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彌漫開來的同時,旁輝就知道開槍的是哪一方了。


    子彈猛地鑽進旁輝躲藏通道的另一邊牆上,金屬嵌入牆麵,張牙舞爪地蔓延開無數蛛網,將強硬的水泥深深打出一個深不可測的凹坑。所有的安靜都被打破,混亂的人群和頻頻落在牆上的彈孔讓旁輝身後跟著的人都震驚得一動不敢動。旁輝異常鎮定。越是危險,他越是冷靜。槍被緊緊握在手裏,雙方人雖然混亂,但事實上隻聽到了一個人的痛呼。他開始思考起來。小醜暗示的媒介有兩樣,一個是外表,一個是語言。和沈晾能力發揮的地方有點兒像。他們之前都沒有說話,想必是劉景陽用槍警告了對方。但是會不會有人僅僅因為他的外表而中招呢?


    劉景陽知道他的危險性,不會讓自己的隊伍太過集中,每個人起碼和身邊的人隔開一個身位,這樣一來劉景陽的隊伍提及會比較大,而對方的隊伍體積會更小,有沈晾和林振奇作為盾牌,這對他們很不利。


    解決不利因素最好的辦法,就是消除他。


    劉景陽不動沈晾,是因為旁輝,但是林振奇就沒那麽好運了。劉景陽未退休之前,仔細算起來級別還比林振奇高,他在看到吳奇的同時認出了沈晾,才瞬間明白旁輝為什麽在他們問“新娘”是誰時,說“你們見到就知道了”。沈晾的名氣太大了。


    劉景陽在聽到耳麥裏趙翔告訴他旁輝已經就位時,毫不猶豫地發動了攻擊。僵持不會持續下去,和對方僵持越久,就對自己越不利。因為對方是個有暗示能力的特殊人物。


    最先中彈的是林振奇。


    一枚子彈由劉景陽的左膀右臂開出,一直射入其小腿,林振奇發出了一聲痛呼,接著身軀毫無預兆地歪了下去。這樣一來要是他們還想要帶上林振奇這個擋箭牌,就勢必要被他拖後腿。劉景陽做任何事都這麽斬釘截鐵,這也是旁輝和他最惺惺相惜的一點。


    但是讓劉景陽感到震驚的是,林振奇雖然彎下了身子,卻沒有立刻“報廢”,他緊跟在一個黑衣人身後,慘叫像是被堵住一樣戛然而止。而隨著劉景陽的這一槍開出,對方也不再坐以待斃,讓吳奇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事,他猛地蹲下,將身旁的沈晾攔在麵前,這一招果然讓對方投鼠忌器。子彈沒有落在吳奇的身邊,也就是說沈晾才是他們萬萬不能傷害的人。


    以沈晾為擋箭牌,吳奇終於拿捏住了對方的底線,向前方一點點逼近。狹小的通道裏根本不允許大規模的槍戰發生,為了保護自己人同時也是為了保護沈晾和林振奇,劉景陽不得不喝止了己方開槍,在對方一步步逼近的條件下向後退去。


    這是旁輝早就料到的。


    他身後的人聽到腳步聲,有些驚訝地看著旁輝。


    就在這時,旁輝的耳麥裏,趙翔嚴肅而飛快地說道:“柯洋過來了!”


    旁輝雙眼一眯,知道旁耀已經無法再阻攔柯洋,於是低聲說:“包抄。”


    趙翔秒懂,吩咐旁耀:“把柯洋往你北邊兒那條道引。”


    旁耀一直心急火燎地追在柯洋身後,他的體質比不上這些警察軍人,肺都快跑得爆炸了。接到命令後他立刻叫起來:“柯大哥!右邊近!”


    柯洋可沒空去管旁耀怎麽知道這路的了,他一抬眼用一秒鍾衡量了一下,隨即轉了九十度向旁耀指示的方向奔去。旁耀跑得快吐血了,在拐角處用手臂支撐著膝蓋喘了兩口氣,遠遠地對已經跑到盡頭的柯洋說:“北邊……柯大哥,往北邊走!”


    柯洋見旁耀沒阻止他反倒在給他指路,已經放下了幾分戒心,在關頭上聽到的命令都由不得他多思考。哪怕旁耀沒有追上來,他也順著北邊兒的那條道衝了過去。旁耀好不容易追了上去,剛剛跑出一個拐角,就趕緊又跑了回來,靠在牆壁上心髒狂跳,反倒有幾分滑稽。


    什麽情況!


