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壇經》第三講


    我們這個娑婆世界是很苦惱的世界,充滿苦惱。但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眾生,沒有認識到它苦的地方,反而以為這個世界很美好,不以苦為苦。已經夠苦了,但是沒有認識到,這個知見上還顛倒。佛法說我們這個世界眾生的知見是顛倒的。顛倒,如果往深處講就太深了,我們就從一個很淺顯的角度來看看什麽是顛倒。顛倒就是錯亂:就是把正的認成不正的,把好的認成不好的。從我們生活中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看出來。認苦為樂,認不幹淨為幹淨,認不永恒為永恒。再說簡單一點:非要等到生病了才知道健康的重要,非要等到父母去世了才知道需要孝順父母,非要等到朋友失去了才知道朋友的珍貴,非要等到坐牢了才知道自由的重要,非要等到方方麵麵都很糟糕了才知道早不這麽做該多好!所以,我們的孝心是在父母去世後才顯得自己很懂孝心,我們的珍惜是要等到朋友失去了才談特談珍惜朋友,乃至我們的愛心是獻給疏遠的人,不獻給親近的人,這些都是顛倒。由於這些顛倒,導致我們的生活更苦,苦了再顛倒,顛倒完了再苦,這就是輪回了。因為如此,六祖大師教我們要離苦得樂,要乘上一個智慧覺悟的大船,讓我們的身心都達到一個快樂的境界,所以才說了一開篇那一句話:善知識,總淨心念摩訶般若波羅密。接下來六祖大師說了,大師良久複告眾曰:“善知識!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這裏惠能大師說了十六個字,可以說是整部《壇經》的綱領,修行綱領。因為它是綱領,所以怎麽解釋都不為過。我們找一個竅門來理解這句話,菩提自性,本來清淨,是說我們這個自心、本性,但用此心,就可直接了當的成佛。把這其中幾個字換一換我們就找到竅門了,“菩提自性,我們本來不清淨,但用此心,歪了成魔”!!直了就成佛,歪了就成魔了。從這個角度我們看出這幾句話的竅門所在!接下來六祖大師說:善知識,且聽惠能行由得法事意。這句話是六祖大師在跟大家講:請大家留心聽我講述我怎麽出家、怎麽學佛、怎麽得法、怎麽到今天,這是一句開場白。能嚴父,本貫範陽,左降流於嶺南,作新州百姓。“能”就是我自己的名字“惠能”,“嚴父”就是中國文化當中對父親的敬稱。“嚴父、慈母”,過去的人互相問候,問令尊、令堂,然後回答家嚴、家慈,家嚴就是我的父親,家慈就是我的母親,這是一種尊重,也是應該有的修養。本貫範陽,就是我的籍貫是範陽人,範陽是現在河北的涿縣,是河北人。左降流於嶺南,六祖大師的父親曾經當過官,“左降”這兩個字講得很妙,過去講右邊為大、左邊為校有一個現象每天都看到,在新聞裏,國家領導人在接見外國元首訪問的時候,這個坐位置不是亂坐的,什麽地方為主,什麽地方為客,主人不會跑到客人的位置上去坐,主人是坐在大的位置上,客人坐在小的位置上,大小就是論左右。“左降”就是被免官了。免掉他的官,還把他們這一家人,過去叫流放,或者叫譴送,從一個地方遣送到另一個地方,遣送到新州那個地方去做百姓,就在現在廣東省廣州市那個地區。此生不幸,父又早亡。我很不幸,我年幼的時候父親就早亡了。六祖大師在三歲多的時候他爸爸就去世了。老母孤遺,移來南海。他的慈母帶著六祖大師移居、搬家到南海。南海不是我們說的現在的這個南海,確切一點說就是現在廣東靠近海南的那個地方。艱辛貧乏,於市賣柴。家裏很窮,靠打柴過日子。時,有一客買柴,使令送至客店。有一天一個客人跟我買柴,我就給他送柴,送到客店裏去了。客收去,能得錢,卻出門外,見一客誦經。我送完柴禾,收到錢,轉身回來的時候,看見一位客人正在誦佛經。能一聞經語:“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心即開悟。惠能大師聽到客人誦經誦到這八個字: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開悟了。經文敘述到這裏就是簡簡單單這麽一小段,就算做一個交待了。我們讀經讀到這裏,就感覺惠能大師橫空出世。經文是很簡單的,透過經文我們應該了解一點背景,知道一點。六祖大師的母親一定是一位很慈祥、很智慧的母親。她盡管在比較貧窮艱辛的日子,她搬家搬到那個地方去居住,她有她的一些目的。簡單說吧,孟子的母親,“孟母三遷”的故事我們都知道。因為有孟母才會有孟子,因為有六祖的媽媽才會有六祖。孟母三遷,孟子小時候看到人家隔壁鄰居家裏死了人,辦喪事,有專門給人家當出租孝子的那種人就哭,孟子一天到晚就跟著學,那邊在哭,他這邊也在哭,學得維妙維肖的。媽媽一看,不行啊,這樣學下去怎麽得了呢,就搬家了。搬到那個地方殺豬宰羊的,孟子也跟著學,一天到晚捆個圍腰,拿著刀,一下宰這個,一下宰那個,媽媽一看,趕快搬家,這就是曆史上孟母三遷的故事。《三字經》裏:“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聖賢之所以成為聖賢,他有他的一些背景。