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樣的女孩,自己是應該稱讚還是該痛恨呢?讓自己有一個明確的態度,是很困難。對自己深愛的女孩將自己拋棄這件事,他的痛苦是確實的。他對她用情那麽深,絕不肯輕易放棄。現在,她已經堅決的將自己踢開,自己難道還要像膏藥似的黏住不放嗎?他可以承認自己是流氓,也是色狼,但他這個人絕對不是無賴。他不會勉強別人做別人不想做的事,“強扭的瓜不甜”,捆綁不成夫妻啊!


    他伸出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床,心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讓她去吧!本來自己就有點配不上人家,何況自己還有老婆,她不跟自己分手又能怎麽樣呢?讓她當情人實在是委屈了她。這不能怪她啊,要怪就怪自己好了。她是個好女孩,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還是支持她吧,讓她走她的理想之路。隻要她過得好,自己還有什麽要求呢?


    他自己勸自己,勸了好半天,好受一些後才躺在床上。他打算睡一覺,打算天亮之後再悄然離去,不給她添一點麻煩、添一點煩惱。自己是一個合格的男子漢,絕不會因失戀而要死要活,那樣的男人,黛林會很鄙視的。好了,分手快樂,彼此都快樂。明天天亮,自己回農村去,冷靜幾天後就回省城吧。農村再好,那裏也不是自己的家,他的家在城市。那裏不但是家,也是戰場。當他的父親將事業交給他的那一天,自己就等於登上戰場了。那時候,想當“采花大盜”,時間也很有限。


    他想通了這些,心情好多了。他想睡一覺,想到夢裏放鬆一下,可那談何容易啊?他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就是睡不著。試想,一個人心事那麽重,情緒受那麽大的衝擊,當然不易入睡了。


    他便又坐起來,傻傻地望著屋裏的黑暗,努力想點高興事。而此時大腦好像失靈了,什麽好事都想不到。眼前隻是晃著陳黛林的影子,耳邊總響起她的聲音。她的影子有時是莊嚴的,黑色警服,麵孔嚴肅,正氣凜然,英風颯颯,有時又是長裙飄飄,柔情似水,魅力無限。她的聲音有時像大江奔流,有時又像溪水潺潺。無論是什麽樣子,她都那麽迷人。


    他不知道該想什麽好了,隻在嘴邊反覆地念她的名字:“黛林,黛林……”念到有點累了時才有下文:“美女、警察、英雄、尤物、體香,我的,應該是我的……”


    他就這樣煎熬。等到拉開窗簾時,看到天邊的魚肚白,他才鬆了一口氣。他想現在就走,仿佛多留一刻就會多一分苦痛。他打開門來到陳黛林的門前,想敲幾下,跟她打個招呼,又一想,實在沒有這個必要。既然已經徹底分手了,自己又何必打擾她呢?還是走吧,像一片落葉飄然而去。


    他鎮定一下情緒,到廁所洗了把臉,便邁著大步走到院子裏。騎上摩托車,喊醒守門老頭。門一開,他便颼地衝出去了,好像逃犯一樣離開。離開那裏,他感覺輕鬆多了。回想這一夜,真像一場夢。前半是美夢,後半是惡夢。這場夢會令他一輩子記住。


    他在心裏安慰自己:該放的就放,該忘的就忘,我是大男人,我是韓楓。我是虎狼,而不是綿羊。這樣的話嘀咕數遍後,真的覺得舒服多了。他暗自誇獎,這才是我,這才是韓楓啊!


    他在大街上茫然地轉著,從一條街騎向另一條街,不知道該去哪裏。見天色越來越亮,終於大放光明。他經過一家浴池時,心裏一動,便進去洗澡。他用蓮蓬頭使勁繞著自己的頭,像是要洗掉一切的不痛快,仿佛要跟傷心一刀兩斷。


    平時他洗操挺快,二十分鍾就行了。今天,他足足洗了一個多小時。在這一個小時裏,他盡情地發泄。他不是用嗓子,而是用動作,那溫暖的水落到身上,像是母親的手滑過,將一切創傷都撫平。再多的風暴、再多的波瀾,也很快不見了。等他穿戴齊整地離開時,他已經基本上恢複平靜。他又是那個愛說愛笑,心裝大海的韓楓了。


    他見太陽都出來了,染得東方一片鮮紅。他伸了一個懶腰,覺得肚子有點餓,就上旁邊的一家小店吃東西。他今天的飯量真好,足足吃了六顆大包子。平時吃四顆都勉強,今天超常發揮。吃飽之後,無聊地在街上轉了半天,看時間差不多,這才騎著摩托車往村子方向去。


    在半路上遇到一輛貨車,車鬥上站著兩個女人。韓楓因為心情不好,並沒有注意。等到跟前時,其中一個女人喊停車。韓楓一看她們,也是一驚,便停了摩托車。


    原來車上站的兩個女人他都認識。喊停車的人是蘭阿姨,而另一個則是村長老婆。這兩個人怎麽能攪和到一起呢?她們可是水火不容,什麽事能使她們消除隔閡站在一輛車上呢?


    韓楓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去啊?怎麽坐貨車呢?”


    村長老婆一臉的陰沉與悲苦,並沒有出聲。而蘭阿姨則說道:“我們急著去縣城。因為著急,也找不著別的車了。就臨時抓這麽一輛車坐上。能有車坐已經不錯了。”


    韓楓強作笑臉,說道:“究竟是什麽急事啊?”


    蘭阿姨平靜地回答道:“村長從城市轉院回來了。他就在縣醫院,我們正要去看他。”


    韓楓哦了一聲,說道:“這麽說他沒事了?”


    蘭阿姨歎口氣,美目一低,說道:“命是保住了,隻是其他方麵可能會受到影響。”她看了看村長老婆,沒再多說。


    韓楓也知道此刻不宜跟她多說,便說道:“命保住就好,有命就有一切。願老天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村長老婆吸了吸鼻子,嘟囔道:“他算是哪門子的好人呢?老天爺會保佑他嗎?”


