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夜,在王繼威的命令之下,初步恢複通訊聯絡的新1師各部不再穿插突擊,而是采取層層剝皮的戰法,從四麵八方向日軍占領的街區發起進攻,日軍剛剛恢複的外圍陣地被我軍層層突破,逐點占領。


    “每占領一地,就必須鞏固一地,發揚我們的火力優勢,盡最大努力給日軍以殺傷!鬼子消耗不起!”


    新1師的101團,在團長任繼明的指揮下,經過五個小時的激烈爭奪,首先突破內城城牆,占領了日軍城防的重要節點天主教堂,但主攻營的傷亡已經超過了四百人,幾乎全滅……


    王繼威拿著剛剛到手的戰報,雙手微微有些發抖,雖說是慈不掌兵,但這樣的傷亡還是太過觸目驚心了,要知道王繼威來到新1師上任的時候,該師剛剛結束在晉察冀的整訓,兩個多月的時間,要說能讓新1師就此改頭換麵,從一支原本裝備參差不齊,主要任務為分散遊擊的部隊,演變成一支美械化,遂行大規模、正規化、大兵團作戰的正規軍,這無疑的一件不現實的事情。


    要說這支前身為豫西北獨立旅的部隊,也算沒有辱沒他們的第一任軍事首長潘楊的威名。在潘楊遠走緬甸的這兩年裏,豫西北獨立旅在戰區內與日軍周旋,在當時那種極端困難,萬馬齊喑的情況下。還是堅持對日軍發動過數次攻勢,雖然戰事不算大,但作用就像一門架在豫西北地“當頭炮”使得當時豫西北的日軍不得不時時繃緊神經。王繼威和這支部隊也在與日偽軍進行的遊擊戰中積累了豐富的實戰經驗,但是對於攻城作戰實在是了解得不多。對上了北平這種負隅頑抗,死戰不退,反複反擊爭奪的守軍更是頭一遭。


    正因為如此,說到北平戰役。1975年9月,正在北京會見北進集群戰史組時的王繼威曾經這麽說:“我們的部隊是由地方部隊為主地新建之師。能夠勇於攻擊占據了有利的城防、控製了製空權地敵人,即便是付出了相當的犧牲,那也是不應當過於苛求的。另外,當時師、團一級的指揮員也沒有指揮大軍團作戰的經驗,對日軍拚死頑抗的準備也缺乏切實的認識,將長於遊擊戰地部隊投入正規陣地戰,在作戰指導上也是揚短避長的失策。”


    “但是北平又不能不打。北平戰役實際上是全國戰略大反攻的一個序幕,你們僅僅就這些具體的戰役來寫肯定是不行的,軍事曆來都是為政治服務的,學習戰史就是要讓各級指揮員都具有戰略眼光。1944年,日軍發動了豫湘桂戰役,國民黨在這次戰役中丟掉了大片的國土,在此情況下,中央做出了向南發展並在華北全麵反攻的戰略決定。北進集群就是在這一曆史背景下地產物,這也是全國當時的態勢。”


    “而日本帝國主義是不甘心他們的失敗的,瘋狂的反撲是必然的,北平戰役就是其中地一個關鍵性的轉折點,拿下了北平,把岡村寧次打趴下之後。我們才真正的掌握了華北的主動權,展開了全麵的戰略大反攻!就因為這,我們新1師就算是都打光也值得!”


    也就是抱著這個念頭,就在剛剛101團打開的缺口上,沒等日軍作出反映,攻城戰的第二階段就開始了,北進集群參戰部隊分成左中右三個縱隊,潘楊考慮到210師的戰鬥力較之其他部隊較強,對硬戰、惡戰富有經驗,於是決定讓210a師作為攻擊的主力。其他攻擊兩師各派出一個團對210a師進行策應。這樣。210a師由榮1團、榮2團組成中央縱隊由孫波統一指揮,新1師的部隊擔任預備隊……


    1944年11月23日地夜晚格外安靜。部隊隱蔽開進,潛伏在敵人地鼻子底下,但是,這種寧靜反而讓人焦躁不安,陳正明和身邊的指戰員們一樣,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仿佛就要從嗓子眼裏麵跳出來一樣,巴不得霎時平地起風雷。等呀,等呀,終於將20點熬到了,一顆顆紅色信號彈劃破夜空,也劃破了寧靜,各路突擊部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了各自預訂的目標,日軍在數日內好容易恢複的防禦態勢在短短十五分鍾的炮火急襲中被砸得稀爛。雷鳴般地爆炸聲震撼著北平城,古城半隅頓時陷入火海。這就是震驚中外的北平戰役的最後祭禮!這就是自抗戰以來,中國軍隊以攻勢行動在華北收複的最大的一座名城要塞!


