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嚇我了!”衛東羅勏和吳悠異口同聲地討伐柯尋。


    “我的意思是,大家來決定一下,晚上究竟是在房子裏呆著,還是在房子外麵呆著。”柯尋指了指窗外,“天馬上就要黑了。”


    緊張感驟然降臨在眾人心頭,這個問題的確讓人很糾結,思考了一陣,邵陵道:“既然按慣例來說,待在外麵要比待在房子裏麵更危險,那我覺得,我們還是待在房子裏吧。”


    衛東也點了點頭:“雖然說待在房子裏可能也逃不過那股幕後力量的襲擊,但想想《白事》和《信仰》那幾幅畫,待在房子裏也許不見得能活下來,但是待在外麵的話一定會死,所以就算房子裏不安全,咱們也沒有辦法選擇不是?”


    眾人沒有異議,一致決定夜晚留在房子裏。


    衛東和羅勏仍然擔心夜裏會有喪屍出現,因此張羅著把這所房子的所有門窗加固了一下,這個功夫,秦賜從起居室裏出來,忙了一頭的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濕了。


    大家問起肖凱的情況,秦賜搖了搖頭:“如果我們不能盡快離開這幅畫的話,他的情況就相當危險了。”


    “你歇一會兒,喝點水,”柯尋給他遞上盛有植物汁水的杯子,把大家剛才總結的線索給他講了一遍,然後問他,“你這兒還有什麽發現嗎?”


    秦賜狠灌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才道:“關於肖凱病症的誘因,我認為不是次聲波引起的。


    “剛才我為他用酒精擦拭身體的時候,發現他的後脖梗處被蚊子叮了一個包。我見過很多例由於蚊蟲叮咬而引發的病毒感染的症狀,通常表現為瘧疾症狀,而肖凱的病症表現也近似於瘧疾。


    “但,也隻能說是近似於,因為瘧疾患者的體感表現為渾身發冷,體溫急劇升高,劇烈頭痛,頑固性嘔吐,我問過肖凱,後三項都符合,但他並沒有感到渾身發冷,這一點令我比較疑惑。


    “現在的難題是,沒有相應的醫療設備,無法檢查他身體內部的情況,隻從體表狀態來看,他現在持續高燒不退,很容易引發一些並發症。不過我認為基本可以排除他的病狀表現是由次聲波引起的這項猜測。”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需要小心了,”柯尋道,“蚊蟲這種東西防不勝防,大家最好把裸露出來的皮膚用衣服護住。”


    “那還不得熱死,咱們現在能飲用的水也不多,”衛東道,“我看不如找一找房子裏有沒有蚊香之類的東西。”


    “好,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我去旁邊的房子裏找,以防這邊沒有。”柯尋說著,開門跑了出去。


    顧青青咋舌地看著他的背影,喃喃地念了一句:“他可真膽大……”一個人就敢跑去那遍布著血跡的恐怖陰暗的房子裏去翻找東西。


    總算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大家搜羅到了一些可以去除蚊蟲用的東西,比如蚊香和花露水,雖然不知道已經過期了多長時間,但有總比沒有好。


    花露水的味道已經很淡了,大家還是各自抹了一些在裸露的皮膚上,然後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裏都點起蚊香,幾個女孩子甚至還搜羅出了一些比較薄透的床單和被罩,用來裹在身上,起碼比自己穿來的冬天的衣服要薄一些。


    在畫裏的每一個夜晚都分外的難熬,不但要等待未知的、不可預測的恐怖的到來,還要麵臨著自己或是身邊同伴的死亡。


    “需不需要把肖凱從起居室裏挪到中廳來?”邵陵問秦賜。


    畢竟大家湊在一起,從心理上感覺會比落單要安全一些。


    秦賜想了想,道:“如果肖凱所患的是瘧疾的話,那麽我們就不必擔心直接傳染這種情況出現,可以把他挪出來,但安全起見還是跟我們保持一些距離為妙。”


    於是把中廳的沙發挪到中廳一角,讓肖凱躺在上麵,和大家所坐的位置保持一定的距離。


    肖凱的臉色很難看,蒼白且虛弱,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清醒的時候,多半都在聲音嘶啞地、虛弱地念著“疼”字。


    田揚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眉頭緊鎖,麵色凝重,直到再次聽見肖凱痛苦且微弱的呻|吟,忍不住站起身,走過來叫了柯尋一聲。


    柯尋跟著他走去另外一個角落,站定後看向他:“怎麽?”


