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東宮上下都關注著新入宮的秦良媛,後宮上下也是一樣,東宮外麵忽然就多出了不少“路過”,或是來找自己在東宮當差的親戚同鄉的人,門上的人雖黑著臉,卻也不能不為他們通傳,宮裏娘娘小主們明爭暗鬥不絕,宮女太監之間的關係也是錯綜複雜,誰知道一個不慎就讓什麽人記恨上了?


    門上的人是東宮的人不假,理論上其他宮的人都奈何他們不得,可他們也有親戚同鄉交好的人,不得不為自己在乎的人考慮。


    以致果然不到傍晚,整個皇宮便都知道秦良媛的存在,甚至連她的來曆家世容貌才情,也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一時幸災樂禍者有之,隔岸觀火者有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者有之,為顧蘊擔心不平的人也有之。


    隻可惜很快就到各處宮門下鑰的時間了,她們隻能等明日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時,才能知道事情的後續發展,或者說是繼續看好戲了,聽說太子殿下晚膳便是在秦良媛屋裏用的,晚間自然也會歇在後者屋裏,也不知道這會子自入宮以來,便專房專寵的太子妃是個什麽心情?


    是夜的晚膳宇文承川的確是在秦良媛屋裏用的,顧蘊還打發人賞了幾道菜給秦良媛,言明是自己為她‘接風洗塵’的,弄得胡良娣等人很是鬱卒,太子妃擺明了是個半點虧不肯吃,半點也容不得人的主兒,不然上午也不會把皇後娘娘新賞的美人兒都作踐去掃地了,怎麽會忽然間就變得這般大方了?


    等用過晚膳後,宇文承川也的確沒有自秦良媛屋裏離開,而是早早熄了燈,胡良娣等人知道後,妒恨得差點兒沒咬碎了一口銀牙,聽說那秦良媛是漂亮,卻還是及不上太子妃,也就是說,與她們幾個姿色在伯仲之間,怎麽她就能勾得太子殿下這般寵愛她,卻連看都不肯看她們一眼呢,她到底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狐媚子手段?!


    她們卻不知道,秦良媛屋裏才一熄了燈,宇文承川便已跳窗出去,然後借著夜色的遮掩,回了崇慶殿去。


    顧蘊正坐在燈下看書,瞧得他忽然跳窗進來,頭發上還不慎沾了一片樹葉,“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去了,弄得這般狼狽。”


    宇文承川臉色有些不好看,抱怨道:“早知道就不該弄這勞什子寵妃的,弄得我如今有家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回了。”東宮雖是他的地盤,卻隻有崇慶殿,才是他唯一視作家的地方。


    顧蘊起身踮起腳尖給他把頭上的樹葉拿掉,又給他理了理略顯淩亂的頭發,才笑道:“對比胡良娣幾個由始至終的獨守空房,你隻要一月去秦良媛屋裏兩三次,她便已經是東宮實至名歸的第一寵妃了,用兩三晚不能正大光明的回崇慶殿,來省卻大把的麻煩,我倒是覺得這門生意挺劃算的。”


    “你當然覺得劃算,反正星夜翻牆跳窗的又不是你。”宇文承川瞪她,“我不管,你要補償我才是。”


    “行行行,補償你,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顧蘊很是好說話,話音落下的同時,也朝他張開了雙臂,知道他兩晚上沒碰她,已是忍得很辛苦了,自然知道他要的‘補償’是什麽,她自己也正有此意,就算是自家的男人,也不能任意奴役,總得適當的給他點好處不是嗎?


    宇文承川這才轉嗔為喜起來,打橫抱起她進了內室去。


    次日顧蘊醒來時,宇文承川早已上朝去了,她剛更衣梳洗畢,正用早膳,胡向安就進來稟道:“娘娘,幾位小主給您請安來了,徐良娣也來了。”


    給她請安是假,想瞧她的笑話兒,更想親眼看一看秦良媛,試試秦良媛的深淺才是真罷?顧蘊扯了扯唇角,連徐良娣也一塊兒來了,果然她表麵看似安分,骨子裏其實與胡良娣幾個一樣,都是心存“大誌”的主兒啊!


