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還沒亮,大院門口已經聚集了幾百人。


    昨日下午因為村裏丟牛之事,停工了半日。昨晚上經九娘特意囑咐,所以今日大家便都早早就過來了。


    “絕殺”的弟兄也起得比往常早半個時辰,此時已經晨練結束,正在泳池那邊洗澡。


    戚少陌想著自己也沒有幾日時間在杏花村了,一晚上都睡得不大安穩,聽到訓練場傳來“絕殺”弟兄們晨練時的呼喝聲,便也爬起來去訓練場,學弟兄們打拳。此時九娘還在半夢半醒中,感覺到腰上有隻寬厚溫熱的大手在使壞,清秀的眉頭便皺了皺,軟軟糯糯的低吟了一聲,像隻慵懶的小喵咪。


    “久久,起床了!”楚東陽一手揉著她纖細柔軟的腰肢,溫熱的唇瓣貼在她的耳垂處,嗓音沙啞的道:“昨日早晨跑了四圈,今日要加跑兩圈。”


    九娘睡得迷迷糊糊,抬手拍開他貼得很近的俊臉,不耐煩的道:“要跑你自己跑!”


    楚東陽低笑一聲,抬手在她翹著的臀上“啪”的打了一下,半調侃半威脅的道:“你若是不勤加鍛煉身體,咱們行房之時你再說屁股抽筋,我也不會放過你了!”


    楚東陽說著,低頭咬著她光潔的脖子,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上。


    九娘瞌睡猛然醒了大半,借著從窗戶照射進來的幽藍晨光,九娘努力睜開眼睛看向身邊之人。


    此時楚東陽嘴角噙著戲謔的笑,眸光幽暗深邃,冷峻的臉在晨光中顯得柔和了不少,他勾著嘴角低笑,便足以讓人沉醉淪陷。“現在是什麽時辰了?”九娘避開他的目光,手撐著床麵做起來,問。


    “剛到卯時。”楚東陽也跟著坐了起來,大掌撫著她垂在後背的青絲,低聲問:“真的不要去鍛煉身體?”


    昨天早晨跑了幾圈,九娘覺得自己站都站不穩了,喉嚨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燒,難受得很。


    可見她的體質有多差。


    那晚楚東陽動作激烈了些,她便屁股抽筋了,這樣的身子若是懷孕生孩子,恐怕估計連命都搭進去。


    九娘咬了咬牙,翻身下床:“去,現在就去!”


    楚東陽看著九娘動作利索的穿衣裳,不由得挑了挑眉,而後也跟著翻身下床穿衣裳。


    九娘這次是下定決心了,於是捏緊拳頭跑了六圈才停下來。


    楚東陽打完一套拳,便陪著她慢走了一圈兒,兩人才慢慢走回自家院子。


    ……


    戚少陌湊到青山身邊,低聲問:“師傅,方才陪著楚大哥在訓練場的跑步之人,是嫂子?”雖然青山從來不認他這個徒弟,但是戚少陌還是十分執著的叫他十分。此時大家正在水池中洗澡,戚少陌無意間看到訓練場上有一抹白色的倩影,正圍著訓練場在跑,而在訓練場中央打拳之人是楚東陽,那麽,這白色倩影便是九娘了。


    “不是嫂子還能是誰?”青山冷冷的瞥了戚少陌一眼,然後一頭紮進水中。


    戚少陌靠在泳池邊上,伸長腦袋往訓練場看,心裏暗暗琢磨著,難不成楚大哥要教嫂子武功?若真是這樣,那早上更要起早些,說不定能偷偷學到一招半式……


    這時,覃旻遊到戚少陌身邊來,推了推他的手臂,低聲問:“你三表姐還好吧?”


    戚少陌警惕的看向覃旻,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覃旻聳聳肩,道:“沒什麽,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


    當日答應陸青檬,不會將她在杏花村的事情告訴爹爹,可沒想到她第二日便被戚少陌送走了。


    覃旻知道戚少陌肯定不是將陸青檬送回京都,因為戚少陌第二日就回到杏花村了。


    他一個姑娘家獨自一人在外麵,身邊也沒帶衛護,若是遇到壞人怎麽辦?


    覃旻突然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悶氣,堵得他很不舒服,嘟囔了一句:“她既是你表姐,你怎就放心讓她一人離開?”


    覃旻雖然說得小聲,可戚少陌離得近,耳力又好,自然是將這話聽得清楚。


    戚少陌睨著覃旻,眉宇間驟然凝聚著一股冷意,嗤笑道:“秦二公子,你這是在擔心我三表姐?真是讓人意外!”