六祖大師在年輕的時候,十七八歲、二十來歲靠砍柴來養活自己的母親,這裏他老人家沒有交待,他沒有說“我砍柴的時候在想什麽,我在幹什麽”,他沒有交待。這很簡單,很淺顯。我們十八歲的時候在想什麽,我們二十歲的時候在想什麽,這樣想一想就知道六祖大師他“高”在哪裏,我們“矮”在哪裏。我們十八歲在想什麽?他十八歲在想什麽?因為他點點滴滴在追求宇宙人生的真理。這個人這一輩子要怎麽活才有意義?人生的價值在哪裏?他在追求這些,追問這些,尋找答案。我們這裏不去談六祖大師是大菩薩應世,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一位高僧,境界非常高,是轉世再來的,那當然不必說了。這裏我們就從今生今世這個角度來說,我們應該想一想。六祖大師因為有非常深厚的積澱,積澱到這個地方聽到客人誦經: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所以他開悟了。我們把《金剛經》都翻爛了,經文倒背如流我們也沒有開悟,原因在哪裏呢?在於用心不同。在於我們的心思,心心念念專注在什麽地方,就在這個地方,區別就在這裏。然後六祖大師就返過來問那個誦經的客人,遂問:“客誦何經?”客曰:“《金剛經》”。複問:“從何所來,持此經典?”你這部經典從哪裏得來的?客人說:“我從蘄州黃梅縣東禪寺來”。蘄州就是現在湖北五祖寺那個地方,我從那個地方來。這部經從五祖寺,當年不叫五祖寺,叫東禪寺,從黃梅縣東禪寺來的,這部經從那裏來的。其寺是五祖忍大師在彼主化,門人一千有餘。五祖,禪宗的五祖弘忍大師在那裏教化眾生,我去親近他老人家。我到彼中禮拜,聽受此經。大師常勸僧俗:但持《金剛經》,即自見性,直了成佛。大師經常教導大家,隻要受持《金剛經》,就能夠見到自性,就能夠直了成佛,我們剛才沒有解釋“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因為這句話貫穿始終,不解釋就是解釋!能聞說,宿昔有緣,乃蒙一客,取銀十兩與能,令充老母衣糧,教便往黃梅禮拜五祖。我聽說這部經的來曆以後,非常有緣分,可能是前生前世結下的緣,就有一個客人從懷裏拿出十兩銀子送給我,讓我作為母親的生活資費,告訴我,如果你要求法可以到黃梅去禮拜五祖。能安置母畢,即便辭親。我把媽媽安頓好了我就辭親了,辭別母親就去了。不經三十餘日,經過了三十多天,便至黃梅禮拜五祖,就到了,到五祖大師那裏了。問能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讀到這個地方有意思,惠能大師去禮拜五祖,見到五祖後,恭恭敬敬的頂禮,頂完禮以後站起來,五祖大師問他的第一句話:汝何方人,欲求何物。你是什麽地方人?到我這裏來想要幹什麽?想要得到什麽?其實這句話對每個人都可以這麽問,五祖大師不見得專門用這句話問六祖大師,對每個人都可以這麽問,但是每個人的回答肯定不一樣。我們先把經文停一下,回過來。六祖大師從砍柴、聽經、聞法、開悟,詢問求法到什麽地方求,就毅然決然的求法去了,就到達五祖那裏。經文就這麽簡明扼要的敘述了,到後麵的經文中就沒有再交待六祖大師如何孝順父母了,如何去對他的媽媽有所安頓了,沒有交待了。我們讀經的人也好象就忘記這個事情了,這是不應該忘記的。六祖大師和所有的高僧大德一樣,曆史上每一位高僧在孝敬父母這一麵是做得非常圓滿的。佛法講的孝是一種大孝。唐朝的裴休丞相說過這麽一句千古流芳的話:“出家乃大丈夫之事,非將相所能為”。當將軍當丞相當得了,但不一定出家出得了。的的確確是這麽回事。但這句話有幾個人用心去追問過,為什麽將軍丞相都當得了、能夠出將入相的人為什麽他出不了家呢?——六祖大師的媽媽後麵的生活怎麽過,經文裏麵沒有交待,可事實上是有交待的。六祖大師到最後得法、弘法,曆盡很多艱辛,乃至他在南華寺傳法,他都把他母親的很多生活方麵經常派人去探問;而且當地的人很厚道,不斷為他的母親去做一些照護的事情,照顧得很好。這個問題是一定要想一想的,佛門所講的孝是什麽孝?世間人所談的孝是什麽孝?世間人講“不孝不三,無後為大”,這句話是孔子說的,世間人記住了。怎麽理解這句話呢?要想一想喔!這出家了,哪裏還談孝呢!?一般人是這樣理解的。孔子講的“無後為大”,這個“後”是什麽呢?我的理解是,後不是生兒育女的後,後是後來,是希望!“無後為大”就是讓父母看不到後來,看不到將來,看不到希望,這才是大不孝!不是生個兒子,生個女兒就是大孝,生個兒子就是大孝嗎?天底下有幾個兒子是孝順的?我們另外一位高僧,就是六祖大師的法子法孫,到後麵會提到有一位祖師,他的媽媽,我們現在先賣一個關子,不提這位祖師是誰。他的媽媽給他寫了一封信說“你出家了,我不希望你象王祥臥冰、丁楠刻木,但是我希望你好好修行,成為人天師表,成為世間楷模,那我的心願就滿了,就什麽怨恨都沒有了,而且為你高興”。這封信現在珍藏在《大藏經》裏麵。象這樣的信件,高僧和他的父母親通信的這樣一些信件,《大藏經》裏有很多封。