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偏東有一幢印貿大廈,印貿大廈是回字形建築,朝外的一層有許多商戶,朝內則開一家拳擊館,叫做付新拳擊館。付新拳擊館就是付朋的父親留給她的,然而在付朋和任森結婚之後,這家拳擊館就幾乎歸任森管理。對於這樣一類地下產業,有時候產權人是做不得數的,他們內部有自己的規定,比如這付新拳擊館雖然是付朋名下的,所有的管理權與股份,卻都由任森掌控。


    進入地下拳擊館並不那麽容易,從知道這個拳擊館到進入它的地下會所,王國隻花了一周的時間,的確可以算得上是國內最有能力的人之一。很多情況下,警方都不知道這一類地下組織的存在,而打入內部則更為困難。要不是從任森身上找到了線索,他們至今還不知道在市中心能有這麽大一個地下拳擊館。


    晚上十點的時候,有兩個人打開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進入一個廁所隔間,然後才算真正進入了通往地下拳擊會場的直接通道。


    這樣的隱蔽通道有很多,都是尋常人留意不到的。兩人中較高的那個人進入之前,給了站在通道門口的墨鏡男子兩個徽章,然後在對方的點頭下收起徽章進了門。


    一個徽章隻能帶一個人,這個規定非常嚴格,也因此他們手裏沒有更多的徽章讓第三個人一起進入。


    這是王國告訴兩人的話。


    這兩個人正是旁輝和沈晾。


    沈晾穿了一件非常大的套頭衫,衣服將他的頭臉遮住了一大半。他的身材瘦弱,露出的下巴和嘴唇蒼白,看上去像是患有毒|癮的毒|販。而旁輝用一副墨鏡遮住了自己過於正直的雙眼,脖子上還套了個十分惡俗的金項鏈。王國借了他一身皮衣,穿在他身上和緊身衣似的。


    沈晾幾乎不用偽裝。他早些年的生理和心理狀態與毒|癮患者幾乎差不了多少,此刻算是本色出演。而旁輝當了那麽多年的特警,出使過各色各樣的任務,對偽裝這一項技術也是手到擒來。他一邊摟著沈晾的肩膀,一邊打量四周,絲毫不收斂自己的目光,將自己偽造成一個氣大財粗的土財主。而沈晾雙手插在口袋裏,幾乎不看其他人。


    整個場地裏都是人。但人還沒有達到最多的時候。寬大的場地中間有幾個不算小的擂台,現在隻有一個正在被準備起來。工作人員都是肌肉遒勁的光頭男人,身材魁梧,旁輝粗粗一打量,二十多個拳擊場人員,各個都是拳擊好手。


    旁輝和沈晾收到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也就是說,一個小時之後,這個地下拳擊館就會開始一場拳擊賽。王國萬分仔細地囑咐說:“千萬不要暴露,不要動手!”


    沈晾和旁輝是什麽樣的人王國是知道的,即使如此他還是嚴肅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申明,不僅僅是因為沈晾和旁輝身上的那兩個徽章在短期內太難得到,更重要的是怕他們受到生命危險。


    打草驚蛇是小事,若是真的被發現了,沈晾和旁輝本事再大也跑不出來。


    王國對旁輝在那八年裏是如何照顧沈晾的隻是有一個隱約的底,並不知道得十分清楚,因此對他們兩人的能力認識也很有限。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帶著沈晾前去,但是徽章隻有兩個,旁輝又必須跟在沈晾身邊。


    技術員韓廉正在加班加點地試圖破解徽章上的密碼,以偽造一個可以以假亂真的來,但是這在短時間內實在太難了。這種徽章就像是一種通行貨幣或者身份證,有固定的條碼和信息,也有相應的“驗鈔機”。這樣一套成熟完善的係統不是一日而就,但是王國卻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


    旁輝答應王國,他隻會帶沈晾遠遠地替王國驗明那個猜想究竟是否屬實,絕不會去以卵擊石。王國和他們的小組反複斟酌策劃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讓沈晾出馬。


    麵對“特殊人物”,王國他們這一支隊伍的見識恐怕都比不上沈晾和旁輝,畢竟沈晾自己就是一個“特殊人物”。


    沈晾知道這案子涉及到特殊人物的時候不如旁輝麵色沉重,而旁輝也不如王國那麽忐忑驚訝。


    旁輝畢竟是負責這方麵的特警,哪怕他隻接手過沈晾一個任務人,他也知道許多特殊人物就潛藏在社會的黑暗麵,一直在通過自己的能力鑽法律的空子。這一點旁輝無法否認,沈晾也從未否認。沈晾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表情幾乎是理所當然的。旁輝奇怪他為什麽沒有半分沉重,沈晾卻麵無表情地說:“吳不生是被我弄進監獄的。八年之間如果他還沒有找過一個有‘特殊能力’的人當做私有力量,我會懷疑他已經和警方勾結了。”


    旁輝無言以對。沈晾比任何人都了解吳不生。


    兩人站在有些昏暗的大廳裏,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湧入大廳。大廳的隔音措施做得非常好,所有喧嘩都被埋在這個封閉的空間之中。旁輝和沈晾站在角落裏,和其他許多人一樣,隻是看著並且交談。


    旁輝忽然說:“付朋為什麽會給警方徽章?”


