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灘頭陣地的日軍暗堡不是被水陸坦克碾壓塌陷就是被炮火掀翻、灘頭陣地搖搖欲墜的時候,已經緊急趕到烏石嶺前沿指揮部的日軍獨立步兵第十一旅團長瓦田義孝少將,迅速看穿了安家軍的戰術——對手分明是想利用坦克快速清理灘頭延伸陣地,隨即投入步兵,向兩翼展開,以擴大突破口。


    “瓦田閣下,瓊州司令部急電!”


    通訊參謀將一份電報,交給了沉思中的瓦田義孝。


    “這個時候會有什麽事情呢?”


    瓦田打開電文一看,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按理說第一七一師團是主力野戰師團,南線的指揮重任,理應交給代理師團長海福三千雄少將,但現在內山英太郎卻把南線指揮的重任托付給自己,自己能夠駕馭得了第一七一師團的那幫驕兵悍將嗎?


    崖州衛獨立警備隊隊長鬆浦保正大佐此時也收到電報,有些嫉妒地對瓦田義孝道:“恭喜瓦田君,如果此戰指揮出色,閣下晉升中將統領一方指日可待啊!”


    瓦田義孝擺了擺手:“鬆浦君過謙了,我們現在同舟共濟,共抗強敵,無所謂誰來做這個指揮官。在我看來,當前戰局異常危險,隻要能夠成功把支那人趕下大海,就算是得不到晉升,我也沒什麽意見。”


    “這下好了……”


    獨立步兵第十一旅團參謀長島田臣平大佐喜氣洋洋地衝進指揮部,大聲說道:“瓦田君,你剛剛擔任南線司令官,內山司令官就給我們調來了三個獨立警備隊的援兵,隻要我們能夠堅持下去,兩天內我們可以集結超過四萬人的部隊,支那人的攻勢根本不足為慮!”


    “沒那麽多兵力!”


    瓦田義孝搖搖頭,指著麵向南方的瞭望口:“連續炮擊下來,我估計鬆浦君麾下能保存一半戰力就不錯了!其他增援的部隊,從前天開始就遭到安家軍空軍的連續打擊,官兵數量起碼縮水四分之一,滿打滿算,我們手頭也隻有兩萬多人。


    “此外,各支部隊前來增援途中,必然遭到安家軍空軍的滋擾,到達時間很不好確定,目前我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鬆浦君的獨立警備隊、海福將軍的第一七一師團四個聯隊和我們的獨立步兵旅團,如果不好好組織,前景堪憂。”


    鬆浦保正證實了瓦田的判斷:“不錯,經過支那人連續的飽和炮擊和轟炸,我手裏的部隊到現在隻剩下兩千六百多人,差不多三個大隊沒了。若非我們的防禦工事充分考慮到安家軍空氣燃燒炸彈的威力,內部設置了多重隔離門板,還在暗堡下方設置了通向後方防線的地下坑道,否則損失隻會更大。”


    說到這裏,鬆浦保正拍起了新長官的馬屁:“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現在忽然明白為什麽內山司令官會任命瓦田君擔任南線司令官了,我們現在缺乏的就是一位頭腦冷靜、視野開闊的指揮官,顯然隻有瓦田君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轟——”


    一顆來自安家軍海軍戰列艦的330毫米口徑高爆彈,竟然越過前方的海灘,一舉飛躍五公裏的空中,直接落到日軍前線指揮部所在的掩體前方岩壁上,隻炸得天崩地裂。


    即使這處隱身在山腹中的暗堡沒有被直接命中,但是強大的衝擊波,卻將下方隱藏在掩體內的日軍士兵直接震得鼻口噴血而死。


    前線指揮部裏煙霧彌漫,瓦田義孝又驚又怒,他非常擔心安家軍海軍已經發現了這個掩體的位置,但過了一會兒,除了前方傳來隆隆的炮擊聲,並沒有其他動靜,這才稍微放心。


    弄不明白安家軍是不是發現了這處目標、存下直搗黃龍的心思,瓦田義孝心中充滿擔憂,想了想,立即行使指揮官的權力,命令隱藏在第二道防線以及烏石嶺上的部分火炮開火,一方麵吸引安家軍海軍艦炮的注意力,分擔指揮部的風險,另一方麵則應對隆隆開進的安家軍坦克,避免其形成不可阻擋的鋼鐵洪流。


