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健將手拿回,楊蓯兒自己將蓋頭取下。燈影綽綽中,鳳冠霞帔的楊蓯兒別有幾分嬌美,蛾眉新月琴女窈窕,隻是此時楊蓯兒臉色並不好,沒有成婚後的嬌羞喜悅,反而帶著一股嚴肅。


    楊蓯兒拿下蓋頭,韓健也不覺得怎樣,卻見楊蓯兒轉目看著他,冷聲道:“我父王為何會同意這門婚事?”


    韓健倒被問的一愣,微微笑了笑,道:“令尊為何會同意婚事,蓯兒你不清楚嗎?”


    楊蓯兒道:“正因我清楚,才知道父王絕不會將我嫁於你。定是你背後做了什麽,才會令他改變主意。”


    韓健上前,拿住楊蓯兒的手,道:“如今你我成婚,乃是好事,不是蓯兒你所期冀的?到這時,還去糾結你父王為何會改變初衷作何?”


    楊蓯兒並未掙脫開被韓健拿住的手,韓健能覺出楊蓯兒此時心情很複雜。楊蓯兒嘴唇抿了抿,目光也略顯空洞,像是想到很多事情。


    “蓯兒,你我現在就是夫妻了。”韓健說了一句。


    當楊蓯兒聽到“夫妻”二字,突然抽回手,道:“可是……你並非誠心實意娶我。你到豫州來,說到底也是為時局而奔走,而我,不過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蓯兒你怎會這麽想?”韓健有些無奈,他現在也知道跟楊蓯兒解釋什麽也是徒勞,當初他追楊蓯兒回豫州,主要是不想辜負楊蓯兒一片深情。至於政治聯姻之事,雖然他也有所籌劃,不過是在他到了豫州之後,形勢才會有所變化,令他不得不因勢利導而想辦法來說動楊洛川同意這門婚事。


    楊蓯兒頭別向一邊,道:“難道你心中就沒牽掛身在江都的顧家小姐?”


    被楊蓯兒這一說,韓健突然也沉默不語。的確,他來找楊蓯兒,是不想辜負楊蓯兒,可他做這些。也沒考慮過顧欣兒的感受。顧欣兒也是一片深情等著他。本以為女皇賜婚,事情已塵埃落定,卻沒想到韓健不辭而別。現在就算回去,他又如何跟顧欣兒解釋?


    “唉!”韓健歎口氣。坐在桌前椅子上。


    桌上擺著酒壺和酒杯。原本是供韓健和楊蓯兒喝交杯酒的。可當下洞房如此尷尬,二人也不可能平心靜氣坐下來喝杯交杯酒。韓健便自斟一杯,想入口。卻又覺得這酒水太淡,喝下去也無濟於事。


    此時門吱嘎一聲打開,在外麵一直候著的少女斂著雙手低頭走進來,道:“二小姐,姑爺,該就寢了。”


    “四妹,今日不用你在,你可先回房歇息。”楊蓯兒對少女說一句。


    少女卻很為難道:“二小姐,今日是你出嫁之日,小妹乃是陪嫁,能去得哪裏?”


    楊蓯兒也微微一歎,道:“那四妹到床上來休息。”


    說著,楊蓯兒起身,到了琴桌之前坐下,令少女頗為尷尬。


    今日畢竟是韓健和楊蓯兒大戲的日子,可成婚當日,新郎坐在桌前拿著個酒杯,而新娘也離開床榻,反倒讓她睡在上麵。少女就算再不明事理,也知道這樣有違規矩,她隻能立在一邊,看著好似在冷戰的二人。


    “蓯兒,你何必為難你小妹?”韓健指了指旁邊的位子道,“這位姑娘,不妨坐在這裏。”


    少女聞言還是一動不動。


    “用你好心?”楊蓯兒瞥了韓健一眼,道,“我四妹閨名一個娥字,以後你也不得再以姑娘相稱。”


    韓健微微點頭,聽楊蓯兒這口氣,大概是二人冷戰有緩和跡象。楊娥也畢竟隻是南王府庶出的小姐,跟楊蓯兒在府中的地位無法比,不過看得出來,楊蓯兒應該平日與楊娥關係還不錯,否則也不會讓楊娥來陪嫁。但不管怎麽說,在這年代,豪門世家中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就算楊蓯兒平日待這個妹妹不錯,也還是逃不出封建禮製的範疇。


    二人繼續這麽坐著,而楊娥則站在一邊略帶尷尬看著。韓健和楊蓯兒成婚,本來就算是二人不想從於這婚事,也該接受,這年頭的婚姻大致便是如此。但韓健和楊蓯兒都是有性格之人,楊蓯兒在女子中很自立,有主見,而韓健也不是拘泥禮法之人,因而兩人這麽坐著,也都不覺得如何,反倒是一邊的楊娥,感覺到氣氛的尷尬,她很怕韓健和楊蓯兒之間會出現什麽分歧,到了第二日她沒法跟自己的父親交待。


    可過了半個多時辰,韓健和楊蓯兒仍舊端坐著,什麽事都沒發生。


    “蓯兒,你不困嗎?”韓健突然看著楊蓯兒,問了一句。


    楊蓯兒撫弄了幾下琴弦,道:“我既已嫁於你,會恪守為人妻母的本份。不過今日,你我不應圓房。”