    蘭阿姨跟韓楓揮了揮手,便喊開車。她的美目深情地望著他,充滿了留戀之意。


    他也擺了擺手,騎摩托車離開。他心想:村長的命還真大,這麽都死不了。隻是後遺症不知道是什麽?是胳膊斷,還是腿折?或者他受傷嚴重,變成了太監呢?算了,算了,別管別人的事,管好自己就得了。


    他加快速度,向路家的小村跑去。到了家,一家人正在吃早飯呢。三個美女坐在桌前,都眉開眼笑,情緒特好,就連路冰琪也笑得那麽甜、那麽迷人。由她的美貌,又不禁想到了陳黛林身上。他默默歎了口氣,心想:她為什麽就不能像冰琪一樣以我為中心呢?她的性子太強了。


    眾人都看到了韓楓。路冰娜站起來說道:“楓哥,你回來了。坐下一起吃吧。”


    韓楓淡淡一笑,目光在大家的臉上二掃過,說道:“你們吃吧,我已經吃過了。我去躺會兒,不必管我。”說著,他向東屋走去。


    往炕上一躺,腦子裏翻騰起來,就跟那雜貨鋪似的,一會兒是城市,一會兒是農村,一會兒是陳黛林的笑,一會兒又是陳黛林的怒,弄得他根本就睡不著。雖不能入睡,卻又有朦朧之意。也許可以稱為“半夢半醒之間。”


    過了不久,路冰娜進來了。她坐到炕沿上輕輕拍韓楓的後背,說道:“楓哥,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韓楓合眼回答道:“我很好,隻是昨晚沒有睡好,現在又睡不著了。”


    路冰娜柔聲地說:“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晚了?表姐她都讓你幫什麽忙了?”


    韓楓唉了一聲,說道:“是睡得太晚了。忙的都是公安審訊一類的事,冷不防換個地方,睡覺也不習慣了。”


    路冰娜說道:“那我出去,你再試著睡睡。”


    韓楓睜開眼睛,說道:“不用了,反正也睡不著。你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吧。”


    路冰娜嗯了一聲,說道:“行。”她往炕裏挪著身子,直挪到韓楓的頭部跟前。隻見韓楓眼望著紙糊的天花板,眼神有些茫然,像是有心事。但她沒有追問。她知道他不喜歡自己刨根問底。男人有些事是不願意老婆知道的。


    韓楓瞅了瞅她,說道:“冰娜啊,你在農村待夠了沒有?”


    路冰娜說道:“你指的是現在嗎?咱們這次來嗎?”


    韓楓說:“是啊。”


    路冰娜誠實地回答,說道:“早就待夠了。要不是媽讓我多陪陪她,我早就跟你一起回城裏了。那裏才是咱們的老窩啊。這裏是我出生地,那裏才是我飛翔地。這個農村我一點都不喜歡。我從小就想要飛出去,到了城市之後,越發覺得這種想法太對了。城市才值得人們留戀和熱愛呢。我對農村總是愛不起來。相比之下,城市是現代大都市,而農村好像還停留在舊社會呢。”


    韓楓一笑,說道:“你的話太誇張了。不過既然你這麽不想待的話。過幾天,冰琪的調令下來了,咱們跟她一起走。以後咱們盡量少回來就是了。”


    路冰娜問道:“咱們都走了,那我媽怎麽辦呢?”


    韓楓說道:“她自然在這裏陪冰涵。等到冰涵也轉到城市上學後,她也就跟過去了。那時候,一家人又可以團圓了。”


    路冰娜聽了歡喜,說道:“好啊。這樣最好不過了。那時候我們路家搬到城市,可都是城市人。到時候,冰川再在城裏娶一個城市老婆,在那裏買房子安家,那我們在老鄉麵前可有麵子了。”


    韓楓笑道:“那麵子大得跟鍋蓋似的。他心裏盡量將陳黛林以及和她有關的事趕走,以免自己又會扯動傷口。他心想:男人為什麽都如此貪婪呢?我已經得到她了,有過兩回的親熱就已經夠了。我為什麽還要渴望得到她的一生呢?太過分了。再說,她是一匹野馬,性子太野、太強,自己根本沒法駕馭她。還是放手吧,讓她自由飛翔吧!


    路冰娜撫摸著韓楓的頭發,說道:“楓哥,咱們都走了,冰涵一定會生氣、會不滿。咱們可得將她轉過去,不然的話,她會發脾氣的,以為咱們不管她了。她年紀雖小,可是事事都喜歡搶先。咱們回去以後,可別忘了她呀。”


    韓楓一笑,說道:“就算我忘了,你這個當姐姐的也不會忘了。”


    路冰娜說道:“那咱們盡量早點行動吧。我太想咱們的家了,我經常夢見那裏。那裏的街道、那裏的車流、那裏的樓群,我好像伸手都能摸到似的。我在這裏待了這些天,感覺城市裏那些原來可惡的地方都變得可愛了。”


    韓楓笑道:“看來咱們應該換過來。我變成農村人,你變成城市人。”


    路冰娜嬌笑道:“這樣也不好。”


    韓楓問道:“有什麽不好的呢?”


    路冰娜回答道:“你想,那時候我是城市裏的大小姐,你是一個鄉下人,我怎麽會看上你,又嫁給你呢?”說著,略略嬌笑起來,連放在韓楓頭上的手都顫起來。


    韓楓受其影響,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就要離開農村了,而且以後會極少回來。


    吃中飯的時候,大家圍在一桌上,三個美女加一個韓楓。韓楓有人相伴,心情好多了。隻要不想陳黛林的事,他的心情都會挺好的。他收斂心思,想退回省城認真在事業上了。


    桌上,路冰娜告訴陳熙鳳,說他們夫妻就要離開農村回家了。陳熙鳳一愣,連路冰琪都停下筷子聽了。她們似乎有點不解,在這裏好好的,為什麽要突然離去呢?


