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小朋友,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才十七?”


    “你跟那個林睿儀,不是十五歲就在一起?”淩子筠攥住他的衣領,拉他靠近,又轉開頭,“我又沒說要跟你在一起,隻是用掉曼玲浪費的額度而已。”


    “……用掉額度?”齊謹逸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捏住他的下巴吻上去,磨著他柔軟的嘴唇,低低地問:“你想怎麽用?”


    影廳不是酒店,自然不會設備齊全,好在齊謹逸原先也沒打算做到最後。


    電影還餘下半場,如淩子筠設想的那樣,齊謹逸非常適合一起看王家衛,總能尋到恰當的時機同他接吻,也能在他被對白觸動的時候牽緊他的手,這體驗甜蜜酸澀又奇妙,伴著**的餘韻,讓他過速的心跳一直無法平複,心中盼望這場電影能無止境的放送下去,好教齊謹逸能一直陪著他。


    影片臨近尾聲,黎明的摩托車載著李嘉欣,駛入長長隧道,李嘉欣說出那段著名的念白,摟在懷裏的人微微一動,齊謹逸垂頭看他,看見他微紅的眼尾,便將他的頭扳向自己,才發現他幾欲落淚。


    淩子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不覺得劇情感人,卻有淚蓄在眼中,隻要眨眼便會落下。


    片尾曲響起,演職員表開始滾動,齊謹逸吻上他的眼眶,淩子筠覺得自己狼狽,狠狠閉眼,手又握上齊謹逸的手腕,不自知地做出挽留的姿態。


    齊謹逸把他摟得更緊,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問:“現在讓我說話了嗎?”


    淩子筠沒有抬頭,蹭著他的肩膀點了點頭。


    點點小孩耳釘後麵的耳托,齊謹逸歎口氣,輕聲開口:“我剛剛就想跟你說清楚了,我不是曼玲的情人----沒有曼玲,沒有阿嫂,沒有開賓利的人,現在也沒有林睿儀……”他頓了頓,語調無奈又寵溺,“我隻是不想以被誤會的身份跟你接吻而已,結果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還生我氣。”


    溫柔低沉的音節字字敲進耳中,淩子筠將齊謹逸的手腕握得發痛,強忍了半天的眼淚不受控地落下,隻當他又在哄騙自己,又覺得這謊言未免也太過動聽。


    發覺頸側被液體沾濕,齊謹逸手忙腳亂地抬起他的臉,替他擦淚,連連道歉:“你別哭啊……是我不好----”


    “沒有,不是因為你,”又誤解了他的道歉,淩子筠搖了搖頭,雙眼紅紅,仍要嘴硬,“隻是劇情太感人。”


    他睜著眼睛,眼中的淚像是流也流不盡,齊謹逸啼笑皆非地幫他擦臉。淩子筠總是這樣,少年本該肆意張揚,他卻總是隱忍又別扭,倔強又懂事,心口不一,心思細膩難辨,心事深沉複雜,像隻迷途幼鹿撞進他心間,連帶著讓他也開始不辨西東。


    他吻吻他的臉頰,順著他的話說:“那下次看喜劇好不好?”


    淩子筠發覺他很愛跟齊謹逸約“下次”,因為總是會成真。他微微垂頭,依舊問得很認真,不帶諷刺也也不是反問:“……還有下次?”


    齊謹逸輕聲笑笑,幫他把外套扯過來穿上:“不喜歡跟我看電影?”


    怎麽會不喜歡。淩子筠止住眼淚,頭更低了一點,乖順地抬手套上外套,手指捏著拉鏈,硌得指尖發痛:“你想看什麽?”


    “周星馳的老片?”齊謹逸想了想,答得很認真,“隻有小時候看過一些片段,長大就找不到機會看了。一直想跟別人一起看,但是又好像沒什麽人可以一起看。”


    他很喜歡一些無厘頭的笑點,小時候隻有周末歸家才被準許看電視,又要被家人催著早睡,隻能偷偷從門縫聽樓下傳來的電視聲,極力忍住笑。長大後總覺得這份情懷珍貴,把簡單的事裏摻入了太多儀式感,好像隻要跟別人一起看,就跟人分享了這份童年回憶一樣。


    他摟住淩子筠的腰,撒嬌一樣蹭了蹭他的肩膀,笑著說:“能跟你看的話,感覺會很不錯啊。”


    淩子筠怔怔地抬眼看他,主動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在他唇畔低低地說:“好,我也想看。”


    王家衛和周星馳,如果觸動的點和笑點都能同步,那這個人----定然非常適合一起看電影。


    -


    齊謹逸打電話叫了淩家的車來接,在燈亮起前又按著淩子筠親了一次,兩人閉著眼,隔著眼瞼感受到了燈光亮起便分開。


    出了影院就仿佛重回人間,商城中燈火通明,衝散了曖昧的氛圍,把所有綺思都驅逐回了心底。走進影院時淩子筠心亂如麻,走出影院時他仍大腦混亂,隻有在影院中那兩個小時是輕盈甜蜜的,猶如一場美夢。


    他眼睛紅腫,任齊謹逸牽著,安靜地走在他身邊。


    走出商城大門,打著雙閃的車漸近,淩子筠下意識地想甩開齊謹逸的手,卻被齊謹逸牽得更緊。


    齊謹逸扣緊他的手,笑笑:“沒事的,大人牽小孩很正常啊。”