    覃旻神色稍愣,隨即抿了抿唇,淡淡的瞥了戚少陌一眼,道:“她怎麽說也是我的未婚妻,我擔心她的安全有何不可?”


    覃旻說完,雙手撐在泳池邊,躍上了岸。


    戚少陌看著覃旻大步離開的身影,冷哼了一聲,猛的紮進水裏。


    ……


    早飯後,楚東陽帶著眾人去修路。


    冷肅去鎮上買修房子所需的材料。


    定在本月二十一成親本就很趕了,現在還要在成親前將房子修出來,更是趕上加趕。


    等材料陸續拉回來後,“絕殺”的弟兄便不再去修路,而是在家修房子。


    修路之事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完成的,況且也不急於一時,暫先緩一緩也沒什麽不妥。


    所以,楚東陽帶著本村和外村的鄉親們修路,修房子交給九娘和“絕殺”的弟兄們。


    自此九娘請村裏的人做工後,村裏不少年輕媳婦兒便喜歡來找九娘。


    家裏男人去修路了,她們做完家務後,便都跑來看九娘修房子,要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就搭把手,說不定能給九娘留個好印象,到時也給她們指條發財的路。


    年輕媳婦兒們看著九娘已經修好的兩座院子,再想想自家那破爛不堪的老屋子,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其中一個是年輕媳婦兒是從鎮上嫁來杏花村的,娘家日子過得還不錯,成親時給了十兩的陪嫁全被她攥在手上,自覺得有些底氣,便問九娘:“嫂子,你院子修得這樣好,總共要花多少銀子啊?”


    九娘熬了一些糖水,此時正刨著冰粒丟進裝了糖水的木桶裏,一些給弟兄們喝,另外裝一些送去給楚東陽。聽了旁邊這年輕媳婦兒的問話,愣了一下,抬眼朝她看去。


    五十兩銀子對一般農戶來說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了,可是對於現在的九娘來說,確實不算大錢。


    可是九娘瞧著眼前這位年輕媳婦兒,穿著打扮都比村裏其他小媳婦兒好,想來手頭挺寬裕的,說不定五十兩銀子她能拿得出來呢?


    九娘想了想,便笑著道:“木頭在山上砍,隻需買磚、瓦、沙子等建築材料,除去請砌牆工的工錢,大概五十兩銀子便能完成了。不過若是你自家屋子裏的布置想用得好一些,自然就更要花大錢。”


    那年輕媳婦兒先是一愣,隨即便紅著臉有些訕訕的笑:“我看你們都修了這麽漂亮的新房子,便隨口問一問而已,我哪裏有這樣多銀子修房子啊?”


    若是二十兩的話,她還能想辦法回娘家借一些,也修個這樣的房子,讓村裏其他人羨慕羨慕,這樣她在公婆和妯娌麵前也能挺起胸膛來過日子。


    可五十兩……別說娘家拿不出這麽多銀子,就算拿得出來,恐怕自家大哥和嫂子也不願意借這樣多銀子給自家修房子的。


    九娘笑了笑,便道:“趁著這冰塊還沒融化掉,我將這糖水給他們送過去。”


    九娘走後,旁邊幾個年輕媳婦兒臉上的羨慕之色便毫不遮掩了。


    “嘖嘖,九娘入新宅那日我們都去她家裏看了,那布置可真是……我瞅著,那鎮上的大戶人家也不過如此了。”一人歎道。


    “誰說不是呢?可真是羨慕死個人喲!我家若是能拿出五十兩銀子來,我肯定厚著臉皮來央求九娘幫著修一座這樣的院子了。你們瞅瞅這院子,可氣派了,一星半點也看不出是咱們農家院子。”另一個人感慨。


    “羨慕有個屁用!咱們在這裏羨慕,那銀子也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給咱們撿。想修房子,還得想辦法賺錢。”又一人啐道。


    這人話音剛落,便聽到旁邊人嗤笑道:“你當你是九娘啊?這銀子哪能那麽好賺的?靠每天做針線活,能賺大錢修房子?真是白日做夢!”


