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那是你老大的意思,他讓自己現在下樓,我話說完了,我走了。”承受不起北冥連城讓人捉摸不透的炙熱目光,丟下這話,名可轉身就要離開。


    身後卻忽然傳來北冥連城低沉中略帶幾分沙啞的聲音:“故意喊我過去,是和老大鬧別扭了嗎?”


    名可腳步一頓,遲疑了下才回頭看著他:“誰說我和他鬧別扭了?”


    “那你明知道他出來之後就想要跟你……”他抿著唇,沒有繼續說下去。


    現在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也總算看透了幾分,根本就是這女人自己不想和老大親熱,才會把他拉過去當擋箭牌的。


    誰知道老大一出來,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就把她給辦了。


    這種小丫頭,居然還敢在他老大麵前耍小心思,也不怕被他老大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迎上他那兩道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麽,名可忽然就不高興了,忽然,就覺得心裏滿滿的全是委屈。


    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委屈個什麽。


    他越是看透自己,她心裏便越不好受,潛藏在心裏多日的委屈沒地方發泄,她一呶唇,想都不想氣呼呼道:“你身手不是很好嗎?昨天在外頭的時候為什麽不跳樓?躲在那裏聽什麽?你是故意的吧?北冥連城,我沒想到連你也這麽齷齪!”


    北冥連城目光一沉,盯著她道:“知不知道這樓有多高?你讓我跳下去,就為了成全你們?”


    憑什麽讓他委屈自己成全他們?又不是他的錯!居然還敢說他齷齪!


    被她這麽一罵,人也頓時惱火了。


    “你不是很厲害嗎?十幾層樓高的地方你都可以下去,區區一個二樓可以難得倒你?就算跳下去也死不了人,不是嗎?”名可回瞪著他,分明不甘示弱。


    北冥連城想說話,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


    其實……她說的沒錯,昨天晚上那麽尷尬的時候,他為什麽不跳樓?樓雖然高,但,總也不會難得到他。


    要是昨天晚上從陽台上跳下去了,不就什麽事情都沒了嗎?也不至於在他後來回到自己房間裏頭睡覺的時候,還在想著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甚至還在夢中把她給……


    視線忍不住從她臉上移開,往她胸前望去,他記得很清楚,昨天晚上他那雙大掌可是把她整個身體從頭到腳都碰過了。


    雖然是在夢中,但感覺那麽真實,哪怕醒來也還是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經曆過,那種和她緊緊貼在一起,徹底融合的滋味,直到現在,他依然忘不了。


    “看什麽?死色鬼!”見他一直盯著自己胸前,那雙眼睛連眨都不帶眨的,名可臉一紅,徹底怒了,直恨不得撲過去將他兩隻眼睛給拍飛掉。


    “你又不是沒有穿衣服,盯著你看一下怎麽了?你有什麽損失?”北冥連城的態度也不怎麽好,一整個晚上受煎熬,哪怕早上睡了個把小時,可夢裏卻全都是她的身影,根本就是輾轉難眠。


    現在見到這個女人,他也說不清自己心裏究竟是什麽滋味,隻知道這個女人真的讓他很不好受,讓他一看到她,心情莫名便激動了起來。


    名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知道這個男人今天對自己的態度十分差勁,橫豎就是看她不順眼。


    反正她看他也不覺得怎麽順眼,簡直是相看兩相厭。


    昨天晚上的事情也不是她故意的,她一個女的,被聽了還沒來得及找個地方躲起來哭一哭,他大男人一個,幹嘛要和她較勁?


    不知道她也很難過嗎?誰願意讓別的男人聽到自己那麽不堪的一切?


    “夜讓你下去,你要是不去,自己打電話給他。”不想和他在這裏糾纏下去,免得自己被他氣死,她轉身就想離開。


    “我為什麽不去?你巴不得我留下來,別去妨礙你們過二人世界吧?”北冥連城卻哼了哼,不以為然道:“反正就算有我在,你們也可以做得起來,你管我去不去。”


    “北冥連城,你發什麽神經?”明知道這件事情讓大家那麽難堪,他居然還理直氣壯地說出口,名可真的氣瘋了!


    見他依然倚在門邊,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壓不住心頭那口悶氣,她衝了過去,一腳踹在他小腿骨上,才帶著一肚子氣,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拿了外套大步往樓下走去。


    北冥連城隻是皺著眉,無視腿骨上傳來的那份痛意,盯著她回了房,又看著她拿了衣服之後匆匆下樓,直到視線裏再沒了她的身影,他還是倚在門邊,久久回不過神來。


    其實他沒想過要對她說這麽惡劣的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剛才的自己是怎麽回事,這丫頭臉皮一直很薄,明知道有些話說出了口一定會讓她難受,他說來做什麽?


    連他都有點鄙視起自己的莫名奇妙了。


    不過一個晚上而已,一覺醒來一切似乎都變了,感覺為什麽會這麽怪異?為什麽一看到這個女人,就想起她一絲不掛地躺在他身下的情形?


    他揉了揉有幾分酸澀的眉角,回身進房的時候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在夢裏太過於激動,早上醒來連嗓子都不對勁了。


    不是真的想要跟她鬧,隻是還沒想好用什麽態度來與她相處,或許這樣吵吵鬧鬧的也好,寧願花點心思去跟她吵架,也不要總是想起她在自己身下輾轉承歡的畫麵。


    腦袋瓜有幾分沉重,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讓自己努力清醒過來。


    不過是個夢而已,一個夢改變不了什麽,也不會影響到他以後的生活。


    等過幾天把這個夢給淡忘了,一切就能好起來了。


    至於那丫頭,又不是他的女人,值得他費什麽心思?


    就當……昨晚在夢裏的那個不過是個娃娃,和她無關,一點關係都沒有。


    隻是……娃娃,能有她這麽軟這麽嫩,這麽讓人著迷麽?