看看高僧是怎麽對待這件事的,高僧的父母是怎麽對待這件事的。這封信裏麵提到的“王祥臥冰、丁楠刻木”是中國傳統文化裏麵所講的“二十四孝”當中裏麵的兩個人,王祥是一個人,丁楠也是一個人。恰好這個故事我從小也聽過,我從五六歲、三四歲就開始聽我爺爺講二十四孝的故事,基本上現在還能記住十幾個吧。“孟宗哭竹”,我們現在吃的那個冬筍有一個傳說,冬筍又稱之為“孝筍”,大家在吃冬筍,那麽好吃的味道,聽說過嗎?孝筍,就是有一個孝子,他的孝心感天動地而長出冬筍來。就是大冬天,寒冬臘月雪花飄飄的時候,他的慈母很想吃筍子,他當時很難過,這麽冷的天,哪裏有筍子呢!他在竹林裏麵放聲痛哭,難過到極點了!嗨,孝心感動天地就長出了筍子,這就是冬筍。就是這個孝子名叫孟宗,孟子的孟,宗教的宗,他哭出來的,他的孝心感動出來的。其他的很多就不一一列舉了。有一個版本,我記不起說的是孝子還是浪子回頭的故事,這也是我從小聽到的,在這裏提一提。有一個兒子,他的父親在他幾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媽媽含辛茹苦把他養大了。他成年了就做家務,種田,耕地,可是好樣子沒有學到,壞樣子學了滿身。脾氣大得不得了,對他媽媽動輒就打罵,電閃雷鳴的,講不講道理都要打都要罵。他媽媽被他打怕了罵怕了,隻要他眉梢一動,手一抬,他媽媽就魂不附體。有一天他下地種田,正在那裏種田,他突然聽到頭上鳥叫,他一抬頭,看到樹上有一個鳥窩,窩裏麵那個老鳥飛不動了,在裏麵叫,這個小鳥——它的孩子就飛出去把那個蟲子、小米粒找回來一口一口的喂它媽媽。他當時很難過,馬上醒悟了:這個鳥都懂得這個道理,我還是個人,我還用這樣惡劣的方法對待生我養我的慈母!!這難過怎麽辦呢,突然一下想起來,我媽媽每天給我送飯,這馬上又要給我送飯來了。正想著的時候,老遠看著他媽媽走路蹣跚的過來了,遠遠的來了,提著一個兜子,裏麵裝著飯菜。他一著急,很慚愧,就過去接他媽媽,可是他媽媽不知道他現在已經是改天換地、心裏麵發生很大變化的一個人,以往都打怕了,這個時候看他一下子衝過去了,打牛的鞭子還拿在手裏,這不得了啦!嚇得魂都飛出去啦,把那個飯往地上一放,亡命的跑。這一跑老年人哪裏來得及呢,慌不擇路就跑到一個很高的坎上,一下子就摔下去,當場就摔死了。這個兒子悔到極點了,他就用木頭刻了一個媽媽的像供起來。這是我從小聽到的一個故事。佛門有一部經叫《地藏經》,也談孝。還有更多的經典都談孝,孝為天下第一大善事。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善待的人,他說他多善良,這絕對是欺騙人!我們的佛陀講了一部經叫《父母恩重難報經》,大家有空可以找來看一看。裏麵列舉了十大恩,這裏簡單的說一說哪十大恩:咽苦吐甘恩,推幹就濕恩等等。咽苦吐甘,就是父母親甘願自己吃差的,把好的讓兒子女兒先吃,讓他吃夠,他吃得不吃了我才吃,這叫咽苦吐甘。推幹就濕就是小孩子夜尿把床尿濕了,尿濕了怎麽辦呢?爸爸也好,媽媽也好,把濕的那一塊我自己來睡,用我的體溫把它烤幹,讓小孩子睡到幹的地方去。他再撒一泡尿,我這邊烘幹了然後又把他拿過來,這叫推幹就濕。這些道理出家不出家都要懂。出家是尋求解脫的,連這樣的道理都沒有搞懂的人能夠解脫嗎?以六祖大師要去求法之前先把母親給安頓好了才去的,他這個孝是大孝。我們平常說的孝,實際上還差得遠!世間人說:我看破了,我放下了。你看破什麽?你放下什麽?——五祖大師問六祖大師:你是什麽地方人?你來求什麽東西?六祖大師說:“弟子是嶺南新州百姓。遠來禮師,唯求作佛,不求餘物!”這就不簡單了。同樣一個問題我們回答出來是什麽答案呢?你來幹什麽?可能我們一般說的是:我來出家。你為什麽出家呢?我看破了。我們一般是這樣回答的。他老人家是怎麽回答的,弟子是嶺南新州百姓,我來禮拜你老人家,唯求作佛,我不是來出家的,我是來成佛的。不求餘物,除了佛以外,我什麽都不要!嗬!這個話你千萬不要東施效顰喔!明天就說,你來幹什麽,我來作佛,我當麵就是一耳光,你當什麽佛!東施效顰的話那就比東施還痛苦了。我以前遇到一個人來出家,一個女孩子,好多年前。來了以後她說:師父,我什麽都看透了,什麽都放下了,我也傷心到極點了,我對世間也不留戀了,講了許多許多徹底決裂的話。講完以後,我說那好,今天就暫時不給你講,你回家去把臉洗得幹幹淨淨的,把妝也全部洗掉,頭發也洗了,把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時髦的衣服也不許穿了,妝也不許化了,身上的戒指、鐲子都不要了,透透的洗掉,就是素麵,然後再來談出家的事。她聽了以後說“師父,我回去想想吧”。想到現在還沒看到人在哪裏!(眾笑)這麽一個簡單的事情,多現實啊!是決裂了嗎?不是。我們還遇到有些居士,“師父,你出家真有福氣啊!師父,聽說你弟弟也出家了,你們師兄弟真好啊,大菩薩啊!我要有個兒子我也讓他出家了!”真的嗎?明天拿他來剃度了,你恐怕馬上要跟師父拚命了!(眾笑)如果我主動說:“張居士,你那兒子是不是送他來出家啊!”