    又不緊不慢的吃了幾顆水晶蒸餃,喝了半碗碧梗粥,接過錦瑟奉上的溫水漱了口,顧蘊才拿帕子掖了掖嘴角,與胡向安道:“讓她們進來罷。”


    “是,娘娘。”胡向安應聲行禮而去,片刻便引了胡良娣徐良娣幾人進來:“嬪妾們給太子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顧蘊點點頭:“都起來罷,賜座。”


    待眾人都謝恩各自落了座後,才看向徐良娣似笑非笑道:“徐良娣不是身子不適,前幾日還傳過太醫嗎,今兒怎麽想著過來給本宮請安了,可是身子已大好了?”


    徐良娣被問得稍稍有些尷尬,片刻方賠笑道:“多謝娘娘關心,嬪妾身子仍沒大好,隻是想著好些日子沒來給娘娘請過安了,且嬪妾聽說,昨兒新進了一位妹妹,想順便過來瞧一瞧,也省得以後彼此見了麵,卻相逢不相識,畢竟大家都是姐妹,以後要相處的時間且長著呢。”


    知道顧蘊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索性不試圖藏著掖著了,直接便把來意說了,畢竟好奇心人皆有之,她想見一見太子殿下的新歡,也無可厚非,太子殿下總是她名義上的夫君,是她安身立命的依靠不是嗎?


    果然顧蘊聞言後,笑容終於抵達了眼底,道:“既仍沒大好,就繼續將養著,缺什麽隻管打發人過來告訴胡向安。至於昨兒新進的秦良媛,本宮正有將你們都召齊了,讓你們彼此認識見禮的意思,難得今兒你們來得齊全,倒是為本宮省事兒了,不過太子殿下昨兒夜裏歇在秦良媛屋裏,想必她得等會兒才能過來,大家且稍等片刻罷。”


    顧蘊與徐良娣說話兒時,不止徐良娣一直在不動聲色的打量她,胡良娣幾個也是一樣,見她穿了窄袖遍地金大紅百蝶穿花的褙子,戴了赤金嵌紅寶鳳凰展翅步搖,一眼就看得出來未施脂粉,氣色卻好得不得了,半點萎靡憔悴或是焦灼都沒有,哪像是夫君才納了新歡,昨兒獨守了一夜空房的樣子?


    可這怎麽可能,她自嫁進東宮以來,便一直專房專寵,太子殿下待她有多愛重也是東宮上下有目共睹的,她怎麽可能半點也不為太子殿下有了新歡之事傷心?除非她一點也不在乎太子殿下,可那更不可能,太子殿下那樣英俊挺拔,器宇軒昂,如今還一次便向世人證明了自己有能力的男人,又有哪個女人能不愛的,所以她一定是裝的,對,一定是裝的!


    又等了片刻,秦良媛還沒來,胡良娣有些坐不住了,眼珠子轉了幾轉,看向顧蘊賠笑說道:“怎麽秦妹妹還沒有來,娘娘要不要打發個人去催催她,嬪妾們白等等倒是沒什麽,耽誤了娘娘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可就不好了。看來秦妹妹於規矩上頭,還略微有些鬆散啊,娘娘可得打發兩個老成的嬤嬤,去好生教引她一番才是,省得以後殿下去她屋裏一次,就要耽誤娘娘一次,我們姐妹也要白等她一次。”


    胡良娣既認準了顧蘊是裝的大度與不在意,自然忍不住要說幾句淡話來挑唆一番才好,就不信太子妃見那姓秦的這般恃寵而驕,真能忍下去,隻要她忍不下去了,便是她坐收漁翁之利的時候了,退一萬步說,即便坐收漁翁之利的不是她,能看到太子妃與那姓秦的狗咬狗,也能為她出一口長久以來的惡氣!


    顧蘊聽得胡良娣擺明了挑撥離間的話,眼裏不由閃過一抹嘲諷,縱然她不知道秦良媛的底細,也不可能被胡良娣這樣一個蠢貨三言兩語便挑撥得失了理智,大出昏招好叫她坐收漁翁之利,何況她還知道宇文承川與秦良媛根本有名無實?


    因笑道:“她才進宮第二日,昨夜太子殿下又歇在她屋裏,她一時忙不過來也是有的,總歸凡事都要以太子殿下為要,胡良娣既說她規矩鬆散,那便由你去教引她一番罷,隻是一點,她如今是殿下心坎兒上的人,你可千萬客氣些,不然回頭她見了殿下,說你欺負她,殿下若要罰你,本宮也救不了你。”


    胡良娣聞言,先是驚喜,繼而便猶疑起來,就像太子妃說的,如今那姓秦的狐媚子是太子殿下心坎兒上的人,萬一回頭她對著太子殿下一哭訴一撒嬌,太子殿下便重罰她該怎麽辦?