    腦袋瓜又開始沉重起來,渾身都不對勁似乎,一場旖旎的夢,究竟耗費了他多少精力?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了?


    大冬天出海,和夏天不一樣,蛇腰細腿是看不到了,看到的全是一件件厚厚的外套,以及擋風的圍巾。


    看著北冥夜空蕩蕩的脖子,名可忽然就有點心虛了起來,聽說談戀愛的時候女生都會給她的男人編圍巾,但她這麽久以來,似乎還從來沒有給北冥夜做過些什麽。


    好吧,歸根究底是他們戀愛的時間不長,也就是在自己生日的那天,這家夥才親口跟她說了,以後不再是協議關係,而是……正式交往。


    之後又發生了這麽多事,她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想太多這種風花雪月的事情。


    現在看到他涼颼颼的脖子直接迎上寒風,心裏真的有幾分過意不去,不管怎麽說,他是自己的男人……


    “聽說你昨天考完最後一門。”身後,一把磁性的聲音忽然響起。


    名可從北冥夜身上收回目光,回頭一看,一身淺白毛線衣搭配白色休閑長褲的慕子衿正舉步向她走來。


    他雙手插在褲袋裏,走在金色的陽光下,人依然和過去一樣,幹淨,清爽,不沾塵埃似的,很帥氣,唯獨缺了一點陽光。


    名可眯起眼,被他一身白眩得有點睜不開眼睛了。


    似乎已經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雖然隻是過了短短幾個月,但,感覺上真的很久不見了。


    “怎麽樣?考得好不好?”慕子衿走到她跟前,身上沒有古龍水的味道,很清新自然的感覺,這種清新,是個女人都會喜歡。


    名可也喜歡,似乎她認識的這幾個男人都不喜歡在身上弄上亂七八糟的味道,北冥夜,北冥連城,子衿,還是子川大哥。


    “應該不至於會掛科。”她笑了笑,忽然問道:“子川大哥從東方國際回來了沒有?”


    “怎麽一見麵就問起他?我人都在你麵前了,是不是該先關心關心我?”慕子衿垂眸看著她。


    真的很久沒有見麵了,一個多月了吧?在她跟著北冥夜去了東方國際之後,他雖然一直有在關注她的消息,但,終究是沒有見過一麵。


    再見,她還像過去一樣,稚氣中透著點屬於女人的嫵媚,嫵媚得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你覺得膩,又不會讓你感覺不夠味。


    人還是那麽好看,隻是眉宇間又似隱隱多了幾分成熟的氣息,是因為生日過了嗎?


    “你不是正好好的在我麵前麽?”名可笑了笑,會問起慕子川當然是為了肖湘,不過,這理由沒必要讓其他人知道:“子川大哥還沒有回來嗎?”


    “早些日子回來了。”對於她對自己的不在意,慕子衿似早已經習慣了一樣,從兜裏掏出了個什麽東西遞到她麵前,他道:“聽說你上個月就過完二十歲生日了,那天我不在,禮物現在補回來。”


    “謝謝。”名可雙手接過,既然是禮物,她就不客氣了。


    拆開一看,竟是一對寶石耳環,很漂亮,隻是不怎麽適合她,太搶眼了。


    眼角餘光看到一隊人正在過來,看著走在最前頭的阿嬌,正要揮手打招呼,但在看到阿嬌身後的北冥黛黛和俞霏凡之後,打招呼的衝動立馬就沒了。


    這兩個女人,說實話她也不是特別討厭,反正北冥夜不喜歡俞霏凡,人都說了,就算俞霏凡脫光勾引他,他也沒有任何感覺。


    對於和自己連競爭資格都沒有的女人,她隻能說喜歡不上,討厭倒也沒有太多。


    不過,也真的不喜歡就是了。


    “看來她們不太對你的胃口,那還不如陪我多說說話。”慕子衿伸手。


    名可立即退了半步,抬頭瞟了他一眼:“我家那個……很小氣的。”


    他眸光沉了沉,竟無言以對。


    “那……一起上船行麽?不碰你。”某男確實很小氣,就算她不提醒,他其實也知道。


    隻是要上船了,習慣性想去扶她而已。


    “開玩笑的啦。”名可笑嘻嘻的,和他一起踏上登船梯。


    “那是不是說,其實還是可以碰你的?”慕子衿走在她身後,還是忍不住伸出手,然後沒有碰她,但也一直在虛扶著,怕她一不小心踩空滾下去。


    名可不知道,她和慕子衿在下頭一路笑鬧上遊艇,船上船下這會正有幾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看。


    等她安全上了遊艇,北冥夜才收回目光,聽著佚湯向自己的匯報。


    至於遊艇上,北冥連城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毛線衣,深色休閑褲將他兩腿腿襯托得更為修長,他隻是站在船樓上,看著從下頭上來的女人,等她安然無恙走到甲板上後,他才從船樓上下去,回到駕駛室裏。


    今天的風有點大,在上頭吹風,吹得他腦袋有幾分發脹,很不好受。


    不遠處的岸上,還沒有上船的阿嬌抬頭看著船樓上那抹修長的身影,知道他下去,視線裏再沒了他的影蹤,她還有幾分回不過神來。


    身後的北冥黛黛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船樓的方向,剛才那裏還站了個超級大帥哥呢,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伸手肘了肘阿嬌的腰,她湊了過去,笑得賊兮兮地:“連城隊長是不是很帥?”


    阿嬌回頭白了她一眼,這麽問她,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在島上訓練的時候,名可就已經問過。


    當時她還是傻乎乎地點頭,說連城隊長真的很帥。


    已經傻過一次,哪裏還會再上第二次當?


