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姐過世了。”祁佑年告訴紀曉棠,“我回家奔喪,才回來不久。”


    紀曉棠就吃了一驚,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麽祁佑年這麽久都沒來清遠。


    “阿佑節哀。”紀曉棠忙安慰祁佑年,隨即又問道,“阿佑的姐姐,年紀應該並不大啊。”


    “家姐自幼身子就不太好,這之前已經病了幾年。”祁佑年告訴紀曉棠,他姐姐是病逝的,家裏給他捎信,他就將衛所的事務都交給了穆洪,快馬趕回家去給他姐姐奔喪。


    家裏給祁佑年捎信的時候,他姐姐已經知道命不久矣,想要在臨死之前跟弟弟見上一麵。祁佑年雖然接到信之後就往回趕,且晝夜兼程,但見到他姐姐的時候,已經是陰陽相隔了。


    為了這件事,祁佑年的心情很不好,看起來竟有些消沉。


    紀曉棠就知道,祁佑年和他這個姐姐,必定是感情很好。


    “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總要往前看,才不辜負了親人的期望。”紀曉棠勸祁佑年。


    祁佑年點頭。


    “曉棠,跟你說說話,我已經感覺好多了。”其實,從京中回來,祁佑年就想立刻見到紀曉棠,然而卻被衛所的事務纏住了腳。


    隨之而來紀曉芸成親,他又不可能讓穆洪留守,隻得等到今天,才得了機會前來。


    “曉棠,你這些天過的還好吧。”祁佑年問紀曉棠。


    “還好。”這些日子可以說是過的非常太平的。紀曉棠就跟祁佑年說起了紀曉芸的親事。這些話,她跟謝懷瑾都不曾說,然而當著祁佑年,紀曉棠卻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她心底的憂慮。


    祁佑年是個很好的聽眾,他安靜地將紀曉棠的話都聽完。才點了點頭。


    “曉棠憂慮的很是。不過,事已至此,你做的也足夠了。”這世上有許多事,都不能夠盡如人意。盡人事、聽天命,在世為人,很需要這種豁達的態度。


    “曉棠,你很愛你的家人。”祁佑年深深地看著紀曉棠。


    “是嗎?或許吧……”紀曉棠就笑了笑。前世的記憶。讓她比同齡人更加早熟。少了同齡人的無憂無慮,更多了為一大家子前途命運的憂心和盤算。


    很多人認為她愛操心,喜算計。還有的人雖不這樣想,也隻是當她比常人聰慧,見識的遠,隻有祁佑年看透了她。知道她之所以這樣操心勞力,為的都是親人。


    兩個人說了一會話。自然就說到了目前他們共同最關注的話題。


    紀曉棠先告訴了祁佑年顧雷兒和王杏兒事情的後續。


    “還是沒有找到王嬌兒,江慶善肯定是參與其中了,至於他在裏麵究竟扮演的是什麽角色,目前還不好說。”


    而祁佑年也告訴了紀曉棠一件事。


    “殺破狼三大當家之一。很有可能就在清遠。”


    “什麽?”紀曉棠微微挑起眉頭,“這消息可確實嗎?在清遠的是哪個,七殺、破軍還是貪狼?”


    “消息確實。”祁佑年向紀曉棠確認。“至於究竟是哪一個,還不能確定。極有可能是貪狼。”


    “阿佑,是不是不隻我們在查這件事?”紀曉棠問祁佑年。


    祁佑年看了一眼紀曉棠,並沒有立刻答話。他知道以紀曉棠的聰慧,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出口問出來不過是早晚的事。


    “是的。”祁佑年點頭。


    “是誰?”紀曉棠追問。


    “比我們更有來頭,而且已經盯著這件事很久了。”這些事情,涉及到朝政大事,甚至還有些*秘聞,祁佑年還不能向紀曉棠和盤托出,隻能挑著能說的告訴給紀曉棠。


    “原本他們在查的是前朝餘孽,結果就查到了殺破狼頭上。此事牽連甚廣……”他也是這次回京,才得知了其中的許多細情。


    即便是這樣,他也懷疑,那一位並沒有將一切都告訴給他。然而那一位不說,他也不問。跟他的父祖們一樣,祁佑年很清楚自身在朝堂上的位置。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威武侯府曆經數代,都能夠在朝堂上屹立不倒,深得皇帝的信任,且手掌重兵,自是有他的生存之道。


    “那阿佑這次來……”


    他這次來,當然是急著想見到紀曉棠,而除此之外,就是在清遠以肅清安全隱患為由進行明察暗訪。祁佑年隻告訴紀曉棠,他是為了公事而來。


    前麵的話,即便是他不說,相信紀曉棠也有所感。


    “江慶善身邊有我的眼線,雖還沒查明王嬌兒的下落,不過我目前有一個懷疑……,”紀曉棠告訴祁佑年,“我懷疑王嬌兒並沒有被送走,她很可能被藏在了城外的留仙觀。”


    留仙觀的觀主是江慶善的好朋友,紀曉棠還查到,被何明殺害的算命先生就曾經被江慶善安排,住在留仙觀內。


    “小叔分別派出幾波人去查探,卻都沒有結果。所以,我懷疑留仙觀內有密道或者密室。”紀曉棠將自己所查到的線索和自己的推斷都跟祁佑年說了。


    祁佑年有更多更精幹且專業的手下,紀三老爺的人查不出來的事,不代表祁佑年查不出來。


    “我會盡快安排人去查。”祁佑年立刻就道,又問紀曉棠,“謝大人那裏最近可有什麽異動?”