    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太子殿下根本不買皇後娘娘的賬,到時候皇後娘娘自然也救了她,便是當初皇後娘娘的承諾,也全然不可信,她隻要跟了太子殿下,一應尊榮富貴便都係於太子殿下之身,一應體麵榮耀也得全靠自己去掙了,至於父母親人家族榮耀什麽的,既然一開始他們便舍棄了她,那她自然也犯不著事事以他們為先,總得為自己多考慮考慮才是。


    ——胡良娣是張揚淺薄,卻並不代表她就傻到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明白,她以前隻是不願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而已。


    但終究,還是能借此機會整治秦良媛一番的心占了上風,胡良娣咬牙間做了決定,起身衝顧蘊屈膝一禮道:“既然娘娘看得起嬪妾,讓嬪妾去教引秦妹妹的規矩,嬪妾一定不讓娘娘失望。”


    指不定太子妃這也是在給她機會,讓她投誠呢,畢竟太子妃要顧著自己的身份和與太子殿下的情分,自然不好親自出手整治姓秦的狐媚子,她若此番把事情給太子妃辦好了,太子妃總要抬舉一個人起來與秦良媛打擂台的,萬一就抬舉了她呢?隻要太子妃鬆了口,太子殿下自然就會去她屋裏了。


    胡良娣能想到這上頭去,馬良媛幾個自然也能想到,一時都有些暗恨起胡良娣的巧言令色來,偏太子妃還吃她這一套,又後悔自己方才沒來得及開口,不然這機會不就是自己的了?


    惟獨徐良娣暗自冷笑不已,胡良娣一看就是個不安於室,見利忘義,野心勃勃的主兒,太子妃就算要抬舉一個人來與秦良媛打擂台,也不會傻到抬舉她啊,這不是狼還沒打跑,又來了虎嗎?換了她是太子妃,一定會抬舉一個最安分最省事兒的,所以,她的機會才是真正來了。


    以前因為太子殿下的位子風雨飄搖,她就算再得太子殿下歡心,說到底也隻是棄子一枚,一旦東宮易主,她也隻能跟著命在旦夕,所以她情願蟄伏,既是知道蟄伏於其時的她最好,也是在等轉機出現。


    皇後娘娘當日與她父親說的話‘哪怕將來東宮易了主,本宮也保你女兒安享富貴一輩子,若她能有幸生下一兒半女,兒子就封郡王,女兒就封郡主’,也就好哄傻子了,誰斬了草能不除根的,難道留著春風吹又生嗎,她父親是傻子,她不是,——總算如今太子殿下地位穩固了不少,轉機也讓她等來了,她終於可以如願以償的一飛衝天了!


    顧蘊在上首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就越發覺得讓秦良媛入宮之舉再明智不過了,她要應付宗皇後林貴妃等人已夠累了,回來還要應付東宮這一群鶯鶯燕燕,這是要累死她啊?且讓秦良媛對付她們去罷。


    正想著秦良媛呢,胡向安就進來稟道:“娘娘,秦良媛給您請安來了。”


    這話一出,胡良娣徐良娣幾個都來了精神,待顧蘊說了“傳”後,不約而同的瞟向了殿門口。


    就見一個生了張芙蓉瓜子臉,身著玫瑰紫遍地纏枝芙蓉花錦緞褙子,斜墮馬髻上簪一支金托底紅寶石牡丹花樣步搖的女子扶著個宮女,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不用說,正是秦良媛了。


    胡良娣與馬良媛幾個眼裏立時恨得能噴出火來,怪道太子殿下對這狐媚子另眼相看呢,生得這樣的狐媚妖嬈,哪個男人能不喜歡?