    韓楓解釋說:“我公司給我的假期也差不多了,該走了。還有,我父親這陣子的病情也不是很穩定,我想到他跟前盡點孝心。我回去之後,會盡快把冰涵也轉到城裏上學的。那時候嬸子也一起跟來,好跟冰川會合。”


    一提路冰川,陳熙鳳臉上有了笑意,說道:“我一直不想離開農村,不想離開生活了半輩子的村子。可是我的孩子們都不在身邊,我也隻好跟過去了,到時候隻要別覺得我煩人就行了。”


    路冰娜笑道:“怎麽會呢?媽,我們不但不覺得你煩人,反而覺得你挺可愛呢。”


    陳熙鳳笑罵道:“你又在扯淡了。媽媽都多大年紀了,又不是小孩子,當不起‘可愛’兩個字了。”


    路冰娜說道:“媽,你總是說你老,你才多大歲數啊?就你這麽年紀,在我們省城那是年輕人。你到了城裏好好打扮之後,換上漂亮服裝,梳個合適頭型,再學會城市人的語言、風度,這麽說吧,那可不得了。你要是去征婚去啊,管保能找到一個三十歲的帥哥。”


    陳熙鳳笑了直笑,罵道:“冰娜,你又不說人話了。你媽我早就說過不想再找男人,我這一個人過不是挺好嗎?再說,就算是找吧,我也不能找那麽年輕的孩子啊。那點年紀,快趕上我兒子了。”


    路冰娜接話說:“媽,你要是找到那麽個小夥子,領回咱們村子,一定會讓人羨慕得直淌口水。”


    陳熙鳳搖頭道:“我看不是吧。要是領那麽個小毛頭回來,人家會罵我老不正經呢。”


    路冰娜堅決表示:“沒那事。現在人們的觀念都更新了,思想都進步了。大的找小的,城市很流行的,那叫姐弟戀。媽,你到了城市之後,是很有前途的。不信的話,咱們走著瞧。”


    陳熙鳳摸摸自己的臉,歎氣說:“我這張臉就是土氣。到了那城市,也會被人笑掉大牙吧?”


    路冰娜笑道:“一切有我們呢。隻要我們幫你,你一定會變得比城市人還像城市人。”


    韓楓見路冰琪半天不說話,隻是平靜的聽著,慢慢吃東西,像是有心事。他便問道:“冰琪,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路冰琪放下筷子,慢慢地說:“也不知道我的調令什麽時候能下來。大家都去了城市,這是好事,希望我的事也能順利辦成。”


    韓楓含情地瞅著她,說道:“冰琪,你不用擔心,你的事已經辦成了,隻是這調令來得慢些。如果調令來時我們已經走了。你就拿著調令坐車去省城,找我們去。我們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的,會教你在城市裏工作得更好,做出更好的成績,盡快地實現你的人生價值。”


    路冰娜也說:“是啊,大姐。咱們都是自己人,能幫忙的事沒有不盡力的。”


    她的話讓路冰琪感到溫暖,感到親切,同時也感到羞愧。那個“自己人”三個字大有含意似的。


    她見韓楓夫妻要走了,心裏沒來由的也急起來,仿佛他們走了,自己就會被拋棄了似的。實際上,她也知道,韓楓對自己愛得那麽深,那麽癡情,絕對不會拋下自己不管。即使跟自己的老婆鬧翻了,他都會保護她、照顧她、愛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有時想想,有這樣的情人也是一種福氣。雖然沒有名分,一個女人想得到的愛情、嗬護,她已經得到了。有些女人活一輩子都不知道愛情是什麽東西,她們是可憐的。


    這頓飯已經宣布韓楓夫妻即將離開,陳熙鳳想到了離別後的日子,心裏有點不好受。路冰娜看出來了,就耐心地安慰她,說些開導的話。但陳熙鳳的情緒還是沒有恢複平常的樣子。而路冰琪要上班,她換好衣服,跟大家打了招呼之後,便出了門。


    韓楓想到這次離開不同以往,心裏感到一陣空虛。對著路冰琪的背影,默默的歎氣。他心想:要是長期見不到她,我會想她想瘋的。同樣,她也需要我,也離不開我啊,可這種分別不可避免。幸好用不了多久,一家人就會團圓。那時候,路家就是城市人了,就會在省城看春夏秋冬了,那是路家人的驕傲啊!


    一連幾天,韓楓都沒有離開村子。他想立刻回到省城,幹自己想幹的事。他覺得在農村已經待夠了。他們之所以沒有馬上走,是因為想等路冰琪的調令下來。可是心急如焚地盼了幾天都沒有到。他本想打電話問問,可是又想到父親一天到晚夠忙的,不要再添亂子了。於是,再冷靜下來接著等,他實在不願意把親愛的情人丟在這裏。


    這幾天路冰娜在收拾東西。她將他們要拿的東西都二收拾好,裝進包裏。就等著韓楓一聲令下,他們便可一起出發。而陳熙鳳是不安的,她的表情告訴他們她不希望兩人離開。可是她又怎麽能擋住呢。她已經因為自己的原因留了路冰娜好久了,已經不能再留了。她的眉宇間經常流露著清愁。路冰娜知道母親的心思,多次安慰。雖然她嘴上說沒關係,但其實心裏很介意。


    路冰娜的臉上時常帶著喜悅,要回久別的家了,她怎麽能不高興呢?再想想城市的諸多好處,她的心都要飛起來。她不時摸摸自己的肚子,心想:我是個農村人,土得掉渣,但我的孩子就不同了,他會降生在省城,成為一個標準的城市人,跟他的父親一樣,長大後是個帥哥。