    旁耀忍不住回想起那一瞬間看到的景象。柯洋就站在拐彎後的那條走廊上,手裏端著槍,再往前是一堆陌生的男人,越過這堆人赫然是劉景陽和他的人馬。三個團體全都舉著槍。


    旁耀還沒整理出個思路來,剛剛趕到的柯洋就開了槍,旁耀連忙在槍聲的掩護下沒有紀律地開口:“他媽的這是怎麽回事!”


    “你在那兒躲好,千萬別出來!”趙翔這個時候不等旁輝開口就吼了起來。關鍵時刻旁耀縱然是手裏有武器,要參與進這一場混鬥裏意識也不夠格。


    柯洋是個意料之外的人,但他一出現就飛快意識到了現在局麵的緊張。劉景陽給他了他一個眼神,他立刻就開了火,子彈直取吳奇心髒,半聲招呼都沒有打。原因無他,之前旁耀還在跟他討論特殊人物的事,他就看見了站在那兒的沈晾。而吳奇有半個身體和沈晾重疊在一起,他將吳奇當做了沈晾的貼身保鏢。對待特殊人物不能按照尋常的事件來處理,要是懷有半點人道主義精神,不當場取命,很可能喪命的是自己。


    然而那一瞬間的發展卻出乎了他的意料。吳奇突然側身,將沈晾往胸前一攔,沈晾臉上的驚懼還沒有展現開來,一個黑衣人已經攔在了二人麵前。子彈從其額頭鑽進去,隨著身體落了下去。柯洋大驚失色,在那瞬間梳理了好幾遍關係。沈晾不是主謀,他是被挾持的。挾持他的人是誰?!


    而就是這一打岔,硝煙全麵鋪開,吳奇拿沈晾當擋箭牌,主要擋在劉景陽一方,對用極端手段的柯洋反倒采取了退避的姿態,開始快速向劉景陽這方壓製過去。吳奇的眼神落在前方那條岔開的走廊上,又前前後後觀察了一遍人群。接著他在兵荒馬亂的時刻低下頭對沈晾說:“你的警犬來的真是時候。”


    沈晾的心神一動,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四麵都是子彈,說不清有哪一顆會在下一刻鑽進他的身體。如果必要,他們一定會讓自己也失去行動能力,從而讓吳奇無法脫困。


    吳奇的能力是暗示,他現在暗示的人一共有十個,全都是剝奪他們最深處避禍意識的控製性暗示。他說過他的能力有局限性。如果可能,他完全能夠讓柯洋成為他的傀儡,但是直到剛才,他唯一說的話就是對他說的那句——柯洋打亂了他的節奏。


    沈晾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條走道上。


    吳奇為什麽不繼續暗示?他已經損失了幾個人了,有一個徹底死亡,另外兩個都失去了行動,繼續跟著隻是勉強。除非……他打算節省能力全麵控製另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是柯洋,還是劉景陽?


    沈晾的拳頭漸漸捏緊。吳奇在對他說那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和吳奇都猜出旁輝就在那條走廊後靜靜等待事態的發展,吳奇的目標,是旁輝。


    柯洋強攻擊性的手段讓劉景陽忍不住有幾分心驚。他在開過那一槍之後立刻趴下躲過了兩槍,一個翻滾閃避到之前他跳出的那條走廊裏,一枚子彈擦著他的腰過去,險些把他打個對穿。旁耀連忙給他騰了個位置,連一根頭發都不敢冒出去。柯洋出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單警裝備,他靠著牆開出了幾槍進行凶猛的火力進攻後,趕緊更換彈夾。


    巨大的槍響在小空間裏回蕩,讓旁耀的耳朵一陣陣發出鳴叫。他看不到外麵究竟是怎樣異常混亂,更加不知道自己哥哥現在情況如何。


    劉景陽終於退避到了旁輝藏身的走廊,旁輝和他身後的人看到退到走廊口上的人被一槍射中關節,倒在地上。旁輝攔住身後蠢蠢欲動的人,眼看著麵前一個個人倒下,腎上腺激素開始一點點攀升,全身都緩慢地泌出熱汗。


