗯哦哦，表示自己在聽著了。
“唉。”莊旭然對他無語，又不想真的打擾，就開聯係軟件跟朋友發消息。
莊：葉淩家沒有網，痛苦……
曹三（朕）：活該痛苦，讓你削尖腦袋往他家鑽。
莊：[怒火]
曹三（朕）：哈哈，有種來咬我啊？
莊旭然關了跟曹政的對話窗開，點開肖誌軒的。
莊：葉淩家沒有網，痛苦……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跟他在一起還要什麽網，快撲倒他。
莊：他在看書。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把書扔掉，上。
莊：笑，不是你讓我悠著點的？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哈哈，所以逗你啊，你不敢。
莊：滾，跟曹三兒一樣欠揍。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委屈，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莊：他說明天下午。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這麽早？我還以為你們會多待兩天。
莊：本來是的，不過葉淩改主意了。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笑，是因為你吧？你又欺負葉淩了？
莊：我欺負他幹什麽，別總是把我想得這麽壞。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葉淩不容易啊，我們得感謝他。
莊：……
誌軒（風蕭蕭兮易水寒）：早點回來也好，找個時間大家一起聚聚。
莊：好，回去再聯係。
放下手機，莊旭然看見葉淩正在看著自己，於是眨眨眼，用眼神問他，怎麽了？
葉淩沒說話，他看著看著就直接捧著莊旭然的臉，吻起來……
“唔……”熱烈的吻，來得太突然。
莊旭然有點懵，同時心跳加速，閉上眼睛享受這個熱情的親吻。
他以為葉淩隻是吻一下自己就算了，沒想到這吻越演越烈，從自己的嘴唇到脖子，一路往下，往下……再……繼續……“額……”
多少天，沒有做那個親密的事情，突然被含住，他很激動。
“葉淩……”咬住下唇，仰起頭壓抑地呼吸，好……緊熱……
過了好久，葉淩從下麵抬起頭來，對床上的莊旭然看了一眼，然後直接下床去洗手間。
莊旭然兩眼呆滯地望著天花板，全身酥軟無力，而且出汗了，有點熱騰騰的。
不知道發呆了多久，一道氣息湊到臉頰邊，帶笑的聲音問：“舒坦了嗎？”
“額……”愣了愣，接著咧嘴笑了，捋起自己額頭的劉海舒氣，他說：“舒坦了。”
全身都，連心也是。
“嗯。”葉淩抱上他，在耳朵邊暖融融地嗬氣，親吻著他的耳尖說：“你乖，明天帶你回家。”
“……”慢慢收緊手指，扣緊葉淩的衣服，莊旭然在他懷裏點點頭：“好。”
今晚吃晚飯的期間，葉淩在飯桌上跟家裏人說：“爸媽，我和莊旭然明天下午回京了。”
葉爸爸說：“這麽快？不是放七天假嗎？”
葉媽媽說：“是不是回京有事？”她知道，葉淩不是亂來的人，要不就是有事唄。
“是啊，我倒是沒事，不過莊旭然開著公司呢。”葉淩說，回去也該上班了，確實不好耽擱。
“哦哦，是這樣？”葉爸爸聽說莊旭然開著公司，就點頭說：“那確實得早點回去，不要耽誤了工作，你年紀輕輕地，開個公司不容易。”
莊旭然說：“謝謝伯父，我下回再來看您和伯母。”