    北冥黛黛看著她走遠,才又牽上俞霏凡的手臂,與她一起往登船梯走去。


    “阿嬌喜歡連城隊長?”俞霏凡看著正在上遊艇的阿嬌,目光有幾分閃爍,安靜問道。


    “不知道呢,那丫頭一直不願意說。”雖然這麽說,但,從北冥黛黛壞壞的笑意裏,不難看出她早看穿了阿嬌的心思。


    “喜歡,為什麽不主動些?”俞霏凡似乎在替阿嬌惋惜:“連城隊長確實很出色,阿嬌要是不努力些,萬一被其他女人搶走,她會後悔的。”


    “連城隊長不喜歡女人,阿嬌哪裏敢?”北冥黛黛卻不以為然道,無奈道:“要是讓連城隊長知道阿嬌喜歡他,保準以後會將阿嬌調派得遠遠的,我看那丫頭是寧願什麽都放在心裏不說,安安靜靜在遠處看著他,也不願意被他調走,到時候連見他一麵都難。”


    俞霏凡不說話,和她相繼上了遊艇。


    走在他們身後幾個人也陸續上去了,東方辰來的晚,過來的時候,就連北冥夜和佚湯也已經上了遊艇,登船梯正在緩緩被收起中。


    好在東方少爺身手還算敏捷,三兩下便躍了上去,穩穩落在甲板上。


    跑得這麽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在拍武俠劇呢。


    北冥黛黛忍不住取笑道:“原來東方少爺的武功這麽好。”


    “失敬失敬。”東方辰向她拱了拱手,頗有一副大俠的風範,不過,他下一句出口的話,卻將他大俠的形象一瞬間撲滅了:“開船的是不是北冥連城那混蛋?居然敢不等我!”


    沒人說話,大家隻是笑著。


    開船的確實是連城隊長,不過,人家可不是故意不等他,是他自己來得晚罷了。


    依連城隊長那脾氣,說好十二點就是十二點,等人,這兩個字他不會寫。


    遊艇緩緩往海麵上駛去,除了還在開船的北冥連城,以及進了廚房準備午飯的幾個女孩,其他人都在甲板上看著海上的風景。


    為了方便,中午他們隻準備了簡餐,都是外頭做好帶回來的,不過十幾分鍾的時間,幾個女孩已經將飯菜熱上了送到甲板上來。


    名可有注意到,今天胡塗和穆一都來了,卻不見東離。


    雖然已經努力告誡過自己,暫時不要去想這些事情,但,沒看到東離,心裏還是忍不住會多想點什麽。


    “連城隊長那邊送午飯過去了嗎?”見大家都在甲板上用餐,阿嬌忍不住看著名可問道。


    名可搖了搖頭:“我沒送過去,你問問他們。”


    阿嬌看了北冥黛黛一眼,北冥黛黛也擺手道:“沒有,那裏還有一份,你給他送去吧。”


    說罷,還不忘給她丟去一記壞壞的笑意。


    阿嬌不是不想,但,人根本沒勇氣。


    最終還是推著好不容易將肚子填飽的名可,一路催促著讓她送飯過去。


    駕駛室的門緊閉著,走到門後名可才想起來今天上午出門之前,自己和北冥連城似乎還在吵架。


    被阿嬌一鬧,這事居然忘了。


    回頭看了眼還巴巴看著自己的阿嬌,她嘟了嘟小嘴,以眼神示意讓她自己送進去。


    阿嬌頓時被嚇壞了,立馬一轉身,拔腿便跑,轉眼從船艙裏跑了出去,跑回到甲板上去了。


    膽子這麽小,怎麽泡帥哥?


    名可有點無奈,也不知道阿嬌在怕北冥連城些什麽,喜歡就大聲說出來,就算對方不接受,至少她努力過了,總好過永遠像現在這樣,一聲不哼隻知道偷偷看人家。


    不表白,就一輩子都沒機會了。


    再看駕駛室那扇門,頭皮又忍不住發起了麻。


    和連城隊長似乎天生有點不太對盤,好的時候還能心平氣和說上幾句話,不好的時候,那真是大眼瞪小眼,相看兩相厭。


    就像今天早上,無緣無故的,做什麽對她發脾氣?


    不過,她自問不是那麽小氣的人,不對盤歸不對盤,飯還是得要讓人家吃的。


    終於伸手敲了敲門,裏頭的人還是那麽高傲,沒有半點回應,她暗中翻了個白眼,自覺推門而入。


    北冥連城還坐在方向盤前,隻不過這次是趴在方向盤上,似乎睡著了。


    有沒有搞錯,開船還能打瞌睡,出意外了怎麽辦?


    名可自然不知道人家可以將船隻的航行軌跡設定下來,隻要遠距離出現障礙物,雷達便會將信息送回來,發出聲音提醒駕駛室裏的人。


    她沒有開過遊艇嘛,哪裏懂這些,現在看到北冥連城趴在那裏睡覺,立馬就火大了,隻當他拿他們一船人的安全不當一回事。


    將托盤放在一盤的矮幾上,她大步走了過去,伸手就往他肩頭上垂落:“你怎麽可以……”


    話還沒說完,驚人的變故忽然就出現了。


    剛才明明還睡得深沉的男人忽然一睜眼,還沒來得及看清站在自己身後的是什麽人,人已經霍地站起,大掌落在名可手腕上用力一提,一個過肩摔,迅速將人往地板上砸去。


    “啊!”女孩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人已經頭朝下狠狠往地板撞去。


    力氣這麽大,速度這麽快,這回真的死定了!