    “沈晾被他夾在前麵,麵對你的方向,他在防備你,恐怕發現你了。”趙翔在那頭飛快地說。


    旁輝不為所動,他默默數出幾個數字,就在劉景陽出現在眼前的同時,他突然一個手勢,身後的人猛地躥出朝外衝去。旁輝看到那個人突然恍惚了一下,接著旁輝掐準時間,像是一條虎鯊一般從他身後撲出,子彈隨著手指有力扣動扳機,從槍膛裏躥出,平平地穿過那人的腰側,在旁輝的眼裏如同被放慢了動作一般穿過正麵對他的沈晾細瘦的兩腿之間,然後猛地竄進對方的大腿!


    旁輝在地麵上一個翻滾靠在牆上,接著猛地一腳將那個神情恍惚的手下踹進之前的通道,在吳奇看向他的同時,他以令人驚愕的速度站起來一腳踢飛了近在眼前的傀儡手裏的槍。吳奇有幾分惱怒地抽回自己錯施出去的能力,朝旁輝大喝道:“沈晾在我手上!”


    吳奇的眼睛和聲音像是一幕色彩衝撞強烈的畫麵,猛地轟進了旁輝的大腦,然而連一瞬間都不到,他一把將之前被踢飛了槍的人向其身後一推,身形向前眨眼之間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吳奇沒想到自己將近全力的能力竟然在旁輝身上失了效,他的身軀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本就中彈的腿讓他幾乎全部的力氣都掛在了沈晾身上。


    “阿晾!”


    沈晾感覺到了抵在自己太陽穴上的槍,但他的反應卻比其他人想象的要更快。他的手突然伸進了吳奇的左口袋裏,抽出了一把匕首,猛地轉身□□了對方的腰腹。抵在太陽穴上的槍口驀然滑開,子彈擦過沈晾的側額,鑽進了牆麵。


    旁輝在那一秒之間感到了一陣心悸,臉色煞白。


    他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雄獅,不顧周圍的任何威脅,凶狠地抬槍,在短距離的移動射擊下他的精準度依舊高得可怕,子彈射穿了吳奇的手腕,讓他手裏的槍立刻跌落在地。


    沈晾立刻將那柄匕首送得更深,接著用力掙脫開對方的鉗製,向旁輝衝去。旁輝一把扯過沈晾就地撲倒,子彈飛過他的頭頂射|入地麵,他抱緊沈晾向旁邊滾去,連躲過好幾發槍子,直到最後一發穿進了他的肩頭。


    被牢牢抱緊的沈晾感到背後的人身體一顫,腦海一片空白。


    和幾乎失去冷靜的旁輝不同,劉景陽在那一瞬間發現被吳奇控製的人的攻擊都在那一刻變得遲鈍,他立刻讓身後的人猛衝上去,在旁輝擊落吳奇的槍的同時,一把將林振奇和另外幾個被控製的服務員扣了下來。這幾個服務員都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體質很弱,他們之前的所有行動幾乎都由吳奇控製,幾個黑衣人卻在遲鈍之後立刻恢複過來,就連之前中彈的人也仿佛感覺不到痛覺似的站了起來。


    劉景陽的臉色發青,看向了吳奇,瞳孔一陣收縮。


    這個人太可怕了!


    吳奇在失去了沈晾這個保命傘之後,在其他黑衣人的保護下勉強站了起來。他的眼中布滿血絲,腹部手部和腿部都在淌血。但事實上其他人也沒有好到哪兒去。整個小範圍的空間裏,不帶傷的人幾乎沒有,這場可怕的即將落幕的血腥戰爭卻因為林振奇的突然反抗又再度延長了結局,讓本來處於主動的劉景陽又變得被動起來。


    林振奇瘋狂地掙脫開抓住他的人,因為他之前的安靜,這一下讓劉景陽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仿佛沒有痛覺似的張牙舞爪地穿過吳奇的人衝向他們身後正準備發動致命一擊的柯洋。柯洋狠狠皺起眉頭,按在扳機上的手在猶豫。


    吳奇沒有管林振奇,旁輝的掙脫讓他的整個大腦仿佛被一頭猛獁衝撞,疼得要命。他強忍住針紮般的痛苦,雙眼看向了劉景陽。


    他張開嘴,口中發出近乎是氣流般的聲響:“滾開……”