    一時間,日軍灘頭、二線陣地和後方山嶺上,火焰連天,從海拔數米的淺灘到背後五六公裏海拔兩三百米的山嶺,到處都閃現強光和硝煙——這是炮群在轟擊時產生的噴焰現象。遠處海麵戰艦上的安家軍海軍彈著點校正官,不得不與“水神”I型偵察機上的觀察員進行聯係,將這些新冒出來的日軍火力點在地圖上標著清楚,並且設定好炮擊諸元。


    “哐當”一聲巨響,一個火團騰空而起,一輛隨著第二批登陸部隊上岸的“豚I”改型噴火坦克被日軍炮火擊中,頓時滿車的油料發生劇烈爆炸,炮塔被炸飛幾米高,跳動的火焰在滾滾的黑煙中不斷搖曳。


    此時,在灘頭擱淺的登陸艇,在放下官兵後,開始利用搶灘前登陸艇尾部釋放出的錨鏈和鐵錨,轉動絞盤,通過牽引力把登陸艇拉回大海,返回登陸艦重新運載兵力。


    日軍本著摧毀一艘是一艘的原則,高處的炮火對準淺灘方位就是一通猛轟,很快幾艘登陸艇就被打得燃起大火。


    熊熊的火光中,不斷有滿身是火的登陸艇駕駛人員從船舷栽入海中,情況異常的慘烈。


    望著硝煙彌漫的三亞灣灘頭陣地和日軍防線後方陸續出現的新的炮兵火力點,在“洞庭湖”號登陸艦上指揮作戰的安家軍海軍太平洋艦隊兩棲作戰部隊司令項洋少將,一時間頭疼不已。


    日軍的頑強遠遠地超過了想象,原本按照預定計劃,在如此烈度的打擊下,日軍防線理應崩塌,但從現在的情況看,那些早該消失的壁壘依然煥發著勃勃生機和活力,看來日軍在應對搶灘登陸方麵,確實有一套,難怪能在中太平洋地區與美軍周旋那麽久了。


    在與第一特混艦隊司令羅耀閩少將和戰列艦隊司令周鎮遠少將通過電台溝通後,項洋又與近衛三師師長協商了十多分鍾,終於商定了一個全新的作戰方案。


    清晨八點半,項洋請求艦隊發射信號彈,並啟動裝備在兩艘兩棲登陸艦上的無線電幹擾裝置,隨後特混艦隊的輕重巡洋艦和戰列艦隊的主力艦發射煙霧彈,已經完成登艇的第三波登陸部隊,繼續向前輸送。


    在十多顆紅色信號彈先後升空後,各個火力支援編隊開始迅速將實彈更換為煙霧彈,而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的艦載轟炸機群,也開始向三亞灣淺灘後方的二線陣地和山嶺投放大量的發煙桶。


    短短的十幾分鍾內,整個三亞灣全部被濃密的煙霧所彌漫,能見度在半個小時後竟然下降到了零,位於灘頭陣地以及後方烏石嶺、金雞嶺上的日軍火力點,紛紛因為失去目標而不得不停止射擊。


    上午九點一刻,海麵上的戰艦火力支援編隊,開始使用副炮以及防空炮,向日軍陣地後方進行幹擾射擊,日軍雖然能夠聽到海麵上嘈雜的馬達聲、艦炮轟擊聲和來自灘頭陣地上的水陸坦克的炮火,卻無法進行還擊。