“哦,師父,其它的玩笑可以開,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喔”!所以你們說的那個客氣話我都很清楚。五祖大師問的第一句話六祖回答了,然後五祖又怎麽說呢?祖言:“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若為堪作佛!”句句話都很妙!你是嶺南人,嶺南人就是廣東人;又是獦獠,獦獠兩個字帶有貶義。什麽叫獦獠呢?大概意思就是蠻子。你是廣東人又是蠻子,怎麽可以作佛呢?!我們聽完這句話怎麽反應呢?而且五祖大師問話問得怪,你是嶺南人,又是獦獠。那麽反過來說,我去出家,“你是四川人,四川人怎麽可以作佛呢!”可能我們馬上脾氣就上來了,“這個糟老頭子,有什麽了不起的”!什麽叫禪宗?禪宗就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他的每一句話都不給你留情麵,打到你的心上,讓你沒有退路,讓你在當下迸出火花。迸出什麽火花呢?我們會迸出嗔恨的火花,祖師會迸出智慧的火花。我們迸出貪、嗔、癡的火花,脾氣的火花就上來了。“你是廣東人”,“你岐視廣東人啊”!是不是!“你是東北人”,“我東北人招你惹你啦”!你看什麽是直指人心啊!而且還故意貶你罵你,你是個蠻子!嗬!這個老和尚怎麽這麽不講文明啊!不講文明!?在禪宗裏麵有很多時候“不講文明”,以後我們會提到很多。像你這樣的人怎麽作得了佛呢?你看六祖大師怎麽回答的呢,“人雖有南北,佛性本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身不同,佛性有何差別?”什麽叫“當仁不讓於師”!!“當仁不讓於師”這句話是孔子說的。當在人生最大的智慧、最高的境界麵前,弟子都不要謙讓給師父。在這個當下沒有弟子和師父之分,隻有敢承當和不敢承當之分。我們有時候的謙虛就是不應該的謙虛,有時候該謙虛我們又不謙虛,就亂用謙虛。應該謙讓的時候我們不謙讓,橫衝直撞的;可是當不需要我們謙讓時——“你怎麽作得了佛呢?”“師父說得對,我作不了佛,我什麽都不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回去吧。是不是!這個就叫亂用謙虛。所以六祖大師說人雖有南北,有南方人、北方人,佛性沒有南北,這就是佛法的根本宗旨。天南地北的人,皮膚、人種、語言、高矮胖瘦、男女老少有很多很多差異,但是佛性沒有差異!獦獠身與和尚身不同,佛性有何差別?我雖然是個蠻子,長得也不英俊,身體不一樣,佛性有什麽不一樣的!不但當仁不讓而且咄咄逼人,還反過來將五祖了。你將我,我還反過來將你呢!可是我們千萬不要把這個反將又用錯了,如果用錯了就變成什麽了呢?“汝何方人,欲求何物?”“我是空人!一切皆空!我什麽都不求”!如果這樣回答,馬上就是一個耳光。如今這樣的回答多得是呢!有些人就自以為是,我學佛了,我懂幾句佛法,佛法講什麽都是空的、無為的、沒有的,那麽我空了,一切皆空。問他“你是怎麽來的”?“我從空而來,我什麽都不求,我求空”。你腦子有毛病啊!你空什麽,你什麽都沒空!當年能海上師在世的時候,有一個人也是這麽去的,能海上師說:“你貴姓啊?你從哪裏來啊?”“我從空而來!”能海上師“啪”的就是一個耳光。“你怎麽打我呢?”他著急了,打痛了嘛。“你不是空嗎,你還知道痛啊”!所以“空、無”這些概念是不可亂用的。這些概念是透過心性、透過人生的修養而達到的一個狀態,令人敬仰的一個狀態,而不是亂說、亂空。亂空那叫什麽?那叫頑空。“頑固不化”的頑,頑空,這樣的空稱之為頑空。我們千萬不要進入頑空的味道上去了。五祖更欲與語,且見徒眾總在左右,乃命隨眾作務。到這個地方就是兩問兩答。五祖大師看到他旁邊的這些學生、徒弟都引起詫異了,這很正常。非常了不得的一個人站在麵前,這一問一答,是他們望塵莫及的境界,當然就引起詫異了。五祖看到這些人詫異就不說話了,就說“你下去吧,安排一個工作,去勞動”。按照我們常人理解,到這個地方也應該差不多了吧,可是六祖大師還有一段精彩的。予曰,予就是我,我說:“惠能啟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未審和尚教作何務?”惠能啟和尚就是我叫惠能,盧惠能;啟稟和尚,弟子自心,我的心裏麵常常生出智慧來,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我已經透達自性福田這個道理,叫我勞動也好,做什麽也好,都是培植福田的,那麽你叫我做什麽呢!這個有意思。弟子自心常生智慧,我們是“弟子自心常生狡猾,弟子自心常生聰明,弟子自心常生主意”。我們常生智慧嗎?沒有常生智慧。我們倒是每天、每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生出很多主意,打什麽主意?打算計別人的主意。就好象幾年前有一個人,他問我“師父,聽說學禪宗可以得神通。”我說你怎麽知道的,他說他看六祖大師《壇經》裏麵看到的,六祖大師有神通,有很多祖師都有神通。