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號下午三點,謝時冶如約抵達萬麗酒店。一路上換了幾輛車,才甩開了狗仔的追蹤。他身上料多,想跟他傳緋聞的也多,在這方麵,謝時冶慣來大方,適當該給狗仔的料還是會給。


    畢竟許多劇都要適當作戲,傳出男女主角的曖昧傳聞。


    有緋聞等於有熱議,自然也會來一波流量,但謝時冶控製得很好,基本沒有實錘。這些年他也談過幾個,戀愛期間做得完美,分手自然和平,不至於落下什麽把柄,日後被人爆出,惹來醜聞。


    他今年二十九了,粉絲們勉強能接受他或許會戀愛這個事實,不像早幾年,那時候當紅,光是與他傳出緋聞的女星,微博底下皆攻占,辱罵黑噴,不堪入目。


    下了車,他口罩帽子加墨鏡,進電梯的時候墨鏡都沒肯摘,視野昏黑間撞上了一人,他垂著頭,壓低聲音道歉,那人溫聲地回沒關係。


    光是一句沒關係,謝時冶就渾身一僵,猶如從腳底過了道電,直達左心房,將那心髒刺激得又疼又麻,謝時冶擰眉抿唇,壓低了帽子往後退了一步,恨不得貼到電梯麵上。


    那人回頭:“要去幾樓?”


    謝時冶隔著墨鏡與他雙眼對視了下,心想,傅大影帝也未免過於平易見人,在這樣的公共場合,竟然也不戴墨鏡遮擋一下麵容,想來是不怕遇見粉絲。


    見他不說話,傅煦眉梢微揚,再道:“幾樓?”


    謝時冶忙答:“十八樓。”


    這麽巧,傅煦也要去十八樓,他再次深深看了謝時冶一眼,忽地了然。鬆了眉頭,按紅了十八樓的電梯鍵。


    等到了樓層,謝時冶走出電梯,拿出手機趁有信號在微信上回了經紀人幾句,助理在群裏圈他,問他到了哪裏。


    他獨自一人隻因為要換車麻煩,他躲狗仔,經紀人和助理便直接開車過來就行。


    謝時冶皺眉回道,讓他們不用過來,他帶這麽多人來麵試,鍾昌明說不定覺得他耍大牌。


    高良微信上說:“可是你本來就是大牌。”


    助理又說:“而且其他人肯定都帶著人,你身邊要是沒人,多丟麵子啊。”


    謝時冶:“我這張臉就是麵子。”


    高良和助理無言以對,竟覺得有幾分道理。


    等回完消息再一抬頭,謝時冶被驚得瞳孔微縮,差點倒退一步,傅煦竟然好整以暇地站在旁邊,這是在……等他?!


    幸好他口罩墨鏡都沒摘,不然定會露出可笑神情。


    傅煦見他抬頭便道:“知道房間號嗎?謝師弟。”


    傅煦從來都是好脾氣,就像當年那樣,他對他們這群大一新生多有照顧,簡直可以頒一個最佳師兄獎。暗戀這位傅師兄的可憐師妹與師弟,都要從校門口排到市中心。


    見被人認出,謝時冶摘了墨鏡和口罩,垂下眼睫,不冷不淡地應了聲:“師兄好。”


    傅煦笑了笑往前走,帶路。如果說傅煦照顧新生,那謝時冶就是傅煦照顧的新生中最受特殊待遇的那一個。


    傅煦惜才,有心帶這個小師弟,還曾在謝時冶因為減重在舞台上餓暈過去的時候,給謝時冶帶了一個禮拜的湯。


    謝時冶後來想著,也不知道那湯放了什麽**藥,讓他至今念念不忘,喝過許多家店,再沒那種味道。


    其實他態度挺生硬的,他要是傅煦,麵對曾經真心相待過的小師弟,再相逢卻是這種態度,一定心裏也不舒服。


    一個是退圈重來的過氣影帝,一個是當紅鮮肉炸子雞,他對傅煦冷淡,其實也正常。身份都不一樣了,地位亦然。


    但是正常不代表正確,進入房間後,傅煦態度明顯生疏起來,走到了鍾昌明身邊坐下。麵試定在酒店,大概是想要保留**,加上演技夠的話,在什麽地點都能入戲。


    鍾昌明惦記著謝大明星的身份,特意讓他跟另外幾個麵試的演員錯開時間,享受獨一份的待遇。


    長辦公桌後,鍾昌明十指相扣,笑得和善:“小謝來了。”


