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身為世襲的惠王,從小雖然接受了很正統的教育,卻沒有交給他“權術”,權術這東西,在他看來也是沒必要去學的,因為他不愁吃喝不愁用度,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勾心鬥角的事他也覺得累得慌。


    以前他所遇到的人,要麽是巴結他的官員,要麽是敬畏他的,都不會跟他講權力場上的道理。唯獨司馬藉,跟他相交可說是毫無目的,而且司馬藉身為魏朝人,本身又直爽不喜歡藏著掖著,才會把話說出來。


    “司馬兄,你覺得我應該……”


    “惠王要去何處,在下管不著,不過當下去趟皇宮,總算是無錯的。”


    蕭翎想了想,道:“皇嫂如今帶著小侄兒,的確是挺困難,要是謝相咄咄逼人,我這個當叔父的不能坐視。嘿,司馬兄,那我們下次再一起喝酒。外麵的人會護送你回去,見諒,我也隻能請你出來喝酒,下次帶你去城外瞧瞧。”


    司馬藉點了下頭,看著窗外。


    他已經不奢求能從金陵回江都,現在能走出來,到外麵透口氣,他也算知足。一會回去還要被人跟著,說是護送,其實也跟押送沒什麽兩樣。


    蕭翎則好似是明白了很多道理一般,借著酒勁,興衝衝出了望湘樓,往皇宮方向而去。


    ……


    ……


    淮河前線的戰報在四月二十八日下午便傳到江都,此時距離前線戰事結束還不到六個時辰。


    洛陽軍的兵馬,在淮河南岸近乎全軍覆沒,不過雲錦在最後關頭,率軍突圍,有部分騎兵沿著淮河往東西方向逃走。追擊戰還在進行中。


    因為這場戰事實在聲勢浩大,最後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韓健也能理解。他接到戰報之後。總算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可以稍微疏解。


    接下來的戰事,會順其自然的發展。在清掃完戰場之後,張行和林詹會率兵往東北方洛州方向挺近,到時候北王軍是戰是和,意義已經不大。


    少了洛陽軍這一路人馬,東王府可以調集全部兵馬來進攻北王軍,北王軍繼續纏鬥下去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此時的肥羊不再是江都,而是洛陽。接下來。洛陽將會成為北方各勢力所爭奪的焦點。


    韓健把戰報看完,順帶讓兵部和禮部的一部分人北上,一場大戰結束之後,便是論功請賞。要是後續的獎賞沒有跟上,將士也不會為之而奮不顧身。


    韓健則是回到東王府,獨自睡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下午才睡醒。這是他有史以來睡的最長的一覺。


    等他睡醒,江都前來恭賀的官員和士紳仍舊在前廳那邊沒有散,韓鬆氏正在負責招待這些人,韓健在得知情況之後沒有過去湊熱鬧。對於這些官員和士紳來說。誰當政關係不大,就是南齊人殺過來,他們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會有多少改變。他們來祝賀,也不過是趨炎附勢。


    “健兒,北方的戰事,還要繼續打下去?”韓崔氏並未去前廳招待來客,而是在後廳,見到韓健,他還是忍不住相問。


    “應該到此為止了。就算是叛軍潰不成軍,我們暫且尚不能攻取洛陽,便隻能先休兵。”


    韓崔氏畢竟帶過兵。對戰場上的事她很了解,點頭道:“想攻取洛陽。是遲早的事,現在不需東王府出手。人心思歸。也是時候休整,江都這半年來損耗巨大,沒有一年半載緩不過來。”


    東王府就算在戰場上取得勝利,卻無能力繼續擴大戰果,不論是北王軍,還是洛陽,都非東王府下一步的作戰目標。洛陽是北方政治軍事中心,少了東王府去爭奪,也會有他人覬覦。這時候東王府倒可以暫且坐山觀虎鬥。


    韓健坐下來不長時間,韓鬆氏便回到後廳這麵。韓健和韓崔氏起身相迎。


    “二娘,前麵那些人可都打發了?”韓健問道。


    韓鬆氏輕輕白了韓健一眼道:“健兒,那些地方鄉紳雖然有做的不對的地方,總歸是你的子民,你也切莫對他們心生輕慢。”


    “知道。”韓健隨口敷衍。


    “人都已經先走了,我跟他們說你勞累了幾個月,要暫時休息一下,都能理解。不過,現下有個人來見,你恐怕非要見不可。”


    韓健心說這可是好大來頭,居然來了我就要見。難道是女皇回來了?


    “何人?”