    而路冰琪呢,照常上班,看上去平平靜靜,但韓楓看得出,她心裏也很焦急。她跟韓楓說過讓他們先走,但韓楓不忍心,說什麽都要等著她,時間就這麽拖下來。路冰琪也願意快點走,跟他們一起進省城。畢竟那裏有廣闊的發展空間,對她的前途非常有利。可是那煩人的調令就是不來。


    沒辦法,等吧,等吧,總會來的。


    這一天的下午,韓楓正在屋子裏靜坐,而陳熙鳳跟路冰娜都收拾著院子。陳熙鳳拿著掃帚在掃地,而路冰娜在旁邊收拾院子裏的磚頭和柴火。韓楓望著她們勞動的身影,再看看窗外那些低矮的平房,覺得自己也要變成農村人了。


    他的心裏亂亂的,一會兒想到路冰琪調令的事,一會兒想到回省城的事,一會兒思想的柔絲又纏上陳黛林的影子。人活在世上,煩心的事就是多,除非死掉,要不然的話,沒個完啊!


    這時候,他看見門外停下一輛紅色轎車,這使他一愣神。因為在這個偏僻的小村子開來這麽一輛高檔貨,簡直就是鯨魚遊進了小河溝一樣的稀奇。車門一開,下來一個女人。那女人穿著高筒皮靴、黑色的長衣,耳朵上耳環直閃金光。再看臉,非常漂亮,也非常成熟,非常高貴。這樣的人物是村裏看不見的。大概因為這個原因,轎車的前後很快湧現了圍觀的村民,他們都一臉的驚奇和疑惑。


    韓楓霍地站了起來,因為他看得很清楚,這個美女居然是李惠美。她為什麽來這個小村子呢?她找上門來,當然不是找路家人,而是找自己。她平時連個電話都不打給自己。她有她的考慮,可是現在她親自開車找來了。沒有大事,她怎麽會來呢?


    一看到她,韓楓的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因為他跟李惠美也是有過親密關係的,盡管已經過去好久,盡管對方說已經不在意,自己的心裏還是有個小疙瘩解不開。


    每次見她,他還是有點不自然,仿佛她隨時會跟他算帳。這個小疙瘩需要時間改變。


    因為心裏有些顧慮,他沒有馬上衝出去。他想看看她,接下來會怎麽樣。他見到李惠美站到在大門口。院裏的陳熙鳳、路冰娜迎了過去。她們說了什麽,韓楓不知道,反正很快路冰娜就快步走進東屋。


    韓楓迎上去,問道:“冰娜,什麽事?”


    路冰娜指指窗外,說道:“楓哥,有個女人找你,她說她是你後媽,找你有急事。我有點不信,哪有那麽年輕的後媽啊?你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


    韓楓湊到窗前,也裝作認真地看了看,說道:“還真是啊。”


    路冰娜說道:“那你快點出去吧。她說有十萬火急的事,可別耽誤了。唉,你後媽真漂亮、真年輕、真有氣派,還開著轎車來的呢。那樣的轎車窮人一輩子都買不起啊。”


    韓楓笑了,說道:“咱們買得起,不過養不起,放在家裏天天看著還行。”說著,他出了屋,走進院子裏,走向李惠美。


    李惠美已經進了院子,正跟陳熙鳳說話呢。陳熙鳳的臉上溫和,帶著禮貌的笑。而李惠美雖在笑著,但笑得有點勉強。她的目光不時地望向屋裏,盼望著自己要找的人快點出現。


    韓楓一過來,李惠美的鳳目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她立刻將韓楓拉到一邊,小聲地說:“韓楓,快點跟我回省城,大事不好了。”她的臉上出現了驚慌與緊張,使韓楓心跳加快。他預感有事發生了。


    韓楓的心懸了起來,倒吸一口冷氣,問道:“出了什麽事?”


    李惠美悲歎一聲,說道:“你爸爸上午暈倒了,不醒人事。”


    韓楓聽了,臉色都變了,立刻抓住李惠美的手追問道:“他怎麽樣?他怎麽樣?”


    李惠美被抓得好疼,看了看圍觀者,說道:“韓楓,先放開我,你要抓斷我的骨頭啊?再說,他們都看著你呢。”


    韓楓這才意識到有點失態,便放開她的手,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太著急了。”


    李惠美揉揉發疼的手,不滿地盯了韓楓一眼,說道:“我們已經將他送進最好的醫院,現在正在搶救之中。”


    韓楓深吸一口氣,說道:“還沒有結果嗎?”


    李惠美回答道:“已經搶救幾個小時,也不知道老頭子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如果他去了,我可怎麽活呢?我的兒子可怎麽辦呢?”說著,李惠美泫然欲泣。要不是眾目睽睽之下,她早就哭出聲來了。


    她顫抖的紅唇、閃閃的淚光,都使韓楓感到心酸。他安慰道:“不要哭啊,阿姨。我爸他一生經曆的大風大浪多了,還不是都過來了嗎?這次也一定沒事。”


    李惠美露出微笑,說道:“好,我信,吉人天相,他會活過來的。”這含淚的微笑有特殊的魅力,加上她成熟的風韻,更有撩人的力量。韓楓看著她,都覺得枰然心動。


    他望了望李惠美,又回頭瞅瞅陳熙鳳,覺得兩人不相上下。李惠美的打扮使她具有闊太太的風采,而陳熙鳳雖然穿著鄉下衣服,不加修飾,卻也有一種天然之美,那是天生的美麗和魅力,不是化妝品可以代替。兩人應該旗鼓相當。


    隻是韓楓此刻心情沉重,也沒有興致仔細的比較。如果換了平常,他很願意研究一下這個有趣的問題。


    李惠美說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啟程吧。你父親很需要親人守護、祈福。你們兄弟倆一起祈求,上天會讓他平安無事的。”


    韓楓重重地點點頭,說道:“你等我一會兒,我要跟她們說幾句話。”


    李惠美嗯了一聲,說道:“那你抓緊時間吧,我上車上等你好了。”說著,她向陳熙鳳跟路冰娜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退回車上,坐在駕駛位置上,等著韓楓。


    韓楓走到陳熙鳳母女跟前,說道:“省城那邊出事了,我必須馬上走。”


    母女倆都為之色變,齊聲問:“出什麽事了?”