    沒有任何能力去反抗,她選擇閉上眼,等死。


    北冥連城好狠的心,不過是吵架而已,居然要將她往死裏折騰!她摔死了,做了鬼也會記得回來找他報複的!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這次一定會摔個頭破血流,但沒想,語氣重的疼痛並沒有降臨,她沒有摔到地上,卻似乎撞入了……一個還有幾分暖意的懷抱中。


    緩緩睜開眼,一抬頭便看到北冥連城沉鬱的臉在視線裏清晰地放大,她張嘴,用力喘息了起來。


    剛才,真的很害怕,就算死不了人,也一定會受傷,大冬天的傷到了,絕對會是一件麻煩的事兒。


    “沒有人曾經告訴你,我睡覺的時候不要隨意靠近嗎?”北冥連城依然鐵青著臉,想生氣的,但在看到這丫頭一雙分明受到驚嚇的眼眸之後,一肚子的火氣頓時就散了不少。


    莫名奇妙的,就這麽滅火了。


    但他還是很不高興,如果剛才自己不是聽到了她的驚呼,知道被自己摔出去的人是誰,現在,她是不是已經被他砸暈過去了?


    弱不經風的小女人,竟然敢偷襲他,不要命了!


    “我……”他臉色真的很不好,名可縱有再多抱怨的話,此時也說不出口了。


    再加上人被嚇了一把,也想不起來要抱怨些什麽了。


    北冥連城抱著她從地上站了起來,見她還有點腿軟,他直接將她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蹙眉問道:“找我什麽事?”


    名可兩條腿還是有點虛軟,輕輕揉了揉,正要告訴他是阿嬌托她送飯菜過來的,也好讓人知道阿嬌一直這麽關心他,不想一抬頭,竟看出他臉色有幾分不尋常。


    “你怎麽回事?”一張臉雖然鐵青,卻掩蓋不了異樣的通紅。


    她習慣性伸出手往他額前探去,不過是像對著生病的孩子一樣,但她不知道,當她有幾分涼意的小手落在北冥連城額頭上的時候,後者在一瞬間就被怔住了。


    小手……軟軟的,如同沒有骨頭一樣,就像是昨天晚上在夢中夢到的,她渾身上下又軟又滑,手感好得一塌糊塗……


    他就這樣愣愣看著她,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又在瞎想些什麽,直到女孩驚呼的聲音響起:“連城隊長,你頭怎麽那麽燙?”


    名可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催促著還有幾分發愣的男人在一旁坐下,她出了門,沒過多久又闖了進來,再次進來是,手裏多了一把溫度計以及一個藥箱。


    人走到他跟前,晃了晃體溫計,便要讓他腋下探去:“先量量體溫看看。”


    北冥連城還是有點愣愣的,隻是盯著她白皙細致的小臉發愣,任由她將體溫計探入他的腋下,人還是沒有一點知覺。


    隨著她的靠近,熟悉的幽香迎麵撲來,隻是頃刻間,他的意識又開始淩亂了起來……


    名可總算察覺到北冥連城的不對勁,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倒不是覺得不好意思,而是在想著這家夥大概還在生氣,氣她早上態度不好。


    既然他在生病,她就不與他計較了,生病的人最大,吵架這種小事什麽時候吵不行?


    拉來一把椅子在他跟前坐下,看了看不遠處的電子時鍾,她迎上他的目光,率先低頭道:“早上是我不對,態度不好,不應該說什麽讓你去跳樓的話。”


    “我確實應該跳樓,隻是昨天晚上沒想起來。”北冥連城的話淡淡的,聽不出有什麽開玩笑的成分。


    說得這麽認真,倒是讓名可有點窘窘的,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下去了。


    以連城隊長的身手,從他們陽台上離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管怎麽說總是有危險,而且人是她喊過來的,憑什麽要求人家為了把地方騰出來留給他們而去做危險的事?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還是不可避免紅了紅臉,別過臉躲過他複雜的視線,她無奈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們都不要提了,好不好?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北冥連城不說話,隻是一直盯著她的側臉,從昨晚到現在,總覺得很多事情都變了,現在看到她已不再純粹當她是老大的女人。


    雖然隻是一個夢,但在夢裏,他要了她,他莫名地就覺得自己有一份要守護她的責任,因為在夢中,她已經是他的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什麽不妥,也許是因為人長這麽大從來沒要過任何女人,哪怕是在夢裏,這也是頭一回。


    這樣一個夢,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該要怎麽樣去對待這個自己在夢裏要過的的女孩。


    名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隻當他人被燒糊塗了,人也有幾分呆滯。


    看了眼矮幾上的飯菜,又看了看牆壁上的電子表,時間還沒到,她無奈道:“等會量過體溫你再吃飯,這箱子裏好像還有點藥,不過,藥不齊全。”


    這是她中午在房間裏翻出來的,她有一個習慣,到了新的環境,總得要視察一下新環境裏都有些什麽可以用的東西。


    這藥箱就放在房間桌子的第一個抽屜裏,要發現它並不難。


    北冥連城還是不說話,隻呆呆看著她。


    名可終於被他看得有幾分不自在了,目光一掃,看到他身後的方向盤,她頓時又驚呼了起來:“你還在開船!”


    人站了起來往他身旁走去,手落在方向盤上,看著前頭屏幕上那些數據,她又看傻眼了,完全看不懂每項數據代表的是什麽。


    北冥連城轉了個身,與她一起看著屏幕,他解釋道:“我給它設定了速度和方向,它自己會行走,不需要我時時刻刻掌控方向盤。”


    “那萬一對麵來船了怎麽辦?”雖然今天海麵上見不到多少船隻,但難保不會有意外。


    “雷達係統可以檢測到前方兩千米以內的障礙物,若是出現障礙物會有信號返回,然後發出聲響提醒我,不用擔心。”


    名可垂眸看了他一眼,連城隊長的態度終於又變好了,不再像早上那樣與她爭鋒相對。


    她安了心,不吵架是最好的,她其實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更不喜歡和別人鬧別扭。


    指著屏幕上那些數據,她好奇地問著每一項數據的意義。


    北冥連城難得有耐性,一項一項給她解釋了過去,其實很多數據看起來很神奇,事實上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如果隻是隨便開個船,那些數據基本上都是沒有用處的,隻要掌握幾個數據就好,方向、坐標、速度,至於那些風力值什麽的,跟她解釋了,她也不一定能接受得來。


