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冶想要讓自己別笑得這麽傻,但是看一眼化妝鏡裏的自己,他失敗了,他嘴角幾乎要咧到太陽穴上。


    傅煦還問他:“喜歡嗎?”謝時冶用力點頭,當下取出來,當胸針一樣夾在了襯衣上,還動了動身子,看這領帶夾在不同光線下的折射。


    他轉頭想說謝謝,就見傅煦手撐下巴注視他,眼神就像看個小孩一樣,很有趣味,鬧得謝時冶臉頰滾燙,他說:“謝謝,我超級喜歡。”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還是每天送傅煦一朵玫瑰,不多不少,隻一朵。弄到後麵塗顏他們都發現了,但默契的是他們誰也沒說破。


    傅煦回禮倒很多變,偶爾是親手寫的書簽,又或者一本書,一款男士香水,一份小蛋糕和兩張電影票。


    謝時冶看到電影票的時候,愣了許久,他艱難地咽了咽,跟傅煦確認:“是你跟我,我們去看電影嗎?”


    傅煦正對著鏡子打領結,修長的指尖推著往上走,卡在衣領下方,逼得謝時冶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他喉結上,等傅煦輕咳,這才回神。


    傅煦說:“你不想跟我一起看電影?”


    想,他當然想,瞧著時間還是今晚的。謝時冶忍不住笑了:“哥,這年頭誰還會特意買票啊,都是上網買好再去現場取的。”


    傅煦溫和道:“我覺得送票比較正式,所以叫陳風去現場拿回來。”


    可憐的陳風,謝時冶在心裏敷衍地同情了下,又捏著票不住地看,笑得眉眼都是歡愉。


    傅煦注視著他展現出來肉眼可見的開心與滿意,心漸漸定了下來,同樣生出了與謝時冶一樣的情緒。


    就像枚破土的種子,破土時頗為艱難,但到底還是長了出來,趁人不注意時,無聲侵占了每寸土壤。


    晚上謝時冶特意挑了許久衣服,最後步驟時戴上帽子口罩,這會倒覺得身為明星這個身份實在很煩,連約會都沒法光明正大。


    好不容易打扮好了,還要遮一遮,那打扮的意義在哪?


    他將帽子口罩摘下來,粗暴地塞到口袋裏,然後去敲傅煦的門。


    謝時冶不知道其他人像不像他這樣追人,因為主動權並不在他手上。


    時常傅煦的行為讓他手忙腳亂,光是想著該怎麽回應都足夠疲憊,等回過神來,傅煦已經將事情安排得妥當了,倒沒有讓他出力的餘地。


    就像這次去看電影,難道不應該是他先提出邀請嗎?又被傅煦搶先了。


    他敲門,傅煦應得很晚,好陣子才打開門,謝時冶目光剛落在傅煦伸上就定住了,白襯衣,細領帶,黑長褲,正式又不失休閑,英俊得要命。


    不等謝時冶說話,傅煦就握住了謝時冶的手腕:“你過來。”


    他帶著謝時冶拉開了落地窗,走進陽台,傅煦蹲下身,將謝時冶一起拉彎了腰。傅煦無聲笑著,眼裏有種隱秘的快樂。


    傅煦把發出紫光的生長燈關上,玉樹本來的顏色呈現出來,數朵柔軟的白花出現在了綠葉中,與粗枝大葉的枝幹相比,它嬌弱得不可思議,花蕊是淺粉色。


    傅煦難得這樣孩子氣,他對謝時冶用一種炫耀的語氣說:“你看,它開花了。”


    是啊,花開了,在這個黑夜裏,他們蹲在這盆玉樹前,明明傻乎的舉止,卻讓謝時冶心動得要命,就像開花的不是玉樹,是他自己。


    他輕聲道:“是啊,你讓它開花了。”


    傅煦聞言望向他,他們互相注視,一種無聲又默契的親昵蔓延開來,仿佛空氣都是甜味的。


    這時門被敲響,驚破了才剛醞釀起來的氣氛,謝時冶差點咬牙切齒。傅煦瞧見他那模樣,起身開門前伸手揉他腦袋,還拍了他額頭一下,跟安慰一個小朋友似的。


    陳風過來給傅煦送車鑰匙,他目光透過了房間看進裏頭,望見在陽台上的謝時冶,他欲言又止,心有懷疑又不那麽確定。


    這兩人慣來走得近,前陣子不知道怎麽回事疏遠了,現在和好,反而比以前更黏糊,還一塊去看電影。


    隻是陳風大學時也經常跟自己兄弟去看電影,倒也沒什麽。光憑這個確認不下來,他把鑰匙遞給傅煦,再次問道:“真不用我送你們?”