    “嗯。”韓健微微點頭,他明白此時楊蓯兒心中到底有根刺,楊蓯兒是付出一片真心,她隻是怕韓健虛情假意,來娶她也並非因為對她有情,這讓楊蓯兒感覺自己好似政治婚姻的犧牲品,雖然嫁給自己所愛之人,可惜卻不得幸福的感覺。


    而韓健此時心中反倒是覺得對顧欣兒有所虧欠,他心中想著,就算是自己最先成婚的不是顧欣兒,也該把洞房花燭的第一次留給顧欣兒,也算令他心裏沒有遺憾。


    “蓯兒,你與四妹先上床榻上休息,明日與令尊談妥,再行商議何時回江都。”韓健歎口氣道。


    “你呢?”楊蓯兒突然看著韓健問了一句。


    “我?”韓健一笑道,“我便在這裏喝杯水酒,對付一晚上便好。反正令尊要得是婚事的影響力,至於你我今日如何,他不會太關心。”


    楊蓯兒神情微微一暗,起身,回到床榻前坐下,招呼楊娥道:“四妹,到榻上來歇息。”


    “啊?”楊娥有些驚訝道,“可是姑爺……”


    “你沒聽姑爺怎麽說?”楊蓯兒神情一板,說道。


    楊娥帶著幾分惶恐不安到了床榻上坐下,回頭看了韓健一眼,韓健果然端坐在桌前,似乎一點也沒介意他的婚床被她所占。


    韓健突然吹滅蠟燭,將楊娥嚇了一跳,不過隨即她也心安下來,因為楊蓯兒已經拉了她一把上了榻上。


    楊蓯兒與楊娥和衣而睡,韓健則有些百無聊賴,本來他也有幾分困倦,但事到如今,他想睡也睡不著。


    這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洞房花燭,本來這是人生小登科,令他回憶無窮之日。可惜這婚事來的太尷尬,他自問也無法對楊蓯兒付出百分百的真心,而楊蓯兒又是一個那麽有性格的女子,他也覺得有負於楊蓯兒。


    韓健自斟自飲喝了幾杯,卻聽勻稱的呼吸聲傳來,韓健回頭看了眼床榻,盡管光線昏暗,不過也能大致看到床榻上的情景,此時睡在裏麵的楊娥已經睡著,而且好似睡的很甜美。


    而楊蓯兒則跟他一樣睜著眼,好像在想事情。


    過了又有小半個時辰,屋子裏仍舊安靜異常,突然韓健聽到翻身的聲音,緊接著是楊蓯兒起身,下了睡榻走過來,到韓健身邊,立了半晌也不說話。


    韓健不轉身,也能感受到楊蓯兒在他背後那麽默默望著他。


    “蓯兒,過來坐。”韓健突然輕聲說了一句。


    此時楊娥仍舊呼吸勻稱地睡著。


    楊蓯兒輕聲一歎,坐在韓健旁邊的椅子上,臉上帶著幾分哀容。


    韓健也知道楊蓯兒此時心裏不好受,現在唯一能讓楊蓯兒寬心的,就是讓她感覺到自己並非虛情假意。韓健伸手拉住楊蓯兒手,楊蓯兒側目看過來,帶著幾分不解。


    韓健道:“今日乃是你我成婚的大喜日子,可惜今晚為夫卻虧待了嬌妻,實在是為夫之過。”


    楊蓯兒勉強笑了笑,將頭轉回去,道:“應該說是我虧待了相公才是。”


    韓健笑道:“蓯兒你這聲相公,真是比這杯酒還要醉人。”


    楊蓯兒也微微一笑,這笑容中也多了幾分溫馨。


    韓健雙手握著楊蓯兒的手,將楊蓯兒的手捂暖,道:“蓯兒,回到江都之後,為夫絕不會有負於你。就算將來我與顧家小姐成婚,也不會對你有所負……到時會讓你們分府,免得見麵尷尬。”


    按照此時韓健的地位,就算是娶多少女人也不會有人幹涉,娶多了女人自然也不需“分府”,分府將意味著將一個東王府分開,東王的正妃也將不定是誰。


    雖然這對楊蓯兒來說,不算是什麽改變,不過卻是韓健表示了不會虧待了楊蓯兒的方式。楊蓯兒身為南王女兒,對王府婚嫁禮製自然很了解,她自然不想加入東王府之後矮人一頭,將來自己的子女也像今日楊娥那般,需要給顧欣兒的子女去陪嫁。


    “你不怕顧家小姐難過?”楊蓯兒心有感動,不過她還是賭氣說了一句。她也知道這時候說這句,會令韓健所不悅。


    韓健卻毫無介懷地一笑,拍拍楊蓯兒的手,道:“為夫也怕蓯兒你難過。”


    楊蓯兒本來也在忍,到此時,她也忍不住流下眼淚,靠在韓健懷裏。就好像當初二人在破廟中相依偎的溫馨場景,二人在新婚之夜,也無須更多預言,隻需要互相依偎來感受彼此呼吸即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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