    韓楓看了看門外的紅色轎車,說道:“咱們去屋裏說吧。說完之後,我就得回省城,上醫院了。”


    他的臉色使母女兩人都惴惴不安。


    三個人進屋之後,韓楓才把事情說了一遍。陳熙鳳皺著眉,說不出話來。而路冰娜則帶著哭腔,緊拉著韓楓的手,問道:“你父親不會有事吧?我真替他擔心啊。他可是你的後盾呢。”


    路冰娜雖然佩服韓楓努力奮鬥的精神、**自主的勇氣、敢打敢拚的魄力,但她還是希望韓楓能藉他父親的光。那好比是一個皇帝隨便扔給你一把錢,都夠你花半輩子。不勞而獲的好事,誰不想要呢?


    韓楓臉色嚴肅,輕聲說:“但願沒事。如果他不行了,我就得回去接手他的事業。”


    路冰娜說道:“對你來說,這並不算是壞事啊。”


    韓楓苦笑道:“你哪裏知道那副擔子有多重啊?當皇帝都覺得是好事,可是皇帝並不是好當的。”


    陳熙鳳望著韓楓,說道:“韓楓,冰娜要跟你一起走嗎?”


    路冰娜也說:“楓哥,我也去幫忙嗎?帶著咱們未出世的寶貝。”


    韓楓隔著窗子,望了望停在那裏被村民圍觀的轎車,想像醫院裏吉凶未卜的可憐父親,心裏難受得很,仿佛被蟲子齧咬一般。他沉吟了幾秒,回頭說道:“醫院裏的味道不好,你還是留在這裏吧。誰知道我爸會怎麽樣呢?不要嚇壞了咱們的孩子。”


    路冰娜問道:“這好嗎?楓哥。我還沒有盡到一點他老人家兒媳的責任呢。”她又瞅瞅陳熙鳳。


    陳熙鳳摟著路冰娜的肩膀,說道:“冰娜,韓楓說得有道理。相比之下,你們的孩子也很重要,絕不能讓他受到任何的影響。”


    韓楓說道:“是的,孩子很重要。冰娜,等冰琪的調令來了,你跟她一起回去。”


    路冰娜嗯了一聲,不再多說,給韓楓收拾了要帶的東西。


    韓楓提著一個不大的行李要上車,陳熙鳳跟路冰娜送到門外。韓楓回過身,拉住路冰娜的手,說道:“冰娜,家裏的一切都交給你了。”


    路冰娜點頭,深情地說:“楓哥,有什麽新情況,記得給我打電話啊。”


    韓楓說道:“好的,一切要以咱們的孩子為重。”他向陳熙鳳點點頭,便上了車。


    李惠美鳴了兩聲喇叭,那轎車便退出胡同,一掉頭,往官道上跑去。彈指之間,已經上了大道。


    看著李惠美嫻熟的開著車,那美豔、高貴的麵孔使人賞心悅目。她目視前方,偶爾才看韓楓一眼。韓楓聞著她的香氣,換了平常,肯定要胡思亂想,可是此刻卻提不起那個興趣。老爸在醫院裏生命垂危,他什麽心情都沒有。


    到了縣城時,兩人才開始說話。轎車在縣城裏穿梭著,將樓群、店鋪等二拋到後麵。在這裏行車,速度當然不會快。


    韓楓坐在副駕駛座上,說道:“阿姨,我父親暈倒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是什麽原因令他發病呢?你應該說得細一些。”


    李惠美飛快地掃了他一眼,說道:“具體情況我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我隻能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韓楓神情莊嚴,說道:“行,你快告訴我吧,都要急死了。”


    李惠美沉吟了幾秒,說道:“上午,我正在我的店裏忙著,接到你葛叔的電話,說你父親突然暈過去了,已送醫院。我聽了害怕,連忙開車趕到醫院,隻見到他雙目緊閉,不省人事,醫生們將他推進了搶救室,然後什麽都看不到了。我就問你葛叔是怎麽回事?他搖了搖頭,跟我說,這涉及公司的機密,董事長有令,誰都不能說。我也沒再問,就把李偉也叫去了。這麽危險的事,怎麽能不叫他呢?你葛叔待了一會兒,就回公司了。公司裏那麽多的事是需要處理的。”


    韓楓哦了一聲,陷入了沉思,心想:聽她這話,真是公司裏出了問題。不然的話,好端端的,他病情都已經好轉了,不會輕易發病。是了,一定是公司發生了什麽事,使他的情緒受影響。那是什麽事呢?父親也提到過,說公司內部有人在搞鬼,在幹著對公司不利的事。為了父親、為了自己的將來,自己得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然的話,父親嘔心瀝血創建的公司就可能毀掉。等到了省城之後,我得跟葛叔問問。


    李惠美安慰他說:“韓楓,我也勸你看開些吧。你父親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這是他的老毛病了,我不知道受過多少次驚嚇呢。現在都有點習慣了。這個話題實在是太沉重,咱們換個輕鬆點的吧。”


    韓楓望著她的俏臉。她臉上的凝重緩解一些了。他問道:“那咱們該談點什麽呢?”