    傅煦:“不用,我能開車。”


    陳風隻好走了,他回房時正好撞見了陽陽,陽陽提著個大黑包從房間出來,見狀,陳風喊住了陽陽:“去哪?”


    陽陽提起手上的袋子晃了晃:“下去放個東西。”


    “這什麽?”陳風問,實際他已經看出來了。


    陽陽將黑包的拉鏈打開,露出了物體的一方:“謝哥的東西。”


    “好像有點年頭了?”陳風看著那東西說。


    陽陽:“是啊,謝哥還讓我送去修了下。”


    兩個人簡單地交流了番,就此打住,陽陽到樓下放東西,陳風回屋裏準備明天要用的物品。


    樓上的傅煦看了眼時間:“走吧,該出發了。”他轉了下手裏的車鑰匙。


    謝時冶卻道:“開我的車吧,我車低調。”


    傅煦聽了沒說什麽,就把自己的車鑰匙放下,順從地跟著謝時冶走。在電梯裏他們碰到了宋衣,宋衣素著張臉,看見他們還尷尬地用手捂住臉,低聲打了個招呼。


    謝時冶隨口問了句:“幾樓?”宋衣說:“一樓,我拿外賣。”


    謝時冶想起今晚好像有聚餐,他和傅煦都不去,因為另外有約,宋衣怎麽也沒去,還叫外賣,瞧著有點可憐,像被排擠了。


    宋衣見謝時冶一直盯著自己看,主動解釋了句:“我在減肥,隻能吃減肥餐。”


    減肥這事,謝時冶自己深有體會,他說:“真辛苦,其實拍戲就會瘦,偶爾放鬆一點沒什麽。”


    宋衣咬唇笑著,輕輕嗯了聲。謝時冶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心裏剛滑過疑惑,這時電梯到了。


    傅煦率先走了出去,也沒有要等謝時冶的意思。


    謝時冶匆匆跟宋衣道別,然後快步追上了傅煦:“等等我呀。”他語氣軟,像抱怨更似撒嬌。


    隻可惜一腔柔情拋給瞎子看,傅煦不理會他。


    他忍不住叫住了傅煦:“誒,你等下,車在哪隻有我知道,你知道在哪嗎就走得這麽快。”


    傅煦停住腳步,站在原地,謝時冶走到他身邊,小心看他臉色,傅煦臉色淡淡,看不出什麽來。


    兩人一同上了車,比起之前在房間裏的氣氛,現在感覺冷了許多。


    謝時冶打開了音樂,通過後視鏡看後座上的東西,陽陽已經給他放好了,他稍微鬆了口氣。


    他哄傅煦開口:“你想聽什麽?”


    傅煦望著前麵,還是不理他,謝時冶伸手換了幾首歌,沒首滿意的。這時傅煦輕拍開他的手:“好好開車。”


    得了回應謝時冶心滿意足滴收手,讓傅煦自己選歌,未成想傅煦卻把音樂關掉了,車裏又恢複了安靜。


    謝時冶渾身不自在,這沉默逼著他說話:“怎麽了?”


    傅煦手指不緊不慢地敲著手機屏幕,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宋衣喜歡你。”


    謝時冶差點沒踩錯油門追尾,險些毀了今晚的浪漫約會。


    他不可思議地看傅煦,傅煦平靜坦白地望著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了驚人之語。謝時冶嘴巴張張合合,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謝時冶半天才道:“這都什麽跟什麽,怎麽就喜歡了。”


    傅煦隻將那句話當作一個陳述,沒有要和謝時冶爭論的意思,謝時冶握著方向盤仔細回憶他跟宋衣的點滴。


    其實他剛在電梯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好感很正常,做朋友的前提也是有好感。


    但宋衣難道看不出他態度冷淡,這樣還對他有好感,圖什麽?


    琢磨著這事一路,謝時冶沉默下來,反而惹得傅煦看了他好幾眼。


    到了地,謝時冶打開車燈,將後視鏡往下打,戴帽子眼鏡口罩,旁邊的傅煦沒動,謝時冶說:“電影快開場了。”他委婉提醒傅煦動作快點。


    傅煦隻拿了個帽子出來,敷衍地扣在腦袋上,留下一句:“以後離宋衣遠點。”


    說完他就下了車,徒留被他一句話弄得方寸大亂的謝時冶。


    謝時冶按著胸口深呼吸,還往胸膛上捶兩下:“謝時冶!爭氣點!”


    他下車追上了傅煦,扯住了傅煦的外套:“為什麽我要離他遠點?”


    傅煦站住了,目光從謝時冶揪著自己衣服的手看到了他臉上,反問道:“你不知道為什麽嗎?”


    謝時冶說不知道,其實他知道,隻是不敢確認。


    “因為我不喜歡。”傅煦目光微涼道。


    “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


    “也不喜歡你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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