    不過,北冥連城發現,這丫頭一直很認真在聽她講解,不管懂不懂,至少當一個學員來說態度是很端正的。


    很快,八分鍾過去了,名可將體溫計從北冥連城腋下拿了出來,對著光線一看,眉心頓時就皺了起來。


    “四十度!你燒到四十度了,怎麽不早說?”垂眸看著他依然紅得不正常的臉,她探出手,掌心落在他額角上。


    手心的涼意讓北冥連城忍不住淺淺歎息了一聲,怪不得腦袋瓜一直有幾分沉重,在上頭船樓上的時候隻是被風吹了吹,便吹得不好受了起來,他過去從來沒有這麽脆弱過的。


    “船上不知道有沒有退燒藥,你稍等。”名可收了手,把藥箱打開,將體溫計放了回去,翻了好一會才總算翻出幾片有退燒作用的藥丸。


    北冥連城卻盯著那藥,明顯抗拒了起來。


    “不吃藥怎麽行?”看了他一眼,又看著他背後的方向盤,她道:“你是不是擔心你吃過藥躺下來沒有人來開船?你放心,我去找人。”


    不等北冥連城阻止,她把藥一放,轉身便出了門。


    這次出去的時候長了些,過了幾分鍾才回來,回來時,不僅東方辰過來了,連阿嬌也跟著走了過來。


    聽說北冥連城生病了,阿嬌不來看看怎麽能放心?


    見北冥連城臉色已經燒得通紅,阿嬌頓時緊張了起來:“連城隊長燒得這麽厲害,要不我們別出海了,趕緊回去吧。”


    名可也看著東方辰,他會開船,現在船往哪裏開自然是他說了算:“要不和他們打聲招呼,先回去吧。”


    先讓北冥連城看病養好身體再說,反正出海玩這種事什麽時候去不行,也不急於這一時,身體最重要。


    東方辰正要說什麽,北冥連城卻沉下臉,站了起來:“我去睡一會就好,沒必要回去,又不是多大的問題。”


    瞟了東方辰一眼,他舉步向門外走去,再不看身後的人一眼。


    阿嬌想跟出去,卻又不敢,對連城隊長,她從來都隻敢遠遠看著,哪怕大家認識已經好幾年,她還是不敢和他多說兩句話。


    說句自己不願意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話,事實上這幾年來,她和連城隊長說過的話,隻怕不超過十句。


    名可把藥箱拿了起來,往她懷裏一塞:“他還沒吃藥,連飯都沒吃,你去照顧一下他。”


    “可可,我……”阿嬌麵有難色,去照顧連城隊長她當然想,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安。


    “怕什麽?他沒你想象的那麽難相處,其實人還是不錯的。”名可回身將桌上的托盤端了起來:“走,我跟你一起去,不過,我隻幫你把飯菜送過去,你得要自己照顧他,我可不要留在那裏當電燈泡。”


    阿嬌還來不及說什麽,名可已經端起飯菜從駕駛室走了出去。


    阿嬌無奈,隻能拿好藥箱跟上她的腳步。


    北冥連城回到自己的艙房裏,才剛躺下去,房門已經被敲響了,之後便被推開了來。


    名可端著飯菜走了進去,把東西放在桌上,便立即道:“我還有些事情,我先走了,阿嬌,你好好照顧他,他病得不輕。”


    回頭對阿嬌擠了擠眉心,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才轉身出了門,隨手幫他們把房門關上。


    從船艙裏出去,甲板上大夥已經放了魚竿,正在釣魚。


    其實她不知道他們這一趟出海是什麽計劃,說走就走,北冥夜沒有跟她解釋太多,隻是她隨口說了一句想要出海玩玩,這個行程便被確定下來了。


    但北冥夜讓她帶了那麽多衣服,看起來又不像是隻出去玩玩就回來這麽簡單。


    看到她出來,正在釣魚的北冥夜向她伸出長臂。


    名可立即走了過去,人才剛靠近,便被他摟在懷裏。


    他盯著海平麵上對著波浪不斷起伏的浮標,問道:“什麽情況?”


    “連城隊長發燒,燒到四十度了,我們……我們要不要先回去給他找個醫生看看?”在這裏總是他說了算,有問題找他最直接。


    “那小子沒你想的那麽脆弱,區區四十度他還能抗不過?”北冥夜卻不以為然,一點都不在意。


    名可知道感冒發燒這種病對他們來說隻是小事一樁,但人都已經燒到四十度了,他怎麽可以完全不當一回事?


    “你讓阿嬌在照顧他?”不遠處的北冥黛黛側頭看著她,皺了皺眉:“你不知道連城隊長最討厭女人跟他走得太近嗎?”


    名可側頭迎上她的目光,並不覺得北冥連城有他們說的那麽恐怖,要真的這麽恐怖,自己為什麽就可以跟他有說有笑的。


    雖然,更多的時候是在吵架,但反正北冥連城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人都是習慣群居生活的,就算他再冷,也不至於要拒絕身邊所有的人。


    阿嬌與他同在一個島上訓練了那麽久,大家又經常一起出來玩,兩個人早就已經很熟了,互相照顧一下有什麽?哪有他們說的那麽誇張?


    見她一臉不認同,北冥黛黛隻是哼了哼,便不理會,與俞霏凡一起繼續關注著自己的魚竿。


    倒是北冥夜像似忽然想起什麽,低頭湊近名可,聲音淡淡的,說不上溫柔,但卻比對著別人的時候多了幾分暖意:“到年底了,俞霏凡的工作已經安排完,回東陵是來度假的,過年的時候會回東方國際。”


    名可一愣,完全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這些,他的意思她一瞬間便懂了,他怕俞霏凡回來,自己會不高興。


    像他這麽高傲自負的男人,居然願意為了這種小事跟她解釋,她能不感動嗎?