    徐良娣則暗暗盤算開來,原來太子殿下好這個調調兒,自己以後每頓飯都少吃一些,倒是不愁不能同樣的纖細嬌弱。


    秦良媛就當感覺不到眾人對自己的敵意和審視般,一進來便屈膝給顧蘊行起禮來:“嬪妾給太子妃娘娘請安,太子妃娘娘萬福金安,因嬪妾初來乍到,昨夜有些個認床,好容易四更天睡著了,又該起身服侍太子殿下上朝了,所以來遲了,還請娘娘千萬恕罪。”


    顧蘊笑道:“快起來,你身子弱,別跪著了,賜座。”


    待秦良媛落了座後,才笑道:“本想問你昨夜住得習慣不習慣的,才你既說自己認床,可見還是有些不習慣了,沒關係,再過幾日習慣了也就好了。吃的呢,昨夜本宮打發人送去的菜你吃著可還好,要是不好,你隻管開口,你服侍太子殿下勞苦功高,總不能白委屈了你。”


    秦良媛曼聲一一應道:“嬪妾隻是一時不慣罷了,想來今晚上也就好了,娘娘打發人送去的菜色嬪妾都很喜歡,服侍太子殿下是嬪妾的本分,不敢當娘娘‘勞苦功高’四個字。”


    顧蘊點點頭:“對了,你還沒見過幾位比你先入宮的姐姐們,你且先與她們見個禮罷,白蘭。”


    白蘭便應聲上前,一一給秦良媛介紹起來:“良媛小主,這位是胡良娣,這位是徐良娣,這位是馬良媛,這位是……”


    秦良媛少不得一一見過,胡徐二人位份比她高且不說,馬良媛兩個與她位份相當也不說,連王才人兩個位份比她低的,她也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叫了‘姐姐’,一時倒讓幾人都提高了警惕,初來乍到卻禮數周全,並不恃寵而驕,看來這位新妹妹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啊!


    顧蘊待秦良媛給所有人都見過禮後,才笑道:“秦良媛,才胡良娣說你初來乍到,宮裏到底不比外頭,隻怕規矩上有鬆散的地方,所以自動請纓要教引你呢,你下去後就好生跟著她習學去罷,原本本宮還說今兒帶你去給皇後娘娘磕個頭的,既然如此,且待你規矩學好了,再帶你去也不遲。”


    吩咐錦瑟卷碧:“把本宮給秦良媛的見麵禮待會兒都送到秦良媛院裏去,昨兒事出緊急,本宮也沒好生給你準備見麵禮,今兒權當是補昨兒的。”


    這話一出,胡良娣幾人與秦良媛的臉色都不好看起來,前者們是忌恨顧蘊竟然說原本今日要帶秦良媛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她一個初來乍到的,憑什麽啊,太子妃至今還不曾帶過她們任何一人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呢,實在可恨;後者則是惱怒胡良娣壞了她的好事,要知道妾侍們一般是沒資格是給皇後娘娘請安的,除非太子妃願意帶她們去,如今太子妃這般給她體麵,卻被胡良娣給攪合了,叫她怎能不惱?


    胡良娣與秦良媛的視線就在空中交匯住了,雖然彼此臉上都帶著笑意,旁人卻分明能感受到“劈裏啪啦”亂濺的火花。


    顧蘊才不管這些呢,反正知道秦良媛怎麽也吃不了虧,說了一句:“本宮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了,你們都散了罷。”便站起身來,在眾人的恭送聲中,出了崇慶殿,上了自己的車輦,直奔景仁宮而去。


    如果不出所料,宗皇後等人還等著看她的笑話兒呢,她怎麽能讓她們失望。


    一時到得景仁宮,果然眾妃嬪還沒散,往日的這會兒,大家可早散了,等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顧蘊隻做不知,笑著行至當中給宗皇後請了安,又受了眾妃嬪的禮,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笑道:“臣媳因昨兒東宮新進了一位妹妹,今日要受她的禮,還要介紹她給其餘幾位妹妹認識,所以請安來遲了,本以為母後這邊已經散了,沒想到眾位母妃都還在,也不知母後與眾位母妃說什麽呢,說得這般高興,臣媳在殿外都聽見大家的笑聲了。”


    宗皇後笑道:“也就白說說後日端午節晚間的宮宴會有些什麽節目,不知還能不能有上次小年夜晚上那般精彩的雜耍罷了。倒是你,本宮還以為你今兒不來了呢,沒想到還是來了,本宮也聽說了你宮裏添新人之事,是個什麽樣的人哪?難得太子喜歡,你怎麽也不說帶來給本宮瞧瞧?”