“師父,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麽修才有神通啊”?我說“你想得神通去幹什麽呢?”“得了神通就可以去幹很多好事啊!比方說我沒有神通以前我想幫一個人很吃力,我有神通以後我幫人就很容易啦”。是嗎?也許是。也許那一念發心沒有打折扣,是真的。可是呢,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有神通後,他還會去幫助別人嗎?簡單的說,神通: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除了漏盡通是佛菩薩羅漢才有的,其它五通都是六道眾生通過各種方式能夠獲取的。比方說有一個人他得了神足通,他會做什麽?什麽叫神足通呀?就是平常說的隱身法。神速就到了,神速就沒了。他得了這個隱身法幹嘛?偷銀行呀,偷保險櫃呀,偷珠寶行呀!因為你看不到他,他看得到你,來了,拿了就走了,噫!珠寶就沒有啦。(眾笑)有了神通以後幹兩樁事:第一貪,第二嗔。凡夫絕對是這樣。貪,用神通去拚命的貪,因為沒神通貪不了,沒神通你去偷東西人家就抓到你。哎!做夢都想得神通呀!因為得神通可以滿足自己的貪欲呀!財、色、名、利通過神通去獲取,多好呀!最後就搞得神通沒有得到,倒是有點神經了!(眾笑)嗔——我要是有了神通以後,看誰敢惹我?兩百年前有人罵過我,我現在想起來了,我非打死他不可!有一天有一個人不小心碰了我一下,我想了想打不過他,我忍了,現在我有神通了,我叫他家雞犬不寧!這就是嗔。凡夫有神通也好,有本事也好,有什麽可以仗勢的也好,他都是幹這兩樁事。不會有多大菩提心的,不會去怎麽利益天下的,別說那些大口號了,那蒙不了人的。所以佛菩薩是洞察人生宇宙的,有人在佛菩薩麵前撒謊說:菩薩啊,盼你老人家賜給我神通吧!菩薩說:你別神經了!(眾笑)所以六祖大師在這裏說這個話,是腳踏實地的話。從自心深處常常的生出智慧來,不離開自己的本心本性,這就是福田。種福田到哪裏去種呢?在心裏麵去種。所以有這麽一副對聯,上聯是:試問世間人有幾個知道飯是米煮;下聯是:請看座上佛也不過認得田自心來。試問世間人就是問所有的人,有幾個人知道飯是米煮的。“哦!這些和尚吃飽了沒事幹,盡問些傻話。”很多人會這樣說嘛!“這廟裏麵寫些什麽對聯啊?哪個不知道飯是米煮的?這些和尚是不是修行修得腦子都蒙了,說些傻話出來”!這是透過弦外看弦內,透過弦內看弦外。弦外之音、弦內之音你知道嗎?尤其學禪宗更要透過表麵現象來聽弦外之音。你會聽的話,你隨時隨地你都能開悟,不一定要讀《金剛經》你才開悟,也不一定要把佛經在你麵前念很多遍。曆史上這樣的故事太多了。有一個很有名的故事,有一個祖師開悟了,他寫了一首開悟的詩。這首詩其實不是他寫的,是他照搬過來的。唐朝,中晚唐的時候,有些詩人寫那種豔體詩,什麽叫豔體詩?就是打情罵俏的詩。這些詩句在一般人眼裏就是打情罵俏,可是這位祖師在開悟以後他把一模一樣的兩句詩來作為他開悟以後的流露。怎麽說呢?“頻呼小玉原無事,隻要檀郎認得聲”。這是講一個小姐、大家閨秀,她心裏麵暗暗的戀著一個男生,喜歡一個男生,但是不好表達,在封建社會她是不好跑到這個男孩子麵前去說“我喜歡你”,過去不是這樣的。怎麽辦呢?這個小姐她有辦法。等到有一天,這個男孩子大概是風流倜儻、才華橫溢,到她們家來。這個男孩子在院子裏麵跟其他人說話,根本沒有注意這個小姐在她的閣樓、閨房裏麵,這個小姐要引起那個男孩子的注意怎麽辦?她就喊她那個使喚丫頭的名字,丫頭的名字叫小玉。小姐說“小玉啊”。那個丫頭說“哎,小姐,什麽事呀”?“給我倒杯水”。“小玉呀,給我拿個什麽東西來”;“小玉呀,再給我拿個什麽東西來”。這個丫環就跑過去跑過來。丫環心裏想“今天小姐怎麽了?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頻繁的喊我,要喝水要喝茶你可以自己倒嘛,幹嘛喝杯水都要叫我呢”?這句詩的意思就是:頻繁的呼喚那個小玉,頻呼小玉原無事,沒有事情的,是故意的,故意什麽呢?隻要檀郎認得聲。目的是什麽啊?目的就是引起那個男孩子的注意,一聽到這裏喊“小玉啊”,“哦,這裏有一個很漂亮的小姐啊”,是要達到這個目的。這位祖師他就用這兩句詩來說他開悟以後那種境界。你看看人生何處不開悟呢!要開悟啊,自心常生智慧啊,不要生出狡猾出來,生出聰明出來,生出奸詐出來,生出圓猾、老沉、世故、陰險都不能開悟的,要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未審和尚教作何務。老和尚你叫我去做什麽呢?五祖說:“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著槽廠去”。五祖大師這句話就把對話到此為止了。這獦獠,就是這個蠻子,好利害,根性不一樣,不要再說了,下去吧,到後麵去,安排一點雜務給他做,就打發了。另外一位祖師也有這樣相似的公案。有人去拜訪他,他說“吃過飯了嗎”?“吃過了”。“喝茶去”!