葉媽媽點頭說：“那是的，有空就常來，就當度假唄，多呼吸呼吸咱們鄉下的新鮮空氣。”又說：“你們明天下去就走啊，那我得趕快幫你們收拾東西！”
葉媽媽風風火火地，吃完晚飯就開始帶著葉芸，給葉淩他們準備各種土特產。
“媽，也不用帶太多，吃不完。下次再回來帶新鮮的。”葉淩說。
“又不是全部給你帶的，你拿回京城可以分給朋友同學，還有小然啊，給他送送親戚。”葉媽媽說：“你看，我都用玻璃罐子給你裝的，很方便。
葉淩說不過葉媽媽，隻好幫著媽媽和妹妹一起裝。
莊旭然在旁邊看他們忙碌，偶爾拍幾張照片，問問發小們要不要葉淩家的幹菜和小蘿卜。
曹三（朕）：天天直播吃的喝的，你夠了你……
莊：[嘚瑟]要還是不要？
曹三（朕）：[怒火]要！
“然哥，幫我拿一下這個。”葉芸看到葉淩被自家媽拉去了，隻好叫閑著的莊旭然幫忙。
“哦，好。”莊旭然連忙收起手機，幫忙拿東西，好讓葉芸往裏麵裝。
葉豪也帶著媳婦過來幫忙，讓媳婦扶住瓶子和漏鬥，自己裝酸筍。
“那是酸筍啊？”
“是啊，之前剛酸好的，咱們家都還沒開始吃呢。”葉芸笑著說：“然哥吃過我哥做的酸筍燉魚頭嗎？那味道可好了。”葉淩上次回家做了一次，讓家裏兩姐弟念念不忘。
“是啊是啊，我大哥做菜比媽做得好吃。”葉豪插一嘴，直接把自己媽得罪了也不自知。
“臭小子，你長這麽大吃的還不是我做的菜。”葉媽媽抽了小兒子一巴掌，喊他趕緊幹活，別顧著耍嘴皮子。
“哈哈，活該！”葉芸嘲笑弟弟。
莊旭然扭頭問葉淩：“我怎麽沒吃過什麽酸筍燉魚頭？”
葉淩認真裝鹹菜，一邊說：“沒帶酸筍回去，外麵賣的不好吃。”
“我家做的酸筍是咱媽的獨門手藝，味道不一樣的。”葉豪捉緊給自己媽灌米湯：“媽媽媽，是吧？連大哥都這麽說了。”
葉媽媽笑得好不自在，嘴裏卻說：“別聽你哥胡說，外麵的哪裏就不好吃了，人家做的才是大眾口味。”又跟莊旭然說：“不過我家這個酸筍，確實味道好，你拿回去嚐嚐，保證夠勁兒。”
葉淩笑說：“他就是喜歡吃酸的，也喜歡吃辣。可他不會吃辣，一點點就受不了。”
葉媽媽說：“那太好了，我那還有一罐自製的蒜蓉豆豉辣椒醬，味道香，不太辣，給小然帶回去吃正好。”
“媽，辣椒就別給他了，不帶。”葉淩否了。
“好啊，謝謝伯母。”莊旭然說，斜眼挑了一眼葉淩，滿是挑釁。
“你要帶辣椒醬，不給你上車。”葉淩小聲嘀咕說。
“哼，你說不給就不給？”莊旭然撇嘴抗議，不過那罐辣椒醬終歸是沒有上車。
一家人給葉淩他們收拾好明天要帶的東西之後，才洗澡休息。
“對了。”葉媽媽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來說：“淩子啊，明天你四叔公做大壽，要去吃宴席，你回來了得去啊。”
葉淩和莊旭然麵麵相窺，考慮了一下說：“吃中午的宴席，也行啊，我們吃完了再走。”既然碰上了老人家做大壽，去看看封個紅包也是應該的。
回到屋裏，莊旭然聽了葉淩詳細說這件事，看著他說：“你想帶我去？”
葉淩奇怪說：“那當然，難道不帶你去？”
那理所當然的模樣，讓莊旭然無從反駁，好像葉淩帶他去參加長輩的壽宴是應該的一樣。
“你……你知不知道這算什麽？”
“你又不是女孩兒，還害羞了麽？”葉淩揉揉他的腦袋，笑嘻嘻地嘲笑他：“別想太多了，隻有你自己心裏明白，其他人不會多想的。他們隻當你是我的朋友，就這麽簡單。”
“也就是說，你也明白？”莊旭然呼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有必要平複一下心跳。
