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寧繡言在一起時,韓健盡量不去想別的事,免得讓寧繡言感覺他心不在焉。寧繡言足夠的溫婉賢淑,有時候她看出來也不明說,而是藏在心裏,越是這樣韓健越覺得看不透她的心,反倒是容易多想。


    夜色降臨,韓健才離開院子,卻是快回到東王府才記起讓大西柳去請了洛夫人,眼下他也無法過去,隻得讓人過去知會先讓大西柳護送洛夫人去安置的地方,而這見麵也要延後。等安排好回到東王府內,府內還是顯得很熱鬧,張燈結彩的,韓健作為新皇歸來的第二天,府內為他的歸來設置了酒宴,但卻沒有宴請外人,而是府內自己人的一次宴會。


    因為韓鬆氏被禁足,府中大小事務都是由楊蓯兒代為管理,楊蓯兒不太喜歡做場麵功夫,她寧願讓大家安下心來平平安安過日子,但還是擰不過韓徐氏等人的催促和慫恿,隻好以簡單的酒宴來宴請府中的下人,同時也是為韓健接風洗塵。


    “相公可是不喜歡?”楊蓯兒見到韓健回來臉色很凝重,不由覺得可能是韓健不喜,有些懊惱,她自己也不太喜歡做這樣太場麵上的事。


    韓健勉強一笑道:“隻是太累,你無須多心。回來一會還要進宮去。”


    楊蓯兒露出幾分小女兒家的神色道:“相公要去陪姐姐還回來作甚,讓妾身覺得是相公不喜……唉!相公別多想啊。”


    楊蓯兒不是喜歡撒嬌的女人,剛說了一點含羞帶怨的話她自己都適應不來,又開始給韓健道歉。韓健總算是開懷一笑,他進宮去作陪,楊瑞也不見得會領情,反倒是家裏的女人對他千依百順。但怎麽說韓健也要安慰楊瑞受傷的心,明知道要碰釘子他還是會去。


    在家中呆的時間不長,不過卻還是吃了一頓飯,雖然韓健在寧繡言處已經用過,但他還是勉強吃了一些。等快二更天的時候。各院的女人相繼回房,而韓健則留下來跟楊蓯兒稍作交代,才連夜往皇宮裏去。韓健也不準備跟楊瑞商量太多,他決定來日就先把府中的家當運往宮中。既然他登基為帝,有些事就要盡快落實,他也是時候把家搬到皇宮裏去,總是留在東王府裏,連他自己都快分不清到底誰才是魏朝的皇帝。


    韓健騎馬行在往皇宮去的路上。夜晚洛陽天氣很涼,入夜才兩個時辰街路上都已經沒什麽人,以往就算是寒冬臘月洛陽城也有許多街道要熱鬧到後半夜,現在畢竟不是往常年太平的年景,街路上的店鋪沒天黑都已經相繼打烊,路上除了幾個更夫更是看不到行人。


    到皇宮門口,韓健剛下馬,便見到宮門前立著個人,好像刻意在等他。韓健走上前才看清楚是寧原,作為一朝首輔。寧原沒有一點文官之首的架勢,也許是在寒風中凍了半宿的緣故,見到韓健身體還有些發抖。


    韓健道:“寧太師有事的話為何不去東王府,要留在此處等候,或者等明白在來奏稟?”


    寧原哆嗦著身體道:“老臣不敢到東王府打擾,老臣……隻是想在皇宮這裏靜候陛下到來,若陛下不來,老臣也不歸去!”


    這是在打人情牌,寧原也是個老謀深算之人,知道韓健對他的能力尚且認可。隻是對他做事的方式還有忠誠度的問題有成見,他幹脆選擇這種自己跑來受罪的方式表示他的忠誠。他不去東王府也有另一層麵的原因,他跟韓鬆氏聯手肅清洛陽的舊官場,韓健算是對此耿耿於懷。若他還跑去東王府的話難免會讓韓健多想。


    “到裏麵說話!”


    韓健隨口一言,先行進到宮門內。一路上寧原都跟在韓健身後,韓健不問話他也不敢搭話,直到燁安閣,才有兩名小太監過來掌燈,韓健推開燁安閣的門進內。寧原卻立在門口不敢妄動。韓健道:“進來!”


