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發話之人,雖然不是三頭六臂,卻是強壯、魁梧至非常,而且雙眼凶悍無比,比尋常的突厥士兵起碼要厚實上一倍。渾身肌肉如鐵,立在那裏,就如同一座鐵塔一般。


    在他吼聲之中,周圍那些尚存的突厥士兵,立即發出類似野獸一般的尖嚎,與之相呼應,更添其聲勢。


    楊戕看了看周圍的突厥士兵,所剩不過數百人而已,便吐氣大喝道:“好個突厥人,就讓楊戕我來會會你!”


    楊戕之言,如同平地驚雷,令人耳鼓隱隱生疼。


    連那些突厥人也忍不住怔了一怔,驚詫與楊戕的聲勢。


    既然無法摧毀掉突厥人所信奉的神明,那麽就去摧毀掉他們的英雄和他們的信心。


    擊敗眼前的那個叫鐵黎的鐵漢,就是楊戕首先要做的。


    玄甲軍聽見楊戕應戰,紛紛從中讓開一塊空地,將楊戕和那鐵黎圍繞其中。那些被衝散的突厥人亦互相掩護著推到了鐵黎身側,並且已經有人為鐵黎準備好了一匹戰馬。


    看得出來,這些突厥人對於鐵黎十分敬服。


    楊戕心道,今日就讓你們這些野蠻人見識一下中原兒郎的厲害。於是,楊戕故意對那些突厥人輕蔑道:“你們一起上吧,突厥人,不過如此而已!”


    “啊!~”


    鐵黎聽楊戕如此藐視自己,猛吼一聲,裂開上身的衣服,露出了精壯的肌肉,左手擂著胸膛,右手揮舞著長刀,夾馬衝了過來。


    馬上交戰,向來以馬力為先,人力為次。借馬匹快速衝刺,來凝聚成強大的衝擊力,給對方予雷霆萬鈞的一擊。


    然而,楊戕卻是紋絲不動,就如同沒有瞧見鐵黎和他疾奔的戰馬一般。


    “玉蹄朱龍”傲然地立在楊戕身下,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強大信心,低聲嘶叫著,如同在向對方示威。


    朱紅若血的鬢毛迎風而動,將一身黑甲的楊戕更襯托得英勇不凡。(..tw無彈窗廣告)


    “嗒嗒~”的蹄聲如同雨打瓦礫,轉瞬即近,鐵黎人馬合一,衝至楊戕一丈開外。


    忽地,鐵黎猛地一夾馬肚,身下的戰馬突地發力一躍,足有六七尺之高,連人帶馬,淩空而下,向楊戕衝撞而來。同時,鐵黎手中的彎刀也在日色下劃為一輪圓月,迅疾無匹地向楊戕當胸劃來。


    無論敵我雙方,具被鐵黎這凶悍一擊所震撼。若非楊戕早已在玄甲軍中樹立了無敵的形象,隻怕玄甲士兵也不禁要為楊戕所擔心。


    然而,就在鐵黎的戰馬躍在楊戕麵前的時候,楊戕身下的玉蹄朱龍忽地四蹄蜷縮,跪伏在地,如此一來,原本應該躍至楊戕肩頭附近的鐵黎,成了從楊戕頭頂躍過,而他劈向楊戕一刀自然也就落了個空。


    就在眾人瞠目結舌之際,楊戕猛地從馬背上彈了起來,然後伸開大手,在電光火石之間,牢牢地將鐵黎身下的戰馬的後蹄牢牢地鎖在他的五指之間。


    那戰馬四蹄狂蹬,卻那裏掙得開楊戕的大手,被楊戕趁勢一掄,鐵黎連人帶馬,在空中翻騰著摔向了五丈開外。


    楊戕這一掄運勁極其巧妙,乃是借助了鐵黎馬匹的衝勁,然後再加上自己手上的力量,力道之大,實在是駭人聽聞。鐵黎連同他的戰馬在空中翻騰著如同旋轉的水車,往突厥士兵所在的地方砸了去。


    “啊!啊!~”


    慘叫之聲連番響起,鐵黎和他的戰馬當空砸下,立即將幾個來不及閃避的突厥士兵砸得皮開肉綻,並且其餘勢為衰,在草地上繼續翻騰了好幾丈,又連續撞翻了好些個突厥人。


    鐵黎一擊之下,竟然未至斃命,隻是再也無法從地上爬起來了,在草地上痛哼不已。


    楊戕看也不看,不屑道:“還以為你們突厥人如何了得,想不到也是不堪一擊,殺了你等也是無用,走!”