“嗯。”葉淩收斂起笑容，看著他給他認真的回答：“我明白的。”他說，莊旭然心裏想的，他明白，而自己心裏想的，也是一樣的。
“……給我準備一個紅封吧，給你四叔公封紅包。”
葉淩笑笑，去找自己媽要了一個紅封過來。
莊旭然搶過來，往裏麵塞了三千三百三，厚厚的一個。
這還沒完，他用簽字筆在紅包背麵，鄭重地寫下自己和葉淩的名字。
這個紅包是聯名的，代表他們倆的。
“你封這麽多，其他親戚會議論的……”葉淩弱弱地抗議，想爭取一個中間值。
“怕什麽，你就說大頭是我出的。”莊旭然翹著嘴角說：“我在你家住了幾天，左右鄰居誰不知道，誰不知道你有個土豪朋友？”
葉淩笑罵：“有你這樣說自己的嗎？”
莊旭然被葉淩老家的人稱呼為土豪，不但不生氣，還覺得挺新鮮的，在京城可沒有人這樣喊過他。
“好了，準許你玩一會兒遊戲，然後睡覺吧。”葉淩說，翻上床給倆人鋪好床，順便聞一聞，還有味道沒有，要不要換個被單。
“我們不是下午走嗎，明天一早你拿去洗了。”莊旭然有點小心虛地說，畢竟來到葉淩家這麽久，隻有他自己來了一次。
“哦，沒事，我隻是看看今晚還能不能睡……不過這個是你自己的，你嫌棄也沒辦法。”葉淩一本正經地說。
遭到莊旭然嚴重反擊，擰他胳膊。
“哎呀，疼……”每次都這樣，得裝作很疼很疼地叫一聲他就不擰了。
“一起來玩兒找茬。”開始打開遊戲。
“你無不無聊……”葉淩打起精神來陪他。
果真就玩了一晚上的找茬，睡覺的時候做夢都是找茬……
“大哥，你們怎麽還吃早飯啊？”今天他們起得早，葉芸和葉豪還在家，問話的是一臉驚訝的葉豪。
莊旭然就好奇了：“為什麽這樣問？”
葉豪說：“你們不是去吃酒席嗎？吃酒席還吃什麽早飯，空著肚子才能吃夠本兒呀。”他似乎痛心疾首，因為大哥和莊旭然已經吃了兩碗粥了。
“噗……”這論調，直接讓著莊旭然噴了。
他朝葉豪豎起大拇指：“你說得頗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葉淩和葉芸扶額，自家弟弟咋就那麽丟人呢……
誠然葉豪這種想法很low，但是不可否認，鄉下很多小孩子都是這麽想的，顯得好笑又可愛。
如此直接暴露了葉豪小時候也是這樣來的，雖然說他現在也不大，才十九歲。
姐弟幾個吃過早飯以後，都該幹嘛幹嘛去了。
葉淩和莊旭然留家裏，洗被罩被單。
臨近中午的時候，出發去也的四叔公家裏吃酒席。
沒錯，他們不是去鎮上的飯點吃，而是在自家院子裏，或者外麵寬敞的平地上，直接擺上桌子椅子，宴請來客。
做廚的是花錢請來的流動圍餐，負責今天的飯菜，雜務。
葉淩帶著莊旭然，先去四叔公麵前見過，把紅包給了老人家，才出來找個角落的地方坐下。
席麵上都是認識的人，大家善意地坐在一起，湊成一席，說說笑笑。
葉淩算是在老家很受長輩們關注的對象，每次隻要他在的話，話題總免不得扯到他身上。
這次多了個莊旭然，鄉親們聽說莊旭然是來自京城的人士，紛紛表示好奇。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很快就開席了。
這會子就不會再有人顧著說話，因為大家都埋頭吃飯菜。
每次有新菜上來的時候，葉淩總是第一時間給莊旭然夾一點，然後才會自己吃點。
“好吃嗎？”見他吃了兩塊豬腳，葉淩幹脆把自己的給了他。
“燉得不錯，不油膩。”莊旭然說，從嘴裏吐出一塊小骨頭。
葉淩馬上抽出自己帶的濕紙巾給他擦嘴，然後試了試一盤肉丸子，覺得不好吃，就沒有夾給他。
接著又上來一盤梅菜扣肉，看起來肥肥地，好像很油膩。
葉淩試著夾了一塊，心想要是不好吃就自己吃了吧。
