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冶覺得傅煦要說話了,其實他並不想強迫著傅煦給他一個答案。時間太急,強人所難逼著答應,那也不是他的喜歡了。


    他抬手捂住了傅煦的嘴,今晚的他相當大膽,有種不管不顧的野。掌心貼著兩片柔軟的唇,是他惦記許久的部位。


    謝時冶右膝壓在床上,左腳筆直站著,他俯視著傅煦,看著這被他擋住了半張臉的人:“你不要這麽急做決定,也不用再勸我,勸不動,你死心吧,連我自己都勸不了自己。”


    傅煦那雙漂亮的眼望著他,眼珠折射出謝時冶的倒映。


    他緩慢眨著眼睛,在之前拍戲時割出來的傷口已經愈合,落成淡淡的粉色。


    竟有點纏綿的意味,謝時冶很想親在那抹粉色上,他努力控製住自己。


    “傅煦,給個機會吧,我想追你。”說完他自己都想笑,這也太老土了。


    但謝時冶笑不出來,因為是真的緊張,怕得嗓子都直抖。他自顧自地捂住了傅煦的嘴,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卻忘了還能點頭搖頭。


    傅煦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沒多用力,隻用指腹輕壓,食指敲著他腕骨,是安撫的力道,叫他放手。


    謝時冶咬住下唇,不太情願。傅煦歎了口氣,溫熱的氣息順著嘴唇撲在了謝時冶的掌心處,連同燙進了他心尖上。


    他到底是鬆了手,指頭扣著掌心的潮潤,瞧著模樣有點喪,仿佛知道自己又要被拒絕了。


    “謝時冶。”傅煦叫他。


    直到謝時冶看向自己,傅煦才露出個笑容,說出一句有點熟悉的話:“別怕我。”


    這好像是他們戲裏拍過,謝時冶改過的那句台詞,那時候傅煦問怕他嗎,他說怕,傅煦的詞是不要怕。


    心尖上的燙越來越熱乎,就像一壺溫水將它包裹,舒適得讓人歎息。


    他好像知道傅煦的答案了,傅煦也給了他像夢一樣的答案。


    傅煦說好。


    傅煦的指尖還搭在謝時冶的手腕上,他清晰地感覺到了皮膚下脈搏的震顫,在他說出回答的那一刻,頻率迅速加快,每一次急促的跳躍,都像顫抖歡愉的心。


    謝時冶彎腰,動作很大,手臂已經張開,模樣卻膽怯,他問:“我能抱抱你嗎?”


    看著謝時冶的神情,他怎麽說得出不字,心軟實在致命,又無法控製。


    於是他點頭,謝時冶抱了上來,珍而重之的態度,皮膚的溫度很高,渾身散發著他常用的沐浴露味道,曖昧得無聲無息。


    謝時冶不知道別人的追求是怎麽樣的,仔細想想,他已經有許多年沒追過人了,早些年追女孩子,也不過是平日裏說說話,自然而然就在一起。


    等認真回憶之後,他發現自己還真沒追過人。哪怕是這些年在一起的人,都是對方先靠近他,他接受,流程簡單。


    第二日他特地早早起來,去了買玉樹的花店,差點就抱走了一束玫瑰。但考慮劇組人多,他還是不要這麽高調,隻買了一朵,遮遮掩掩藏在懷裏,到了化妝間,這才想起傅煦已經不在這裏化妝,不由泄氣。


    這時塗顏拉著化妝箱進來,開門見了他還打聲招呼:“早安。”


    謝時冶看見她,驚喜得要命,甚至都沒來得及回應,就往她後麵迫切張望,看還有沒有人要進來。


    傅煦沒來,陳風先到,身上拿著的都是傅煦的東西,還有早餐,送到了謝時冶麵前,是他喜歡的可頌和偏甜的咖啡。


    咖啡消腫提神,謝時冶平日裏常喝卻討厭苦味。以前硬是學著傅煦的喝法,每次都苦出生理性鹽水。有次被傅煦發現了,傅煦驚訝問他:“這麽討厭喝咖啡?”


    謝時冶說不討厭,隻是討厭苦。


    自那以後,傅煦給他的咖啡都放足了奶油和糖,飲起來很香甜。


    謝時冶問陳風:“哥呢?”


    大約是他許久沒這樣親昵地喊過傅煦了,陳風看起來很吃驚,回他道:“被導演叫過去了,一會過來。”


    謝時冶放鬆地靠回椅子上,一心想著藏在衣服裏的花,苦惱待會怎麽送出去,化妝間人太多,不方便。


    等阿星來了,他妝都上了一半,心裏正著急,傅煦這才姍姍來遲。


    傅煦剛進化妝間,就對上謝時冶的眼睛,衝他笑了笑,謝時冶想張嘴,無奈嘴唇正在上妝,隻能眨眼回應。


    他一直偷看傅煦,傅煦感覺到了,小聲問他:“怎麽了?”


    就算傅煦再小聲,化妝間的空間這麽小,更何況化妝師們都離他們這麽近,聽得到,謝時冶隻能說沒事。


    傅煦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麽,先支走了陳風,又讓塗顏再去確定一遍今天的妝容,這時謝時冶便順勢把阿星叫出去喊服裝老師。


    等化妝間沒人了,謝時冶就急衝衝將懷裏的玫瑰掏出來,一朵鮮花顫巍巍出現在空氣中,早時開得正美,鮮豔欲滴,這時卻奄奄一息,皺皺巴巴,被狠狠捶殘過似的,還掉了好幾瓣到地上。


    謝時冶捏著那朵玫瑰,差點窒息,這也太上不了台麵了,見傅煦也看著那花,他急著收回:“拿錯了。”


    傅煦卻抬手捏住了花枝:“不是送我的?”


