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誌又開始抽煙了。


    本來因為他兒子不喜歡, 他已經戒煙有大半年時間了。


    但是這一次,他就偏偏當著林遣的麵抽的煙。


    他要讓兒子知道,爸爸也是會叛逆的。


    唯一不夠酷炫的是,因為戒煙的緣故, 家裏已經沒有現成的煙草, 他在毆打完鄭憑輕之後,不得不氣勢洶洶到樓下小賣部買了一包煙。


    這一來一回, 生氣就生得不夠連貫了。


    幸好, 林遣還是很討厭他抽煙,見他拿出煙草, 隻好無奈地來勸他:“爸, 抽煙對身體不好。”


    看到兒子一如既往地關心自己, 林雅誌心情好了一點,不過姿態還是要做足, 轉了一下打火機, “啪”的一下點著了火, 冷哼道:“那也比被你們氣死強。”


    林遣靜靜地看著他, 不說話了。


    林雅誌:“……”突然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內心給自己打了一下氣, 林雅誌故意當著林遣的麵猛吸了一口煙:“我就抽煙了,你們管不著, 反正你們搞同性戀也不第一個告訴我。”


    鄭憑輕還躺在沙發上,哼哼唧唧道:“叔叔, 就你這樣, 早告訴你, 我還有命參加高考嗎?”


    可憐的鄭憑輕,此時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沒有破皮流血,但看著也挺恐怖的。


    當然,都是皮外傷,林雅誌還是撿著地方打的。


    “咳咳——”林雅誌一口煙吸太猛,一下子給嗆了,好不容易氣順了,跳腳怒道:“我不管,你搞我兒子,就應該第一個告訴我。”


    林遣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他是真沒想到,出櫃那一關他們挺過來了,卻沒挺過出櫃順序這一關。


    比起兒子是同性戀這件事,林雅誌更生氣的,卻是自己竟然不是第一個知道兒子是同性戀的人。


    林家這爭強好勝的基因,真是滲透了生活的方方麵麵。


    林遣歎了一下,也鬆了口風:“行吧,今天就讓你抽一根煙。”


    林雅誌硬氣回複:“我愛抽多少抽多少,你管不著我了。”


    林遣看著他,語氣淡淡:“哦。”


    林雅誌:“……”突然有點虛是怎麽回事?


    林遣問:“確定以後都不給我管了嗎?”


    林雅誌:“……”當然不是啊!兒子怎麽可以以後都不管他呢!


    林雅誌把叼在嘴邊的煙拿下來,悻悻道:“……就今天。”


    鄭憑輕在沙發上一邊哀嚎賣慘,一邊用餘光觀察他們父子的情況,聽到此處對話,直接被雷得忘記嚎叫了。


    鄭憑輕:“……”嶽父大人,略有點沒誌氣。


    林遣了然地點點頭:“行,那你今天準備抽多少煙?”


    林雅誌嘴硬:“要你管!”


    林遣把問題重複了一遍:“抽多少?”


    林雅誌嘴唇微微抖了一下,硬著脖子道:“最少一包。”


    見林遣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他又自認為很有骨氣地補充:“我是不會讓步的。”


    鄭憑輕終於忍不住了,完全忘了自己還是個“傷號”,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噗——”的一聲。


    林遣和林雅誌轉頭看過去。


    鄭憑輕十分迅速地抱住自己的小腿,開始在沙發上小幅度翻滾並慘叫:“痛痛痛,好痛——”


    林雅誌看著他一身頗為顯眼的淤青,心情總算好了一點,揣著煙往陽台走去:“我今天就要抽一包的煙,你們誰也別管我。”


    鄭憑輕巴巴看著林遣:“管我,管我。”


    林雅誌:“……”真的好氣!好想再回頭打他一頓。


    但是他已經走出了陽台,再轉回去未免有失風範。


    林雅誌按著胸口,拖過一張藤椅,一屁股坐下,開始點煙,抽煙,一氣嗬成。


    林遣見父親終於冷靜了下來,這才去扶鄭憑輕,雖然知道隻是皮外傷,但看到他的慘狀,還是很心疼的,去拿了家庭小藥箱道:“走,去房裏,我給你擦點藥。”