“吃過飯了嗎”?“沒吃呢”。“喝茶去”!旁邊有個和尚,說“老和尚你今天怎麽老叫人家喝茶去呢”?“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張三”。“喝茶去”!這位祖師是誰呀?不用說大家都知道,趙州祖師。趙州禪師,他就是一句“喝茶去”讓很多人開悟了。不要說話了,做事情去。根性非常上上根,上上根要做下下事,“欲成無上菩提,先作眾生馬牛”!這就是佛門的告誡。要想成就無上菩提,先要給眾生當牛做馬。欲成無上菩提,先作眾生馬牛。唉呀,這修行真不好修啊,明天我就到你們家裏去做馬牛!(眾笑)就是我們的福報要一點一滴的積累。所以六祖大師就退到後麵的院子裏去了。有一行者差能破柴踏碓。有一個比我稍稍早幾天來出家、來學佛的一個行者,行者嚴格的說就是還沒有出家、準備出家的人。他就安排我去砍柴,去舂米。六祖大師身體太瘦,他踏舂米的那個翹翹板,他踩都踩不起來。那一頭比較重,這一頭比較輕,這人一踩翹起來,然後人一鬆,一下子舂下去,把那個米就舂碎了。六祖大師他身體太瘦,身體輕,踩不起來,怎麽辦呢?他就找了一塊石頭栓在自己的腰上,增加重量,讓自己重量增加就可以把舂米的那個翹翹板踏起來舂下去、踏起來舂下去,就這樣幹活。破柴也好,踏碓也好,掃地也好,從古到今的祖師沒有哪一個免掉這個過程的。越是了不起的祖師越要做這些事情。我們現在出家,我們現在學佛缺乏這方麵的培養。說到底,缺乏這些培養就缺福報了。要修福報來壯大自己的智慧,修智慧來潤澤自己的福報。你光有慧沒有福你就變成狂慧了。現在具備狂慧的人很多,尖牙利嘴的,可是具備敦實福報的人很少。今天出家,明天最好就受戒,後天最好就講經,再後天最好就當大和尚了。坐在那裏,阿彌陀佛,供養拿來了,阿彌陀佛,紅包拿來了。我們有一位老法師講過一個笑話,他有一天在院子裏曬太陽,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比老法師的年紀還大,老法師八十多歲了,這個人起碼九十多歲了。老法師說你來幹什麽來了,這個人說我來出家,老法師說,你今天出家,明天就成我師父了。我剛剛聽到這個老法師講這個笑話時我還沒太注意,後來我越想越嚐這個滋味啊越有一點味道!他雖然沒說下句,很妙的把這個下半句給隱藏了。下半句是什麽呢?“來養老啊”。就這句話了,是不是啊?佛門不是養老的地方,出家不是來養老的。養老歸養老,出家歸出家,這是兩回事。出家要承擔佛法的任務。佛門專門有養老的如意寮、養老院,專門有,那是另外一個概念,是另外一碼事。我欠人家一百萬塊錢,我也出家了,不還了;我昨天殺人了,我也出家了,警察也別抓我了;這成什麽話了!!經過八個多月破柴踏碓,就是每天從早上到晚上幹這些活,經過了八個多月。有一天五祖大師走到他舂米的這個房子裏來了。祖一日,見能曰,對他說“吾思汝之見可用,恐有惡人害汝,遂不與汝言,知之否?”這句話份量不簡單。五祖大師說,我覺得你的見解還可以。這就是:萬法不離其宗,不離其宗也要演繹萬法,需要演繹的過程。五祖大師為什麽不跟六祖一見麵,就說“你來啦,我傳法了,給你了,走吧”?既然是五祖見六祖、六祖見五祖,幹脆直接了當見麵就說,“好了,你來了,我們上輩子就有緣,我就在這等你了,你們大家看見了吧,我就是五祖,他就是六祖”。是這樣嗎?佛法她的每一步每一步她要演繹世間法,她離開世間法。世間法的一點一滴才能充分的演繹佛法。你看看五祖大師講的每一句話都非常實在。我覺得你的見解還可以,但是我想到可能有惡人要害你。這個地方講的惡人不是佛門以外的惡人。“惡人”這個詞語在《壇經》裏麵出現過好多次,多次出現這個詞語,我們一定引起注意。因為有惡人所以才會有佛法的劫難,所以才會導致曆代祖師在這些地方非常的警覺。出家了,哪裏還有惡人嘛!有這麽一個現象是我親自碰到的。我在大概一九九二年、九三年、九四年那幾年的時候,我經常接觸到一些海外居士,台灣啦、香港啦、外國啦很多地方的一些居士,華人嘛。剛開始接觸的時候有些居士非常爽快,見到師父,“師父好!師父,阿彌陀佛!”一看就是居士。後來發現有些居士不輕易跟師父打招呼了,他也不輕易表露他是居士了。我開始百思不得其解。我說怎麽搞的,這些居士神神秘秘的!有時都要很謹慎的跟師父相處一段時間後才說,“師父,我就是個三寶弟子”。再到後來我才慢慢的發現,因為他們受傷了!就是用非常廣闊、非常寬宏、非常真誠的一顆學佛的心,就認為:我學佛了,你也學佛了,我皈依了,你也皈依了,我們都是佛弟子,佛弟子跟佛弟子就應該敞開心胸,坦誠相見嘛!是嗎?確實,道理上講是這麽回事。可是事實上很殘忍,很殘忍啦!今天皈依了,明天就成佛了,成佛?成壺!成了一把尿壺!把他在不是佛弟子時達不到的一些目的,他都通過“佛弟子”這個外表、這個招牌來達到。你是一個真誠的佛弟子,那好,我正想騙你呢!不是佛弟子還不那麽好騙。你敞開你的心胸,好!我就來欺負你!來騙你這番真誠!這種受傷比在社會上,比不是佛弟子相互之間那種爾虞我詐受傷重很多倍!!因為他披著一個外衣,他裝模作樣。出家都是來學佛的嗎?都是來求無上菩提的嗎?