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溪早就清楚山東先生是報紙上臆造出來的人物,也坦然接受甚至偶爾利用這個名聲。可是在她看到電影版的《山東先生傳奇》後,還是有些擔心,比起報紙的五分真,五分假來。這電影就是完全的胡說八道了。


    周二少爺安慰她:


    “你以前不是也很愛聽書聽戲的嗎?他們編故事都是這個套路,電影隻是不同的載體,本質上還是市民百姓拿來樂嗬的節目,自然也不能脫開這些神神鬼鬼,固定的套路。”


    張美溪還是有些擔心,幹脆去翻了一下那些娛樂影評類的報紙雜誌,發現這個中國的市民百姓還真是理智,現實就是現實,故事就是故事,竟然分得清清楚楚。


    這種腦容量,和後世在網上看連載仙俠小說做消遣的網民不分上下啊,果然是血脈傳承的華夏族。


    讚歎之餘,張美溪索性響應影評人知桓的號召,通過出口國產仙俠鬼怪片,樹立正麵形象抵製辱華影片,在美國民眾之中植入中國英雄形象。


    這個過程是潛移默化的,效果要慢慢的才能看的出來。


    關於國際的局勢,張美溪在不停的計算,計算別人的人,也會被別人計算。


    鏡頭依舊拉回那個山東先生傳奇之夜。


    上海早春的夜晚,天上恰好沒有月亮的日子,漫天的繁星。


    漫天的繁星,因為太過遙遠的緣故,當星光接近地麵之時,竟然被人間的繁華燈火擊敗了。光明大影院是燈火輝煌的,門前的馬路也亮堂宛如白晝。


    桃花居一行人出了影院的門,決定去買烤紅薯吃。


    莉莉小姐興奮的向艾米小姐介紹:


    “特別的香甜,特別的美味!”


    艾米小姐微笑:


    “我懂的,就像烤土豆一樣!”


    莉莉小姐誇張的搖頭:


    “並不是的,親愛的,你馬上就知道了,不一樣的。”


    賣紅薯的小販不懂英文。但是他習慣性的向大客戶展示商品,伸手掰開了一隻紅薯,一瞬間,甜美的芳香在早春之夜冷冽的空氣中散播開來。


    莉莉小姐做了一個沐浴在頂級香水之中才有的陶醉呼吸表情。


    艾米小姐也跟著笑。她的嘴巴微微張開,唇邊那顆俏皮的美人痣也帶著歡喜。


    錢主任站在她們身後兩米遠的地方,穿著普通的長袍馬褂,白毛線圍巾。他和莉莉小姐處在蜜戀之中,目光卻死死盯著艾米小姐的背影。


    兩個英國小姐都穿著西裝款式的風衣。戴著誇張的堆疊花朵裝飾的帽子,一個是粉紅色,一個是亮黃色,絕對不會搞錯。


    周二少爺,抬起手拍了一下錢主任的肩膀,又湊近他耳朵,半遮蓋了嘴,用戲謔的口氣低聲說:


    “哎一吆,又想用美男計了,你很一般嘛!”


    錢主任的口氣很冷:


    “是招子。用什麽計?青子了是老規矩。”


    他說了土匪的黑話,認為艾米小姐是個奸細,應該用刀子殺掉。


    周二少爺搖了搖頭:


    “大小姐最喜歡這些人了,淌路子。”


    張美溪是很習慣和歐美人士打交道,立足東方,放眼世界。她覺得有目標的歐美人並沒有必要斬盡殺絕,世界終究是開放的。


    藥廠這一行,不怕人分蛋糕,你可以定一個高價,經手的人隻要翻倍就可以。依舊有的賺。平安人自己做是一個十億元的產業,歐美人想分,它就會成長成一個二十億的產業。


    等中國有了自己健全的工業體係,才是打擊他們的時候。或者不著急。放的更慢一點,在電子工業到來的時候。


    錢主任臉上掛了一個笑,走過去紅薯攤:


    “不用選這麽久,都買了就是了,老板,咱們包圓兒了。”


    說完扔給攤販一個亮閃閃的銀元。


    攤販認真的將所有的熟紅薯都用報紙包裹起來。又為難的說:


    “大爺,這個剩下的都是生的,要再等一刻鍾。”


    莉莉小姐擺手:


    “這些足夠了,多餘的錢,是小費。”


    攤販的嘴一下子裂開,臉笑開成了菊花,連連的彎腰點頭道謝。


    歐美和民國社會都流行給提供服務的人員小費。


    所以她們都做的很熟練,莉莉小姐挎著艾米小姐的胳膊,徑直往前走。後麵自然有人幫她們拿東西。


    從光明大戲院到吃宵夜的金鼎軒酒樓隻要走二百多米,是夜上海最繁華的路段之一。進了金鼎軒的大堂,當中層層疊疊的擺著酒壇子,用紅紙封起來,上麵寫著大大的孔字。


    酒店的夥計迎上來,知道她們是預定過包廂的,連忙往二樓請,張美溪走在第一個。


    莉莉小姐卻錯後幾步,攬著艾米小姐的肩膀,向她介紹酒水:


    “這個是中國的名酒,你一定要嚐一嚐,是一個用一個偉大家族的名譽做商標的。”


    介紹了一分鍾,等她們上了二樓的包廂,就和張美溪進了不同的房間。


    艾米小姐走進包廂,莉莉小姐卻一閃身出去了。她馬上感覺不對勁兒。門口已經被神色木然的白俄保鏢封住了。


    艾米小姐把舌頭伸出來,輕輕舔舐了一下嘴唇,好像要對白俄保鏢做出色之《誘》惑的樣子出來,忽然又覺得無聊,把臉冷下來:


    “你們老板那?”


    白俄保鏢微微讓開,錢主任慢慢踱步進來,也不看艾米小姐,徑直走到包廂的桌子邊坐下來,一個夥計端著托盤進來。


    錢主任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艾米小姐悠然的走過去,也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錢主任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碰的一聲響。


    艾米小姐的手囉嗦了一下,依舊笑著說:


    “我看有兩個茶杯,所以我覺得應該有我的茶。”


    錢主任笑:


    “你每個月的薪水是大洋六十隻,自然是吃的起茶,打字員小姐。”


    艾米笑:


    “有什麽話,請明白說吧!”


    錢主任拍手說:


    “很好,那我就明白說了,昨天早上,密斯雪莉希望乘船離開上海,在海關被截留了,海關認為她盜竊了中國的機密,她現在海關的大牢裏喝茶,密斯艾米對此想不想解釋一點兒什麽?”


    艾米變了臉色:


    “不可能,她根本沒有盜竊機密,你們什麽也不可能搜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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