    謝時冶幹巴巴想說不是,卻改了主意,他垂下眼皮:“我想藏著偷偷給你,沒想到把它藏壞了。”


    “沒事,很好看。”傅煦將玫瑰從他手裏抽了出來,左右看了下,將瓶礦泉水擰開瓶蓋,插了進去:“先將就一下,晚點我帶回去。”


    他像是對著花說,又像對謝時冶說。見謝時冶還是不太高興,傅煦道:“辛苦你了,起得很早吧。”


    謝時冶揉了揉耳朵,不敢看傅煦:“沒多早。”


    “騙人。”傅煦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最近的花店都離這很遠。”


    傅煦勸他:“拍戲這麽辛苦,還是多睡一會吧。”


    謝時冶突然抬眼看了傅煦一下,眼神無奈又失落:“我隻是想送花給你,沒考慮這麽多,也不想它到底遠不遠,早起會不會困。因為喜歡你,所以挑了一朵我覺得開得最好的給你,沒想到保護得不好,它壞了。”


    “你可能覺得我這麽做有點傻,與其送花,不如睡覺,但我覺得值得。給你送花,這對我來說更重要。”謝時冶一直盯著地上的那幾片玫瑰說話,說著說著,他都覺得自己太笨拙。


    哪有這樣反駁喜歡的人,傅煦也是關心他,擔心他睡眠太少。


    這時一隻手將地上的玫瑰撿了起來,片片放進手裏,是傅煦在伸手撿。謝時冶沒想要他這樣子,皺眉道:“別撿了,都掉在地上了,太髒。”


    傅煦說:“我不覺得髒。”


    謝時冶見他將花瓣放到紙巾裏,又不可理喻地吃起醋來,羨慕那被傅煦珍惜相待的花瓣,實在好運。


    也是他腦子沒轉過彎,分明能讓傅煦這麽珍惜的,是他的心意。


    傅煦說:“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


    謝時冶覺得傅煦可能隻是在說客氣話,這花又蔫又不好看,傅煦說:“我是不是該回個禮?”


    “不用,是我在追你啊,花也是我要送的,跟你要回禮不好。”謝時冶老實道,但很快他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你也要送我玫瑰,我會很高興。”


    說完後他臉上有點燙,覺得自己這樣頗不要臉,哪有這樣直白索要的。


    傅煦倒沒說要送他玫瑰,一份回禮等到了下戲都沒見影蹤。


    偏偏今天是在拍白長安收到白起風死訊的戲,他演繹了一場無聲的崩潰,情緒沉到底,哭得太陽穴生疼。


    戲份結束後,他揉著太陽穴坐在場邊閉眼休息,這時候他肩膀被輕輕拍了下,他睜眼轉頭,來人是宋衣。


    宋衣從包裏掏出了一瓶藥膏:“可以塗點在鼻下和太陽穴附近,我以前演完哭戲以後,用這個會舒服很多。”


    謝時冶接過那藥,同宋衣說謝謝。宋衣從進組後,存在感就不是很強烈,或許是他潛意識裏有意地忽視對方。


    他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他不喜歡宋衣,而宋衣卻主動對他釋放出善意,這倒讓人有點尷尬了。


    宋衣沒有要搭話的意思,給完藥就老老實實縮回原位,好像生怕被人看見他們在說話,自己有抱大腿之嫌。


    謝時冶為人處事講究有來有往,宋衣對他好,他自然也要還回去。


    因此下午的飲品和小零食,他讓陽陽送了一份給宋衣。陽陽回來的時候,還跟他說:“謝哥,我覺得那宋衣好奇怪。”


    “什麽?”謝時冶還在看手機,沒回神。


    陽陽說:“我給他送東西過去的話似乎,他簡直不敢置信,還起來鞠躬道謝,也太誇張了,明明是大家都有的東西。”


    謝時冶想了下:“你該不會之前故意不給他送過去吧?”


    他時常請劇組的人吃東西,人人都有份。陽陽忙道:“怎麽可能,我都是讓小常去發,要是他沒有,肯定是他助理沒去領啊。”


    陽陽還說:“宋衣還想親自過來謝謝你呢,被我死活攔住了。”


    這時候門被敲了下,兩人望過去,傅煦靠在門上,也不知道聽了多久,他問:“我能進來嗎?”


    謝時冶直起腰,精神振奮:“當然。”這本來就是他們共有的化妝間,傅煦自然可以進來。


    傅煦一來,謝時冶就讓陽陽去保姆車給自己拿東西。陽陽剛走,謝時冶便期待地望向傅煦。卻見傅煦直接拿起一本書,翻開來看。


    謝時冶等了會,傅煦便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沒事。”謝時冶直起來的身子就慢慢軟了回椅子上,些許失望,又覺得正常,傅煦沒說過一定會送他,是他在瞎期待。


    突然傅煦笑了起來:“不逗你了。”


    他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了個黑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推了過去:“給你。”


    謝時冶小心地接過了那個盒子,打開一看,是枚領帶夾,造型別致,羽翼裹著一朵玫瑰,質感冰冷高級,瞧著價格不菲。


    他聽見傅煦說:“還你一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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