    倒是不遠處的俞霏凡聽到北冥夜的話,握著欄杆的手便不自覺緊了幾分。


    雖然他們說話聲音不大,但大家都在一起,距離那麽近,他說什麽,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刻,忽然便覺得自己成了被人嫌棄的物品,心裏極其不好受,卻又連發泄抱怨的餘地都沒有。


    她回來了,北冥夜還得要跟他的女人解釋一下她回來的原因,是怕他女人誤會嗎?


    北冥夜對名可的在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重?他是不是真的已經認定這個女人了?


    北冥黛黛能感覺到她的不自在,想要說話安慰,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隻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衝她柔柔笑了笑。


    霏凡姐回來的時候已經說清楚了,對老大她不會再有任何奢戀,哪怕北冥黛黛知道她不可能一下子就把過去所有的情都忘掉,但至少她有這個心,慢慢地也許她自己也能走出來。


    既然老大的心不在她身上,死守著這麽一個男人,對她來說也沒什麽好處,能放下是最好的。


    俞霏凡輕吐了一口氣,側頭迎上她的目光,笑了笑:“連城隊長生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可不敢。”北冥黛黛聳了聳肩,見她好了,她也就不擔心了,隻看著海平麵道:“連城隊長那怪脾氣,誰敢跟他靠近?”


    名可還是不認同北冥黛黛的話,不過,她們說話她也不打算參與。


    抬頭看了北冥夜一眼,她問道:“我們這次出海是什麽計劃?我還沒有聽你說過。”


    “到島上玩幾天再回來。”北冥夜淡淡道。


    “什麽島?”這裏可不是外海,他的島離這邊遠著呢。


    “這海上不是有很多島嗎?有些島嶼才剛被開發,還有原始森林可以去玩玩。”北冥夜垂眸看著她被海風吹出幾分淩亂的長發,見她小臉有幾分紅撲撲的,他敞開自己的外套,將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


    躲在他的懷中,一瞬間便能感受到暖暖的氣息從他身上滲入自己身體裏,名可有點懶懶地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麽時候,其實隻要在他懷中,人總是可以感覺到特別的安心。


    如果他決定要守護你,你真的可以成為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隻是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他真心實意願意去守護的那個。


    不想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她問道:“你要上島玩,為什麽不去自己的地方?”


    至少自己的地方有保障,不是嗎?更何況整座島都是他的,他想怎麽玩就怎麽玩,不是更愜意?


    北冥夜淺淺笑了笑,大掌落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揉:“我的島不是用來玩的,也就隻有你這丫頭才會把它當成度假的地方。”


    “那才不是什麽度假的地方。”名可撇了撇嘴,死也忘不了自己曾經在島上受過的折騰、吃過的苦。


    如果那也算是一種度假,那,這輩子她都寧願沒有假期算了。


    知道她在想什麽,北冥夜隻笑不語,大掌又落回到她腰上,將她徹底拉入自己懷裏,與她一起握著魚竿,安靜垂釣。


    以遊艇現在的前進速度,從這裏到他們預定的目的地至少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海程,這兩個多小時裏除了釣魚,大家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項目。


    今天海麵算得上有幾分風平浪靜的,氣象台說了過兩天會有台風,但現在是一點跡象都沒有,不知道算不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北冥夜對他的小丫頭真的寵得無法無天了,明知道很快會打台風,卻還是陪著她出海玩了,一通電話過來說“我女人想出海,有興趣的去”,這不,一大群人立即就屁顛屁顛地湧過來了。


    俗話說得好,男人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卻隻要征服男人就好,征服了男人,全世界都是你的了。


    不遠處的慕子衿忽然笑道:“要不要再來賭一把?”


    名可一愣,心頭頓時一晃,下意識抱緊北冥夜,視線越過他落在慕子衿身上,忙搖頭道:“不比,自己釣自己的。”


    “怎麽?你怕自己又輸了,讓你男人受懲罰嗎?”甲板另一邊的北冥洵回頭看到名可這緊張兮兮的模樣,頓時就大笑了起來:“原來你這丫頭到現在還對自己的男人這麽不放心,你怕他不行,是吧?”


    “你才不行。”名可嘀咕了一聲,不想與他們繼續打口水戰。


    這些壞蛋平時看起來一個個都好好的,可一旦逮到機會,就使勁欺負人,他們才不會管對方會遭多少罪,在她看來,隻要不把對方最後一口氣折騰完,他們也還能安心繼續折騰下去。


    都不知道是好友還是損友,哪有這樣做朋友的?


    這根本不是北冥夜行不行的問題,而是她不想再看到他受罪。


    尤其現在寒冬臘月的,要是真讓他在水裏泡上幾個小時,隻怕上來之後人一定會燒得比北冥連城還厲害。


    “上回輸了,現在不想報仇嗎?”北冥夜忽然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吻:“說不準這次我們就能贏了。”


    “不,我們不比,要比他們自己比個夠。”名可一點不願妥協:“這大冬天的要真泡到水裏,把人泡壞了怎麽辦?”


    “原來我女人這麽緊張我。”北冥夜還是笑著,這一次直接把她的小臉抬了起來,低頭就要往她唇上侵犯過去。


    名可慌忙想要躲開,他卻再次將她的臉掰了回來,薄唇正要壓下,卻聽到船艙那邊有人急匆匆跑了出來,轉眼間已經來到名可跟前。


    北冥夜眉心蹙了蹙,眼底明顯淌過不悅的光芒,好事被打斷,人自然高興不起來。


    他的怨念就連剛趕過來的阿嬌都能感覺到了,但為了連城隊長,她隻能選擇無視先生的不悅,看著逃過一劫之後正在暗自慶幸的名可,急道:“連城隊長不願意吃藥,連飯都不願意吃,他把我趕出來了,可可,你去看看他。”


    名可眨巴著眼,一臉不敢置信:“他把你趕出來?”