    劉景陽的手幾乎是不受控製地放下,接著他的身體緩慢地轉動,口中發出了一聲異常低沉的:“散開。”


    劉景陽的手下俱是驚懼地看著他。


    吳奇用力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接著他開始大步向外走去。這條走廊的盡頭就是東麵的停車場,劉景陽像是個衛兵一般跟在他們的身後,舉槍麵對著自己的下屬。


    趙翔坐在監控室裏幾乎目瞪口呆,大聲罵了好幾句粗口。


    劉景陽和其他人不同,他們能對林振奇開槍,卻不能對劉景陽開槍。所有人都跟著劉景陽來到走廊的盡頭,一輛車已經停在了外圍。吳奇被一個黑衣人弄上車接著眾人看到劉景陽也緩慢地湊近了車門。


    然而就在此時,劉景陽持槍的手顫抖了起來,他突然一個轉身,朝身邊的兩個黑衣人各開了一槍。一槍在胸口,一槍在喉嚨,兩個黑衣人立刻倒在血泊裏。車門狠狠一關,車輪瘋狂旋轉起來,猛地衝了出去。


    劉景陽在頭腦的劇痛中看到那輛黑車漸漸遠離,手裏的槍射擊了幾次沒有射中對方的輪胎。他的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劉哥!”“劉哥!”幾個下屬紛紛上來,將險些失去意識的劉景陽扶了起來。


    -


    整條走廊一片猩紅。


    牆上、地毯上,到處都是血跡,還有兩三個已經起不來的人。


    旁耀離開他藏身的通道時,臉色一片空白。林振奇雙腿都中了彈,跪在地上依舊向柯洋爬去,柯洋一步步後退,最終一腳踢暈了他。


    旁耀緩慢地走出來時,隻看到旁輝坐在地麵上,靠著牆壁,懷裏緊緊摟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渾身是血,額頭上的血都流到了眼睛裏。他們像是兩頭互相舔舐傷口的野獸,緊緊摟在一起。


    旁耀在一片靜默之後,顫抖地叫了一聲:“哥……”


    沈晾一瞬間清醒過來。


    他猛地推開旁輝,手腳利落地將其按在牆壁上,然而旁輝的力氣比他更大,他用力將沈晾的身體貼近自己。沈晾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再度將他撞到牆壁上,讓他發出了近乎窒息的抽氣聲,接著沈晾跪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低沉地說:“看我的眼睛!”


    旁輝渙散的眼神在落到沈晾漆黑的雙眼上時,開始緩慢地聚焦。旁耀嚇得狂衝過來,想要將沈晾這個危險炸彈拉開,然而旁輝卻在生死的關頭上,瞳孔縮成了一個小點。他睜大雙眼,發出嘶啞的幾乎出不了聲的呼喚:“阿……晾……”


    沈晾的手驀地鬆了。


    旁輝仿佛從一種令人暈眩的迷離的昏亂中恢複過來,籠罩在心頭的令人狂亂的恐懼感這時才被破除,有了幾分清明的意識。他咳嗽了好幾聲,接著頭被沈晾一個手掌抬起,嘴唇上貼上了另一雙柔軟的嘴唇。


    津液從兩人相交的唇齒之間溢出,濕潤的舌尖滑入旁輝的嘴唇,穿過他的齒列。柔軟嘴唇的相互傾軋和堅硬牙齒的碰撞。


    沈晾像是一頭極度饑渴的野獸,抱著旁輝的頭顱狂轟濫炸,舌尖掃過了旁輝充滿血腥味道的口腔,將兩人尚未平息的心跳再度催化到了最高速率。


    旁輝漸漸摟住沈晾,讓他以這個侵略性的姿勢吻他,將所有的後怕和狂喜都融化在了這個吻裏。


    旁耀站在那裏一步都抬不起來,連臉色陰沉的柯洋什麽時候到他身後他都不知道。


    兩人一直默立著直到他們氣喘籲籲地分開。


    沈晾冷靜而低沉的聲音說:“去拿急救箱。”


    旁耀這才意識到這個人是在對他說話。柯洋說:“二樓冰箱旁的櫃子裏。”


