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馬氏也是個行動派,第二天一早,果然就讓人去馬家傳信,那邊馬家太太一聽,倒是覺得自家這位出嫁的妻弟是個會來事兒的,都在京城,自家的兒子出去住幾天,就算沒有那些東西,跟著參加幾次宴會都是好的。這位馬太太也是個秒人,當機立斷就讓兩個孩子收拾了東西跟著回來了。


    馬家也在京城,一來一去居然也就半天的功夫,等馬家的馬車上門,大太太那邊倒是頭痛了一些,這不過年過節的,說上門來就上門來,連個招呼都不打,這會兒還得給收拾住的地方。


    不過轉念一想,馬氏既然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讓兩個外甥過來陪著說說話,那就直接給安排了靠近三房的一個小院子,旁邊就是三房兩個庶子的院子,走到馬氏的屋子也就幾步路,馬氏雖然心中嫌棄地方不夠好,但呂氏一句話就給堵了回去。


    這番較勁馬家兩位少爺是不知道的,馬氏的娘親不過一個工部官員,不高不低,在京城裏頭這樣的官員多了去了,這位也算不得簡在帝心,又是寒門出生,雖然上位之後也撈了不少的油水,但一家子兩房人就住著一個三進的院子。


    別以為三進的宅子寒酸,其實大部分的京官就停留在這樣的水準,要是大家出生的倒是罷了,寒門科舉出生的人,哪裏有那麽多銀子置辦房產的,若是皇帝喜歡,直接賞賜了宅子倒也罷了,否則的話,像馬家這般,還算是會過日子的了。


    一家光是主子就十幾口人,住在那麽巴掌點的地方,說句不好聽的話,隔壁放個屁都能聽得見。如今進了侯府,一路還得坐轎子進來,他們不過是兩個人,居然給安排了單獨的院子,伺候的小廝老爹一個不少,兩位少爺心中還是滿意的。


    馬家兩位少爺,大房嫡出的叫做馬嫣然,二房嫡出的叫馬悠然,論起身份,大房的略微尊貴一些,論起紫色,卻是二房的更加出色一些。平常在家,兩人也有幾分互別苗頭,這會兒出發之前,兩人的父親都不約而同的叮囑過,這兩位倒是難得和和氣氣的。


    馮氏知道馬氏的主意,雖然不跟他計較,也懶得給馬家的人麵子,活到他這個份上,從來都隻有他給人不痛快,沒有委屈自己的時候,所以當天也並沒有見這兩位,隻打發他們去陪著“生病”的叔叔。


    馬氏心中憋屈,對著馮氏也不敢發作,當看見兩個水蔥樣的外甥走進門,連忙一手拉住一個,笑吟吟的說道:“可算來了,一路上可累著,家裏頭可好,爹娘可好,你們爹有什麽話讓你們帶過來嗎?”


    兩人對視一眼,馬嫣然笑著說道:“叔叔,家裏頭一切都好呢,爺爺和奶奶也都好,他們讓你好好養著身體,可千萬別勞累著了。”


    嫣然和悠然都是已經有十五六歲,知道一些事情了,原本對這位嫁進侯府,卻是嫁給了庶女的叔叔有些不以為然,但一路走來,看見了侯府的富貴,如今見叔叔的這一房就住的寬敞,屋子裏頭的擺設更是精貴,便動了一些心思。


    馬氏倒是真的疼愛這兩個外甥,他這般小氣的人,逢年過節的時候還能惦記給兩個外甥送些首飾,可算是用了心了。這會兒越看兩人越覺得出落的好,嫣然明豔悠然清麗,都是模樣好的,說不準自己的打算真的能行呢。


    嫣然悠然平時在家討好爺爺慣了,這會兒更是好話不要命的往外說,一會兒工夫便讓馬氏疼的不行,拉著他們說著沒完的話。又讓雲兒親自送他們去了住的地方,雲兒回來說大太太準備的妥當,馬氏才放了心。


    孔尚瑾知道家裏頭又多了兩個表侄已經是幾天之後,馮氏不想讓內宅的事情煩了他,那一日休沐,她正巧去找孔青琮說話,回來的時候路過花園便聽見有人在哭的聲音,孔尚瑾皺了皺眉頭,暗道哪個小廝這般不知道規矩,走近了幾步便聽見兩個說話的聲音十分熟悉。