莊旭然卻也吃了，乖得不像話，吃得滿嘴油，叫人好想誇獎他。
“今天吃了好多肉啊。”葉淩小聲地笑著說，又嘀嘀咕咕：“要是每天都有這麽乖就好了。”
平時求他吃肉，跟求祖宗似的，就是不肯多吃點。
魚肉和海鮮類的就還好，豬肉和雞鴨什麽的，有時候一塊都不願意碰。
“不是你弟弟說的嗎？”莊旭然抹了嘴上的油光，笑嘻嘻跟葉淩咬耳朵說：“要吃夠本兒。”
“嘖！”葉淩笑罵了聲，心裏卻歡喜，繼續給他夾肉菜。
但是也不敢給太多了，因為吃過量會吃壞肚子，有可能還會胃痛胃脹。
“你們老家人都挺好的不是嗎？”
此時二人已經跟家人告別，坐在車裏準備回家。
莊旭然來葉淩老家一趟，感受頗深，其實也不是那麽不愉快。他總覺得葉淩的親人……是疼愛葉淩的，不是那些封建的人。
所以，能期待嗎，兩人的感情被接受的那天……
“沒發生什麽的時候肯定好。”葉淩一邊開著車一邊說：“你是沒經曆過我們老家這邊的輿論戰，那些做了錯事的人家，被人說得不敢出門都有。”
“我們這個算是錯事？”莊旭然不高興。
“可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開明，他們思想不一樣。”葉淩說。
“他們怎麽樣其實我不在乎，我隻在乎你家裏人又是怎麽想的？”莊旭然憋不住心中的疑問，他就是想知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跟家裏說？”
葉淩沒回答，莊旭然便自顧自地計劃：“等你畢業是肯定的，等你畢業之後，我們賺到足夠的錢，就去國外結婚。”
“……”葉淩握緊手裏的方向盤，有點煩悶，心裏壓抑。
“家裏不答應，我們就出國。國外環境開放，沒人把同性戀當回事。”莊旭然觀察葉淩的表現，想知道他究竟怎麽想的。
“還這麽長遠的事，現在說什麽都落實不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葉淩歎著氣說，發現莊旭然滿臉不開心，就伸手摸摸他的臉：“你別整天想這些，想多了也沒用。”
“怎麽會沒用？我為什麽不想？”莊旭然有點怨氣地說：“你能讓我心裏踏實點，我才能不想。”
可每次談論這個問題，葉淩總是含含糊糊地，沒有明確的思路。
使人覺得眼前的快樂都是泡沫，一點都不真實。
“莊旭然，你說家裏不同意就出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你拋棄了家人……”葉淩本來不想跟他吵，可是對方的有些觀念，真的令自己忍無可忍：“難道在你心裏，自己逍遙的日子比家人更重要？”
莊旭然長大嘴巴，因為葉淩是那樣直接地抨擊自己，瞬間把自己貶入自私自利的行列。
“那你的意思是，隻要有人反對，我們就不在一起了？”他是這個意思嗎？
莊旭然扭頭看著車窗外，突然不知道怎麽麵對葉淩了，他們之間是真的愛嗎？為什麽突然覺得這麽遙遠？
“我的意思也不是那樣。”葉淩今天歎氣歎得夠多了，他挺煩躁地說：“我的意思是，在不傷害親人的前提下，努力爭取兩全其美。”
雖然自己也知道，很難很難。
“嗤，你想得真美，有可能嗎？”莊旭然不想再跟葉淩爭辯了，他得到的結果就是，葉淩不夠愛。
沒有自己付出的感情那麽多，沒有自己這麽看重這段感情。
一直以來自欺欺人，覺得能在一起就很不錯，隻要對方給點回應就夠了。
可是莊旭然突然發現，人是貪心的動物，他忍受不了葉淩不夠愛自己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