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大叫:“公子!你不能走!你幫幫我!小婦人上有老父老母,下麵還有兩個年幼的小女兒,小婦人不能丟下他們不管啊!公子,求你幫幫我啊!”


    劉若風問:“大嫂,你家中真的上有公婆下有幼女嗎?”


    女人使勁地點頭:“是啊!如果我脫不了罪名,一家老小可怎麽辦哪!嗯嗯嗯,嗯……”一陣淒慘哭號。


    劉若風搖搖頭,漠然地道:“大嫂,你別裝可憐了,你在說慌!你家中沒有婆婆隻有一個公公,根本就沒什麽女兒,而且,你公公的年紀也並不是很老,我沒說錯吧?哼,該有什麽結果,你自己去麵對吧,沒人幫得了你!”說完,不管這女人的驚愕與恐慌,開門出房……


    十一月二十八日,劉若風回到廣陵。他徑入鹽幫總壇,見到田貞風,直接問:“貞風,你義母和弟弟還好嗎?”


    田貞風答道:“義父放心,她們都很好。走吧,貞風陪義父去見她們。”


    兩人走在回廊上,田貞風問:“義父,你在順江擊敗諸葛勳,摧垮萬劍盟,令江湖震動,貞風以為義父很快就會回來與義母和一凡弟相聚,怎麽會耽上一個多月啊?是不是當中發生了什麽事?義父,義母這些天來情緒不好,十分焦慮,大概是為義父而擔心。”


    “貞風,你估計的沒錯。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天仙門,義父耽擱這些時日,便是與天仙門生出了一些糾葛。個中原由,待義父閑下來再說給你聽。”劉若風想了想,暗用通心訣,問:“貞風,義父想知道,在你心目中,義父是怎樣一種形象啊?”


    “義父,你……你是個大俠客啊!對於貞風,你還是……還是個慈愛的父親!”


    劉若風查知,田貞風本來想說“你還是我心中的偶像”,但說出口時卻改成了“還是個慈愛的父親”。劉若風心想,一個“俠客”,一個“偶像”,足見自己在貞風心中高大的形象和地位,至於“偶像”的涵義――父親是女兒的偶像,這倒也沒什麽堪慮。


    劉若風又問:“貞風,你覺得,你義母怎麽樣?她對義父如何?”


    田貞風仰頭望著劉若風,答道:“義父,你和義母,真是天作之合!這些日子,貞風聽義母說了許多你們過去的事情,義父,貞風覺得,義母對你的情太深了!義母也是個好母親,她對一凡弟弟嗬護備至。(..tw無彈窗廣告)貞風多麽希望從小就是……就是你們的女兒,那該多好啊!”


    這一次,田貞風完全心口如一。劉若風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對自己的多疑有些自責,決意今後對這個義女不再持防備心態。他主動拉起田貞風一隻小手,微笑著說:“貞風哇,有你這樣的女兒,我和你義母也都非常欣喜,我們會待你如親生兒女一樣的!貞風,你生母那裏你也不能冷落了,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麽,她畢竟是你生身母親,你要盡到自己的心意。”


    “義父放心,小女知道。”田貞風笑容燦爛,步履輕盈,顯得十分開心。


    這父女兩人進入密室。司馬煙芸正在教兒子遊戲:用兩隻手在牆上變幻小狗頭部的形影。


    劉若風抱起一凡,親親臉蛋,往空中拋幾下,要一凡喊“爸爸、媽媽、姐姐”。一凡也聽話,依劉若風的要求,指誰喊誰:“爸――爸――”,“媽――媽――”,“姐――姐――”。隻是發聲有點慢、每個音拖得較長――自從受了紫手印之傷後,就成了這種狀況。


    田貞風道:“弟弟,來,跟姐姐出去,姐姐給你抓一隻小鳥來玩兒。”一凡立即就將小身子傾向田貞風那邊,看來他和這個姐姐的關係已是相當熟稔。田貞風抱一凡出門。


    劉若風和司馬煙芸默默對視。片刻,兩人眼中都隱隱有了淚光。劉若風忽地趨前兩步,迅速脫掉衣衫!


    司馬煙芸驚問:“你……你幹什麽?”