    這一日陪她出來的是紅梅,想了想便壓低聲音說道:“小姐,聽聲音像是三房的瑚少爺和瓊少爺。”


    孔尚瑾對一群侄兒都不熟悉,唯一好一些的還是孔青珠,不過見聽見人家在哭,不免有些疑惑。


    沒等她出聲,便聽見那頭有個氣憤的聲音:“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要是哭一哭能把東西要回來倒也罷了,哭了半天也隻更晦氣,誰能把你的眼淚放在眼裏。”


    說這話的人是孔青瑚,罵的自然是自己的弟弟孔青瓊,都是三房的庶子,孔青瑚因為是第一個兒子,三娘子還看顧一些,所以脾氣比孔青瓊大。


    孔青瓊開口還帶著一絲哽咽,嗚嗚說道:“哥哥說的輕鬆,我心裏頭難過得很,那鏡子我平日裏最喜歡,每日都要看許多次,平時貼身帶著就怕磕著碰著,誰知道父親一句話,就得把鏡子送給那兩個。”


    不說還好,一說這事兒孔青瑚更加生氣,誰讓這家夥把鏡子貼身帶著的,好死不死還要讓馬家的兩個看了去,現在倒是好,連累自己那麵也保不住,一想到這個,孔青瑚就恨不得痛罵一頓,但看他哭得淒淒慘慘的模樣,最後隻是歎了口氣,無奈說道:“你還不知道父親的脾氣,如今這般,隻當是舍了東西圖個清淨。”


    孔青瓊一聽,眼淚更是不要錢的往下落,哽咽的說道:“我們這般,還不如投生到二房呢。”


    都說二房二娘子不成樣子,惹了永寧侯的厭惡,但二房太太小馮氏卻不是個嚴苛的性子,對兩個庶子雖然不說大方,但也絕對不會從他們手裏頭摳東西,哪像他們三房。


    原來孔青瓊哭得傷心,卻是因為當初孔尚瑾送來的那一麵西洋小鏡子。那鏡子精致可愛,他們這般的少年郎最是喜歡,孔青瓊日日帶在身邊,這一日卻被馬悠然看了去,馬悠然見他一個庶子,居然還有這般精致昂貴的玩意兒,心中便有些不痛快,琢磨著想從馬氏那兒也弄一塊,誰知道馬氏大手一揮,讓兩個兒子將東西送給外甥。


    孔青瓊心中委屈,又傷心丟了心愛的玩物,這才忍不住就在花園裏頭哭起來,這邊孔尚瑾聽了個七七八八,一開始隻以為是三房馬氏的毛病又犯了,苛刻下頭的庶出子女呢,再一聽卻還有旁的事兒。


    紅梅見她似乎上了心,便低聲說道:“兩位孫少爺說的人,大概是三太太的娘家外甥。”想著便把兩位馬家少爺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孔尚瑾哭笑不得。


    其實兩位馬家少爺倒不是搶這兩位的東西,馬悠然會開口,還以為自家舅舅手裏頭也會有呢,誰知道馬氏會神來一筆的。


    不過馬氏一開口,事情也就沒了轉圜的餘地,馬家兩位少爺固然不想得罪了侯府的孫少爺,但轉念一想,這兩位不過是在自家舅舅手底下討生活的庶出子弟,索性也就心安理得的將東西收下了。


    孔尚瑾對這樣的事情十分無語,對自家三姐夫的性格又有了新的體會,見兩個孩子哭得傷心,倒是也沒有露麵,隻是回到房中,想了想便說道:“上次是不是還剩了幾麵小鏡子,你拿上兩個,送去給馬家的兩位少爺吧。”


    紅梅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便用紅盒子裝了兩麵鏡子往三房去,等進了門當著馬氏的麵兒將話兒一說,馬氏的臉色倒是有些不好看起來,孔尚瑾這時候送了兩麵鏡子過來,恐怕是知道了三房的事情,他心中不痛快,麵上還得感恩戴德,誰讓這是家裏頭侯爺太太最喜歡的四小姐呢。


    不說兩位馬家的少爺喜出望外,就是三房兩個庶子也心中高興,馬氏見外甥有了自己的小鏡子,隻好讓他們把東西還了回去。悠然原本還有些不肯,好歹被嫣然勸住,這在人家家裏頭,總不能打了人家少爺的臉。


