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四十五分,台灣總督府。這座為了顯示與中國“背道而馳”而特意按照坐東朝西格局修建的九層建築,如今已經被熊熊大火包圍,跳動的火焰,就算站在五百米開外,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熾熱的溫度。


    日本台灣總督小林躋造遠遠地站著,胖乎乎的臉龐上青筋迸露,目光陰霾,身邊一群閣僚噤若寒蟬。有上百勇敢的日軍因救火被濺起的火焰瞬間吞噬成為火人,在淒厲的哀嚎中悲慘的死去,如今已沒有人敢再靠近火場。小林躋造心中無比惱火,可是卻又無可奈何,這座象征著日本統治的建築的損毀,將會給他的統治帶來巨大麻煩。


    對於發生在華北的戰事,曾經是海軍大將的小林躋造原本極為歡迎並且衷心擁護,為了這場戰爭,台灣總督府大肆在台征收高額戰爭稅並且搜刮糧食、蔗糖、黃金等一切戰略物資,積極配合日軍大本營的行動。


    但是,對於抽調台灣的航空兵到華北作戰,作為對製空權有著深刻理解的海軍將領,小林躋造曾竭力反對,但最後反對沒有奏效,戰機還是被抽調走了,昨天夜裏他得到空戰帝國航空兵折損過半的消息,心中對台灣的防空隱隱不安,沒想到今天現實就給了他慘重的教訓,讓他體會到什麽叫做切膚之痛。


    自去年十月小林躋造上任以來,他就以皇民化、工業化、南進基地化三原則統治台灣。去年十一月,他設官民合營的台灣拓殖株式會社,主要開發台灣未開墾的土地,移民日本人至台灣,協助台灣人在南支、南洋等地從事商業貿易,大力發展台灣的工業,強力推動台灣的皇民化運動,強製廢止台灣報紙的漢文欄,獎勵台灣人改日本姓名,提倡唱日本歌曲,看日本的“愛國電影”,禁止歌仔戲、布袋戲,廢止台灣陰曆年習俗,強製參拜神社,信仰天照大神,實施管製米穀蔗糖輸出。


    自華北爆發戰爭以來,由於擔心台灣民眾會掀起一波抗日浪潮,小林躋造以台灣總督的名義,發出強硬聲明,不許台民輕舉妄動,發出戰時警告,同時設立情報委員會,會同駐軍司令部,禁止台灣民眾參加抗日活動,管製言論和出版物,強迫解散台灣一切政治團體,禁止台灣民眾進行政治活動。


    原本在小林躋造看來,這些舉措已經初步取得成效,在經過初期的騷動後,一切又歸於平靜,不過隨著今天這一場轟炸,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代表著天皇、高高在上俯視台北乃至台灣的總督府的燒毀,必將損害日本在台灣民眾心目中的形象,喚醒起中國人的記憶,積極投入到反日鬥爭中來,而這正是小林躋造最為忌憚的地方。


    “馬上召集英美等國和台灣本地記者,控訴支那空軍對我們無辜平民的肆意屠殺,我們要在宣傳輿論上,給予支那政府和軍隊以最沉重的打擊。”小林躋造臉色陰沉地吩咐。


    “嗨!”


    陸軍幕僚小倉信次鞠躬答應,但是很快遲疑地抬起頭:“支那軍隊轟炸的都是軍事目標,至今為止死傷的也都是帝**人,哪裏來的台灣平民呢?”


    “巴嘎!”


    小林躋造正想要宣泄怒火,聞言伸手就是兩耳光,怒斥道:“你不會去街上隨便逮捕幾十個人,悄悄處理掉扔到機場和軍營周邊地區去嗎?記住,彈痕努力做得像被航彈炸死的,明白嗎?”


    “嗨!”


    說的如此直白,小倉信次再不明白就真是豬頭了,頂著一左一右兩個清晰手印的臉慌忙鞠躬,然後帶著一個小隊的日軍快速離去。


    小林躋造抬起頭,指著火勢不減的總督府大樓,對著一群日本殖民官員道:“我們要在原址修建一座一模一樣的總督府,重塑我大日本帝國之精神!諸君意見如何?”


    “總督大人明見!”


    眾多官員紛紛點頭,但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現在日本舉傾國之力與中國作戰,要一下子拿出數百萬來修建一座大樓,大本營方麵肯定不會允許,總督府的修建計劃或許會遙遙無期。


    這時警報聲再次淒厲的響起,遠處的天空中出現密密麻麻的戰機,中國空軍的第二波空襲竟然再次來臨。


    小林躋造臉色巨變,無力地揮動了一下手臂:“撤,撤到平民區去,支那人不敢對平民動手,這個時候,我們要隱忍,一直忍到我們帝國的空軍重新翱翔於支那的天空!”


    “嗨!”


