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凶殺案中,他們被砍下的腦袋就被遺棄在月亮湖裏。


    江問源聽到路遠的答案,眉頭總算舒展開,他有意提點路遠,“根據我們現有的情報,你來整理一下昨晚月亮湖發生的事情。”


    路遠細數起他們掌握的信息:兩名怒臉玩家的無頭屍體來到月亮湖,天鵝船和打撈網都有使用過的痕跡,無頭屍體的多處骨折重傷,撕破的打撈網。昨晚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別人在場!他們一方想在湖裏打撈某種東西,另一方想阻止或者搶奪對方,雙方發生衝突。我能想到的隻有這麽多。


    江問源點頭,“我的想法與你差不多。要想知道全部真相,我們隻能等晚上的時候親自來月亮湖一趟。如果時機合適,我們今晚就行動,你做好準備。”


    路遠雖然經曆過三輪圓桌遊戲,卻一次夜行的經驗都沒有。其實路遠的情況才屬於正常,江問源這種明知晚上有危險還要出去搞事情的,才屬於極少數派。


    路遠本來還有些猶豫,但想到海哥三人,他咬咬牙他豁出去了:好的,我去!


    兩人從月亮湖回到酒店,剛好在酒店門口遇到薛又和藍珍珍。薛又和藍珍珍也是剛回來,藍珍珍戴著一副貓耳,薛又臉上貼著閃片,兩人身穿幸福樂園的情侶裝,頸戴童話風格的情侶吊墜,手裏還拿著大杯的冰鎮飲品。如果不是他們無意識舉起掌心笑臉,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對來幸福樂園遊玩的普通情侶。


    “簡易到底怎麽幹活的,放著殺人犯到處跑。下次我們別帶他進遊戲了,真沒用。”藍珍珍躲在薛又懷裏,左手掌心上的笑臉也詭異地與她的動作同步,和薛又右手的掌心笑臉纏到一塊。


    換作往常,路遠聽到藍珍珍的話早就氣炸了,可是現在他都不想費力氣去和他們計較。兩個擁有多個玩偶的玩家,竟完全沒察覺自己的異常狀態,還被掌心表情影響浪費一整個白天去遊玩。路遠對他們做手語:注意你的口吻,我們的嫌疑已經洗清。


    藍珍珍一陣惱火,他們不知江問源深淺,不敢輕易招惹,往江問源頭上扣殺人犯的帽子隻是為了疏遠他和其他玩家的關係,順便惡心惡心他。現在屎盆子沒扣成,連路遠這個啞巴都敢對她指手畫腳,藍珍珍口不擇言地發作起來,“你這個臭啞巴,給陳眠當狗當的挺稱職嘛。也不瞧瞧你跟的是什麽主,一櫃子的黑色衣褲,夏天誰會這麽穿去旅遊,我看他是命太硬把全家都給克死了,給全家人穿喪服懺悔吧!跟著陳眠,你這個死啞巴遲早也要倒黴!”


    江問源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地看著藍珍珍,眼底暗濤洶湧,仿佛能將人溺斃。


    其實藍珍珍說完就後悔了,她也知道自己性格太不好,但詛咒別人死全家這種歹毒話她是從來都沒有說過的。然而話已出口,本身也有過節,藍珍珍拉不下臉去和江問源道歉。


    “我們走。”薛又把藍珍珍護在身後,薛又想得明白,就像他們忌憚江問源一樣,江問源肯定也在忌憚他們,怎麽可能因為不痛不癢的惡言就把保命的玩偶給用了。兩人警戒著江問源,快速閃進酒店,一小會就不見了身影。


    路遠氣得頭疼,對江問源非常愧疚: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你沒事吧?


    今晚的行動至關重要,江問源不想路遠在行動中還心帶雜念,開導路遠道:“你該不會信了藍珍珍的話吧。我父母雙全,家族興旺。最近的喪事在三年前,爺爺壽終正寢,走得很安詳。”


    路遠剛想放鬆下來,卻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通常遇到這種情況,不是應該先生氣嗎,江問源沒有生氣,反而優先安慰他。路遠小心翼翼地比手語:那你的老婆?


    江問源回答:“我今年23,未婚。”


    路遠:女朋友……


    江問源:“我是gay。”


    路遠:……


    江問源的櫃,出得路遠猝不及防。


    路遠幹笑,沒繼續問下去:我們回去休息吧,今晚會很忙。


    兩人四點回到酒店,提早吃過晚餐,1606客房被薛又和藍珍珍弄得一團亂,他們幹脆換一間新的客房,一直休息到晚上八點半。昨晚兩位怒臉玩家離開客房的時間是九點十五分,如果今晚月亮湖還會出現和昨晚相似的情況,一定會有玩家離開酒店。


    兩人分頭行動,江問源再次去到負二樓的倉庫,把所有園藝電鋸搬到另一個地方藏好;路遠則去找不向遊客開放的工作貨梯,用東西把貨梯卡在十四樓。完成各自的任務後,兩人在十四樓的監控室會合。路遠先到一步,等了許久江問源才到,江問源手裏拿著三支有些融化的棉花糖,藏好園藝電鋸後又回了他們的客房一趟。路遠問他:你把棉花糖帶來做什麽?