    鄭憑輕(裝作)淚汪汪的樣子:“好。”


    兩人到了房裏,鄭憑輕直接往床上一躺,開始賣慘:“哈尼,我覺得我快不行了。”


    林遣從小藥箱裏拿出跌打藥油,無奈道:“知道了,你哪裏不行了,我給你擦擦。”


    鄭憑輕哼哼唧唧,一雙手把自己身上的敏感部位點了個遍:“這裏、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他指胸指小腹指大腿就算了,居然還明目張膽地指生|殖器的位置。


    林遣一臉痛心地搖了搖頭:“我爸太過分了,連這個地方都揍,是要斷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啊。”


    鄭憑輕用力點頭:“是的,太過分了,不過現在還可以搶救一下,你趕緊給我推一下油。”


    林遣想了一下,從小藥箱裏找出瓶過期的風油精:“那就試試這個吧。”


    鄭憑輕:“……”


    鄭憑輕雙手護住重要器官:“太神奇了,可能是感受到你的愛的溫暖,剛剛自動痊愈了。”


    林遣施施然把風油精放了回去:“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說著,拿了藥油,翻到床上開始給鄭憑輕脫衣服。


    鄭憑輕有點羞澀:“雖然痊愈了,但是你爸爸還在外麵,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林遣沒理他,扒了他的上衣,對著肩上一塊開始發紫的淤青直接一按。


    鄭憑輕這回是真慘叫了:“嗷——”


    林遣:“腦子裏的黃色廢料清幹淨了嗎?”


    鄭憑輕真·淚汪汪:“幹淨了,你擦藥吧。”


    林遣給他受傷的地方仔細擦了藥,確認林雅誌確實有經驗,沒有真的傷到鄭憑輕,這才徹底卸下這口氣,又湊上去親鄭憑輕,手在他受傷的地方撫過,道:“好好養傷,不要讓我擔心……”


    鄭憑輕按住他的腦袋親回去,意猶未盡,還有點耿耿於懷:“你以前打的更重,那時候你不也不擔心嗎?”


    林遣第一次和他說實話:“其實……也擔心過的。”


    “真的嗎?”鄭憑輕一躍而起,突然激動,“那你以前說不喜歡我,都是騙我的咯?”


    林遣枕著枕頭看他,眼裏帶著一點笑意:“有什麽辦法呢,從高中一直到工作,我所有的時間都給你霸占得差不多,也沒機會認識別的人,隻好把擔心分一點給你了。”


    鄭憑輕看著他,突然壓下去,把腦袋埋他脖子上:“那你還不承認,害我患得患失那麽久!”


    林遣輕輕一笑:“我一開始也沒想到,你是認真的啊。”


    鄭憑輕氣呼呼:“我上輩子加上這輩子,就喜歡過你一個人,這還能不認真?”


    “嗯。”林遣撫著他的後腦勺,輕咬他的耳朵,“因為我也會患得患失啊。”


    ……


    林雅誌坐在陽台抽悶煙。


    越抽越悶。


    一想到他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兒子和鄭憑輕談戀愛的,簡直要氣死了。


    此時此刻,兒子搞同性戀這個問題,反而顯得不那麽嚴重了。


    他對自己在家庭裏的重要性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林雅誌的電話突然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卻是鄭不錄。


    想必,鄭不錄也早就知道兩家兒子談戀愛的事情了吧,畢竟他可是鄭家唯一的大家長呢。


    反正全世界就他一人不知道。


    想到此處,林雅誌把煙頭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下,這才接起電話,粗聲粗氣地說道:“幹什麽?”


    鄭不錄被突然粗糙的林雅誌嚇了一跳,要知道,之前林雅誌和他通電話可都是又文雅又溫和,正如他本人的樣子一般。


    原來到了嘴邊的友情問候硬生生吞了回去,鄭不錄打了個哈哈,道:“林老弟,我助理說餐廳那邊打電話來確認,說你們沒去吃飯,所以我來問問,看看你們這邊是不是有什麽情況?”