    早就感覺到不安的一眾閣僚,如蒙大敕,立即簇擁著小林躋造向低矮的中國民居跑去,鬼子的憲兵正在挨門挨戶地驅逐原住民,給總督府的官員們留下一個“清爽”的空間


    上午十點,北平燕郊以北的北務鎮。


    從淩晨開始的戰鬥,一直持續到現在。


    在軍團和十七軍兩個直屬炮兵團六十四門一二五榴彈炮的絕對火力優勢下,第五軍團早已折損過半的三個主力師,輕鬆突破掘山頭一線日軍二十師團和第二十七師團的防禦,向馬坊鎮挺進。模範營犧牲一百餘匹馱馬排雷後,負責攻堅的第十七師就像一根釘子一樣擠進了馬坊鎮,與鎮子裏的日軍短兵相接,在強大的近戰火力幫助下,牢牢地占據鎮子中央,日軍數次反撲均被擊退。


    隨後,源源不斷湧入鎮裏的獨立師和第四十師,迅速向左右兩翼發起進攻,將日軍的防線攪得七零八落,很快便全線崩潰。


    日軍自詡固若金湯的防線之所以如此輕鬆地便被突破,是由於一七〇師成功地牽製了日軍兩個師團大半兵力。


    為了迅速肅清身後殘敵,集中精神應付第五軍團三個師殘部的突圍,兩個師團長湊在一起略一合計,認為有二十師團和二十七師團在東麵進行積極抵抗,安家軍殘部沒有那麽快殺到眼前,立即決定派出主力對身後之敵進行絞殺。


    當耀武揚威的日軍成功逼近身後中**隊時,噩夢就此開始,一陣陣“雷聲”從西邊傳來,天空中隨即出現許許多多的炸藥包,它們飛舞著、翻滾著、呼嘯著,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恐怖的軌跡,然後密密麻麻地墜落下來,劈頭蓋腦地砸向日軍的衝擊隊形中。


    大部分日軍直接選擇了臥倒,小部分則跳入了身旁農民用來灌溉的溝渠中,隨即連續不斷的劇烈爆炸聲傳來,衝擊波瘋狂的肆虐,密密麻麻的鬼子兵成了賭桌上不停搖晃的小小骰子,大地被攪得天翻地覆。


    一門“炸藥包拋射器”的直接殺傷麵積為十米,衝擊波的輻射麵積是三十米,在此範圍內的日軍,非死即傷。而一百塊炸藥包,呈平行線密密麻麻地砸下去,在幾百米範圍內激起漫天的硝煙,瞬間報銷了近千鬼子。


    由於爆炸威力太過恐怖,許多處於爆炸點範圍外的鬼子兵,也耳朵失聰,眼前一片血色,無論上司怎麽嗬斥也聽不到。


    這樣僵持了近半個小時,日軍好不容易整理好隊伍,再次發起進攻,結果又遭受火箭彈的攻擊,左衝右突一個多小時,愣是沒前進一步。這時,後麵的戰線在安家軍三個師全力攻擊下崩潰,日軍指揮官見狀,隻好合兵一處,向三河縣城方向撤退。


    成功與一七〇師匯合後,胡家林、魯逸軒等人根本就沒有時間追問隨康是如何創造這一奇跡的,立即下令開拔,全軍向北務鎮方向快速撤離。


    此時的北務鎮,正在遭受燕郊方向日軍的猛烈進攻,並且潮白河西岸也發現日軍蹤跡。好在從南苑機場及時撤離下來的軍團直屬警衛旅已經於半小時前成功運動到該處,正在搶修防禦工事,與來自通縣之敵對峙。


    北務鎮南的阻擊陣地,此時日軍正在進行密集的炮火攻擊,劇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因爆炸而急劇壓縮的空氣中,帶來陣陣尖利的呼嘯聲。


    為確保軍團野戰醫院和落在後麵的炮兵及輜重部隊順利過河,獨立師、十七師和四十師迅速抽調人手,組成了一個旅,由第十七師師長章祖穎帶隊,投入到南線陣地,一七〇師則迅速過河,來到潮白河西岸,加強直屬獨立旅的防禦力量。


    二十九集團軍這回表現出了老西北軍的血性,在北平日軍的瘋狂攻擊下,第七十七軍和五十九軍死守北苑和西苑不退,確保了順義、高麗營、湯山、懷柔和密雲縣城的安全,同時牢牢地控製住了退向昌平、南口的月牙河大橋,為第五軍團的後撤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獨立師師長楊冠帶著特務團和特種大隊前出至月牙河西岸,一方麵是方便和第二十九集團軍之間進行通訊聯絡,另一方麵則有在七十七軍和五十九軍不支時,頂上去以確保軍團退路安全的意思在裏麵,吃夠了友軍突然崩潰的苦頭,第五軍團的將校已經不敢再做任何冒險。楊九霄則帶著部隊,配合魯逸軒和張承柱,組織軍團轉移。


