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兄弟倆依舊達成了協議。


    秦霖保證不牽連紀家,而秦震則保證置身事外,兩不相幫。這是擺到明麵上的協定。而這樣的協定,還隱藏著另外一項默契。


    如果這次秦霖成功,江山易主。那麽等上皇位的,就會是秦霖。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眾人擁護肅王府小世子秦煜為太子,繼承隆慶帝的皇位。


    秦煜為太子,之後登基,也同樣意味著這大好的江山落入秦霖的手中。


    “我會置身事外,但我也會盡力,不管這件事情結局如何,都要盡可能減小震蕩,維護大秦的安定。”秦震沉聲說道。


    紀曉棠點頭,表示認同秦震的做法。


    “王爺,依你看,肅王這次成功的幾率有多少?”之後,紀曉棠有問了秦震一個問題。


    夫妻之間坦誠以待,在這件事上,秦震自然會對紀曉棠說實話。


    “依我看來,他成功的幾率並不大。”甚至還不到五成。


    也是基於這樣的判斷,秦震才會說時機未到。


    “我讚同王爺的看法。”紀曉棠對秦霖的這次行動比秦震還不看好,她認為,秦霖根本就沒有成功的機會。


    就算是秦震和秦霖通力合作,現在也無法搬倒韓太後。這次秦霖將事情鬧出來,肯定會進一步削弱韓太後的勢力和威望,但是距離搬倒韓太後,還差的很遠。


    不過……


    “我想,肅王爺還有其他的考慮吧。”紀曉棠笑了笑,淡淡地說道。


    “哦?”秦震微微挑眉。


    “我不信王爺沒有想到。”


    “那曉棠不如說來聽聽。”


    “肅王爺是不會看到宮中誕下子嗣的。這次鬧出來,就算不能動了太後的根基。但是太後想要宮中誕下皇子,冊封為太子的打算,卻勢必會落空的。”


    而僅僅是這樣,也是對韓太後極大的打擊。


    秦霖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這也是秦震選擇置身事外,兩不相幫的原因之一。


    紀曉棠認為,秦震的選擇非常英明睿智。


    “咱們且等著看吧。”夫妻兩個商量定了,夜色已經漸深。兩人也就歇下了。


    轉天一大早。安王府就打發人往太醫院請了太醫,安王秦震偶染時疾,為此還特意向上麵遞了請假的折子。要在王府中靜心調養。


    秦震病了,自然沒人會那麽不人道是逼著他上朝。


    韓太後和隆慶帝看了秦震的折子,不僅立刻準奏,還另外打發了太醫往安王府探視。隨後,就從宮中賜下不少的治病補身的好東西。還特意打發了心腹的中官來安王府,傳達兩人的口諭,讓秦震盡管安心養病。


    韓太後和隆慶帝的口諭中自然也提到了安王妃紀曉棠。


    兩人都囑咐紀曉棠,讓她一定要好好地照顧秦震。


    秦震不僅是尊貴的宗親。還是朝廷的肱骨之臣。


    自此,秦震就真的閉門不出,在府中養起病來。紀曉棠也不再出門。每天隻專心照顧小世子秦煊,還有病中的秦震。


    至於絡繹不絕上門探病的文武百官。則大多都被擋在了門外。


    秦震請假的第三天,宮中就傳來了噩耗。


    紀貴妃遊園時不慎跌了一跤,引動了胎氣。盡管太醫們竭力施救,竟也於事無補。紀貴妃小產,是一個已經成型的男胎。


    霎時,宮中一片哀聲。


    據紀曉棠事後得知,韓太後得知消息的時候,因為太過悲痛,一度曾經暈厥。而紀貴妃本人更是悲傷不已,加上失血過多,傷了根本,竟然連當夜都沒有熬過去,就追隨小皇子去了九泉之下。


    出了這樣的事情,秦震和紀曉棠本應該立刻入宮。然而秦震還在病中,而紀曉棠為了照顧他們父子也完全脫不開身。


    等秦震和紀曉棠進宮的時候,已經是事情過去之後的第五天了。


    這還是紀曉棠生下煊兒之後,第一次進宮。


    禁宮中的景物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但是氣氛卻隱隱地改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宮中紀貴妃一屍兩命的事情,皇宮中變得更加死氣沉沉,更加……像一座墳墓了。