    顧蘊笑道:“回母後,那新人姓秦,是太子殿下此番下江蘇公幹時納的,也是書香人家的小姐,父親如今正做著知縣。臣媳昨兒見其不論是禮節還是談吐,都十分得法,所以很是喜歡,商量過太子殿下後,給了良媛的位份,本來打算今兒就帶來給母後磕頭的,是胡良娣說,外頭到底不比宮裏,她瞧著秦良媛規矩上頭還有些鬆散,自動請纓要教引秦良媛一番,所以臣媳打算等她規矩嫻熟了,再帶她來給母後磕頭,還請母後見諒。”


    她說話時,宗皇後一直打量著她,滿以為會見到一個畫著濃妝,強顏歡笑的她,可她依然跟素日一樣,不施脂粉也麵色紅潤,氣色大好,哪裏有半分丈夫才有了新寵的怨婦樣兒?


    不由大是不甘,咬牙笑道:“你既說那秦良媛是個好的,自然是個好的,隻是出身到底還是低了些,不然胡良娣也不會說她規矩鬆散了,可見的確有不足之處,你是太子妃,也該規勸著些太子,可不能將那秦氏寵上了天,得了閑也該多去其他人屋裏歇歇才是,不然秦氏恃寵而驕,哪日連你也不放在眼裏了,太子讓人說嘴‘寵妾滅妻’很好聽麽?”


    頓了頓,不待顧蘊開口,又道:“你也別說什麽你勸不住太子,讓本宮親自與他說的話,你進宮這幾個月以來,與太子有多恩愛是闔宮上下都看在眼裏的,你也該像以前似的,拿出你太子妃的威風來才是,難道太子還能為了區區一個良媛,便下你的麵子不成?他若真敢這麽做,你來告訴本宮,自有本宮替你做主。”


    言下之意,你不是挺有本事挺威風,一直專房專寵麽,怎麽如今忽然就認了慫?有本事就跟以前似的,拘得太子不往秦良媛屋裏去,才真是有本事呢,就怕太子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再不肯給你這個臉麵!


    顧蘊如何聽不出來宗皇後的言外之意,暗自冷哼一聲,笑道:“太子殿下也就才在秦良媛屋裏歇了一夜而已,憑誰也不能據此就說太子殿下‘寵妾滅妻’,母後盡管放心。”


    宗皇後臉上的笑已幾乎快要掛不住了,這個賤人小小年紀,到底哪來的這麽好的忍功:“今日以前,本宮一直以為你容不得人呢,不然昨兒也不會那般作踐本宮賞太子的那幾個美人兒了,沒想到倒是本宮誤會你了,你竟這般寬和大度,本宮就說嘛,你也是世家名門出身,怎麽會那般小家子氣、不識大體?既然如此,你回去後便勸著太子雨露均沾罷,如今到了明年的這時候,太子也能兒女成雙,皇上與本宮也能多添幾個小孫子小孫女兒了。”


    不勸太子雨露均沾,你就是小家子氣,不識大體,善妒成性,這樣的名聲於一個太子妃,未來的一國之母很好聽麽,你自己看著辦罷!


    顧蘊卻是一臉的吃驚:“臣媳幾時作踐母後賞太子殿下的美人兒們了,不是母後說,讓臣媳領她們回去‘灑掃服侍’的嗎?臣媳是讓她們先去灑掃了,可也有言在先,等灑掃得好了,自然就調她們去服侍,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你!”宗皇後被噎得直喘氣,誰不知道‘灑掃服侍’是宮裏官女子和通房們委婉的代指,她裝的哪門子糊塗!


    顧蘊自不會與宗皇後客氣,誰讓她挑釁自己在先的,根本不給宗皇後說話的機會,又補刀道:“再就是母後說的,讓臣媳回去勸太子殿下雨露均沾,請母後恕臣媳做不到,太子殿下是臣媳的夫君,是臣媳的天,臣媳隻會愛屋及烏,不會牛不喝水強按頭,就跟母後因為父皇喜歡妙貴嬪,就也愛屋及烏待妙貴嬪寬容有加,而不強迫父皇去別的母妃宮裏一樣,還請母後明鑒。”


    言下之意,太子殿下願意寵愛誰是他自己的事,他寵愛誰,她就喜歡誰,待誰好,反之,他不喜歡誰,不愛去誰屋裏,她絕不會強他所難,因為太子殿下是她的天,她總不能逆天而行,宗皇後若實在要逼她,且先自己逼皇上去了妙貴嬪以外的別的妃嬪宮裏再說。


    宗皇後簡直快要吐血了,顧氏這個賤人,生來就是為了氣她的嗎,那個婢生子到底從哪裏找來這樣一個奇葩的?說來說去,都是益陽和向嬪母子弄的鬼,看她饒得了他們哪一個!


