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實在想不出蕭琴仙吸煙這件事情,對於整個線索究竟有著怎樣的作用。


    為什麽畫要對此想盡辦法進行隱瞞?


    正想著,大家就到了自助餐館門前。


    秦賜停下腳步,看了看羅維:“趁著現在天光還比較亮,再給大家看看臉上的獸記吧,跟昨晚相比是否發生了什麽變化。”


    其實根本不必細看,每個人的臉都一直在羅維麵前晃著,他早已將所有的細微之處記在了心裏:“沒什麽變化,和昨晚幾乎一樣,除了趙燕寶的紅色痕跡是今天突然出現的,而且顏色在逐漸加深。”


    “是什麽形狀?”趙燕寶禁不住問。


    “並沒有很象形,隻是那麽一抹,就像是用筆蘸著朱砂抹了一下。”羅維形容。


    趙燕寶點頭,也沒再說什麽,隨著夜幕降臨,說心裏沒有恐懼那是假的——雖說對自己最重要的人已經離開,但這並不意味著生者就成了未亡人。——懷念死者的方式有很多種,並不見得必須追隨其而去。


    因此,趙燕寶也懼怕著死亡。


    趙燕寶已是如此,其他人的惶恐就更深了。


    蕭琴仙甚至開始用冷笑來掩飾自己的緊張:“你們還有心情吃東西,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大家想辦法搬到一起住,就算來了危險也能一起抵禦!”


    “對對,我看他們那個偵探所地方就挺大的,咱們都搬進去也能住得下!”餘極聽了也拚命點頭讚成,他的臉一直就微微發白著,隨著夜幕降臨愈加蒼白,“我是真的怕,昨晚還一起睡的室友今天就……我現在閉上眼睛還能看到智淳的樣子。”


    lion也說:“如果能跟秦醫生住在一起,喔覺得會更有安全感!萬一有人體內的獸真的作怪,說不定秦醫生能想辦法進行救助。”


    秦賜聽了連連苦笑:“我隻是個普通的外科醫生,又不是神仙,對於獸我無能為力。而且,住處的安排是既定的,這就是這一場遊戲的規則之一,若是有人違反,不必等獸進行反噬,恐怕就先死於其他非命事故了。”


    “反噬?”柯尋敏感地抓住了這個字眼。


    秦賜進一步解釋,“獸本來就是由人心裏產生的,最初可能僅僅就是個念頭,但隨著揮之不去的反複琢磨,就會慢慢在體內紮下根,長成獸體——被自己心裏的東西殺掉,稱其為反噬並不過分吧。”


    “我隻是在想,這樣的念頭能不能通過打消而使獸變小或是消失。”柯尋望著秦賜,還是難掩對這位老夥伴的擔心,“比如池蕾,心結在去世之後才得到釋懷,假如她能在去世之前就想開了,會不會使獸淡化呢?”


    “我看過的那些資料裏沒有相應的案例,畢竟這個城市裏,沒有人能夠看到生者臉上的紅色痕跡,因此也並不能提前去預防這些,即使那些獸淡化了,也沒什麽人能證明。”秦賜的表情很惋惜。


    朱浩文已經在餐館門前吸完了一支煙,摁滅了煙頭,將其放在城市垃圾箱中該放的地方:“甭在人門前堵著了,都進去吧,邊吃邊說。”


    大家雖然各懷心事,但飯總是要吃的,隻有吃飽了才有可能抵禦各種危險——雖然這些食物可能僅僅是在喂飽體內的獸。


    羅維就走在朱浩文的身邊:“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了?”


    朱浩文有些疑惑:“是抽煙的事?”


    “對,”羅維點點頭,“這裏的很多公共場合都有吸煙區,比如醫院裏就有,不過,可惜咱們這些人裏煙民很少,你隻能獨自去吸煙區抽煙。”


    羅維說得字斟句酌,生怕朱浩文用一句與此完全無關的話把自己給撅回去。


    朱浩文卻聽得很清楚:“一來咱們這群人好像就我一個吸煙,二來我也不喜歡和人做伴去吸煙區,尤其是不太熟的。”


    羅維心裏一陣暗喜,這簡直就像在用暗語對暗號一樣,有些關鍵用語不能說,但可以巧妙迂回地使用其他語言:“那些區域分男女嗎?純屬好奇。”


    朱浩文更加覺得奇怪了,感覺這些提問完全不符合羅維的性格,但還是回答說:“按理說不分,但人們通常還是會離異性遠一點,尤其是那些女士,她們似乎更喜歡湊群兒——這裏醫院的吸煙區也沒有專門設立女士專用。”


    羅維心裏一陣激動,想說什麽又有些語無倫次,向後一看,就看到了正在觀察著自己的牧懌然,簡直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牧懌然邁開長腿靠近兩人,目光輕輕掃過了前麵的蕭琴仙:“昨天晚上我也見到她吸煙了,而且還吸了不少,針對其白天的表現,這的確是個值得推敲的問題。”