    這事兒讓其餘幾房人知道,自然也在心中笑話了一番,倒是馮氏忍不住對身邊的人說道:“瑾兒雖然是個女兒家,做事情倒是穩妥,若是這次她直接把鏡子送給青瑚青瓊,難免掃了老三家的麵子,送了那兩位表少爺,至少大麵子上是蓋過去了。”


    何老爹聽了,自然滿口子誇孔尚瑾,又說道:“可不是,咱家四小姐最是個體貼人的,像她這般年紀的女郎,哪有幾個會惦記家裏頭老爹侄兒的。”


    馮氏聽了也笑,想著馬氏鬧得有些不成樣子,便說道:“待會兒你挑幾樣男孩兒喜歡的首飾,給他們倆送去,就當我這個當爺爺的補償他們。”


    馮氏這話確實要給兩個孫少爺撐腰了,免得馬氏過度作踐了去。要說馮氏多喜歡這幾個孫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壓根沒有血緣關係,不過要是馬氏鬧得過了,傷了永寧侯府的臉麵,馮氏卻不可能放過了他。


    馮氏的意思馬氏心中明白,頓時收斂了許多,連帶著對兩個庶子也好了一些。馬家兩個少爺卻有些不以為然,在他們家裏頭,庶出的孩子就跟下人沒啥區別,哪裏像在侯府,吃香喝辣的,跟正經的少爺也沒啥區別了。


    沒過幾日,因為這兩個馬家少爺,卻又有一人受了委屈,當然,大房那幾個都是厲害的,二房見三房的人也是不怕,三房兩位少爺被安撫住,這個受了委屈的人,卻是二房的表少爺楊怡晴。


    要說起來,其實也是馬家兩位少爺私下裏說了幾句閑話,正巧讓楊怡晴聽了去,要是性格豁達一些的,壓根不會往心裏頭去,要是性格火爆一些的,恐怕當麵就給撅了回去,偏偏楊怡晴是個柔柔弱弱的,當下便覺得難受的緊,撇開如蘭獨自避到了花園,一串串的淚珠就落了下來。


    孔青瓊也愛哭,但那是小孩兒的哭法,但這位楊家表少爺卻哭得好看,哭得楚楚可憐,不得不說,他這一招也是像了死去的那位馮家少爺。


    而這一哭,卻讓呂良偉看在了眼中,說來也巧了,呂家來了信,呂良偉是進後院給呂氏送信的,卻沒想到來了一場花園偶遇。


    早春花下,美人垂淚,讓人忍不住的憐惜,呂良偉隻覺得隨著他的一顆顆眼淚,自己的心也都要跟著一起碎了。自從那一日偶見,呂良偉便打聽過這位楊少爺的事情,知道他年幼喪父,客居在永寧侯府,如今見他這般楚楚可憐,便以為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


    若是小馮氏知道,自家這位外甥這般給自己爭麵子,恐怕那點香火情分也得散了。這會兒楊怡晴乍然看見呂良偉的身影,連忙捂住半邊臉頰,匆匆忙忙的朝著另一頭快步走去,那頭如蘭正巧趕了過來,見他雖然眼睛哭得紅彤彤的,人卻沒事才鬆了口氣:“表少爺,您以後可別撇下奴才一個人出去了,雖然是自己家中,若是有點什麽事的話,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如蘭這話倒是好意,不過聽在楊怡晴的耳中,隻是感慨這裏哪裏是自己家,他到底不過是客居罷了。


    那頭呂良偉微微一愣,上前一步到底沒有追上去,好歹知道一些規矩,隻是低頭問身邊的小廝:“那位可是楊少爺,我見他哭得傷心。”


    小廝見她低頭溫柔說話,臉頰忍不住泛起一絲紅暈來,看了一眼離去人的背影,點頭說道:“正是楊少爺,這位表少爺常哭,不是什麽稀奇事兒。”


    小廝這話倒是實話,楊怡晴會哭能哭,在永寧侯府是誰都知道的事兒,但聽在呂良偉的耳中,又勾勒出一個身世可憐,寄人籬下孤苦度日的小可憐模樣。


    不得不說,孔尚瑾的眼光還是十分準確的,這位呂小姐的審美眼光跟自家二姐像了個九成九,楊怡晴這樣的可憐人,正是他們最喜歡最憐惜的類型。這一日之後,呂良偉總是想到這位惹人憐愛的表少爺,時不時便買上一些新奇的東西送進去,她倒是也做的不明顯,永寧侯府的那些少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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