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忽地上前,狠狠瞪著她,那種目光如寒冰直刺進她好冷好痛。


    “不是你還會是誰?!”


    一旁的施夢蘭慢慢走近,表情淡淡的,“不要臉。皇上,她曾私闖平安苑恐嚇臣妾,見您來了穿牆而走!”


    施夢蘭那似風輕雲淡的聲音似乎字字都釘到了她的心上去了,那晚在平安苑來不及躲閃她跑到了櫃子後麵,就趁機穿牆走了,施夢蘭從未提過,她以為沒被發現,現在……


    施夢蘭對她笑了笑,那笑容竟令人發寒,忽聽得一聲詫異的叫聲:“皇上,她身上有血!”


    皇上定盯一看,也看到了,便問:“這血是怎麽回事?你手裏拿的是什麽?你身上穿的……不是你的衣服。從實招來!不然不管你是什麽,朕都要了你的命,朕是天子!”


    “道長出來了!”蓉妃快口喊道。


    皇上忙轉身相迎,問道:“道長,如何?”


    子夜站在廊下,遠遠地看到那須發盡白的老道,那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身姿,果真是清風,可他現在也不是她的對手。


    “公主被傷了內髒,貧道施了法術解救,如若天亮之前能醒過來便能得救,醒不過來便……”


    施夢蘭指著子夜問清風道:“道長。你剛才跟那妖物交了手。可是她?”


    清風將拂塵一揮緊緊盯住子夜。子夜不怕。仰頭迎上他地目光。不是她。傷人地妖物不是她。她怕什麽。


    可她卻見清風頷首點頭。“皇上。娘娘。正是此妖孽!”


    所有地人都看著她。整個世界好似都凝固了。那些憂傷地臉龐上漸漸露出驚恐。她如遭五雷轟頂。死死地瞪著清風。“臭道士。睜著眼睛說瞎話!不是我!不是我!”


    嗓音咆哮。震得園內一陣嘩然。


    清風些許驚異。冷聲道:“貧道看得清楚。分明是你!”


    這時四周的帶刀侍衛飛快圍了上來,腳步齊整有力,“唰唰”拔刀出鞘。皇上近前一步,臉色極其陰靈,一字一句道:“把她給我抓起來!”


    此時一個侍女忽地跑出來叫著:“不好了,公主吐血了!”


    皇上身子一僵踉蹌幾步,幸好施夢蘭與蓉妃左右相扶,眾人皆跟著進了屋裏,子夜也跟進去了,幸許她還可以救青兒。


    清風先到床前查看,皇上放開施夢蘭與蓉妃的手撲到床前,看著青兒蒼白臉,不禁問道:“道長,怎麽樣?”


    清風歎息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皇上節哀。公主已經……”


    皇上一把將青兒抱了起來,眼中含淚,聲嘶力竭,“為什麽?你不是法力無邊的道長嗎?為何救不活一個孩子?為什麽?為什麽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抓不住她的命?!”


    清風低下頭去,說自己無能為力。


    皇上忽地轉頭,犀利的目光在房中掃了一圈,猛地指向子夜,號令:“把她給朕抓起來!”


    施夢蘭撲上前,握著皇上的手,哭著搖頭,“皇上,不行的,她很厲害,我們鬥不過她地!”


    “無論她是什麽,天下都是朕的,朕是天子!”皇上說著袍袖一揮,熱淚滾落,吼道:“道長,收了她!”


    清風遲一下,長袖一揮,三尺拂塵揚起,凝聚著他強**力直直地朝著子夜的心窩襲去。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嘴角浮起一抹輕笑,令清風很是不解,動作也慢了許多。


    雲熠見狀在一旁大嗬道:“你為何不動?你說啊!反駁啊!不是你!”


    她稍稍轉頭看了看雲熠,她說什麽?反駁什麽?分明是有人要致她於死地,她猶記得風豔娘死前的咒罵,出塵逼問她那個人是誰,她隻是說,她死了,他們也不會好過。


    她隻是一個孤獨地小妖精,來人間就是要擺脫一個人,現在眾叛親離,連不相幹的人都來討伐她了。好!她就死給他們看,讓那拂塵把她打得肝腸寸斷,她地魂魄會飄到出塵的身邊,告訴他,讓他保住她的肉身,讓他們都看看,她是人!出塵說過,葵水至,月信初潮,她已然修**了!


    她閉上了眼睛,心窩處一陣劇痛,她甚至聽到了自己經脈斷裂的聲音,就琴弦一般,錚、錚、錚……


    她笑了,看著清風那無比驚異的表情,緩緩傾倒,摔在了地上,緊緊握著手中的玉蕭,在心裏默念著:“師傅,你聽到我最後地願望了嗎?幫我……”


    施夢蘭見狀,一抓住皇上的衣袖,不停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是妖,我知道她是妖道長,快讓她現原形!”