    卻也知道今日是占不了顧蘊的便宜去,她昨兒賞下的那八個美人兒,甚至之前的胡良娣徐良娣等人也都白費了,隻要顧氏不再是專房專寵,便任誰也再不能詬病她善妒不容人,而你愛蘿卜,他愛白菜,本就是人之常情,那個婢生子不去胡良娣屋裏旁人也不能對他有半句二話,就算是尋常男人,還有去誰屋裏不去誰屋裏的自主權利呢,難道堂堂一國太子,反倒不如尋常男人了?


    宗皇後隻得恨恨的端茶打發了顧蘊和一眾妃嬪,同時在心裏恨恨想著,看來得加快將那秦氏收為己用的進度了,真讓顧氏與她妻妾一家親了,她上哪兒找挑撥那個婢生子與顧氏關係,分化那個婢生子勢力的可乘之機去!


    出了景仁宮,眾妃嬪雖都對顧蘊是不是真對秦良媛如她所說的那般喜歡,又是不是真的能容下她很是好奇,很想上前與她搭幾句話,看能不能探出什麽蛛絲馬跡來,但顧念著顧蘊的身份,還有她向來強勢的作風,連皇後娘娘的麵子她都不給的,何況她們?


    到底還是不敢造次,各自行了禮,便坐步輦的坐步輦,三兩結伴步行的步行,逐次離開了。


    惟有陳淑妃有意留到了最後,見四下無人了,方壓低了聲音與顧蘊道:“雖說那秦良媛的存在可以堵住皇後娘娘的嘴,也能堵住悠悠眾口,不給人以詬病太子妃善妒不容人的機會了,可我聽說她生得嬌弱美貌不說,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是太子殿下自己瞧上了納的,太子妃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天家說是天下第一等尊貴的人家,卻也是第一等不講規矩的人家,素日太子殿下多寵她些倒還罷了,讓她搶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庶長子,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我是因為太子妃素日與我好,才多嘴這麽一說的,太子妃若是覺得中聽,就放在心上,若是覺得不中聽,就當我沒有說過也就是了,總歸我沒有半點壞心。”


    陳淑妃在宮裏生活多年,能做到從一品四妃的高位,還能至今在皇上跟前兒有體麵,又豈能是沒有幾分心計手段之人?可她這會兒卻明知忠言逆耳,依然與顧蘊說這樣一番話,可見的確是拿真心待顧蘊的,就由不得顧蘊不感動了。


    然而顧蘊到底還是不敢把實話告訴她,便隻是一臉感激的道:“淑妃娘娘若非真心待我,又怎麽會與我說這樣推心置腹的話,我若還歪曲娘娘的一番好意,我成什麽人了?娘娘的話,我都記住了,斷不會讓那一日出現的,娘娘盡管放心罷。”


    陳淑妃臉上的緊張就悉數化作了如釋重負後的輕鬆,笑道:“太子妃聰慧果敢,想必心裏早有主張了,我不過就白提醒提醒太子妃而已,既是如此,我就不耽誤太子妃,且先告辭了。”


    與顧蘊行了禮,就著貼身宮女的手上了步輦,徑自往自己宮裏的方向去了。


    餘下顧蘊看著她的背影走遠了,方收回目光,懷著一顆感恩的心,也上輦回了東宮去。


    卻才剛進了東宮的門,就見冬至一臉明明想笑,卻又不得不忍著的表情迎了出來,行禮後小聲說道:“娘娘,胡良娣方才教秦良媛規矩時,故意將一盞滾燙的茶潑在了秦良媛臉上,如今秦良媛半張臉都起了水泡,好生嚇人,哭著喊著要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來給她做主呢!”


    ------題外話------


    今天兒子第一天正式上幼兒園了,我從昨天起就開始焦慮了,今天肯定更焦慮,嚶嚶嚶……其實送孩子上幼兒園之初,考驗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吧?/(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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