    “能……請他們幫忙想想辦法麽?”田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很有些艱澀。


    “你也看到現在這種環境了,”柯尋說,“如果有辦法的話,早就拿來用了,現在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開動腦筋尋找線索,越早找到線索,就能越早離開,挽救他的生命。”


    “線索要怎麽找?”田揚問,“現在夜晚降臨,每一個人都隻能等死。”


    “是的,隻能等死。”柯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在等死的時候,你能做的就是冷靜麵對,但這並不能保證讓你活下來。”


    田揚看著他,沉默了很久,見柯尋已經準備轉身離去,才低聲道了一句:“柯兒,你變了很多。”


    “這麽多年過去了,是人都會變。”柯尋語無波瀾地道。


    “他……對你好麽?”田揚微微偏了偏頭,目光落向坐在那邊的牧懌然。


    他並沒有關注這邊,而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垂著眸子,似在心無旁騖地專注思考,他對柯尋的舉動極少置喙,柯尋也似乎毫不擔心會否讓他產生誤會。


    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是還沒有到那麽親近的程度,還是……


    “你是以什麽身份在問我這個問題?”柯尋挑了挑眉,“老同學還是前男友?”


    田揚一時沉默。


    “知道嗎,”柯尋指了指躺在那邊的肖凱,“如果這一次你們兩個都能活著出畫,你最好和他說清楚——我聽說你大學畢業沒多久就結婚了,我一個哥們兒和你媳婦兒是同學,前幾個月聽說你媳婦兒還在朋友圈裏曬了驗孕棒,她懷上了是嗎?所以你又寂寞難耐了,搭上個男人,滿足你被壓抑和拚命隱藏著的真正的性取向?田揚,這種事你幹了不是一回兩回了,還想渣到什麽時候?”


    “我和你不一樣,”田揚望住柯尋的眼睛,眼神裏是糾結和痛苦,“我不像你……我有家庭,有親戚圈子,我不像你那麽能豁得出去,不必考慮父母的承受力和接受力,我……我得為我的父母負責,我不能讓他們失望和痛苦……”


    “你是什麽樣的‘鬼才’能說出這樣的話?”柯尋眼中毫無笑意地笑起來,“想負責任就別害別人啊,這邊和女人結著婚,那邊又和男人搞地下情。知道嗎,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騙婚的基佬,讓同性群體受到了更多的非議,本來我們這樣的人在社會上立足就已經很艱難了,你們又在我們腳下擺上了火盆。田揚,別做出一副對肖凱有多深情的樣子,惡不惡心?”


    田揚垂著眼皮一言不發,一隻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正要點上一根,聽見柯尋道:“想吸煙滾外麵去吸。”


    田揚動作頓了頓,垂下手,抬眼看他,有些悵然地笑了一下:“你還和以前一樣,不喜歡聞煙味兒。”


    “比起煙味兒,我更不喜歡聞人渣味兒。”柯尋用手在自個兒鼻子前麵揮了揮,然後轉身走了。


    田揚在原地站了一陣,直到聽見肖凱在沙發上幹嘔,連忙走過去扶起他上半身,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秦賜也過去看他,並喂了他一杯柳皮煮的水。


    肖凱幹嘔了好半天才終於漸漸停下來,被田揚扶著重新躺回沙發上,再次陷入時昏時醒的狀態,田揚眉頭緊蹙,盯著肖凱難看的麵色發呆。


    秦賜在沒有醫療器械和藥物的情況下,也是毫無辦法,隻能把酒精拿過來,繼續給肖凱進行物理降溫。


    其餘的人則坐在較遠些的地方,繼續抓緊時間琢磨著線索。


    “如果肖凱的病症是由蚊蟲叮咬引起的,會不會這才是真正的死亡規則?”邵陵道。


    “這麽說來,那些布滿血跡的房間裏有大量的蒼蠅,或許也混著攜帶病菌的蚊蟲。”朱浩文道,“我看我們需要多準備幾件床罩被罩之類的東西,萬一到了夜晚最敏感的時段,有大量蒼蠅蚊子向我們發動襲擊,我們恐怕不好防禦。”


    大家都讚同此言,又連忙從衣櫃裏將所有能抵禦蚊蟲的衣服或布料搜刮了下來,一人分了幾件。


    接下來便到了最為難熬的“死亡前的等待”時段,所有的線索都屬於無頭無尾的憑空推測,隻有死亡才能給它們賦予一個前綴或後續。


    這是畫最殘酷的地方,可入畫者們卻也隻能聽憑擺布。


    用鍋燃燒枯枝生著的火,將這間不大不小的廳照得忽明忽暗,窗外的世界卻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被一塊極厚極黑的布罩住,甚至幾乎連空氣都透不進來。


    柯尋努力向著窗外看,看到的隻是一片令人感到不安的漆黑,就連近在咫尺的鄰居家的房子,都無法看到一絲輪廓。


    手機上的時間,終於在所有人的無奈與極不情願中進入了23點。


    鍋裏的火仍然燃燒著,發出嘎嘎巴巴的聲音,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和感受著周圍的動靜,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致,就在這靜到讓人窒息的破敗灰暗的房子裏,突然響起了一道扭曲的悶哼聲,眾人的目光刷地向著聲源的方向投去,卻見是肖凱倏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掙紮著就要下地。


    坐在他身邊的田揚連忙扶住他,急聲問道:“肖凱,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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