    “謝陛下。”寧原這才跟隨入內。


    到裏麵,還沒等韓健落座,寧原便已經再行跪地行禮,好不恭敬。韓健道:“這些場麵上的工夫朕不用你做,你也無須去做,你將來意說明便可,朕尚無太多時間與你多言。”


    寧原也沒想到韓健會如此不客氣,這等於是帝王在下逐客令,他身為朝臣怎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其實他來皇宮門口等候韓健時就料到韓健進宮的目的是為陪楊瑞,關於韓健和楊瑞正在冷戰的問題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自己的到來肯定會破壞了韓健的“好事”,等於是自討沒趣。寧原緊忙起身,將懷中的奏本拿出來,啟奏上前道:“回陛下,老臣自感年邁體弱,已當不得朝中大事,老臣是來向陛下辭官的。”


    說著將辭呈遞上前,旁邊的小太監接過遞交到韓健手上。韓健坐在原來楊瑞的位子上,拿過來一看,果然是寧原的辭狀,寧原雖說是來辭官的,但在辭狀中完全是另一幅口吻,說的好像多麽不更事,又做了許多令韓健這個新皇所不喜的事。韓健心說寧原還有點自知之明,可眼前的辭官完全是以退為進,是想讓他這個皇帝挽留,因為朝中尚且無人能替代寧原來做這一朝首輔。


    “寧太師這又何必呢?”韓健語氣不帶挽留狀,其實韓健也有過旁的打算,韓健曾動過直接撤下寧原的打算,在韓健看來也並非不可之事,而寧原派係的官員也會跟著撤換,取而代之的會是東王府派係的官員。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曆來的慣例,但到如今韓健連國號和年號都未曾更改,取的就是要平穩過渡,之前已經肅清了舊朝派係的老臣,現在若連寧原派係也一並撤下,就給人一種無容人之量的感覺,會對收攏賢才不利。


    寧原簡直是在倒苦水,將這兩年來所受委屈一並言道,韓健也不打斷他,聽他說顧唯潘和林恪之事,再說到自己被韓健委屈,其實對於舊朝官員的肅清完全是韓鬆氏假天子詔而為,跟他沒有多少關係。等他說完,韓健才發覺這老匹夫的語言組織能力很一般。有些事根本是前後沒什麽語言邏輯,但想到寧原這幾年做事的果決,這根本是寧原故意表現出來的。


    韓健起身道:“寧太師,朕想讓你知道。朕以誰來領銜這朝中文武之事,並非是意氣用事。寧太師就算心有不逮,也該知道當朝上下能取代你者,尚且無。若再繼續說下去的話,朕會覺得你是要脅迫於朕。讓朕下不來台!”


    寧原也沒料到韓健會把話說的這麽直接,他趕進下跪請罪。韓健道:“寧太師且回去,隻要盡心做事,朕絕不會虧待,但若想繼續欺瞞於朕……恐怕就算你不自呈辭官,朕也會罷了你的官。”


    寧原仍舊跪在地上謝罪,卻已經有些語無倫次。韓健再道:“你且起身,朕準備明日下詔,封令媛為貴妃,此後你也算是國丈。將來在朝中朕會給你足夠的麵子。你希望寧太師不要丟朕的麵子!”


    說完,韓健往門口走去,寧原卻繼續跪著也不是,起來跟著韓健離開也不是。韓健封寧繡言為貴妃是他沒料到的,韓健現在的恩許對他而言並非完全是好事,這說明韓健可能對他的使用要到頭了,但讓寧繡言為貴妃,至少為他這個國丈定名,也證明就算韓健將來會罷他的相位,也會留幾分薄麵不會對寧家開刀。寧家始終還是可以得到保全。在這點上,寧原自知是韓健給他的特別優待,也是給他一顆定心丸吃。


    “起來,出宮去!”韓健道。“若寧太師明日執意要辭官,隻管在朝議上提出便可。若不是,朕希望明日見到的寧太師,仍舊是可以為朕做事的領尚書台大臣,能夠作為百官的楷模!”