    阿嬌點了點頭,紅著臉,雖然尷尬,卻也無奈:“我就說他不願意讓人親近的,可可,你去勸勸他,讓他先把藥吃了吧。他還沒吃飯,我怕他繼續這樣燒下去,會把人給燒壞掉。”


    “看吧,我就說你讓阿嬌去,分明就是在害她。”北冥黛黛冷冷哼了哼,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名可白了她一眼,懶得跟她糾纏,哪怕不是親生的,但自己名義上的哥哥燒成這樣,她不知道關心也就算了,還站在一旁看笑話。


    “可可……”阿嬌心裏急得很,才不管其他人說什麽,牽上名可的手,刻意忽略掉北冥夜森寒的目光,拉著名可,將她從北冥夜懷裏拉了出來,就往船艙裏拉去:“可可,你快去勸勸他,我真的怕他把腦袋燒壞掉。”


    “你去都被趕出來,讓名可去不也是一樣嗎?”一直不說話的俞霏凡忽然笑了笑,複雜的視線落在兩人的身上,聲音柔柔的,隻是讓人聽著莫名有幾分不大好受:“難道你覺得名可和連城隊長的關係真有那麽好嗎?”


    名可不是不知道她在暗示些什麽,但她和連城隊長是什麽關係,他們自己知道就好,根本沒必要跟不相幹的人解釋。


    不過,她雖然不喜歡俞霏凡,但她的話又似乎不無道理,連阿嬌都被趕出來了,她去了又能做什麽?


    那家夥脾氣倔得很,固執得像頭牛那樣,他不願意吃,她去了也是沒用。


    阿嬌卻已經把她推進了船艙,往北冥連城的艙房推去:“可可,你趕緊勸勸他,就算不願意吃藥,至少也把飯吃了,再這樣折騰,他真的會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壞的。”


    “阿嬌,他不一定會聽我的。”名可真的很無奈,這一路又被她給推過來了。


    阿嬌站在門口,靠近這扇房門的時候,她連話都不敢說了,隻是看著名可,眨巴著雙眸,一臉期待,也是一臉祈求。


    名可實在被她磨得沒辦法,她真不覺得北冥連城就會聽自己的,可阿嬌非讓她來,她也沒轍了。


    敲了敲門,裏麵的人一如過去那般冷漠,絕口不願回應半聲,她也不期待他會給自己什麽回應,隨手把房門拉開,舉步便走了進去。


    阿嬌已經遠遠退了出去,生怕自己又惹連城隊長不高興,見名可站在那裏看著自己,她一咬唇,直接從船艙離開,擺明了把事情全都交給名可,自己什麽都不管了。


    從船艙裏出去,來到甲板上,阿嬌還是有點恍恍惚惚的,一想到北冥連城燒到四十度還不願意吃藥,心裏就難受得很。


    見她一個人出來,俞霏凡勾了勾唇,柔聲笑道:“看來連城隊長對名可確實很不一樣。”


    “他們住在一起那麽久,感情當然不一樣。”阿嬌看了她一眼,不是不知道她在暗示些什麽,但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


    可可是先生的女人,便是連城隊長的嫂子,長嫂如母,聽大嫂的話有什麽不對?


    倒是這個俞霏凡,說句話都像帶刺兒一般,讓人聽得實在喜歡不起來,想要做挑撥離間這種事,她也不看看對象是什麽人。


    她雖然喜歡連城隊長,卻也知道自己這一輩子不可能得他半點眷顧,就算他真的喜歡可可,對她來說也沒有任何影響。


    他喜歡可可或者喜歡其他女人,根本沒有本質的區別,反正他不會喜歡自己,她隻要看著連城隊長好,她就放心了,想要挑撥她和可可的關係,有這個必要嗎?


    阿嬌心裏真的在慶幸,過去俞霏凡和先生的關係很複雜,複雜中又似有幾分曖昧,但現在好了,幸好先生選擇了可可小姐,而不是這個虛偽的女人。


    冷冷哼了哼,她轉身向不遠處的穆一走去,和這個女人說話,說多了也有失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黛黛隊長怎麽就願意和這樣的人為伍?看她脾性和俞霏凡根本不是一路人。


    北冥黛黛不是聽不出俞霏凡暗地裏的諷刺,但既然老大都不說話,她也不說什麽了,隻當俞霏凡心情還沒有徹底調整過來,也許再過一些日子,自然就會好了。


    女人嘛,在這種事上不甘心並沒什麽,她不覺得俞霏凡有什麽過分的地方。


    過去霏煙姐姐那麽照顧他們,現在自己不好好照顧霏凡姐,說得過去嗎?


    做人,總是知道什麽叫知恩圖報,是不是?


    名可進房的時候,北冥連城還在床上躺著,連被子都不蓋,就這麽側躺著。


    聽到有人開門進來的聲音,他連眼都沒睜一下,隻是冷聲道:“出去。”


    名可嚇了一跳,這聲音……真的好冷,怪不得連阿嬌都被嚇出去了。


    但阿嬌不知道,這家夥其實也就是個大男孩,間歇性耍耍脾氣罷了。


    她不僅沒出去,甚至走了進去,隨手將艙門關上,不讓外頭進來的海風吹到他。


    人還在發燒,不吃藥,不蓋被子,他這是要鬧哪樣?哪有這麽任性的病人。


    北冥連城緩緩回頭,看著走到桌旁,將桌子慢慢往床邊挪過來的女孩。


    原本以為是阿嬌回頭,但人沒有出去反倒悠哉遊哉走了進來,他就知道進來的人是誰了。


    也就她不怕自己的威脅,隨隨便便就敢靠近了,他有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其他女人被他冷著臉拒絕,立即就嚇得跑遠了,她怎麽就一點都不害怕?