    紀曉棠和秦震並肩慢慢前行,莫名地就想到了墳墓這兩個字。這兩個字讓她在大太陽地下還是不由得後背一寒,下意識地抓~住了秦震的手。


    秦震腳步不停,卻反手握住了紀曉棠的手,隨即若不經意地轉過頭來,對著紀曉棠安撫地一笑,目光中帶著詢問。


    秦震的手溫暖而幹燥。


    抓著秦震的手,紀曉棠的心中立刻就安定了下來。


    她衝秦震笑了笑,示意秦震無需擔心,她沒事。


    她並不是毫無緣故地想到墳墓這兩個字的。


    紀曉蓮一屍兩命,韓太後雖然非常悲痛,但卻聽信了某位大師的話,說是這母子死的時辰非常不吉利,為大凶,靈柩不能久停,也不能大半喪事。


    而且,當下大秦內憂外患雖然有所緩解,但卻還沒有徹底解決,一切都應當以節儉為要。


    韓太後就以這兩個原因,吩咐下去,紀曉蓮的喪事一切從簡。這個時候,紀曉蓮母子已經沉睡在城西的定陵之外了。


    大秦皇朝的皇陵就建在京城以西,曆代帝後的陵墓稱為永陵,永陵中不僅埋葬著曆代的帝後,還有曆代皇族中其他一些舉足輕重的人物。


    皇貴妃的陵墓就在永陵,就在先帝的陵寢旁邊,那是先帝特意下令安排的。而秦震的生~母貴太妃的陵寢也在定陵之中,一左一右,護衛著先帝的陵寢。


    定陵,則是普通妃子們的陵寢。


    紀曉蓮貴為貴妃,而且還是因為皇家的子嗣為死的。按照常理來說,應該能夠埋葬在永陵之中。


    韓太後卻吩咐人將她們母子合葬,埋在了定陵。又因為她死的突然,下葬的也急,她的陵墓實際根本就沒能進定陵,而是在定陵的山腳下。


    朝野上下都知道這件事,但是卻都默契地無視了這一點。根本就沒人提起。


    哦。也不是真的沒人提起,隻有一個人提起了這件事,那就是紀貴妃的父親。工部侍郎馨華堂的紀大老爺。


    紀大老爺因為同時沒了女兒和外孫,悲痛至極,宮中沒有為紀貴妃大辦喪事,而是將其草草下葬。紀大老爺已經非常不滿。在知道了紀貴妃陵墓的所在之地後,紀大老爺的不滿到達了頂點。


    紀大老爺寫了折子。在朝堂上大張旗鼓地為紀貴妃鳴不平。


    而其結果,是紀大老爺被定了一個殿前失宜的罪名,被從朝堂上趕了出去。後來,還是文武百官求情。韓太後看著紀大老爺也是因為悲傷過度一時糊塗的緣故,才沒有繼續加罪於紀大老爺。


    而宮中,卻不僅僅死了紀曉蓮母子兩個。


    整個長春~宮中服侍的人。幾乎都被誅戮殆盡,因為他們沒有服侍好紀曉蓮。才使得紀曉蓮跌了那麽一跤,從而一屍兩命。


    據說,除了長春~宮中服侍的人,還有不少其他的人也受到了牽連,其中甚至包括坤寧宮中服侍韓皇後的人。


    就在這前幾天,禁宮之中曾經~血流成河。如今雖然收拾幹淨了,但是紀曉棠還是隱隱在空氣中聞到了參殘餘的血腥之氣。


    或許,那隻是她心之所想,而產生的幻覺。


    皇宮中自然不缺乏人手,也不缺少最上等的香料,就算是再多死一倍的人,又怎麽會留下血腥氣,讓貴人們不滿呢!


    紀曉棠正在心中暗暗地想著,秦震突然停住了腳步。


    原來兩個人已經到了慈寧宮前。


    秦震不能永遠病著,而且宮中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紀曉棠也不能完全無動於衷。所以,在韓太後第二次打發人往安王府傳達口諭之後,秦震就拖著還沒有痊愈的病體,帶著紀曉棠一同進宮,來給韓太後請安。