    或許因為白天的事情太多,再加上蕭琴仙本就不是牧懌然有興趣觀察的人,所以就暫時將其忽略掉了。


    羅維覺得自己感動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所以,咱們說的這些事……你不會幾分鍾之後就忘記了吧。”


    牧懌然失聲一笑:“我想不會。這應該也是規則,但凡有城中人主動發現並提及的秘密,應該就不會在這個城市裏憑空消失。”


    一頭霧水的朱浩文看了看羅維:這哥們兒這是要彎的節奏嗎……


    羅維決定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其實昨晚從你們房間出來,我在走廊看見她了,當時她的狀態很奇怪,而且她提到有人給她的房間打電話……”


    牧懌然突然將目光轉向前麵:“希望昨天那個位子不會被別人占去,那裏最安靜也最隱蔽。”


    羅維:……在咕嘟咕嘟剛煮好的一鍋方便麵裏,突然倒進一瓶冰水就是這種感覺吧。


    收銀台那裏似乎發生了一些情況,幾位成員大聲和收銀員理論著什麽,其中蕭琴仙的聲音最大:“還有33次消費次數?!怎麽可能啊?我們明明隻用過兩次的!”


    收銀員微笑著耐心解釋:“您這張卡的額度是39次,目前已經消費過兩次,現在還剩33次。”


    “我靠……”蕭琴仙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會不會做算術啊?39次減去兩次,明明是37次啊!怎麽就變成33次了!你們這個店可真會宰客,利用初次消費免費做噱頭,吸引了不少回頭客,然後又在卡裏做文章!隻不過你們的做法太低端,讓人不得不懷疑你們的智商和情商!”


    柯尋做了個讓蕭琴仙閉嘴的手勢,把自己的卡遞給了麵色同樣不悅的收銀員:“小姐姐,你幫我看看我的卡~”


    收銀員小姐姐看了看這個陽光帥氣的體育範兒小哥哥,心情稍微好了些,接過卡來進行操作:“先生,您的情況也是一樣的,現在還有37次消費次數,這次刷卡之後將剩餘33次。”


    “這是為什麽呀?小姐姐,”柯尋繼續保持著充滿陽光的微笑,“我們初來乍到,有些規矩還不太懂。”


    “這裏是心城啊,日期都是走雙數的,”收銀員用聲音甜美的嗓音為柯尋做知識普及,“昨天是4月6日,今天是4月8日,明天是4月10日。”


    “啊……”柯尋一時卡了殼,這簡直是神規矩啊,比女兒國直腸國黑齒國什麽的還神。


    其他成員們也都聽呆了,lion甚至爆出了一串英語牢騷,然後才清了清嗓子說:“妮的意思是說,這一天是頂兩天來過的,即使喔們的身體體會到的是24小時,但在這個城市是按48小時來算的。雖然喔們隻吃了3頓飯,但在這個城市是按6頓飯來算的。”


    衛東也忍不住插言:“也就是說,在這個城市裏一個40歲的人,實際上是20歲。”


    “我都被你們繞暈了,”收銀員忍不住笑起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我是在這個城市出生的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時間節奏,並不會像大家這樣生出這麽多哲學思考。——我認為這才是這座城市的浪漫之處,任何事情都應該是成雙入對的。”


    “得得,愛誰誰吧,還是先占座兒去吧。”衛東拉著發小就往昨天的那張桌走去,“柯兒你得管著我點兒,我又想喝酒了……”


    牧懌然走在後麵,此時停在收銀台前問:“我隻是好奇,這個城市裏的外地人多嗎?”


    收銀員小姐姐覺得自己今天特別有眼福,心情也跟著美好起來:“從外地遷往咱們心城的人很多,畢竟這裏風景優美,城市規劃也很好。”


    牧懌然進一步問:“外地人來這裏要辦暫住證嗎?這種情況是視同本地人,還是依然被視作外地人?”


    “這個您放心,咱們這個城市從來不排外,要身份證件上有了咱們城市的章,那就是同城的兄弟姐妹哦!”收銀員說著臉色微微一紅,“而且,同城人之間通婚會得到很多福利支持的。”


    “如果是同城人和心城區域外的人通婚呢?”牧懌然因為思考而使眼神變得愈加深邃。


    收銀員因為這個眼神而變得更加健談起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心城區域以外的人,咱們這裏的治安這麽好,他們也不可能非法入境。如果城裏的人想出去,就永遠不可能再回來,同樣,如果外地人遷來本地定居,也不可能再出去。”


    “不可能再出去?”牧懌然加重口氣又問了一遍。


    “咱們這個城市這麽好,為什麽要出去?”收銀員微笑著反問。


    牧懌然也淡淡微笑:“對,這的確是個神奇又美麗的城市,令許多人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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