    “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反正拿著也不重。”江問源把其中一支花朵形狀的棉花糖遞給路遠,“剩下一支是預留來試探熊布偶的,就不知道棉花糖能不能堅持到明天。”


    監控室裏幾十台監控屏幕,江問源和路遠重點關注的是各層電梯和樓梯口,以及酒店的各個進出口附近的監控實時錄像。他們枯坐三個多小時,時間已經將近十二點,路遠打個哈欠,眼角泛起生理性淚水:我去洗把臉,很快回來。


    “等等。”江問源喊住路遠,他指著酒店一樓的安全通道出口的監控屏幕,“你看。”


    監控攝像頭的位置有點偏,沒正對安全通道出口,江問源和路遠隻能看到一個龐大的身影頂開安全通道的門,那人大半身軀被門擋住,隻有一個滾圓的臀部露出來。那人在安全通道出口停留了一會,才拉著一大束比門要寬的氫氣球走進監控屏幕的視野,竟是在幸福樂園大門給玩家們發氣球畫笑臉的熊布偶。


    熊布偶白天時看起來萌萌的笑臉,在通道昏暗的光線下多了幾分陰森可怖的味道,路遠瞬間清醒過來:熊布偶來酒店做什麽?


    江問源冷靜地說道:“先觀察看看吧。”


    監控室裏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熊布偶拉著氣球,從幾個監控攝像頭下走過,來到一樓工作貨梯的位置,按下上行鍵。貨梯被路遠卡停在十四樓,熊布偶見電梯一直沒有下行,幹脆放棄等待,走向貨梯旁邊的樓梯口。熊布偶那束氫氣球個數太多,無法一次性通過樓梯口,他後退進入樓梯,小心翼翼地把氫氣球分批次帶進樓梯口。


    樓梯內沒有任何監控,江問源和路遠等了一分鍾左右,便再次看到熊布偶的身影,他從十八樓的樓梯口走進來。穿著笨重的熊布偶裝一分鍾爬十八層,很難想象那會是一個活人能有的速度。


    路遠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現在住在十八樓的玩家,除了我們還有誰嗎?


    答案很明顯,沒有。


    江問源和路遠重新選的客房正好就在客梯旁邊,正好在監控攝像範圍的邊緣。


    熊布偶走到他們的客,握起拳頭敲門,屋裏沒人,自然不會有人給熊布偶開門。熊布偶敲門的動作沒有停下,越敲越快,越捶越重,房門無法承受熊布偶的力量,破開一個大洞。熊布偶把手伸進洞裏,從內側擰開門把手,再次用後退的方式護著他的氣球闖入江問源和路遠的客房中。


    熊布偶沒有找到江問源和路遠,他走出客房的時候顯得特別暴躁,伸手可及的一切東西都成為他的泄憤對象,掛在消防櫃下的滅火器就遭了秧,直接被熊布偶單手給捏爆了!熊布偶一頓亂砸泄憤過後,走到客梯前按下下行鍵。


    當江問源看到熊布偶的電梯在十四層停下,當機立斷拉起腿軟的路遠,朝工作貨梯的方向狂奔。他們已經把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了,熊布偶的速度卻快得詭異,在他們跑進貨梯合上電梯門的最後一刻,伸手插進門縫中,把電梯門朝兩旁掰開。


    江問源額上冒出冷汗,把棉花糖遞給熊布偶,“你是要棉花糖嗎?”


    熊布偶的動作停頓半拍,伸手奪過江問源手中的棉花糖,可沒等江問源和路遠鬆口氣,熊布偶卻突然翻臉,朝江問源襲去。


    熊布偶出手的速度極快,貨梯的空間有限,江問源躲無可躲,就在熊布偶的拳頭要落在他身上的瞬間,路遠竟撲過來護住他,舉起左臂硬生生扛下熊布偶的一拳。


    江問源微微一怔,貼在隨身包的右手亮出剪刀,趁熊布偶下一拳還沒到的空檔,撲向他舉高的右手,剪斷一大撮氣球線。失去牽引的氣球,一下子散飛開來。


    熊布偶進入酒店後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護住氣球,氣球對他來說無疑非常重要。江問源剪斷氣球線徹底激怒熊布偶,熊布偶一邊想要弄死江問源,一邊又惦記著飛到天花板的那些氫氣球。熊布偶猶豫著該先做什麽,一個人影突然從後麵撲到熊布偶的背上,死死絞住熊布偶的身體。熊布偶的頭套被那人撞落,露出脖子上空空如也的位置。


    “快跑!你不是熊布偶的對手!”江問源看清纏在熊布偶身上的人,竟是那天他從薛又腳下救出的中年婦女。然而中年婦女腦袋低垂,表情呆滯,即使被熊布偶擰斷手臂,也沒有一點恐懼和痛苦,對江問源的話也沒有半點反應,沉默地鎖住熊布偶的後背。


    江問源眼眶發熱,他不再猶豫,在中年婦女纏著熊布偶退出貨梯後,按下關門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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