    他們自然沒有帶煊兒同來。


    煊兒還小,而且,宮中畢竟才發生了那樣的事不是嗎。


    兩人到了慈寧宮的門口,早有中官進去傳話,幾乎是立刻,韓太後就打發人出來,請兩個人往大殿去。


    在大殿上,紀曉棠看到了韓太後。


    韓太後一身素淡的衣裙,雖然妝容和頭發依舊精致的一絲不苟,但是整個人卻是無精打采的。紀曉棠上前給韓太後行禮,抬起頭之後,近距離地打量韓太後。


    韓太後的額頭和眼角的皺紋似乎更多也更明顯了,而她嘴角的那兩條人字紋,則是愈發的深刻了。


    兩個人給韓太後請安,韓太後很慈祥地讓兩人坐下說話,還問起了秦震的病情。


    “不過是偶染時疾,不是什麽大病。多虧太後和陛下賜藥,調養了這幾天,已經好了大半了。”秦震忙就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韓太後的目光微微有些閃爍,不過說出來的話依舊關切而慈祥,“還是不能輕忽了。我這還有些好東西,已經讓人收拾好,一會你們帶回去。震兒,如今母後隻有指望你們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這最後一句話出口,韓太後的眼圈就有些發紅。這一刻,韓太後顯得無比脆弱,幾乎瀕臨崩潰。


    秦震和紀曉棠都趕忙起身,竭力安慰韓太後。


    韓太後紅著眼圈,又說她沒什麽,讓兩人坐下說話。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也就順從地又坐了下來。


    “雖然出了這樣讓人傷心的事,不過陛下~身體日益轉好,後宮嬪妃繁幾,何愁沒有子嗣。母後就該放開胸懷,一切都會好的。”紀曉棠又安慰著韓太後說道。


    她自然知道,韓太後說的以後都要指望他們,可不單單是指紀曉蓮一屍兩命這件事。然而,無論是秦震還是紀曉棠,都沒打算接韓太後那個話茬,他們也不能接。


    但是,韓太後自己堅持要說,他們也無法阻止。


    “但願就如曉棠說的吧。”韓太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紀曉棠,言不由衷地說道。


    這個時候,就有宮女端著托盤進來,將托盤上的蓋碗奉給韓太後。韓太後暫時停下話頭來,由宮女服侍著慢慢吃蓋碗裏的羹湯。


    紀曉棠坐的不遠,就聞見了濃濃的藥香。


    “母後這是……”紀曉棠忙就詢問。


    韓太後就朝宮女擺了擺手,讓她將蓋碗收起來退下。


    “……上了年紀,精力越發不足,最近因為你堂姐的事情,吃不下睡不好。那些太醫也是多事,開了什麽勞什子的藥方來,要我每天按時服用。”


    韓太後吃的並不是尋常的補品,而是太醫院開的湯藥。她的身體,已經到了要服藥的地步了?!


    “怎麽沒聽人提起過,母後這樣,早該告訴我們。”紀曉棠忙就說道。


    “告訴你們能怎麽樣?我知道你們倆是孝順的孩子,不同於別人。告訴了你們,你們替我著急上火的,我這心裏越發難受。咱們都不得好,隻便宜了那些狼子野心的人!”


    韓太後再次話中有話,秦震和紀曉棠卻隻裝作沒有聽明白,依舊不肯接她的話茬。


    韓太後的目光越發幽深了起來。


    “曉棠,我對不起啊。”韓太後突然又說道。


    “母後這話從何而來?”紀曉棠忙問。


    “我沒有照顧好你的堂姐。”韓太後語氣沉痛。


    紀曉棠垂下頭,默然了片刻才重新抬起頭來。


    “是我家大姐命薄福淺,愧對了母後、陛下和皇後娘娘的一番厚愛。”


    “……並非紀貴妃命薄,而是她懷了皇子,遭有心人妒忌暗算……”


    秦震和紀曉棠的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這些天他們沒有進宮,也沒有出王府的大門,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對宮中和外麵所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韓太後這樣說,莫非是要將事情挑明了?


    紀曉棠不認為韓太後會這麽做。


    秦霖雖然是人中龍鳳,但是比起韓太後來,還是差了些火候。以韓太後的老道,絕不會犯和秦霖同樣的錯誤。


    此時,秦霖無法奈何韓太後,而韓太後也同樣也不能置秦霖於死地。


    “……你大姐姐好好地走著,身邊那麽多人服侍,她怎麽可能跌了跤,還跌的那樣重?這都是有人下黑手暗害,要你大姐姐母子的性命!”


    “母後可知道,究竟是什麽人這麽大的膽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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