    李惠美淡淡一笑,說道:“韓楓,你老婆長得不錯嘛,挺好看的。就連你的嶽母都挺順眼。看得出來,你老婆對你沒得說,絕對百依百順。你挺有福氣。”


    韓楓心中一暖,說道:“是啊,冰娜是個好老婆,雖說是農村人,可要比一般的城裏人都強。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娶她了。”


    李惠美說道:“你的眼光不會差的。那伯樂看馬看得準,你看女人也是有一套。”她瞥了韓楓一眼。這一眼有幽怨,又有嘲諷之意,使韓楓有點不舒服。


    說話間,車已穿過縣城,上了旁邊的高速公路。這公路狀況良好,又直又平。車到這裏,速度提高,像是閃電般地朝省城去。因為速度快,韓楓不再跟她說話,生怕影響了她的情緒,那可不是開玩笑。情緒對一個司機來說非常重要,往往一念之差,就會造成意想不到的悲劇。已經有過太多的教訓了,都是血的教訓啊,不能不引起人們的注意。


    從縣城到省城,平時需要三個小時時間,而今天因為著急,李惠美開得快,隻用了兩個小時半便進了市區。到了市區便陷入重圍之中,前後左右都是車,再急,也得按次序來。


    李惠美不時踩刹車,氣得胸脯起起伏伏,說道:“怎麽這麽差勁,車怎麽這麽多。當初還不如買輛飛機,開著飛機跑,總不會有人搶道吧。”


    韓楓歎氣道:“買飛機也沒有用。我聽說現在的私家飛機買了也不能飛,因為航線沒開通。還有,一些手續也辦不下來。想讓個人飛機滿天飛,還得等他幾十年吧。”


    對話間,轎車已經衝出重圍了。李惠美長出一口氣,說道:“就好像掐住脖子的手拿掉了一樣爽快。”


    韓楓微笑道:“那手還會掐過來的。”話音剛落,他們的車又陷入了另一個重圍。


    李惠美踩住刹車,歎氣道:“咱們家真應該搬家,搬一個交通好一點的城市。這整天這麽塞著,簡直要急出病來。”


    韓楓感慨道:“往哪裏搬啊?熱鬧的地方不寬掉,寬掉的地方不熱鬧啊。”


    從郊區到市中心、再到醫院,正常來說也就是半小時的事,今天卻花了一個小時半。當他們將車停在醫院樓下時,李惠美長出一口氣,說道:“終於‘刑滿釋放’了。這個城市啊,常跟我過不去。”


    韓楓說道:“住城市是多少人的夢想啊。我不太喜歡城市,可我總是離不開它。”


    兩人下了車,李惠美在前,韓楓跟上,一起向大門口急行。進了醫院,又覺得陷入了人海之中。那大廳裏處處都是人,有來來往往的,有呆立不動的。他們來到電梯前,等了好一會兒,才走上去。


    等他們趕到搶救室時,李偉跟幾個公司人員正在走廊上等呢,一個個麵帶悲容。


    李偉本來坐在椅子上,頭垂到膝蓋上。有人喊了一聲:“董事長夫人回來了。”李偉直起腰,麵露輕鬆,向李惠美和韓楓跑來了。


    他抓住李惠美,說道:“媽,我都急死了。我感覺天都要塌了,地都要裂了,萬物都要毀滅了。”


    李惠美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背,說道:“韓楓,別總像個小孩子。你可是男子漢,別讓人家笑話,快跟你哥哥說說話。”她將他推開。


    李偉便拉住韓楓的手,說道:“哥,你們來就好了,這回天就有人撐住了。”


    韓楓穩如泰山,安慰道:“李偉,你別怕。天不會塌,地也不會裂。人定勝天,爸會活下來的。”


    李偉聽了直點頭。


    陳熙鳳看了看寂靜的搶救室大門,說道:“裏麵還沒有消息嗎?”


    李偉搖頭道:“沒有,沒有。隻看到過醫生、護士進出過幾回。我問過他們,他們隻說正在全力搶救之中。那戴著大口罩的樣子真夠可怕的,像是特務。


    李惠美搓了搓手,說道:“這都多長時間了,也該出來了吧。”


    她招呼著兩個兒子在一張長椅上坐下。韓楓坐她左側,李偉坐她右側。她看了看兩個男子,韓楓腰身挺拔,神情剛毅,雙目有神,使人想到大山、大河。而李偉彎腰拄腮,一臉愁容,像沒了骨頭似的,盡管麵孔清秀儒雅,怎麽看怎麽不像個男子漢,身上倒有女人味。


    她心裏暗暗歎氣,為什麽兩人是一個爸的的孩子,怎麽會差距這麽大呢?我生的兒子按說不應該這麽差勁才是,韓楓的親媽還不如我優秀呢,隻是個普通的女人。是不是老公在跟我有孩子的那晚上喝多了酒,影響了孩子的“質量”?老公真要去了,我還能繼續過現在的好日子嗎?這種貴族生活太教人留戀,覺得人自己比別人高了一等,走在人群中很有麵子。


    她在心中為男人祈禱著,希望他能化險為夷,長命百歲。同時也考慮著最壞的可能性,以及自己命運的變化。


    別人有的坐著,有的站著,有的在走廊徘徊著,一顆心都在手術室的門口。大家都盼著董事長能像平常那樣精神抖擻地走過來,跟大家揮手致意。


    正當大家心急如焚的時候,那讓人揪心的大門終於開了。一輛車推出來,幾個醫生守護著,一個人開路,大家一下子便圍過去了。


    李惠美急問道:“醫生,他怎麽樣了?”


    她看到自己的男人直挺挺的躺著,臉上並沒有蓋白布,而是插了不少管子。而他雙目閉著,吃力地喘著氣。他還活著。


    開路的那人說:“他已經活過來了,不過沒過危險期。大家讓一讓,讓病人進病房休息。”


    大家向旁一閃,讓他們過去,大家跟在後麵。


    推進病房之後,他們又被擋在門外。有個醫生走出來,問道:“誰是家屬?誰是家屬?”