    “夠了!


    怒嗬,上前將她橫抱而起,冷眼掃視一周,“妖有嗎?揚州城內分明另有妖物作惡,還是想想怎樣為公主報仇,為百姓除惡吧!父皇,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後天我們就要成親了。”


    皇上呆立著,看著床上已冰冷地青兒的屍體,顫抖著蹲坐在椅子上,陰鬱道:“是誰?到底是誰?!”


    清風低首,噤若寒蟬,慢慢道:“太子殿下……她就是妖,切不可被表麵蒙騙。”


    “你住嘴!”雲熠狠狠道,“老道,你老眼昏花看清了嗎?從今往後我天天守著她,寸步不離,揚州城內若再出現妖物傷人地事件,你便去死!!”


    清風惶恐,不再說話。


    腦中渾亂不已,好多畫麵,一齊交織。她看到自己被綁在一個高台上,身下是熊熊的大火,四周圍著許多的百姓,他們都冷眼相對,憤恨不已,大喊著:“殺了她!她是妖!”


    她的腦子一下子空白了,麻木地看著下麵的火焰,等一會兒它們就要將她焚燒,她卻冷到發抖,看著那些人,她跟他們素不相識,他們為什麽那恨她?她不承認,絕不能承認,她不是妖,不是妖,不是……


    又仿佛,是花澤少被綁在一個高台上,高大凶猛的劊子手在一旁磨刀,他卻對著來看熱鬧的人大笑,並且喊著:“子夜,下輩子要等我!”


    然後,她又聽到一個女人的哭泣聲,掙紮著,跪地前行,然後被皇上的侍衛刀棒相加,慘死街頭……


    她終被驚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房內沒有一個人,盡管浮雲齋的門緊閉著,也隔不住外麵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喪樂聲更是震天,誦經超度的聲音也嗡嗡作響。


    她扶著桌子下了床,卻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一身喜紅的嫁衣,眉目被妝得嫵分明,嘴唇是嫣紅的,嬌豔欲滴。


    難道她昏睡了兩天了?今日是出嫁之日?想到此,她抬起衣袖拚命地在嘴上抹著,要將那紅紅的胭脂擦去。


    忽聽得門吱呀響起,一個瘦小的侍女探頭進來,看到床前的她,不禁一驚,慌忙上前跪在了地上,“太子妃,您這是幹什麽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這是不吉利的。”


    她晃了晃還有些渾亂的腦袋,“什麽大喜的日子?怎麽哀樂聲震天?”


    “公主逝,舉國同表。婚事喪事一齊辦的。”侍女低聲說。


    “什麽婚事喪事一起辦的?人都死了還辦什麽婚事?”她甩了甩手,不耐煩道。


    侍女惶恐地抬了抬頭,遲道:“駙馬與公主……既已指婚,發了喜文,不管生死都是夫妻了,所以,迎娶了公主的牌位。”


    侍女話音未落她便輕笑出了聲,身體虛弱腳下不穩,一下子坐倒在床上,看著滿屋的喜慶,像是個笑話那般,不知道今晚慕容晏的洞房花燭夜會是什麽樣的。


    “太子呢?他不是要娶我嗎?人呢?”


    “已經去薛府迎親了。”


    她笑了笑,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奇事,狠狠扯下了厚重的龍鳳霞帔,帶著些許冷漠道:“我渴了,給我倒杯茶來。”


    侍忙應了聲倒了茶送到跟前,她一飲而盡,感覺舒服了許多,便吩咐道:“給我找件衣服來,我不穿這種。”


    侍為難道:“太子妃,今日是大婚的日子,太子殿下吩咐過,隻能穿這件衣服。還有,您的妝弄花了,奴婢給您畫好吧,不然太子回來要怪罪的。”


    她賭氣地呶起嘴,“我是太子妃又不是一個玩物,連穿衣打扮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侍忙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您別動氣,您還受著內傷呢,太子一再吩咐過我們不可衝撞您。”


    她也覺得這樣為難下人不好,便放下臉色,稍稍溫和道:“你下去吧,太子不會怪罪你的,我會跟他說,我累了,想一個人呆著。”


    “是。”


    侍下去了,她一個人在床上呆坐許久,耳旁是嗚嗚呀呀的梵語,她趴枕頭上,有些昏沉。為何這梵語與出塵念出來的有如此的不同,不但不能令她恰神,還令她痛苦,是因為這是超渡亡魂的嗎?


    她下了床,又喝了一杯茶,跑到門邊,開啟一條縫,看到園子儼然被置成一個巨大的靈堂,白幡隨風飄著,仿佛在為死去的人跳舞。她忽地看到一個小和尚臂上戴著黑布朝這邊走過了,便跳出門外,躲在柱子後拉住了那和尚,焦急問道:“出塵師傅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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