    “看著我做什麽?我又不能吃。”名可瞟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往碗裏添了點菜,將碗筷往桌子一端推了推,才看著他道:“是不是虛弱到要我過去扶你起來?”


    北冥連城不說話,但還是乖乖爬了起來,在床邊坐下。


    頭真的很沉,以為在床上躺一躺就能好起來,但似乎越躺腦袋越不好受了。


    這種病弱的感覺,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嚐試過。


    “吃點東西吧。”看得出現在的北冥連城和過去那個又冷又硬的他真有幾分不太一樣,臉頰紅紅的,眼裏也布滿血絲,這模樣,弄得名可人也不自覺柔和了下來,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特別溫柔了。


    她就這樣,心總是特別軟,看到別人不好受,自己比他還要焦急。


    “沒胃口。”北冥連城瞟了眼桌上油膩膩的飯菜,一臉嫌棄。


    “我知道東西太粗糙了些,但你等會得要吃藥,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回頭胃會難受。”她將碗推了過去,把筷子拿起來塞到他手中:“多少吃一點好不好?就一點點。”


    北冥連城本來想說那就不吃藥好了,但,這一刻的她說不出的溫柔,那目光那聲音……竟柔和得叫人完全拒絕不了。


    這是他在夢裏要過的女人……


    一種莫名的歸屬感,讓這個冷硬的男人竟忽然就覺得自己該聽她的,男人就該聽自己女人的話,是不是?


    他隻是沒想起來,她這算是他哪門子的女人……


    執起筷子挑了半天,才終於挑出幾根青菜,隨意吃了幾口,真的吃不下了,他把筷子一扔,看著一直坐在桌旁守著自己的女人:“不想吃。”


    他不知道他現在的模樣有多孩子氣,名可有點無奈,如果知道他生病,她會提前給他熬好粥的。


    “不吃就算了,先吃藥,回頭我再給你弄點吃的。”她將碗筷隨意收拾了下,再從一旁的藥箱裏取出一盒感冒藥,還有一片退燒的藥丸,再給他倒上一杯水。


    沒想到連城隊長看著那片白乎乎的小藥丸,居然皺起眉頭一臉嫌棄:“不吃。”


    把東西往桌上一丟,轉身就要躺下去。


    名可差點忍不住想抽他。


    不吃?他真把自己當小孩子了,居然還敢不願意吃藥!


    如果不是看著他態度真的很堅決,臉色也真的不好看,她一定會扭頭離開,不理會這家夥。


    但,這家夥……真的不願意吃,不是在跟她撒嬌!


    深吸了一口氣,讓心裏所有不滿壓下去,她重新將藥拿在手裏,在床邊坐下,輕輕扯了他一把:“這是退燒藥,你現在還燒得厲害,吃了藥出一身汗,晚上就能好起來。”


    北冥連城不理她,側趟在那裏背對著她,連頭都沒有回一個。


    “連城隊長,能不鬧小孩子脾氣麽?”她又輕輕扯了扯他身上的毛線衣,“還有,你要睡覺可以,先把毛線衣脫下來好不好,蓋上被子睡覺會更舒服。”


    “羅嗦。”他隻是丟出這兩個字,依然連頭都沒回。


    她真的想揍他,但,得要等他好了再說。


    “連城隊長……北冥連城!”


    “叫我連城。”昨晚,夢裏的女孩就是這樣叫他的,連城,連城,從她的口中喊出來,真的很好聽,很動人。


    她還是想揍人,不過,還是那句話,得要等他好了再說。


    “連城。”


    一聲軟軟的呼喚,本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人睜開了眼眸,一瞬間,心尖竟猛烈地顫抖了好幾下。


    連城,連城……


    她的聲音,他的名字,真的很好聽……


    北冥連城終於又從床上爬了起來,雖然對她手裏那顆藥丸依然厭惡得很,但,這次總算願意乖乖咽下去了,順便連那兩片感冒藥也咽了下去。


    哪怕咽下去的時候苦得他差點不顧一切吐出來,但最終,還是咽了。


    “把衣服脫了,蓋上被子好好睡一覺。”見他還有幾分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燒得太嚴重,腦袋瓜被燒得有幾分不清醒了,名可下意識抓上他的毛線衣,從下頭給他往上撩了起來。


    他一直安靜看著她,看著她給自己脫衣服,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難得幾次機會在媽媽身邊,等著媽媽給他穿衣。


    他一定是病糊塗了,否則怎麽會忽然心裏就酸了起來,還一下子就酸得有點兒承受不過來?


    一定是那些藥的原因,他有多少年沒吃過藥了?就知道,藥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房門忽然被敲響了,裏頭兩個人,一個盡心盡力在照顧病人,一個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何方,居然連外頭來了好幾陣腳步聲都沒有注意到。


    房門才剛被敲響,立即就被推開了,好幾抹身影出現在門口,看到艙房裏頭的一幕,隻是一眼,竟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房間裏……女人正在給男人脫衣服,男人有點懶洋洋地舉著手,竟如同乖巧的小綿羊一樣,正在接受女人的照顧。


    毛線衣剛被褪到他頭上,他們進去的時候,名可剛好從北冥連城頭上將衣服扯下來,正要從他雙臂上將衣服拉下。


    他安安靜靜坐在那裏,臉頰因為高燒還是什麽,正泛著滿滿的暈紅,兩個人雖然坐得不算很靠近,但那姿態卻是說不出的融洽,甚至溫馨。


    像是情侶,又像是母子……說不出哪裏像,但那氣氛真的出奇的融和。


    那個從來瞧不起女人,最討厭女人親近的連城隊長呢?那個別說讓女人碰他,就是被女人多看兩眼都會渾身寒氣頓起的北冥連城……和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同一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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