    沈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如果這個地下拳擊場當真如此嚴重,而警方又未曾察覺,為什麽付朋能那樣輕易地就說出口?甚至提供給了王國一個屬於自己的徽章。


    沈晾指了指旁輝的褲兜說:“哪個是付朋的?”


    “兩個都不是,”旁輝說,“王國靠她的消息弄來這兩個,付朋那個技術員在研究。”


    “還算有點腦子。”沈晾麵無表情地說。


    隨即他們都停止了談話。沒有人實在地相信付朋,但是她所提供的消息是真是假卻必須進行驗證。王國上一次來驗證的時候,帶回了兩個徽章,和讓他臉色奇差的消息——有特殊人物存在。


    大廳裏的人似乎終於到達了飽和狀態,沈晾和旁輝都注意到他們進來的那個門被拉上並且封死了。旁輝的神經一緊,就要過去,沈晾一把按住了他。旁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看到一個身材纖細的男人走上了最大的那個擂台。他穿著小醜的服裝,頭發染成紫色,手裏拿著一個話筒。


    “各位,各位——”


    男人發話了。


    旁輝看到沈晾冷靜的臉色,於是也握住拳頭回到了他身旁,拉近了自己和沈晾的距離。


    小醜男人說道:“歡迎大家的捧場!上周剛剛結束的擂台賽大家是否還意猶未盡呢?各位是不是已經賺得手指發軟啦?今天依舊會給大家帶來覆滅的快感!三連冠拳擊手棕熊!”男人話音落下的同時,一個肌肉虯結的彪形大漢從下方一步步走到了擂台上。沈晾陰梟的目光盯著上來的拳擊手。拳擊手的全身肌肉都鼓脹起來,腰部與其肩膀相比顯得非常窄,他的下盤很穩,小臂發達,在旁輝的眼中,這是一個幾乎能衝擊世界級的拳擊手。在這裏看到這樣的人物,旁輝不禁心中震驚。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沈晾,沈晾的目光有些陰冷,但是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現。旁輝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卻也沒有問什麽。


    接著小醜再度開口了:“今天的挑戰者是——雄風!”


    另一個人從台下跳了上來,就在他跳上來的同一時間,旁輝的身體僵住了。沈晾幾乎是瞬間意識到了旁輝的異常。旁輝墨鏡後的雙眼瞪大,死死瞪著那個叫做雄風的男人。接著他一把抓住了沈晾的手臂,低聲說:“是我的戰友!”


    -


    王國給沈晾和旁輝各配了一個無線電通訊器,但是兩人一進入地下,信號就消失了。旁輝的手機倒還有信號,但是此刻旁輝根本沒有心思聯係王國。沈晾在看到那個叫做雄風的男人時,眼神也有些僵滯。雄風的身材比棕熊弱勢一些,但他的身上沒有一絲贅肉,長期鍛煉的肌肉整齊地碼在胸腹部和手臂上。他的胸口有一些傷口,沈晾和旁輝都認出那是槍傷和刀傷。旁輝死也想不到,這個他以為應當在部隊裏的戰友,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出現在台上。


    周圍的轟鬧聲隨著雄風的出現呈現出白熱化的趨勢。小醜男人笑著說:“今天的賭局非常精彩,先生們女士們,你們有二十分鍾的時間進行下注!計時器一旦停止,這塊巨大的蛋糕將不屬於你們!”


    小醜男人的話十分具有煽動性。他的話音還未落下,無數人就開始向另一個擂台衝去。那個擂台上設置了賭局,無數人舉著手裏的鈔票直接往擂台上砸。旁輝看著這仿佛是嗑藥了的狂歡群眾,忍不住皺起眉來一再搖頭。這是怎麽回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想起王國的話,這地下拳擊場有一個特殊人物。迄今為止他和沈晾碰見的所有人都不能算得上太特殊,特殊人物要麽喜歡將自己暴露在最頂端,要麽掩藏在和內心完全不同的外表下。旁輝現在眼中唯一的特殊的人,就是站在擂台上的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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