    “芸妹,劉若風是向你負荊請罪!”劉若風單膝跪地。


    司馬煙芸看見他後背上果然插了兩根荊條。司馬煙芸急忙伸手來扶:“風哥!你不能這樣!”


    “不!芸妹,我對不起你!此次去順江,我見到表姐,知道了……一些事情。芸妹,我誠懇地向你請罪,請求你原諒!”


    司馬煙芸見扶他不起,便也跪下來,一把抱住他,啜泣著道:“風哥,不用你請罪,我已經想開了。那件事情,並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執念太重。我早就該諒解你,可是,因為我的執念,卻一直……一直冷落了你。.tw[棉花糖小說網]風哥,該說對不起的,應當是我!”


    劉若風心中一熱,也緊緊抱住煙芸。他原以為,要求得煙芸的原諒、夫妻重歸舊好,將是件十分艱難的事,所以一路上設想過多種方案。想不到那些方案還沒派上用場,妻子的態度就已軟化了。他有點不敢相信地問:“芸妹,你對那件事,真的完全不在意了嗎?”


    “風哥,順江一役後你遲遲未歸,我時時為你擔心憂慮,我怕你再出什麽意外,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想了許多問題。風哥,你是我最親、最愛的人,我為什麽不好好珍惜?我給你的,應該是快樂、是體貼,不應是埋怨、是冷漠。是我太自私!對竹青姐,我也不再怪她。我知道,她當時扮成我的模樣,也含有幫我的用意。竹青姐的遭遇比我更不幸,但她是個很好的女人,如果……你要對她負責,我也不會反對。”


    劉若風深為感動,淚水湧了滿麵,哽咽著道:“芸妹,你不要自責!我十分理解,無論你做什麽,都完全是出於對我的愛!至於青姐,她已嫁與諸葛勳為妻,我與她也已把關係說開,以後,仍然隻是表姐弟,不會再有別的糾葛。芸妹,你是我唯一的愛,世上縱有萬紫千紅,我隻在你這一朵花前留連!”


    兩人緊緊相擁,再次感受到兩顆心的交融。久別勝新婚,夫妻二人重燃愛火,極盡溫柔纏綿……


    劉若風與司馬煙芸細說此行經曆,毫無遮瞞,包括對諸葛勳沒有窮追死打、與竹青見麵的情形、明宇的糊塗輕信、王紅玉先色誘後斷食,以及逼殺任財神、嚇死張三等事,一五一十地道來。


    說到明宇對王紅玉的迷戀,司馬煙芸歎息道:“唉,你這個兄弟,太憨直了,容易上奸險小人的當。這次挫折,希望他能從中吸取教訓,以後處事機警一些。”劉若風也不無憂心:“不知他現在何處?但願他不要為此而不能自拔。”


    說到煙芸的師兄青山投在王紅玉裙下作了朱雀尊者,煙芸又憤慨又惋惜:“沒想到他竟是那樣的人!真是無恥!師父師娘知道了,不知要被氣成什麽樣!風哥,這件事可別對師父師娘說。唉,我們師兄妹一場,他對我原本不錯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但願他能及早回頭。”


    說到王紅玉裸身相誘時,煙芸突將劉若風抱緊,輕輕道:“原來還有絕色美女惦記著你呢!我要把你抓得更牢,決不讓別的女人搶走你!”劉若風感覺出,煙芸的脾氣真的有了很大改變:若在以往提到這等事件,煙芸一定會狠狠地捏他,且必定還要向他刨問具體情節,然後會背轉身去不理睬他;但今天……劉若風輕扶著嬌妻的玉體,心中有無限柔情。


    當劉若風談及被王紅玉關在牢中、斷水斷糧達半月,煙芸更是將他抱得死死的,劉若風明顯感到她胸膛裏的一顆心在“咚咚”地狂跳。劉若風安慰她:“芸妹,我不是在你身邊嗎?我沒事的,你別緊張啊。”煙芸道:“風哥,那兩天,我總感覺你有危險,整日裏提心吊膽。風哥,你答應我,今後不再去冒險,好嗎?即使有躲不過的危難,也要讓我和你一起麵對!”“好,我答應你!不過,你要相信,從今之後,我一定會讓所有的危險遠離你、遠離凡兒、遠離我們一家!”