    林雅誌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發生了什麽事你還不清楚嗎?”


    鄭不錄莫名其妙:“這話怎麽說?”


    林雅誌“嗬嗬”道:“你也不用裝了,你兒子下午和我說明白了,我都知道了。”


    鄭不錄很迷茫:“憑輕和你說什麽了?我不太明白。”


    林雅誌內心瘋狂咒罵鄭不錄,姓鄭的都不是好東西,這時候還裝蒜!


    他漠然道:“你兒子和我兒子在談戀愛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林雅誌剛說完,就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呐喊:“你說什麽——”


    隔著電話,林雅誌也聽出他破音了。


    林雅誌微微皺眉:“怎麽?你不知道?”


    鄭不錄都瘋了:“我知道什麽啊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會是和我開玩笑吧?憑輕和阿遣怎麽會……”


    鄭不錄一時間語言都組織不好了:“林老弟,你仔細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卻聽林雅誌聲音裏突然帶了一點微微的喜悅:“怎麽?你真的不知道?”


    這喜悅很細微,但鄭不錄敏銳地捕捉到了,頓時大惑不解,不明白到底有什麽值得林雅誌高興的,但還是先回應了他:“我真不知道,這麽大事,我要是早知道的話,能忍到現在?”


    電話這頭,林雅誌的嘴角已經開始忍不住上揚了。


    原來他並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啊。


    林雅誌想了想比他早知道的那些人。


    邵司佳,比他重要一點,可以接受。


    陳詩逸,比他重要一點,也可以接受。


    鄭不錄……不能接受,但是,鄭不錄比他晚知道啊!


    林雅誌鬱悶了大半天的心情,突然間就獲得了一種扭曲的平衡。


    最起碼,他在兩個家裏的重要性,還是比鄭不錄高的嘛。


    鄭不錄等了半天沒等到林雅誌回話,急急忙忙地又“喂”了幾聲:“林老弟,你快給我仔細說說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雅誌心情突然大好,甚至從扭曲的平衡中獲得了奇異的滿足,開始居高臨下地指點鄭不錄:“鄭老哥,你那麽激動幹嘛,同性戀而已,又不是什麽犯法的事。”


    鄭不錄:“……”


    鄭不錄簡直驚了,他沒記錯的話,林雅誌剛接起電話的時候還不是這態度吧,怎麽才過了兩分鍾,他突然就升華了?


    久經商場的鄭首富,竟然有點結巴了:“不、不是,林老弟,那是我兒子和你兒子,這事、這事哪能這麽簡單處理?”


    林雅誌模仿了一下陳詩逸的語氣:“我覺得他們兩個挺好的啊,你看開一點吧。”


    反正他算是看出來,自己是不可能拆散得了兒子和那個小王八蛋的,索性在鄭不錄麵前裝一下逼,感受一下鄭不錄飽受驚嚇的樣子,那也是極好的。


    鄭不錄果然蒙了:“林老弟,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這就要讓我看開?”


    林雅誌心中暗自嘲他不識時務,語氣還是很有風範:“是的,我就是這麽想的。”


    鄭不錄:“不行,我現在就趕回去,我得和他們當麵談談。”


    林雅誌心理已經徹底扭曲了,恨不得多一個人吃他吃過的苦頭,當即道:“好啊,你來吧。”


    掛上電話,林雅誌也不抽煙了,把剩下的半包煙往垃圾桶一丟,輕快地起身回屋裏,還頗為愉悅地喊了一聲:“我叫外賣了,你們要吃什麽?”


    半晌,屋裏都沒回音。


    林雅誌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他走到林遣房間外想要打開房門,卻發現房門鎖上了。


    林雅誌:!!!!


    林雅誌瘋狂敲門:“你們為什麽要鎖門?快出來,別躲在裏麵不出聲!快出來快出來!”


    “出來!不然我就撞門了!”


    少頃,房門突然打開。


    林遣睡眼朦朧地看他:“鄭憑輕讓你打了一頓,累了,正睡覺呢。”


    林雅誌:“……”


    唉,他再也不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中年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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