    旁耀非常想說你怎麽不去,但是看到沈晾飛快扯開了旁輝的肩頭,看到那個鮮血淋漓的傷口,他立刻拔腿狂奔。


    柯洋冷冷地看著沈晾和旁輝,目光穿過沈晾的背和旁輝對視上了。旁輝沒有他想象中的心虛退卻,他隻是平靜而冷硬地看著柯洋,沒有一點後悔或者示弱。


    旁耀的速度堪稱飛快,他在劉景陽被架進來的同時,將急救箱帶到了沈晾跟前。沈晾抬頭看了旁耀一眼,而旁耀被他這一眼嚇得全身的溫度頃刻降至冰點。


    沈晾的眼睛本來就令人恐懼,而當鮮紅的血從他額頭上留下來,染紅了他的眼眶之後,他讓旁耀嚇得胃都開始翻騰起來。


    不等沈晾動手,旁輝就已經拿出幹淨的酒精棉,擦拭了沈晾的眼睛,動作幾乎堪稱溫柔。沈晾的額頭還在淌血,但他絲毫不在乎,他抿著嘴唇將旁輝的肩頭消毒,然後取出了一個醫用金屬鉗。


    旁耀終於回過了神來,顫抖著說:“不、不好吧……去醫院……”


    沈晾沒有理會他。旁輝仿佛才意識到旁耀在身邊,他說:“沒事,都這麽弄的,阿晾是醫生。”


    子彈嵌入的是旁輝的上三角肌內,沈晾手法熟練地將子彈取出,血肉隨著鉗子和子彈的吐出翻卷出來。旁耀的胃又開始翻騰起來。


    等沈晾將傷口包紮好,他頭上的血已經不怎麽流了。他鬆出一口氣,坐在地上,讓旁輝替他清理傷口,綁上繃帶。他的額頭隻是被擦出了一個口,沒有大礙。


    他們的動作非常熟練而熟識,顯然是互相幹過了不止一次。


    接著沈晾站起來,朝被架進來還在不斷抽搐的劉景陽走去。一群人圍繞在劉景陽的身邊,之前一直在打量旁輝這頭。沈晾一走過來,他們就警惕地看向了他。


    沈晾說:“後遺症,把他給我。”


    旁輝也站了起來,他向劉景陽的下屬們點了點頭。沈晾於是來到劉景陽的身邊,像是對旁輝之前所做的一樣,一把掐住了對方的脖子。旁輝立刻攔住了要衝上去的人。劉景陽被沈晾一把掐住,接著一頭撞在牆壁上,發出讓人倒吸一口氣的響聲。旁耀在心裏想,相比之下,他之前對旁輝做的已經是很溫和了。


    劉景陽沒有徹底失去意識,他被這一撞仿佛清醒了一些,麵前扭曲的世界卻讓他再次忍不住閉上雙眼。沈晾用力掐住他的喉嚨,說道:“看著我。”


    劉景陽的耳朵裏仿佛刺進一道聲音,他抬頭看向沈晾,接著被一雙漆黑的眼睛攫住了所有注意力。周圍的一切扭曲的景象都在漸漸回歸原位,大量的雜音在他腦海裏緩慢地弱化。窒息帶來的生命流失的恐懼讓他不斷試圖破除那一層籠罩他的控製力,卻更深入地撞進了沈晾的眸子中。


    直到腦海裏一直在對他狂吼的嘶啞的聲音消失,他才感到接近清空的肺部湧入了大量的新鮮空氣,那雙眼睛看了他一會兒,接著一隻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別看了。”


    劉景陽深深呼吸了一次,然後用力咳嗽了幾聲,想要拉下蒙在眼睛上的手,那隻手已經自行挪開了。


    沈晾起身離開,走向了旁輝。旁輝拉住他的手,將他的手團成拳頭,握在手掌裏,眼神一刻不停地黏在沈晾身上。吳奇給他下的暗示是讓他深刻明白沈晾在對方手裏,要是他輕舉妄動,沈晾就會陷入危險。但是吳奇顯然沒有想到,旁輝在那刹那間的反應竟然是將沈晾奪回來。他的潛意識裏默認沈晾隻有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哪怕受到了暗示,他的行動也依舊不能被人控製,而隻循著自己潛意識的衝動行動。


    劉景陽在眾人的目光下用力眨了眨眼,甩甩頭,揮掉腦海裏那雙漆黑的眼睛,然後站了起來安慰手下:“別急,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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