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一回卻是輪到謝晚桃大吃一驚,瞪圓了眼睛盯著秦千梧的臉。[..tw超多好看小說]


    “哼,這就嚇著你了?好個沒見識的甩手東家!”秦千梧對於謝晚桃這種沒見過世麵的行徑十分瞧不入眼,努力拿眼睛鄙視了她好幾遍,方才用一種淡定得仿佛說別人家事的口吻道,“不必這麽驚訝,這是正路錢。也就是上兩個月的事情吧,我安排人從蜀地又進了幾大車衣料,一轉手,就賣給了武成縣及下屬幾個城鎮的綢緞莊和裁縫鋪,這些錢,就是賣衣料掙回來的。”


    “這……這麽多?”謝晚桃愈加吃驚,連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事先怎麽也不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秦千梧齜著牙怪笑一聲,“我倒是想找你了,可難不成,你預備讓我上你家,當著你爺爺你爹的麵,大喇喇跟你談論這綢緞莊的事?”


    見他這樣得意洋洋,謝晚桃就有點手癢想揍他,剛要出聲嗆嗆他兩句,卻被他一抬手打斷了。


    “哼,再說,這些個生意經,說給你,你能懂嗎?倒不如我自個兒做主,隻怕還便當些!蜀地的衣料,在平元鎮向來稀罕,雖價格比本地的貴上二三成,但材質、花色,也同樣是本地不能比的,隻是若沒門路,便很可能買到貴貨假貨,叫人給坑了。平元鎮算是咱這附近比較窮的一處所在,其餘地方,卻是一處比一處富,人們穿戴也講究,根本用不著發愁布料會賣不出去。那些店鋪的老板喜歡的了不得,與咱們簽訂了好幾張單子,往後,就由咱們長期向他們提供布料。那些單據我都帶在身上,你可要看看?”


    謝晚桃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傻兮兮地將那一遝銀票捏在手裏,有些粗糙的紙張在手心裏一搓便沙沙作響,頗有質感……白花花的銀子的質感。


    對於謝晚桃之前的那番話,秦千梧仿佛非常耿耿於懷,仍舊兀自喋喋不休:“我秦千梧做生意,怎可能會經營不善入不敷出,落得個關張大吉的下場?你這是在打我的臉!你就看著吧,不出兩年,錦繡綢緞莊便會成為武成縣,以及附近十裏八鄉最大的布料供應商!幸好你沒有想過要關店,否則,你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子!我已另留出本錢,眼下這些,你便都帶去京城花使,至於今後的利潤,我找人給你捎去京城亦可,你若不放心的,抽空回來到鋪子上自個兒拿亦可,如何?”


    五……五六百兩銀子全歸她帶去京城傍身?驚喜一個連著一個,謝晚桃顧不得形象地張大了嘴,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綢緞莊開業之初,不過花了她一百多兩銀子,她怎麽能知道,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秦千梧竟搞出這麽大的陣仗,將鋪麵壯大到如此地步?


    所以,現在她應該也算是個小小的有錢人了……吧?


    四郎昨日方聽說謝晚桃手頭有一盤生意,今日就見她有這許多進賬,自然也是傻了。好半天,突然嘿嘿笑了兩聲,在謝晚桃耳邊小聲道:“你這富人,我可不管那麽多,往後我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就隻衝你要,你可不能推三阻四,這是封口費!”


    謝晚桃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連點頭答應,又回轉身,諂媚地衝秦千梧豎起大拇指:“秦大哥,你果然是做生意的奇才,真厲害,能幹人!這綢緞莊和忠義彩巧他們交給你,我一萬個放心!”


    秦千梧看著她那賴皮模樣,隻想啐她一口,終還是忍了,自得地一翻眼皮,小聲嘟囔:“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是誰!”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謝晚桃心道,本姑娘自然會想辦法去打聽,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招手將忠義喚過來,笑嘻嘻道:“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幫我做呢!”