    胡家林以第五軍團司令部的名義,向安家軍敘府大本營、軍事委員會第四廳、司令安毅處分別發去戰況通報後,和黃智一起,帶著滿身泥土,大步走進設在北務鎮南一線陣地後三百米處地下工事中的指揮部。


    看到兩位軍團首長走進來,剛剛和章祖潁匯合後正在匯報工作的一七〇師鄭淙鍵旅長非常驚訝,他沒想到胡家林和黃智竟然親臨最危險的一線陣地。


    “司令、參謀長!這裏太危險了,你們得馬上下去!”鄭淙鍵焦急地向胡家林說道,在前麵陣地劇烈的爆炸聲中,人說話的聲音很難聽到,他隻好湊到胡家林和黃智身邊,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看著眼前這位出身浙江嘉興中醫世家,畢業於上海複旦大學,北伐獨立團在昆山駐紮時投筆從戎,屢立功勳,由一員小兵迅速成長起來的中校旅長,胡家林微微一笑:“你們打得很好,為軍團突圍爭取了足夠的時間。放心吧,我和參謀長是來看你們怎麽教訓日本人的,不會幹涉你的指揮!”


    說罷,胡家林鎮定地看向指揮部裏的每一位軍官,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胡家林的從容與鎮定,迅速感染了每一個人,大家開始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


    章祖潁來到胡家林身邊,輕聲道:“鄭旅長打仗很有章法,現在防線還是比較穩固的,我帶的援軍此刻正在後麵的坑道中抓緊時間休息,我讓帶隊的趙庭芳、焦頤達他們一幹將校也好好喘息一下,這幾天連續的行軍和戰鬥,他們累壞了。”


    “休息下也好!這幾天獨立師、十七師和四十師全都辛苦了,損失也很大,撤下去後估計得休整一段時間才能恢複戰力。”


    胡家林點點頭,鼓勵道:“不過讓大家再咬牙堅持一下,行百裏路半九十,隻要我們撤到安全的地方,那時候想休息多久都行。”


    “是!”


    章祖潁立正敬了個禮,笑笑道:“我去後麵看看,等情況危急再帶人頂上來。”


    “去吧!”


    胡家林揮了揮手。


    黃智從瞭望口回到胡家林身邊:“鄭旅長的陣地構築得很合理,反坦克壕、防炮洞、單兵掩體和機槍掩體一應俱全,看得出來在防守方麵下了一番心思。每一支鐵血勁旅都是在戰火考驗中成長起來的,一七〇師本來是一個補充師,他們師旅長的軍銜和我們主力師的旅團長相若,但這次他們打得很不錯,從隨康到下麵的將校,均表現出非凡的能力,看來經過這一次血與火的考驗後,我軍團又可以收獲一支召之即來來之能戰的主力了。”


    胡家林看到正在與參謀人員緊張商議的鄭淙鍵,欣慰地點了點頭:“這也算是此行一大收獲吧,不過這一回我軍團損失慘重,估計撤下去後各師得重新編整,不知道一七〇師會不會被軍事委員會分拆後補充各師,我的意見是保留下來”


    胡家林話音未落,南邊突然響起整齊而又激昂的歡呼,一聲又一聲連綿不絕,震動著大地。


    黃智細細一聽,笑道:“又是在喊天皇萬歲,這小鬼子可真夠瘋狂的,每一次發起衝鋒都會這樣叫囂幾句,好像他們的天皇能夠在天上保佑他們不挨槍子兒似的,有這樣的好事嗎?”


    胡家林快步來到瞭望口前,舉起望遠鏡,隻聽在“貼鬧黑卡,板載”的呐喊聲中,鬼子兵一邊大聲高呼加油鼓勁,一邊跟在一輛輛日本**式中型坦克後麵,排成鬆散的隊列,向安家軍防線黑壓壓地逼來。


    在哨子聲中,防炮洞裏的中國官兵迅速進入陣地,嚴陣以待,沒有一個對日軍展現出的強悍陣容感到畏懼。經過連夜的施工,陣地前沿布置了足夠多的反坦克地雷,加之又有新的反坦克武器臨時裝備到部隊,所有人都對再一次守住陣地信心百倍。


    在刺耳的尖嘯聲中,日軍的甜瓜手雷從天而降,把前沿陣地籠罩在一片濃濃的火光和硝煙中。鬼子擲彈筒兵開始投擲手雷,壓製安家軍的防守火力,掩護其步兵前進。


    由於此前日軍的頻繁炮擊,戰壕早就被炸得千瘡百孔了,這一輪擲彈筒的密集進攻,還是給守軍帶來不小的傷亡。


    日軍**式中型坦克一字排開,用自己的鋼鐵身軀在前麵開路,後麵跟著的鬼子兵,就象螞蟻一般緩緩地向前蠕動著,向整條安家軍防線撲了過來。


    日軍的坦克手非常狡猾,駕駛著坦克前進一段,就停下來用90式57mm坦克炮對一切可疑目標進行炮擊,轟隆隆的炮聲中,安家軍的陣地上掀起片片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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