    李惠美忙跑過去,說道:“我是,我是。”


    韓楓跟李偉也湊上去,都忐忑不安,生怕有什麽惡耗。


    醫生摘下了口罩,使人覺得親切多了。醫生說道:“他的病很嚴重,我們不能保證他的生命能維持下去。但我們會盡力,他的希望很大。”


    李惠美說道:“我代表我們全家感謝你們。我們會記住你們一輩子。”


    醫生見到這麽漂亮的女人,也不禁笑了,說道:“韓太太,治療期間,開銷會很大,這方麵沒問題吧?”


    李惠美胸有成竹地說:“絕對沒問題。中國的醫院,沒有我們住不起的。”


    醫生微笑,推開門,說道:“現在,你們可以看看他了,不過不能激動啊。”


    李惠美便領著韓楓和李偉兩個興衝衝地進去了。隻要人還活著,還有救,別的都不是大問題。


    李惠美一進病房,看到丈夫韓人傑躺在那裏,緩緩地呼吸,但卻不睜眼睛,她悲從中來,撲到床前嗚嗚地哭起來。


    醫生提醒道:“你不要這樣。你這個樣子,不利於患者恢複建康。”


    李偉碰了碰李惠美的手,說道:“媽,不能哭。你哭,爸也聽不著。”


    韓楓也很難過,看著一向精明強幹的父親這時候如此無助,苦水在心裏流。但他是一個堅強的人,不會落淚。他輕聲說:“阿姨,你不要哭了。要是爸醒來看你這麽哭,他會不高興的。”


    李惠美聽得心裏一熱,忍不住撲到韓楓的懷裏,說道:“韓楓,你父親可不能死。他要是沒了,這個家還叫什麽家啊!”


    韓楓被她的身子貼得挺舒服,那飽滿的**頂到身上挺受用的,香氣也薰得他飄飄然。可是,現在不是享受的時候,現在是在病房裏,是在醫院,大家都看著呢。


    韓楓又不好一把推開,說道:“阿姨,咱們是不是應該問問醫生該怎麽配合治療?”


    李惠美嗯了一聲,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紅著臉離開他的懷抱,走近醫生,說道:“醫生,我們該做些什麽呢?怎麽做才能使他快點醒過來呢?”


    醫生直盯著李惠美看。畢竟這麽漂亮的少婦並不多見,尤其她身上所具有的貴族氣,更教人羨慕著迷。


    醫生說道:“你們要輪流日夜陪著他,時不時地跟他講些貼心話,那麽他就會快些醒來。”


    李惠美點著頭,說道:“醫生,有一點我有點不明白,他是心髒病,按說應該很快就醒過來。為什麽他會跟植物人一樣呢?”


    醫生回答道:“你們隻知道他的心髒不好,其實他很多的器官都不好。這次的昏迷主要因為心髒病,也因為別的病。”


    李惠美哦了一聲,問道:“醫生,你告訴我,他還有些什麽別的病呢?”


    醫生耐心地說:“我們是根據患者症狀判斷出來的。不過在沒有正式結論下來之前,我不能說什麽。我是個醫生,沒有根據的話不能亂說。等病人恢複健康之後,再給他來一次全身檢查。”


    李惠美說道:“好的,好的。”


    醫生掃視一下李惠美的身體,說道:“韓太太,你們家在省城的財富是數一數二的,為什麽他的身體不定期檢查呢?”


    李惠美唉了一聲,說道:“醫生,你們不知道。我老公他自以為是個強者,平時有點不舒服,根本不在乎,連藥都不吃。他一心在工作上,一早忙到晚,隻要他能走路、能思考,他就會忙公司的事務。他一年到頭,很少有在家待一天的時候。”


    醫生點點頭,說道:“他真是個強者啊,難怪會有這麽高的成就。隻是掙錢的同時,也不能忽視健康。有了健康,還怕賺不到錢嘛?”


    李惠美淡淡一笑,說道:“醫生,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麽想。等我老公醒來,我們得好好開導他。”


    正說著話,有人輕輕地敲門。醫生打開門一看,也認識。韓楓一看,卻是葛叔來了。他剛想對他說點什麽,卻發現葛叔身後還跟著兩個警察,神情冰冷,一看就是有事而來。


    葛叔見到韓楓,悲傷的老臉露出了笑容。他跟韓楓握了握手,說道:“你回來就好。你回來了,我就能輕鬆些了。”


    韓楓瞅了一眼那兩個警察,說道:“葛叔,他們來幹什麽呢?”


    葛叔苦笑兩聲,說道:“稍後我再向你解釋。”說著,恭恭敬敬將警察讓進病房裏。


    警察到跟前看了看韓人傑,沒說什麽,就將醫生叫出去。葛叔也跟了出去。


    韓楓跟李惠美麵麵相覷,不明所以。他們心裏都疑惑著,這裏是醫院,警察來幹什麽?看他們的樣子絕不是韓人傑的朋友,更不是來探病的,難道說公司吃了官司嗎?


    韓楓忍不住走出病房,想看個究竟。出去一看,葛叔正陪著笑臉將兩個警察送走。他轉身看見韓楓,臉上又恢複了愁苦。他向韓楓一招手,便和韓楓坐到一條長椅上。


    韓楓望著跟自己父親年紀差不多的葛叔,說道:“葛叔,這是怎麽回事呀?我看得好糊塗。請你把這一切都說明白好嗎?”