    更讓日軍頭痛不已的是,部分安家軍空軍的A29改型戰鬥機發射的火箭彈,這種一窩蜂式的武器,對於日軍位於山嶺地帶敞開的火力洞口,有著極大的威脅。當然,這種攻擊同樣也是對戰鬥機駕駛員技術的一種嚴峻考驗,日軍部署在二線陣地以及山嶺各處的防空火力,如同一條條火鞭在天空中反複抽打甩動,不時有冒著黑煙的安家軍戰機帶著尖利的呼嘯翻滾著墜落大地,發出巨大的爆炸聲。


    日軍從前方到後方,被無數的炮火直接打成了火焰地獄。


    隨著大量的煙霧彈鋪天蓋地持續向日軍灘頭陣地前後展開射擊,瓦田義孝也意識到安家軍登陸部隊想要幹什麽了……不過,這可能嗎?他取下眼鏡,擦了擦蒙上一層薄薄水霧的鏡片,重新戴上後再次觀察,依然是一副大霧彌漫的景象。瓦田義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難道安家軍登陸部隊的指揮官,真的想在濃霧中進行攻擊?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瓦田義孝對於三亞灣防禦的自信,是有其理由的。


    日軍貫通了灘頭陣地與二線陣地,還有後方烏石嶺、金雞嶺、抱坡嶺之間的地下通道。日軍灘頭防禦的堡壘,大多由鋼筋水泥築成,采用防禦碉堡或是覆蓋式暗堡結構,戰局不利時,各個堡壘裏的戰鬥人員可以進入地下室躲避,或者直接退到二線陣地。


    地下室分成了若幹艙室,每一層都用隔離板隔開,正因為如此,一向對付這種地下堡壘的大殺器雲爆彈,才沒有產生多大作用,而且日軍還可以通過地道,來回調兵,這更加劇了安家軍攻堅的難度。


    在烏石嶺指揮部裏的瓦田義孝,讓人發電報催促第一七一師團,讓其派聯絡官到司令部,以便於協同作戰,但是無線電台隻是傳來嘈雜的電流聲。而電話線在安家軍海空軍連續的打擊下,早已經支離破碎,就連派出通訊兵排線都做不到。


    瓦田義孝有些焦慮地來回踱步,隨即又湊到瞭望口前,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此刻安家軍發射的大量煙霧彈,已經將烏石嶺掩蓋了五分之三,原來如同蒼蠅蚊子般讓人討厭的安家軍戰鬥機,在這樣的環境中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緒不寧地等待了約半小時,終於等到通過地道從前線了解情況歸來的鬆浦保正。


    鬆浦保正介紹說,雖然目前灘頭一線陣地大多被安家軍占領、摧毀或幹擾,但是主要核心陣地依然控製在獨立警備隊官兵之手。中國人想要不付出慘重的代價突破防線,絕對是癡心妄想。


    瓦田義孝稍稍放心,他知道獨立警備隊苦戰到現在能夠保留近半戰鬥力已經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奇跡,尤其那些缺乏戰防炮並敢於開火或者已經暴露的火力點,無一例外地遭到了艦炮和安家軍登陸的水陸坦克的直射關照,毀於一旦。


    瓦田義孝在心中反複衡量之後,決定目前暫時不宜對灘頭陣地進行支援,他要充分利用烏石嶺、金雞嶺、抱坡嶺等高地底部所構建的密集火力點,再配合山腰上射界寬闊的炮位,與登陸後企圖擴大突破口的安家軍進行反複拉鋸,消耗安家軍的有生力量。


    等到安家軍登陸部隊銳氣失去,再通過地道發起反擊,屆時說不一定可以創造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捷。


    至於安家軍發射的大量煙霧彈,瓦田義孝並沒有感到有多大威脅,他不相信有人能在視野幾乎為零的煙霧中,繼續組織部隊進攻,那是隻有瘋子才能做得出來的事情,他所要防備的是安家軍的步兵,向灘頭陣地的炮火死角區域,持續增兵,不過,他堅信經過三年來不間斷修建的工事群,能抵擋住來自任何方向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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