    “你——”


    兩人差點吵了起來。


    稍大一些的媳婦兒便在一旁勸:“行了行了,都是隔壁鄰舍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有話好好說就是了,有啥好吵的!”說完,伸長腦袋看著九娘走遠的身影,又看看周圍,然後小聲道:“春秀她們幾個不是聽了九娘話去賣飯嗎?我瞅著她們這次肯定能賺錢。”“你是說……咱們也去賣飯?”旁邊一人小聲道。


    話音剛落,就被嘲笑了。


    “你傻了啊!總共才幾百個外村人來修路,除去自己帶飯來的,能有兩百人在春秀那兒賣飯吃就不錯了。她一家賣飯是能掙錢,若是咱們也去的話,肯定是沒錢賺的。”這年輕媳婦兒說著歎了口氣:“況且咱們就算去賣飯也搶不過春秀她們。九娘都發話了,大家去春秀那裏賣飯可以先記賬,飯錢可以從工錢裏麵扣。那些外村的漢子來幹活,多半都不會帶著銀子,肯定都願意去她那裏吃的。”


    大家聽了也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隨即又鬱悶的看向說話的那位媳婦兒,這說了半天等於沒說,到底有啥法子賺錢呢?


    那年輕媳婦兒便白了幾位小媳婦兒一眼,道:“說你們傻,你們還真的是沒有長腦子。你們想啊,九娘人那麽好,她既然肯幫芸娘,幫春秀,咱們求上門,她說不定也會答應,給咱指條發財的道兒。”


    “對!上次那二嫂不就是聽了九娘的話,做了幾壇子的蘿卜賣去鎮上酒樓?聽說賺了不少銀子呢!”


    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少,也有不少人想做幾壇子去鎮上賣錢,奈何自家做的醃蘿卜沒有丁氏做的好吃,根本賣不出去。


    “所以說,九娘是個大方善良之人,咱們等會兒就去找她問問有沒有啥掙錢的活兒。”大家一致點頭同意。


    ……


    九娘還不知道幾位年輕媳婦兒將心思放在她身上,她提著小半桶糖水往楚東陽所在的位置去。因為擔心桶裏的冰很快會融化掉,九娘便提著桶小跑著過去。


    體力太差了,跑了一半路就氣喘籲籲。


    最後在隔著兩百米距離時,楚東陽突然像是感應到什麽,閃身往九娘這邊過來。


    果真是九娘!


    楚東陽已經站到九娘麵前,接過她手上的木桶,眯著眼睛看著她,語氣略帶責備:“大熱天的,你過來做什麽?提著這麽一桶水,還用跑的,我竟不知道久久居然這般有力氣、體力好!”


    楚東陽突然的出現將九娘嚇了一跳,手上的桶被奪走時,她更是差點嚇得差點大叫出來。


    看清來人是楚東陽後,九娘才鬆了一口氣。


    此時察覺出楚東陽的不悅,九娘毫不在意的貼過去抱住楚東陽的手臂,頭靠在他的肩膀,邊喘著氣邊道:“真是好心沒好報!我是怕你口渴中暑,特意熬了糖水給你送過來。這糖水裏麵還加了冰的,你若不想喝的話,那我拿去分給別人吃好了!”


    楚東陽冷著臉瞪九娘:“你敢!”


    九娘高昂著下巴,一副“你看我敢不敢”的挑釁之勢回視楚東陽。


    楚東陽將木桶抓緊,另一隻手捏住九娘的臉頰,咬著牙低聲道:“我又沒說不想吃!你這女人竟打算將這糖水分給別人,你……”


    九娘邊笑嘻嘻的道:“我跟相公說笑的呢,相公竟當真了。真是太不幽默了!”


    楚東陽拍了拍九娘的臉頰,道:“我也是同久久說笑的。”


    說話間,兩人走去草棚裏找兩張凳子坐下。


    楚東陽剛盛了一碗,還沒開始喝,便聽到孟林瑞的聲音:“東陽兄弟,九娘!”


    楚東陽掀了掀眼皮看了孟林瑞一眼,像是沒聽見他跟自家打招呼似的,低頭自顧自的喝起糖水來。


    這是加了清熱解暑的中草藥熬製出來的,然後在裏麵放了紅糖,所以這糖水既有糖的甜味,又有草藥的香味。


    九娘此時看到孟林瑞,便想到冷肅還瞞著他和孟梓嫿的事兒。


    還有五日就成親了,房子也開始修了,可是未來嶽父還不知道自家女兒要出嫁了……這事兒辦的好像有點不靠譜。


    九娘瞥了楚東陽一眼,然後笑著對孟林瑞道:“孟老板今日怎麽得空過來?”孟林瑞看了看周圍,附近沒有外人,這才道:“我是來看梓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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