你看那個“家”字怎麽寫的,那個“家”字上麵一個寶蓋頭,下麵一個是“豕”,那個字讀shi。馬、牛、羊、雞、犬、豕,寶蓋頭下麵關著一隻豬,往好的方麵說,就是凡是成家的人都是一隻可愛的豬,你們都是那頭可愛的小豬!(眾笑)往好的方麵說是這樣,往不好的方麵說呢,那個家就是另外一個“枷”,枷鎖的枷。出家,他出那個枷鎖了嗎?不是。他是拿著這個枷鎖去套別的人,是這麽回事。不要輕看了這個出家和學佛,尤其在末法時代。六祖大師所在的那個年代,那個時候是像法時期,是唐朝,一千多年前就有“惡人”,何況現在!所以什麽心對什麽人,這個也要分清楚。佛門講對機說法,佛菩薩對我們是對機說法。我們可能也得想一想,我們麵對佛菩薩的時候,是真正的佛菩薩的時候,我們就用我們對佛菩薩的姿態去對佛菩薩。他不是佛菩薩你還用對佛菩薩的姿態去對他的話,除非你能承受無窮盡的受傷,除非你有這樣的承受力,否則的話還是小心為好。這句話可不是別人說的,從五祖大師的嘴裏,這麽一個有份量的祖師,從他的嘴裏說出恐有惡人害汝,我連話都不跟你說了,你知道嗎?我這番用心你理解嗎?能曰,惠能祖師說,“弟子亦知師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覺”。弟子是非常了解師父這番良苦用心的,所以我這麽長一段時間我不敢走到法堂麵前去,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是啊!連法堂麵前都不敢走過去,走過去就會引起很多人注意,注意以後就會有很多不愉快了。接下來,祖一日喚諸門人總來,就是有一天五祖大師把所有的學生、弟子一千多人召集到法堂裏麵,說,“吾向汝說,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終日隻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來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遲滯!思量即不中用!見性之人,言下須見。若如此者,輪刀上陣,亦得見之”。說了這段話。這是五祖大師的開示——我向你們說,世間上的人最大的事情是什麽呢,大到極點的就兩樁事:生,死。所以佛門有這樣的開示:“唯有生死真大事,其餘都是可商量”。其它的事都可商量,這兩件事沒有辦法商量——生、死。佛門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要了生死!學佛幹什麽呢?我學佛要了生死。你出家為什麽呢?我出家要了生死。出家是來了生死的嗎?很多年前有一個寺院,全國非常有名的一個道常過去舊社會的時候,有人來出家,不管是什麽人,到客堂。知客師父問“你來幹什麽”?“我來出家”。為什麽出家呢?我什麽都這樣那樣的說一番。差不多聊了一陣後,知客師父說,你先坐一會兒,喝杯茶,我有點小事情出去處理一下。這個知客師父跟這個來出家的人說幾句話就出去了。這個人就坐在那裏。開始都規規矩矩的,兩目低垂,這樣坐著。坐了十分鍾、二十分鍾、三十分鍾,慢慢的抬頭到處看了,東看西看,不老實了。看著看著,這個客堂裏麵,客堂就是寺院的接待處,客堂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就他一個人坐在那個椅子上,東看西看,咦!這是什麽東西呀?有點亮,哦,一塊大洋,現大洋!有一塊現大洋剛好不偏不倚掉在兩個辦公桌中間的那個縫裏麵,嵌在那裏。這個人看見了,咦,這麽大一塊大洋呢!走過去,真的是塊大洋呢!拿起來,左一看右一看,沒人,揣兜裏了!揣兜裏了,差不多又喝了一會兒茶,又坐了一會兒,那個知客師父從外麵走進來了。啊,對不起啊,剛才那個什麽事情,我到方丈室去了,或者我到庫房去了、我到哪裏去了,你還好吧,我去給他們說了一下,說你來出家,都還挺好的。邊說這個知客師父就在等待,等待什麽呢?等待他的態度呀。說了一會兒,這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個知客師父話鋒一轉,說,非常對不起你,我們這個寺院,這個道場經濟也比較匱乏,人比較多,物質條件比較艱辛一些。你呢,很聰明,很有才華,在社會上隨隨便便探囊取物都能撈取一個功名富貴,出家把你給埋沒了。你這樣有才華的人怎麽能隨隨便便出家了呢,象我們這樣沒出息的人才出家!你呢,還是回到社會上去,你這樣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文光射鬥牛,多好啊,怎麽都是出將入相的人嘛!恭維他一番,你還是走吧。這個人,嗯,走了,揣著一塊大洋就走了。這樣的故事在佛門裏麵,過去、現在、將來、再將來都有。世間上的人“生死事大”。了生死嗎?沒有了生死。什麽叫生死啊?活了?死了?這個叫生死嗎?不是。這個人在這一塊大洋麵前就“死”了,這就叫生死!這個人在一點蠅頭小利麵前就“死”了,這就叫生死。是生了還是死了?怎麽生的怎麽死的?透過沒有?這叫“生死事大”!