    ……


    當晚,煙芸母子搬出密室。田貞風為義父義母安排一間寬敞華麗的居室,並有意地將一凡哄到她房裏去睡,其用心昭昭:要給義父義母騰出空間。


    煙芸向劉若風取笑說:“你這個女兒,還真是懂事呀!”劉若風道:“芸妹,你說錯了。”“我怎麽說錯了?”“貞風不是我的女兒,她是咱們的女兒,你也是她的義母啊!”


    兩人商量什麽時候回羅陵去見師父師娘。劉若風提出:“北地寒冷,恐凡兒不適,不如等到春暖之後再北上羅陵。羅陵現在有師父師娘主持,應無大礙。”煙芸本來很想見到師父師娘,但慮及兒子,也就依了劉若風的意見,隻是提醒道:“風哥,咱們應當給師父師娘報個平安,你叫貞風派個人帶封書信去羅陵吧。”“行啊。芸妹,你和凡兒在密室中藏了這麽久,應該出去好好散散心,看看美好山川。”夫妻二人議定,從廣陵乘船南下揚州,或進一步橫渡長江,巡遊江南。


    次日,劉若風夫婦向田貞風提出南遊之議,問她是否願意同行。田貞風欣然答允,立即吩咐部屬準備船隻、食品等一應物什。


    十二月一日午後,一行人登船出發。他們乘坐的是一艘有兩層艙的大船,劉若風夫婦和兒子一凡、義女田貞風住上層艙,二十名水手和田貞風帶的四十名武士住下層。


    薄霧散盡,太陽露出粉紅的臉。雖然江風仍然凜冽刺骨,但劉若風等人心情卻很好,都站到船頭,憑眺四周美景。


    水麵寬闊,水氣氤氳;水流平緩,細浪柔波;白沙洲頭,偶有鷺鳥低翔;天際流盡,但見點點魚舟;岸邊,枯柳掩村落,輕煙繞田疇。


    天地間一派詳和,卻缺乏幾分欣欣之氣。劉若風思緒翻飛,感觸萬千。


    田貞風陪一凡在甲板上嬉戲玩耍,司馬煙芸也加入進去。劉若風含笑看著她們,心下甚慰,心道:“我劉若風別無它求,隻願擁有這樣寧靜歡愉的生活,也希望,人人都能有這樣的生活……”


    酉時許,天空下起菲菲細雨。煙芸抱一凡回房,田貞風也跟了去。


    劉若風獨立雨中,看著飄落江麵的零亂雨絲,突發感慨。天水灑四方,命運各不同。劉若風想了一會兒,吟誦出一首小詩:


    滄海厚兮涓流薄,


    茫茫天地乘長風,


    飄零不由我。


    涇水清兮渭水濁,


    滾滾洪流逐大浪,


    焉能不隨波。


    化氣升兮凝霜落,


    浩浩精魂盈世間,


    未熄胸中火。


    取詩名:《人如水》。


    劉若風一家四口,沿途或觀賞風景或嬉戲玩耍,可謂其樂融融。到達揚州後,劉若風準備繼續南去。田貞風進言,說江南是白沙幫的地盤,易生事端,讓劉若風謹慎。劉若風不願鹽幫和白沙幫磨擦再起,打消渡江南下的念頭,泊船揚州碼頭,白天到揚州城中遊玩,晚間返船歇息。


    自漢末以來,揚州就成為一個軍事重鎮,不論是東吳政權還是此後的東晉,都把牢牢掌控揚州看作一項重大戰略目標,將揚州作為圖謀江北的跳板。這時候,遷都長安不久的晉民帝已被趙軍所俘,西晉滅亡;在王氏、謝氏等南渡的北方豪族的扶持下,司馬銳在建康登基稱帝,東晉初立。當時,東晉大將王蹲任揚州刺史、都督江揚二州諸軍事,屯兵於揚州。


    劉若風雖與王蹈交好,卻與王蹲不熟識,並未登門造訪。


    劉若風一行在揚州盤桓數日,啟錨返航。行了小半天,前麵忽有一艘小船擋住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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