    “走!~”


    庸王高聲喝道,率眾往回路而去。留下了那些尚且驚恐不已的突厥士兵。


    行至一段時間後,炎同忍不住問道:“庸王,為何我們不將其趕盡殺絕呢?這些突厥人,向來都不會輕饒我們的,何況饒了他們也不會感激的。”


    庸王笑道:“這是楊副將的主意,你問他便是。”


    楊戕知庸王已明自己的想法,道:“炎將軍,對於這些突厥人來說,折辱他們,比殺了他們更難受。因為他們不怕轟轟烈烈的戰死,怕的隻是屈辱而死。現在,這些突厥人見到他們的英雄是如此不堪一擊後,心中已經有了恐懼的陰影,他們也就不再是真正的突厥人了。等他們回到部族後,還會將這陰影繼續闊大下去。有了害怕和恐懼,突厥人就不是真正的突厥人了。”


    試想,這些自認為神出鬼沒的突厥人,要是知道自己的軍隊竟然被中原軍隊偷襲,而且還遭遇了如此的慘敗,再加上凶狠的鐵黎,也不是中原將軍的一合之將。他們的信心,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點影響的,日後再經過幾次類似的戰鬥,他們就會慢慢地動搖信心,失去心中的信念。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這些突厥人雖然沒有堅固的城池,但是他們的信念卻是最牢固的城牆。


    炎同心悅誠服,道:“楊將軍不僅神勇蓋世,而且智計過人,兄弟佩服之至。”


    庸王笑道:“看來剛才的比賽,本王已經輸於了楊副將。”


    楊戕愕然道:“這戰功都還沒有統計,如何庸王就先服輸了呢?”


    “隻因為剛才楊將軍那一手,比之殺幾個人,已經高明了不知多少。所以,本王甘拜下風了。”庸王笑道,“首戰告捷,回關後,本王立即為將士們請功,楊副將此次可是居功至偉,本王定會奏明皇上的。”


    “多謝庸王,不過――”


    楊戕忽然笑道,“若是論此戰頭功的話,還是它了。”


    說著,楊戕指了指頭上飛翔的鳳凰。


    庸王順著楊戕所指的方向,抬頭看了看,笑道:“不錯,此戰它倒是功不可沒。”


    ※※※


    從首戰告捷後,已有三日。


    上次進入草原突擊,庸王大軍共斬敵四千有餘,令玄甲軍聲威大漲,一洗蕪城之失的恥辱。


    再加上太子與桓齊實行堅壁清野的戰術,並沒有出動出擊,所以未得戰功。於是,庸王帳下,不僅所有將士都已論功行賞,而且庸王在軍方的威望又重新回複到了先前。


    但是最風光的卻莫過於一人一鳥。


    楊戕由於蕪城之戰和這次草原襲擊,斬殺敵人多達數千之多,故而被皇上破格提升為校尉,正式有了軍銜。而鳳凰由於是神鳥臨凡,又是眾所周知的祥瑞之物,所以在一眾大臣的提議下,竟然被封為“護國神鳥”,其威風比楊戕有過之而不及。


    當然,由於鳳凰這隻“護國神鳥”一直都護在楊戕周圍,所以這一人一鳥立時引起了諸多人的注意,可謂是名噪天下。


    不過出乎楊戕意料的是,這些突厥人並沒有立即前來報複。對於這樣的情況,庸王等人倒是覺得正常之極,並告之楊戕,這些突厥人一定會報仇的,但是絕對不會衝動行事的,他們的憤怒是不會隨時間消退的,而且他們能如同野獸一般隱忍,等待最佳的出戰時機。


    這日,楊戕正在城牆上巡視。近幾日中,楊戕一直不敢放鬆警惕,擔心突厥人欲於報複。自從鳳凰被封為“護國神鳥”之後,架子就大了,不會輕易就就出去巡視的,一天至多也就出去巡邏一次。少了鳳凰的高空偵察,楊戕等人拿鳳凰沒有辦法,就不得不輪番巡邏了。


    “楊校慰。”


    一個清脆的女聲在楊戕耳邊響起。


    楊戕知道此人必是燕菲菲無疑。因為女人中隻有她,才可以在軍中隨意走動,因為她正是庸王帳下的唯一女將。若是脫下盔甲,燕菲菲必定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女,楊戕卻也不知道她為何要參軍,但是他隱隱覺得,燕菲菲乃是為庸王而參軍的。


    楊戕不知道燕菲菲找自己何事,笑著迎上了她那張嬌美而帶著颯爽之氣的臉蛋,道:“燕將軍找我何事呢?”


    燕菲菲冷冷道:“找你的人,並非是我。這裏有封信,是別人托我給你的。”


    說著,燕菲菲將一封信函遞到了楊戕手中。


    楊戕早知道燕菲菲的脾氣,除了庸王,她對任何人都不假以辭色,倒也並不在意。正欲將書信拆開,卻忽然聽燕菲菲道:“楊校尉,你可知這信是誰給你的麽?”


    “拆了不就知道了麽。”楊戕笑道,又欲去拆信封。


    燕菲菲卻也不阻攔楊戕,隻是冷冷地說道:“這信是甄善公主托我交與你的。我本不想交給你,但是思索在三,還是決定把信交給你。”


    甄善公主?


    楊戕不禁愕然,手上也停止了動作,不敢去拆信了,說道:“燕將軍是否弄錯了,我不過區區的一個校尉,哪裏有福分識得公主,又豈能有書信與我呢?”


    燕菲菲冷笑道:“莫非校尉不知,你已是名噪天下的人物了麽?這可真是‘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那。公主是我小時候的玩伴,她見也沒有見過你,就給你寫了這封書信,你莫非真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麽?人都道紅顏禍水,想不到校尉你也是男人中的禍水。算了,這事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說罷,燕菲菲忿忿地離開了。


    楊戕也不知道他是在哪裏得罪了燕菲菲,一時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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