汝等終日隻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其實做到這句話都已經算不錯的。我們能夠求福田,能夠每天,終日就是每天,盡心盡力的去求福田都算不錯的了,在我們的境界看來這都算不錯了,在五祖大師眼裏這樣是很差的,很差勁的。隻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認識到生死。自性若迷,福何可救?這個福不能拿來救自性。禪宗裏麵經常提到的一句話叫做“平常不著急,臘月三十怎麽過”。我們讀到這句話,千萬不要直接了當去想“哦,過年了怎麽過”,這句話可不是講過年!臘月三十是一年的最後一天,你平常不努力,到臘月三十那天怎麽過,要聽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我們用什麽來救我們的自心自性?怎麽墮落的?自心自性墮落的。怎麽成佛的?自心自性成佛的。“成龍”是自心自性的,“成蛇”也是自心自性的。祖師說一句“照見五蘊皆空”,學生也跟著說一句“照見五蘊皆空”。師父說“要看破呀”,學生也說“要看破呀”。看破了嗎?話語是一樣的,你照著說一遍就可以了嗎?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來呈吾看。自看智慧,自己反觀內心。說到反觀內心,佛門裏麵有些詞語傳到社會上去變味了。“回光返照”這個詞語就是佛門的詞語,這個詞語是個非常好的詞語,現在變得不倫不類了。回光,不要去照別人。就象我的老師法因老法師他老人家說的一句話:“要多買鏡子,少買電筒”。我們是一天到晚買了很多把電筒:這個人不行了,雖然你們看他很漂亮,可是我用放大鏡放大一萬倍一看,他臉上有一顆麻子!你都放大一萬倍了那還不麻子呀!你把人家那顆麻子放大一萬倍來看,你怎麽不把你的十顆麻子放大一千倍來看呢!看自己用這種方法那還可以。一天到晚拿著一個電筒到處照,這個人也不行,那個人也不行,都不行,就我行!我們以前也說過類似的順口溜,世間人總是看低別人,總是誇自己,從來不看低自己的。秀才誇自己的文章好:“天下文章數三江,三江文章數我鄉,我鄉文章數我弟,我給我弟改文章”!繞了多大一個圈,最後還是我最行!要從自性自心裏麵來看,這樣回光返照。回光照自己,不照別人,這是自省內心的一個修養。可這個詞語跑到社會上去,回光返照就是完蛋了,“哦,不行了,已經回光返照了”!你懂得回光返照都不錯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挺有意思的,非要臨死了才回光返照,這多慘呀!活著的時候多回光返照幾回說不定這個生活品味呀、智慧呀方方麵麵都會提高一些嘛!為什麽要等到臨死了才來回光返照呢?——每個人做一首偈來給我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祖。如果你認識到佛法的大意,佛法大意是什麽,大家知道嗎?佛法大意是什麽?佛法大意就是佛法大意。有些人說佛法是文學,有些人說佛法是哲學,有些人說佛法是藝術,佛法是邏輯學,佛法是詩詞歌賦,佛法是建築,佛法是藝術,佛法是什麽都可以;是梅蘭竹菊也可以,是雕梁畫棟也可以,是山清水秀也可以,都可以;佛法就是佛法。那些是佛法的現象,透過現象顯本質。佛法要拿來用,對我自己產生作用,要得到佛法的利益,得到佛法的好處,這才是佛法。火急速去!就是不要停留,不要兒戲,不要等閑來看。不得遲滯,一點都不要停留、耽擱。思量即不中用。大家要把這句話記住,思量即不中用。禪宗裏麵的話,思考是沒有用的,思考的答案全是錯的。思量,還有一個詞語叫做擬議,擬就是擬定方案的那個擬,議就是議論的議,思量也好,擬議也好,就是你自己想方設法去琢磨呀,去怎麽怎麽討論,那些都是錯的,那些是不中用的。見性之人,言下須見,真正見性的人當下就見性了。就象那個刀切紙一樣,一萬張紙,十萬張紙放在那裏,“哢”,切透了,這就叫見性。我們見不了,我們拿小裁紙刀,一張一張“哢嚓、哢嚓”,這樣你見不了性的,可是那個“哢嚓”一刀裁一萬張紙,和“哢嚓、哢嚓”一張一張的裁相比,那個一萬張是通過一張一張積累到那個力量以後你才有那個本領一刀下去。你沒有那個本領時你還得一張一張地裁。所以見性之人,言下須見,若如此者,輪刀上陣,亦得見之。達到這個水平的人哪怕是在戰場上刀兵相見的時候。輪刀上陣,指的是上戰場,過去的一些將軍開悟都是在這種條件下開悟的。有些祖師出家前就是將軍出身。王子也好,將相也好,什麽職務也好,能夠見性的在那個職務上就見性了。能夠出家的,你坐在那裏你就出家了,不是一定剃了頭你才出家!你坐在那裏你心裏麵達到這個出家的狀態了,你比那個真正剃了頭坐在那裏胡思亂想不知道勝過多少倍!輪刀上陣,亦得見之,這是五祖大師出了一個題目讓大家來回答,大家也回答一下吧。下次再回答吧,今天就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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