    “易布庫使。”韓鬆氏道。


    聽到“易布庫使”的名字,韓健稍微一愣,將近半年多時間,易蝶可說是毫無音信,就跟女皇一樣失蹤。現在易蝶突然回來,意味著什麽不好說,但韓健卻感覺到來者不善。


    韓健親自去正廳見易蝶,韓鬆氏和韓崔氏都沒有作陪。


    東王府正廳的門敞開著,韓健到了門口,往裏一看,卻見易蝶正立在正廳中央,連坐都沒坐,應是在專門等他到。


    “易布庫使,別來無恙?”韓健邁步進入到正廳內,說了一句。


    “屬下見過殿下。”易蝶躬身行禮。


    韓健直接在主座位置就坐,讓易蝶坐,易蝶卻不接受。韓健道:“易布庫使這半年音信全無,可是奉了陛下旨意出去?回來後,可是去拜見了陛下?”


    易蝶低著頭,一笑道:“殿下何必明知故問?有些事,殿下可以瞞住天下人,卻似乎瞞不住屬下。”


    韓健一笑,他很清楚易蝶在女皇手底下的位置,易蝶是女皇情報係統中的重要人物,她走南闖北,也絕不是一副女兒家柔弱的模樣,易蝶身懷武功,不論是獲取情報,還是隱瞞身份混在亂黨中當細作,她都能做到全身而退。在韓健看來,這是個很不簡單的女人。


    “那易布庫使,可有消息?”


    易蝶道:“殿下在派人找尋,屬下也在派人找尋。但相信殿下很清楚陛下的為人,陛下離開,我等又怎能輕易找到?”


    韓健點頭,隨口道:“上意難測。易布庫使回來,究竟為何?”


    易蝶道:“陛下曾下旨,令屬下前去洛陽打探情報。屬下這半年以來,都在洛陽城裏刺探消息,如今有消息,特來向殿下回稟。”


    韓健打量著易蝶,稍微沉默一下,道:“向我回稟,也是陛下的安排?”


    易蝶搖搖頭道:“殿下是陛下委任的監國,屬下不向殿下回稟,又能對何人?”


    韓健從這話中,感覺出幾分生分。以前易蝶為他做事,可說是盡職盡責,做事說話都不會拐彎抹角,但這次從這幾句話中,韓健便能感覺到易蝶心有嫌隙。這可能跟女皇的失蹤有關,或者是易蝶心中懷疑著什麽。


    “易布庫使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是。”易蝶拱手領命,道,“屬下從洛陽回來之時,東王府與叛逆的戰事尚未告捷,屬下打探到,北王府和西王府已經暗自派兵接近洛陽。屬下猜想,戰事稍有變化,洛陽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韓健點頭,道:“還有別的?”


    易蝶輕笑道:“屬下還曾查到,齊朝曾派使節帶國書與洛陽叛逆修好,之後又派上師朱同敬前往洛陽,中途被東王府截下,連國書也焚毀……”


    韓健伸手打斷易蝶的話,道:“易布庫使說的這些,本王早就已經很清楚。易布庫使不會認為,你所知道的,東王府調查不出?”


    “屬下不敢。”易蝶躬身行禮,道,“屬下有一事,殿下一定不曾查知。”


    “說。”


    “屬下得悉,鮮卑蠻夷有意在今夏侵犯我朝邊境,乎璉可汗會發兵二十萬,並協同渤海國十萬兵馬……”


    “什麽?”韓健神情冷峻道,“這消息,易布庫使又是從何而知?難道,易布庫使除了在洛陽打探消息,還派人去了草原和渤海?”


    “未曾派人前去,不過有鮮卑和渤海的商旅,都為屬下的哨探,是他們帶回的消息,說是乎璉可汗親自派使節到渤海國,名義是為聯姻,卻為商議出兵之事。因為事關重大,涉及到我中原百姓安危和國祚昌隆,屬下不敢怠慢,隻好帶回消息,告知於殿下。還請殿下示下。”


    韓健心中不敢確定易瑤的情報是否準確。


    若然準確,現在所涉及的,也並非是江都,而是北王府。


    之前老北王楊儒為了攻取洛陽,編造了鮮卑人入侵的謊言,當時楊儒跟鮮卑人是有所勾結的。現在楊儒很可能已遭不測,北王府是楊科當家,而中原又是戰事不斷一片混亂,此時鮮卑人想趁機渾水摸魚也並非不可能。


    南齊人在隔岸觀火等著坐收漁利,但鮮卑人顯然沒那麽好的耐心。鮮卑人跟南齊人的行事方式不同,鮮卑入侵中原,會以劫掠為主要目的,他們選擇的時機,自然是中原越亂越好。


    當下洛陽新敗,各方都對洛陽虎視眈眈,而江都之地內的戰事又為徹底平息,鮮卑人要入侵,的確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易布庫使旅途勞頓,先行歇息。此事,容本王和朝廷的人商議過,再行定奪。”韓健說著官話道。


    “不可。”易蝶作為屬下,卻直接反駁道,“如今殿下身為魏朝脊梁,如此大事,不能早下定奪,隻會令中原生靈塗炭。


    韓健起身,怒道:“易布庫使這是在教本王做事?”(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極品小郡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語不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語不語並收藏極品小郡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