    謝時冶脫了外套,再摘帽子。他這一亮相,鍾昌明雙眼微睜,傅煦翻劇本的動作一停,《出世》的編劇項進眼睛都亮起來了。


    原來是謝時冶留了長發,在腦袋上隨意挽了下,用木簪插著,這個造型與劇本裏的白長安挺像。


    《出世》裏的白長安所學的武學屬於道家,崇尚自在本心,謝時冶身上一件白衣,更是直直戳中了編劇項進的心底,讓他有種白長安活過來的感覺。


    然而鍾昌明並沒有這麽好打發,謝時冶這番打扮在他心中不過是討巧的行為,到底能不能演,演得好不好,都要真刀實槍的來一場。


    ……


    宋衣提前了幾乎一個小時,他想給鍾導留個好印象,當他的腳踩在酒店的地毯時,他心緊張得要命,劇本也被他的手反複捏翻,搞得皺巴巴的。


    等走到1806號門外時,他才覺出了不對,太安靜了,這走道上,一個人都沒有。


    1806的門沒有關緊,露著一條小縫,宋衣的手剛推,就被一道痛心的聲音給驚住了,動作停了下來。


    那聲音聲線清朗,感情飽滿,宋衣大學的時候演得舞台劇,一聽就知道這人功底深厚。


    那人說:“糊塗!師父說過的話,你都忘了?!”


    另一道聲音響起:“師兄,你別天真的,你真以為躲在這個地方,天下就太平了嗎,你不去看不去聽,事情就不存在了嗎!”


    宋衣推開了門,順著門縫,他看見傅煦一步步逼近謝時冶,直到將人抵在了牆上,這才停了下來。


    謝時冶雖被人逼入牆角,通身氣勢卻沒有絲毫減弱,隻見他下巴微揚,性子裏的冷傲浮現幾分,可此時嘴唇卻微微顫抖,眼神也流露出一絲隱忍的痛苦。


    傅煦越靠越近,在一個極曖昧的角度停了下來,突然勾唇一笑,那笑充滿嘲諷,桀驁不馴。


    兩個演員之間眼神交織,情感張力十足,幾乎要在空氣中擦出無形花火。他們將這個房間的氣場都控製住了,讓人情不自禁地將視線放在了他們倆的身上,無法離開片刻。


    此時,傅煦卻做了一個誰都想不到的動作。他突然伸手將謝時冶頭發上的木簪摘了下來,頭發如瀑,傾斜而下,傅煦擎著那木簪,指尖穿過幾縷謝時冶的發。


    他說:“我最恨你這幅假正經的樣子,師父到底看中你什麽。”


    這段劇本上沒有,宋衣讀過劇本無數遍,他確定這段根本沒有,卻很像白起風會說出來的話,他對這個師兄的感情相當負責,簡單來說,就是又恨又愛,又嫉又憐。


    宋衣本來看到跟傅煦對戲,還完全沒被壓下去的人竟然是謝時冶,就夠吃驚了,沒想到這個臨場發揮也沒能難倒他。


    謝時冶一字一句地回道:“我是你師兄,這輩子都是。”


    這時卻是鍾昌明強行中斷了這場好戲,他喊了停,手裏夾著根煙,眉頭皺得死緊:“好了好了,今天就這樣把,小謝,你回去等消息。”


    傅煦渾身情緒收起,退了一步,將木簪遞還給謝時冶。


    謝時冶垂眸收了,卻沒有插回頭發上,而是揣進兜裏,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朝房間裏的幾位鞠了一躬,大大方方地走了。


    走到門口時,看到宋衣,還點了點頭。擦身而過間,宋衣聞到了謝時冶身上的香水味,不濃重,若隱若現,有點勾人。


    不愧是大明星,見到本尊了,比電視上還要明豔動人。


    雖然這個詞不是用來形容男人的,但此時此刻,宋衣找不到更適合的詞。身材也太好了,好像隻比傅煦矮那麽點。


    等謝時冶一走,宋衣就聽見項進埋怨鍾昌明:“剛剛不挺好的嗎,我還想繼續看下去呢。”


    鍾昌明重重地嘬了口煙,看了傅煦一眼:“還有人來麵試。”


    項進不情願道:“反正我心中的白長安……”他抬眼看到了宋衣,將話收了回去:“宋衣,來了啊。”


    宋衣隻能假裝自己沒聽見,走了過去。


    隻聽鍾昌明對傅煦說:“你是不是很滿意啊。”


    傅煦好像有些詫異:“師父,這是你的電影,選角你來定就好。”


    鍾昌明:“你不滿意你加什麽戲,不就是加給我看的?”


    傅煦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看不出任何的心思:“隻是一時興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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