    她是不預備專程再去厚德堂一趟了,索性寫了一封信將要去京城的事簡略說了一遍,收信人卻不是原拓,指明了讓忠義交到虞泰鬆手上。


    她也一年年大了,雖是心中無鬼,卻多少該避些嫌疑。況且那虞老頭兒跟她關係尚算不錯,跟他打聲招呼,原也是應該,橫豎正巧讓他當個傳信人。


    “你就跟虞大夫說,等我們家在京城安頓下來,再和他們聯絡,讓他們不必替我擔心就是。”謝晚桃龍飛鳳舞地寫完了信,交到忠義手上,樂嗬嗬地又囑咐了一句。


    “東家放心。”忠義使勁點頭,“我一會兒就出門,保管把信親手交到那虞大夫手上的。”


    彩巧卻是十分舍不得,拉著謝晚桃的手切切道:“雖說姑娘的父親做了官是好事,但你這一去,就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麵了,我心裏,真不是滋味。”


    綢緞莊開張一年多,謝晚桃攏共也不過走動了寥寥數次,跟彩巧他們哪裏有多麽深厚的感情?不過這好聽的話,誰都喜歡,謝晚桃便少不得拉著她又寬慰了幾句,然後衝著以秦千梧為首的幾人鄭重點了點頭:“秦大哥,還有忠義、彩巧和鍾叔,那麽一切便拜托給諸位了。”


    因為惦記著還要回家幫馮氏收拾行李,謝晚桃並沒有在綢緞莊耽擱太久的時間,把事情一一交代清楚之後,很快便拉著四郎踏上歸途。


    四郎實誠,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些錢,難免心內惴惴,這一路上,便免不了絮絮叨叨多囑咐了謝晚桃幾句,讓她將銀錢收好,不要露了富,省得被人惦記。謝晚桃聽得耳朵起繭,揪了一把樹葉往他身上扔,直嚷嚷著讓他不要囉嗦。


    四郎笑著伸手半真半假地來擋,正笑鬧間,他卻忽然停下了動作:“妹子別鬧,你可有聽見什麽動靜?”


    “少來!”謝晚桃隻當他是裝神弄鬼,滿不在乎地白他一眼,“大白天的又想嚇唬我?”


    “不是。”四郎眉頭微微蹙起,一張臉也變得肅穆起來,將她的腦袋扳向左邊,“你聽,真的好似有人在呼救。”


    見他不似說笑,謝晚桃也便靜下心來,果然,很快便聽見草叢之中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音。


    那是一把蒼老的女人嗓音,很熟悉,熟悉得讓她在一瞬之間全身血液倒流,汩汩地奔湧進腦子裏。


    謝晚桃心中一動,眉心立刻擰了起來,抓住四郎的胳膊抬腳衝進了草叢裏。


    一個老年婦人倒在灌木叢中,一手捏著自己右腳的腳腕,臉上被劃出許多血道道,仿佛很痛苦地不斷低吟,有一聲沒一聲地叫“救命”,隻是那聲音隻有蚊子哼哼般大小,輕易根本不可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四郎眼尖,瞧清楚那老婦的模樣,頃刻間臉色也變了,反手一把拉住了謝晚桃的手腕:“妹妹,妹妹,不要衝動……”


    “你以為我會做什麽?”謝晚桃全身的筋骨皮肉都繃緊了,扯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步跨到那老年婦人身後,蹲下來,與她雙眼對視,明明是笑著,聲音卻比那冬天裏的寒冰還要陰冷,“老婆婆,你怎麽了?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我摔傷了……”老年婦人完全不知自己已經陷入了怎樣的境地,眼見著有人施以援手,忙抬起胳膊攀住謝晚桃的手,滿麵感激道,“人老了,腿腳不利索,我這一不小心,就從山坡上滾了下來,腳脖子也不知是不是給摔折了,疼得緊,動不得,還有身上這些傷……我家就住在月霞山腳下,小姑娘啊,麻煩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好哇。”謝晚桃笑得更加寒涼,“你既信得過我,我送你一程便是。”


    “多謝,多謝。”老年婦人忙不迭地使勁點頭,“好心人哪,你……”


    也不知想起什麽,她忽然住了嘴,抬起頭再望向謝晚桃的時候,眼睛裏忽然多了兩份恐懼,“你……我認得你的聲音!我的房子被燒那天,就聽見兩個小姑娘在我房後咭咭噥噥,緊接著,便著了火。是你……是你們放的火吧,就是你!”


    “你年紀這樣大了,耳朵倒挺好使,記性也不錯。”謝晚桃雙眼微微一眯,“隻是,難不成,你就不認得我這張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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