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最上和人與清水有沙坐在某家中華料理店內,窗外飄著細雪。


    點的炒飯還沒有端上來,最上和人已經在想一會兒該怎麽回家的事兒了。


    這個點,電車已經停運,今天免不了得打車回家。


    不知道公司會不會給他報銷。


    隻是這些都是小事兒,以對上和人現在的存款,在東京都內打個車都兜上幾圈,也沒什麽大問題。


    倒映在玻璃窗上的清水有沙,一直在看玩手機,最上和人則一個勁兒的看著窗戶,默不作聲。


    “和人桑,關於我們剛才的生放送,網上都在討論你呢。”


    最上和人眉頭一挑。


    “說了什麽?”


    “戶塚桑模仿的聲音超級像,幾乎和本人沒有區別。”


    最上和人點點頭。


    “還有關於很多催更的,不好好在家寫小說,竟然出道當歌手,想寄刀片。”


    最上和人莞爾。


    “長得帥,又會做飯,而且歌唱得也很好聽,超級喜歡。”


    “這句也是網上說的?”


    清水有沙甜甜一笑:“不,是我說的。”


    “…………”


    他就知道。


    最上和人早已習慣了清水有沙這樣突如其來的直球,無奈搖頭:“如果餓著肚子的話,還是先安靜著等飯吧。”


    清水有沙嬉笑一聲,不再說話,目光在手機屏幕與最上和人的側臉上來回切換。


    最上和人能從玻璃上察覺到清水有沙的行為,對此沒有說任何話。


    或許在其他人的眼裏,他與清水有沙是一對隨處可見的普通情侶,他們看起來應該不像兄妹。


    最上和人不知道此時此刻,清水有沙心中想的是什麽,或許是在想與他相同的事,或許不是。


    “和人桑。”


    “嗯?”


    “我們,在其他人眼中,看起來會像是戀人麽?”


    “…………”


    最上和人總算是對上了清水有沙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像是閃亮的黑寶石。


    璀璨,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肌膚雪白,笑容迷人。


    這樣的女孩子,為什麽非盯著自己不放呢?


    最上和人搞不懂。


    最上和人覺得,像清水有沙這樣優秀的女孩子,應該與更出色,更優秀的男生在一起。


    身材高大,散發著像太陽般的溫柔,而不是自己這種,隻會在夜空下蜷曲身子,呆在河底,隻會抬頭仰望星辰的鵝卵石。


    人生,到底是什麽呢?


    村上春樹說,人生是裝餅幹罐,裏麵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餅幹。


    按照這樣的說法,屬於最上和人的那盒餅幹罐內,似乎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混入了數不清的小石子。


    咲良彩音那樣的,就是混在不好吃的餅幹裏的小石子。


    輕輕咬下,唐突,磕牙,崩一嘴血。


    而清水有沙則是緊係著罐口的粉紅色絲帶。


    美好,溫柔。


    卻永遠隔著透明的玻璃瓶身,隻能看見她在瓶外唯美的舞動。


    一旦將絲帶抽開,便會乘著風,永遠離他而去。


    最上和人沒有將絲帶抽開的勇氣,所以隻能隔著玻璃,安靜地看她。


    就如此時,他不願意看清水有沙,隻能看著玻璃內倒映著的她。


    至於小西沙織……


    最上和人想,小西沙織一定,不存在於他的餅幹罐內。


    他成為作家的時候,她不在。


    成為歌手的時候,她不在。


    每一個觸及到他人生轉折點的時候,她都不在,這就說明那個人,與自己的人生毫無關係吧。


    至少,自己從今往後的人生,都不會再有她的出現。


    ……


    “讓我來猜猜和人桑現在在想什麽吧。”


    驀地,清水有沙忽然開口。


    最上和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清水有沙展現溫和的笑意,輕聲說道:


    “沙織。”


    “…………”


    最上和人十分訝異會從清水有沙的口中,聽見那個人的名字,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段,不應該出現。


    “和人桑,是在想關於沙織的事情,對麽?”


    她的眼睛果然很好看。


    漆黑,明亮。


    最上和人能在她的眼底,清晰地看見自己茫然地表情。


    那麽自己呢?


    自己的眼睛,看起來是什麽樣的?


    “我猜對了麽?”


    “很遺憾,我在想《旅亡》第四卷的劇情。”


    清水有沙笑了起來。


    “我很期待戶塚老師的續作。”


    “我會努力的。”


    服務生端著炒飯來到兩人身旁,將大份的炒飯放在了最上和人身前,小份的則放在清水有沙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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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服務生離開後,最上和人默默對掉了兩人身前的炒飯。


    清水有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


    “有沙應該已經很餓了吧,一直什麽都沒吃。”


    從生放送的時候就一直餓著肚子,清水有沙並沒有客氣,拿起勺子便開始進食。


    服務生又端來三碟餃子,最上和人判斷,至少有兩碟半,到最後都會進清水有沙的肚子。


    “和人桑,生放送剛開始的時候真是嚇了我一跳呢。”


    最上和人一愣。


    “我也忘了和人桑不能露臉的事情,對不起哦,沒能在節目開始前提醒你。”


    最上和人聞言搖搖頭:“不礙事的,有沙不用放在心上,是我自己疏忽了。”


    清水有淡淡一笑。


    “而且,聽了有沙上次說的話之後,我也產生了或許露臉也不會太糟糕的想法。”


    “是麽?”


    “嗯,多虧了有沙。”


    “欸嘿嘿~~”


    清水有沙笑得很開心,她就是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感到喜悅,自己的話語對他產生了影響,這是比任何事情都令她欣喜的事情。


    至少,自己的話語,有順利的傳遞給他。


    那麽,自己的心意,自己的喜歡,也應該順利傳達到了才對。


    這會成為她繼續努力的動力。


    同樣,也會成為限製她的枷鎖。


    明明都已經那樣毫無保留的傳遞心意了,明明他也充分理解了自己的心意。


    為什麽,他還會毫無所動呢?


    其實,並不是真的毫無所動。


    最上和人也是人,隻要是人,就會被感情所左右。


    他隻是不習慣將這樣的情緒表現出來。


    可是。


    無法看見反饋的努力,終究,是有極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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