    紀曉棠搖頭。


    縣衙那邊不僅沒有異動,謝知縣幾乎就沒有動,除了對她和謝懷瑾的親事特別關注,以及急切地想要與穆洪父子結交。


    而這些,雖讓紀曉棠起疑,卻並不能夠證明什麽。


    祁佑年跟紀曉棠說了半天的話,才起身告辭,往縣衙去了。他告訴紀曉棠,這一次他會在清遠留的久一些。


    如果貪狼真的在清遠,他是會繼續按兵不動,還是會慌中出錯?


    ……


    清遠後衙小書房


    書房內並沒有留服侍的人,隻有謝知縣和謝懷瑾父子兩個。謝知縣正在看謝懷瑾新近寫的文章,不時在上麵圈圈點點。


    將文章都看完了,謝知縣才抬起頭看書桌對麵站著的謝懷瑾。


    “你將這幾篇都拿去,給你紀叔叔看看,多向你紀叔叔請教。”謝知縣吩咐謝懷瑾,自己卻並沒有對兒子文章的好壞發表意見。


    “是。”謝懷瑾恭敬地答應了。


    謝知縣卻並沒有立刻將文章交給謝懷瑾,而是沉吟了一下。


    “懷瑾,曉棠最近待你如何?”


    謝懷瑾沒想到謝知縣會這麽問,還沒回答,先就紅了臉。


    謝知縣瞧見,就嗬嗬笑了兩聲。


    “你我父子之間,什麽話不能說。我也是關心你。父親是過來人,總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曉棠待我……很好。”謝懷瑾依舊紅著臉道。


    “很好?怎麽個很好法?”


    謝懷瑾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


    “曉棠對你的態度,與過去可有什麽不同?”謝知縣就改了一種問法。


    這個問題,就好回答多了。


    “曉棠待我還跟過去一樣。”謝懷瑾就道。


    “你確定,跟過去一樣?”


    “是的。”謝懷瑾點頭。


    “如此,你娘幾次去催定親,也不見她說什麽。你知道你紀叔叔和嬸子,對曉棠幾乎言聽計從。若是曉棠點頭,還怕你們不能早點兒定親嗎!”


    “父親,曉棠畢竟是女孩家,這種事情怎麽好說。”謝懷瑾就替紀曉棠辯解,“而且,她姐姐剛成親,家裏更舍不得她。再等一兩年,我正好再去參加鄉試,到時候……”


    說到未來,謝懷瑾的臉上就添了光彩。謝懷瑾對於他和紀曉棠的未來充滿了期許。


    謝知縣將兒子的樣子看在眼裏。


    “傻小子!”謝知縣嘴裏喃喃地道,隻要長著眼睛,就知道謝懷瑾對紀曉棠情根深種。“你這性子,隨了你娘。”


    謝懷瑾隻是笑。


    “既然這樣,你就把曉棠看的緊一些。”謝知縣提點兒子,“那位祁大人對曉棠很不一般,我看曉棠對他,也是另眼相看。”


    “曉棠跟祁佑年很談得來。祁佑年與曉棠的外祖是同僚,曉棠待祁佑年,多半還是看在她外祖父的麵上。”


    “同僚?你哪裏曉得他的來曆!”謝知縣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自言自語道。


    “父親說什麽?”


    “並沒什麽。”謝知縣重新看向謝懷瑾,“你去吧,這文章你拿去給你紀叔叔,也隨你找曉棠去,別忘記告訴你娘。”


    “是,父親。”謝懷瑾巴不得這一聲,忙就拿了文章,給謝知縣行了禮,滿臉帶笑地走了。


    謝知縣看著謝懷瑾的背影,就搖了搖頭。


    他很了解自己的兒子。謝懷瑾遠遠沒有紀曉棠聰慧,但惟獨感情這件事是騙不了人的。雖然紀家與祁佑年走的很近,且許多行跡可疑,但是紀曉棠對謝懷瑾還是跟過去一樣,那就沒有大問題。


    紀家還沒有懷疑到他身上。


    紀家憑什麽懷疑他呢,他可以將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


    謝知縣沉思著點頭,隨即就又想到了紀曉棠。


    紀曉棠論才貌,倒是也能配的上自己的兒子。既然兒子那麽喜歡她,就留下她來。以後謝懷瑾的身邊,也不多這樣一個女人。


    隻是祁佑年並不是那麽好打發的,祁佑年在清遠一天,或者說祁佑年在任安一天,他就無法施展。


    “得想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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