    “是,是。”寧原也沒說更多。起身跟隨韓健出院,然後獨自往宮門口方向而去。


    韓健在進皇宮內苑的路上也在考慮寧原的用意,以寧原的老成應該清楚如今洛陽的局勢,雖說他這個首輔大臣位高權重,但因當下朝廷是以軍政治國,一切都是以軍事為主,他這個首輔其實也是可有可無的,寧原沒理由覺得能以辭官這種方式來換回政治上的利益。寧原鋌而走險的話,會導致他繼續會被猜忌,更會在韓健無須用他的時候將他連同他身後的派係一並鏟除,寧原的進宮辭官讓韓健覺得有些蹊蹺。


    正想著事情,韓健人已經到了皇宮內苑裏,此時經過兩天的招募,宮人回來的有不少,但出宮的宮人並非所有人都能回來,有的壓根也不準備再回到暗無天日的宮院之中。但即便是深更半夜,楊瑞寢宮內外還是有不少的宮女和小太監走動,他們當楊瑞是曾經的帝王一般在照顧,楊瑞畢竟沒搬過韓健為她準備的宮殿裏,而是繼續留在原本的寢宮內。


    韓健進到裏麵,卉兒正坐在地上小板凳上碾藥,連韓健進門她都未察覺。韓健蹲下來看了看藥材,卉兒嚇了一跳,趕進下跪行禮。韓健示意她不用多禮,看過藥材也沒什麽稀奇,不由問道:“不是有旁人,何須你親自動手?”


    “回陛下……奴婢……奴婢不知道……”卉兒整個人都不自然了,好像有些委屈和無奈,但更多的是有口難言。


    韓健知道又是楊瑞在搞怪,可能是覺得卉兒的存在妨礙到她,或者是楊瑞已經有更年期的一些征兆,居然連身邊最親近的卉兒也看不過眼,明明給她召回了那麽多的宮女和小太監,磨藥這種事還是要讓卉兒來做,還是在深更半夜。


    韓健一把拉著卉兒的手腕見她拽起身,而後讓旁邊的小太監過來接替卉兒的活計。等韓健拉著卉兒進到裏麵,坐在搖籃前繼續照看女兒的楊瑞不由側過頭麵色露出些微的冷笑,好像在說,你護得了她一時還能護得了她一世?


    韓健鬆開手,卉兒很自然侍立在一邊。韓健走上前,連旁邊侍奉的兩名小宮女也很識趣退出去,韓健道:“你到底要如何?”


    楊瑞道:“你是做皇帝的,臣妾不過是你的妃子,應該是臣妾為陛下要作何才是。”


    韓健心中有些惱恨,但在楊瑞麵前他的脾氣也發不出來。雖然二人在之前也算經常有口角,楊瑞就算當皇帝的時候也沒給他多少好臉色,但韓健似乎已經習慣這種磕磕絆絆的夫妻生活,這好像是前世一樣,雖然夫妻和睦但多少還是有口角的,楊蓯兒和顧欣兒等女對他的千依百順反倒讓他感覺不出有平常夫妻的影子。


    但有時候楊瑞也完全是在拿他出氣,明知道韓鬆氏對朝中舊派係官員的肅清並非他的授意,在洛陽時局混亂時,楊瑞也知道通過秘密渠道來給韓健通信來讓韓健知道,等於是向韓健求助,就算韓健馬上派了法亦回來主持大局平息了韓鬆氏的肅清,楊瑞還是沒有原諒他。


    韓健道:“你說自己是妃子,那你現在可有妃子對皇帝的幾分尊重?這深更半夜的,連宮院之內都不得安寧,可是想讓正滿皇宮的人都隨著你不休不眠?”


    楊瑞聽到韓健的斥責,她還是很要強的,她冷笑道:“那敢問陛下一句,曾經在臣妾為陛下時,可有對臣妾應有的敬重?”


    韓健登時覺得有些無言以對,楊瑞這是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想到過去兩年時間裏,二人雖然為夫妻,但大小爭吵冷戰不斷,甚至二人不說話不理睬的時間比和睦的時候更多。這也應了夫妻上輩子是冤家,是回來彼此尋仇的。


    楊瑞見韓健不語,如同占了上風,繼續道:“女兒生病,你可曾關切過?臣妾讓卉兒這丫頭研藥又如何?她本就是臣妾即將分娩時替代臣妾為人妻者,她還要做了這宮院的主人,倒讓臣妾母女流落街頭不成?”


    韓健還沒說什麽,倒是旁邊的卉兒嚇的趕進跪在地上磕頭請罪,自始至終最無辜的人,反倒成為了楊瑞的出氣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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