    葛叔重重地點點頭,眼圈都紅了。他頹然地往椅背上一靠,說道:“你就是不問我,我也應該告訴你。你父親早就說過,如果他死了,這個公司的頭都由你來當。他說你的性格跟他最像。除了你,沒有誰更合適了。”


    韓楓說道:“我父親比我強百倍。我太平凡了。”


    葛叔笑了笑,說道:“年輕人,不用謙虛,以後就看你的了。”他收起笑容,說道:“現在我就告訴你,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吧。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你父親去公司辦公,身體狀態很不錯。他還跟我說,照他現在的身體,他應該還可以幹三、五年。我也相信。


    大約是十點左右吧,警察去了。你也看到,就是剛才的那兩個,他們見到你父親之後,就說要帶走你父親。你父親問是怎麽回事,警察說你父親涉及到一宗毒品走私案,要帶他去警局協助調查。你父親傻了,說:‘我沒有走私啊?我做的都是正當的生意。你們想帶走我,也得有證據啊。’


    警察說昨夜廣東警方在一條貨船上搜到了毒品,那船裝的是裝潢材料,就是你們公司的貨。既然在你們的船上發現了毒品,你當然脫不了關係。你父親一聽,臉色難看起來,就跟我說,快去叫梁清來。他是怎麽搞的?是不是他幹的?是的話,我一定不能放過他。他越說越激動,然後就咕咚一聲栽倒了。


    我一看不好,就連忙將你父親送醫院。然後,我打電話給警界的朋友,他們才答應延期調查,等你父親醒過來再說。剛才他們來,是想看看你父親醒了沒有。這就是全部的經過了。”


    韓楓聽完,連連點頭,說道:“原來是因為公司的生意上出事。不知道這個梁清是什麽人?”


    葛叔的臉上有點難堪,支支吾吾地說:“這個梁清是公司的一個業務主管。這運貨的事就是由他主導的。他出了這檔子事,就得公事公辦,管他是誰呢。”說到後麵,他的臉上露出的憤怒跟堅決。


    韓楓心中思緒萬千,問道:“葛叔,這個梁清現在哪裏呢?”


    葛叔罵道:“這個混帳東西,誰知道躲哪去了?昨天還正常上班呢,今天就沒有來。他要是來了的話,就把他交給公安。出了這事,十有**是他搞的鬼。這事要是不查明白,咱們的公司可能會被人家封了。那會造成滅頂之災啊!”


    韓楓聽得眉頭都皺了起來,說道:“這事挺複雜。如果找不到這個梁清,咱們的公司即使不被封,也會寸步難行。出了這麽大的事,咱們的聲譽必然受損,誰還肯跟咱們做生意呢?”


    葛叔連連說道:“是啊,是啊。我也正愁這事。你不知道,有些耳目靈通的公司已經中止了跟咱們公司的業務。幸好我在警界有朋友,這件事絕大多數人還不知道。我跟你父親風風雨雨這麽多年,什麽事沒經曆過?這事雖然大,也弄不垮咱們。隻是你父親昏倒了。如果他現在是清醒的話,肯定能想出萬全之策,使公司轉危為安。”


    韓楓說道:“值此危難之際,公司主要靠你了。”


    葛叔一把抓住韓楓的手,說道:“不,不,也得靠你。你明天就上任吧,代你父親履行職責。公司不能沒有頭啊。”


    韓楓想了想,說道:“不,不,葛叔。公司的業務你先處理著。我相信爸爸要是能說話的話,他也會這麽辦。我嘛,現在最緊的事是想辦法將咱們頭上的陰雲給打散。我一定要想辦法揪出那個梁清,也許他還有同黨。我要將他們一網打盡,誰也別想逃走。”


    他伸出手,猛地做了一個抓住的手勢。他的表情冷酷,目光犀利,看得葛叔都覺得心頭一凜。


    葛叔嗯了一聲,說道:“好,韓楓。公司這頭你不用擔心。你放心幹吧,早日抓住梁清。這小子要是真做了對不起公司的事,我要拿刀剁了他。吃裏扒外的家夥,不得好死。”他說得惡狠狠的。


    正說著,葛叔的電話響了。他站起來,走出一段路接電話。然後他回來說道:“公司有事等我回去辦。我不得不回去。董事長就得靠你們照顧了,有什麽事馬上打電話給我。”


    韓楓說道:“好的,你回去忙吧。”


    葛叔囑咐道:“替我向你他倆說一聲,我就不跟他們打招呼了。”說完,他匆匆地走了。


    看著他略顯蒼老的背影,韓楓再一次感到了心酸。他心想:他們都老了,公司的擔子又太重,自己是應該參與進去幫他們做些事。看來,我現在的這個公司不能待了,我得回去幫我父親啊!


    他回到病房,李惠美和李偉正在對著人事不醒的韓人傑發呆呢。李惠美將韓楓拉到一邊,問起門外的事。


    韓楓猶豫著說:“阿姨,我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那些事,我怕會加重你的心理負擔。”


    李惠美望著韓楓,斬釘截鐵地說:“我也是韓家的人,我有權知道韓家的大事。除非你不認為我是韓家的人。無論什麽事,我都會挺住。在我心中,你爸的身體才是第一重要,別的事都差一些。哪怕是地球即將毀滅了,也沒有那麽重要。”


    韓楓想了想,說道:“好吧,我就告訴你。不過,你知道也就行了,不要說出去,會影響公司的形象和利益。”


    接著,韓楓就小聲地源源本本將葛叔那番話複述了一遍,聽得李惠美目瞪口呆。她活了半生,還沒有過這種經曆呢!


    她慌張地說:“韓楓,現在怎麽辦呢?咱們不能眼睜看著公司倒掉啊!”


    韓楓說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這時候,又陸陸續續地有人來看韓人傑了。他那些私交不錯的朋友也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很多都來看他了。


    韓楓看著他們觀看韓人傑的身體和表情,又看著他們問候李惠美,心想:他們可不要什麽都知道啊。否則,公司可就陷入危機之中了。


    後來,許雅也來了。她是一個人來的。她進來看到韓楓,先愣了愣,然後問道:“你也在呀?”


    韓楓說道:“我下午才趕回來的。你這是從公司來嗎?”


    許雅回答道:“是的,我來看看董事長。我是悄悄來的,誰也不敢說啊,生怕有不良後果。”她穿著牛仔褲,腳穿長筒皮靴,長發披肩,秀麗的美目閃著溫暖的光。她清純的臉是那麽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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