    司機下車替他們拉車門,他們一並坐上後座,淩子筠麵頰泛紅,坐得很遠,與齊謹逸隔開一定距離。


    齊謹逸一坐上車便條件反射地覺得頭暈,半闔上眼,頭側靠在車窗。


    車子發動,淩子筠記起齊謹逸會暈車,猶豫了一下,拿了一瓶水遞給他。


    齊謹逸有幾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下那瓶水,順勢牽住了他的手,又閉上眼。


    司機專心看著路,淩子筠視線望著車外街景,手指輕輕撫他指尖的薄繭,想起他溫柔強勢的親吻,下腹的腫脹感一路燒到腦子裏,讓他感覺心髒的部位很飽脹,要捂住嘴巴才能把一些心情咽下去。


    -


    車子一路駛回淩宅,齊謹逸揉揉額角,請幫傭拿了條熱毛巾過來,幫淩子筠敷眼睛。


    淩子筠在豆袋沙發上坐下,看著齊謹逸煞白的臉色,伸手接過他手裏有些燙手的毛巾:“我自己來就好,你去休息。”


    “趕我走啊?”齊謹逸坐到淩子筠身邊的地毯上,發覺他變得體貼許多。


    “是關心你。”淩子筠倒進豆袋沙發裏,把毛巾疊好敷在眼眶上,熱度慢慢滲進皮膚,很熨帖,他指指自己的臉頰,“獎勵一下?”


    齊謹逸失笑,拉住他的手,傾身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很乖。”


    撩是他要撩的,齊謹逸真的吻過來,他又臉紅,手指按著自己的嘴唇,低聲問:“……還有多少額度可以用?”


    絲毫不知自己先前認真的解釋被當作了哄騙,齊謹逸以為淩子筠仍在講笑話,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給你一張黑卡,無限額使用好不好?”


    “是嗎,”淩子筠按住齊謹逸的手,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臉頰上,微微偏過頭,貼著他的掌心,“空口無憑,要立字據按手印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齊謹逸覺得他可愛得撓心,輕輕撫他臉頰,眼裏都是笑意,“立字據按手印,下聘書啊?”


    “也不是不行啊,要明媒正娶。”淩子筠微微仰頭,眼前頂著毛巾,嘴角勾起,像在說夢話,“你八抬大轎,我十裏紅妝,夠不夠熱鬧?”


    齊謹逸想象出淩子筠穿著旗袍敬茶的模樣,眼睛微眯,笑得很溫柔:“哪來的明媒,我們新世紀的進步青年都是自由戀愛。”


    戀愛是掛在高高枝端的金蘋果,豐實飽滿,色澤誘人,淩子筠見過沒嚐過,細細想象,覺得應該就是靠在齊謹逸懷裏看電影時的滋味。他把真心藏在輕浮的態度之下,輕飄飄地說:“好啊,那我領個號碼牌,輪到我時麻煩告知我一聲。”


    見他說得漫不經心,齊謹逸隱隱有些失落,笑著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敗了。想進一步又怕行差踏錯覆水難收,想退一步又怕失之交臂坐失良機,隻能伸手點點他的臉,微微歎息:“……你啊。”


    他收回手,撐身站起,囑咐他記得換藥,睡覺時不要壓到耳朵,又跟他道晚安。


    淩子筠擺擺手,聽見自己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陷在豆袋沙發中沒動。


    眼前的熱毛巾漸漸涼下來,他撤掉毛巾,手指撫上貼過齊謹逸掌心的臉頰,尋不見一絲餘溫。


    -


    齊謹逸洗漱完畢,倒在床上跟設計師約時間去檢查房子的裝修進度,好作調整。


    頭枕在鬆軟的羽毛枕裏,講沒兩句正事,思維稍一放鬆就想起了淩子筠。一想到這個名字,那隻在他心髒和大腦中作亂的蝴蝶又翩翩振起了翅膀,讓他亂了陣腳,不知該拿他怎麽辦。


    不似淩子筠那般自欺欺人糾結反複,他一貫隨心,向自己承認自己的心意沒有半分難度,難的隻是他不知道淩子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早已過了情思憂擾的年紀,成年人對待感情有成年人的方式,也有成年人才需要考慮的事。他鎖掉手機,手背搭在額上,細細想著淩家的現狀,蔣家的態度,自己在英國的產業……


    不管淩子筠想要什麽,真心如何,就如他說過的,人需要對自己的情緒負責,認清了自己的所求和真心,那麽不管結局如何,他都要盡力安排好一切事情。


    淩子筠想要陪伴,他就給他陪伴,淩子筠想要新鮮感,他就給他新鮮感,淩子筠想要安全感,他就給他安全感----如果淩子筠想要一個以後,他就給他一個以後。


    如果淩子筠不想要,那也有備無患。


    -


    腦中列出的事項被逐條理清,被壓下的困意慢慢湧上來。清醒與夢境交接的時候,他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人赤腳踩著地毯走過來,鑽進他的被子裏。


    齊謹逸在半夢半醒中翻過身去,淩子筠半撐著身子,俯身給了他一個甜薄荷牙膏的親吻,細聲道:“連晚安吻都沒有,服務這麽不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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