    210a師榮1團作為潘楊最最嫡係的部隊,和210a、b兩師其他部隊一樣,在整編過程中被潘楊一聲令下抽調出了整整一個半營的幹部和老兵,這些幹部和老兵作為骨幹被交流到了其他部隊,作為裝備美式裝備的種子。而交換過來的則大部是那些在華北大反攻號角下剛剛參軍入伍的新兵和部分原分區基幹部隊。混編之後的部隊雖然還是一水的美式裝備,但各營的戰鬥力已經很明顯比不上原來了,陳正明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從晉察冀軍區地方部隊被交流到210a師的政委。


    榮1團的正麵是日軍的一個大隊、偽軍兩個大隊,按照陳正明在晉察冀一直以來的經驗,敵我兵力一比一,這仗是不能打的。那時軍中有個不成文的禁忌,一個營兵力不輕易去碰日軍一個中隊。八路軍的子彈有限,不能指望用火力壓倒敵人,也不能與敵人長期對陣,放上幾排槍就必須衝鋒,可短兵肉搏又常常吃虧。


    現如今,日軍走了下坡路,整編之後的北進集群不管是在單兵的裝備火力上大大強於日軍,就是在重火力上也遠遠占了上風,經過整訓之後,用團長趙劍俠的說法是:“一把鋼刀就差淬火了!”


    在漫天的炮火之下,三營隱蔽進至攻擊出發陣地,七連是以210師老兵組成的老兵,擺在了整個衝擊陣型的左翼,而新兵九連卻放在了衝擊陣型的正麵,全團就數這個連的官兵年輕,連長劉全敏二十剛剛出頭,戰士都是十七八。


    出發陣地上,一雙雙眼睛迸射著火花焦急的等待著……呼嘯的炮彈不斷的從頭上飛過,十五分鍾的炮火急襲在這些戰士們的感覺中,仿佛整整過了一個世紀。隨著炮火的逐漸延伸,攻擊部隊開始在交通溝的掩護下慢慢的向前移動,這時,反映過來的日軍炮兵開始對我軍的炮火進行反製,隨後雙方的炮兵開始了炮戰,就要開始衝鋒了,仇恨和緊張就像電磁波一樣輻射到戰士們的全身,血管崩崩的漲,心怦怦的跳。


    陳正明見身邊的新兵氣喘不勻了,便輕聲打趣:“小鬼,別緊張,鬼子聽到心跳聲對這裏來上一炮,你可要負責喲!”


    趙團長輕鬆的說:“頭一次衝鋒不緊張,那是吹牛。打響之後,你帶八連當預備隊,沒我的號令不許亂動,你要瞧仔細了,看我怎麽給新兵連安上豹子膽,在我們210師的秘籍裏麵就有一條,隻要和日本兵拚過刺刀的,往後什麽樣的硬仗都敢打。”


    陳正明心裏有點不踏實,總覺得心裏有些懸:“我的團長誒,你們老210師的都是好樣的,我們華北的老八路也不是慫包,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九連都是新兵蛋子,訓練可以搞試驗,拚刺刀可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你也敢試驗?還是讓我們八連上吧!要是搞砸了,緩勁就難了。再說了,現在咱們已經換成了美式裝備,教官也建議我們在一百米內的近戰盡量不再使用刺刀,以衝鋒槍和手榴彈為主,每個戰鬥小組互相配合……”


    “戰場是最好的練兵場,部隊能不能拚,得真刀真槍的練。打仗的學問很多,戰鬥意誌師基礎,不敢拚刺刀的兵,給他講多少戰術也使喚不上。把你的心放進肚皮去吧,我有數,小日本不中了,能拚的老兵沒剩幾個了,大部分也都是一些嘴上沒毛的新兵,再不抓緊就沒機會了。咱們是有火力優勢,但沒有敢於刺刀見紅的戰鬥意誌,火力優勢也發揮不出來!”趙劍俠邊說邊用手邊的石塊再度把那把m1加蘭德步槍的刺刀擦了擦,刺刀在火光下反射出雪亮的寒光……


    信號彈衝天而起,衝鋒號在司號員的口中整齊的吹響。戰士們從戰壕中一躍而出開始了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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