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陳聽和裴以堯回到學校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楊樹林見他回來,一顆心也終於放回了肚子裏,等到宿舍裏沒了旁人,還有心情調侃對方。


    “你抱得那叫一個緊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一對呢,嘖嘖……”


    陳聽摸摸鼻子:“有那麽誇張嗎?”


    楊樹林:“有啊!”


    陳聽無奈,那看來是很誇張了。他自己回憶起來的大多隻是零碎的片段,旁觀者這麽一描述,頓時又把他的羞恥心給激了出來。


    好在裴以堯根本不在意,否則換了一個人,陳聽就真的丟臉丟死了。


    時間很快到了周一,周一的早晨,是魔鬼的早晨。


    今天上午的課在陳聽看來,名為計算機課,實際上就是做作業課,隻不過把載體從作業本換成了電腦。上課內容就是一大堆剛剛起床的、頭腦還不大靈活的當代大學生,在電腦上生無可戀地聽聽力、做真題。


    每個人的機子是不固定的,陳聽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照例先試了試耳機。餘光掃過每台機子旁的白色隔板,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裴以堯帥!


    無論是初中、高中還是大學,機房都是塗鴉聖地。座位上的每一塊白色隔板,都有自己的故事。隻是沒想到裴以堯才入學沒多久,就榜上有名了。


    陳聽不禁仔細把塗鴉都看了一遍——


    學校食堂的飯真難吃!!!


    周呈周呈周呈!


    加that和不加that,這是一個問題


    從今天開始,請叫我裴太太!


    聽聽一米八,老樹也開花


    ……


    等等,他剛才看到了什麽?


    陳聽定睛一看,再次看到那句“裴太太”下麵,跟著一句“聽聽一米八,老樹也開花”,旁邊還畫了幾顆愛心,差點把裴太太和聽聽都給圈進去。


    本著探索精神,陳聽繼續往旁邊看,他相信還是有很多有識之士,可以看出他兩米三的本質。


    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堯哥和聽聽,堯聽不要停!


    陳聽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因為他平時並不混飯圈也不常接觸什麽cp黨,可稍一琢磨,他就品出些味道來了。


    他又仔細檢查了周圍的塗鴉,確定類似的句子就這麽一句,然後果斷拿出筆來在旁邊寫上兩個字——假的。


    楊樹林回過頭來:“你在寫什麽呢?”


    陳聽一秒變正經,戴上耳機目不斜視:“沒什麽,做聽力吧。”


    楊樹林不疑有他,繼續埋頭奮鬥。四十五分鍾後,他仿佛已經在聽力的海洋裏迷失了自我,一臉迷茫地看著陳聽:“剛才那kkfighter你怎麽翻的?那究竟是什麽東西?轟炸機嗎?是轟炸機嗎???”


    一直到走出教學樓,楊樹林依然在“kkfighter”的旋渦裏無法自拔,仿佛滿腦子轟炸機的聲音。


    陳聽趕緊拉了他一把:“慢點兒,外麵下雨了。”


    突如其來的雨,阻斷了眾人的腳步,但課間時間有限,他們還得趕到北校區去,所以大家猶豫了一下就開始加往外跑。


    臭皮匠三人組也不例外,隻是北校區實在是遠,於是跑沒多遠,陳聽就以一個風騷的斜線移動衝進了市,買了把最便宜的小花傘。


    楊樹林和吳應文一左一右擠在傘下,深吸一口氣:“衝!”


    與此同時,陳聽剛剛坐過的那個機房裏,裴以堯正伸手關窗,將風雨都阻在窗外。同舍的舍友在後頭一驚一乍的:“這天變得可真快,幸虧我們帶了傘,否則也要被淋濕了……誒裴以堯,這上頭有你名字!”


    裴以堯不予置評,也毫無興趣,兀自挑了個位置坐下。隻是目光一掃,竟看到個眼熟的名字。


    聽聽?


    堯哥和聽聽,堯聽不要停?


    舍友正好看過來,好奇道:“你在看什麽呢?誒?堯聽?”


    裴以堯微微蹙眉,舍友以為他是排斥這句話,於是打著哈哈解釋說:“你之前一直在國外,又不愛上網,可能不太清楚現在的某些……呃,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反正就是別人鬧著玩兒的,不是非要把你和陳聽湊一對,你別放在心上就成了。”


    “我和陳聽?一對?”裴以堯愣住。


    “對啊。”舍友詫異,看裴以堯的樣子好像是真不懂,便繼續解釋道:“你看堯就是你,聽就是陳聽啊,堯聽就是……呃……”


    舍友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一個鋼鐵直男,對這種事情那麽清楚幹什麽。


    裴以堯卻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腦子裏就隻剩下三個字:是一對。


    一直到下課,裴以堯也沒能把那句話徹底忘掉,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生的。他慣於把一切無關緊要的事情拋在腦後,對絕大部分人際交往也表現得極度冷淡,更別說把誰放在心上了。


    不過物理係課業繁忙,裴以堯也沒那麽多時間去仔細思考這個問題,反正就像物理上的問題一樣,總會有答案的。


    誰知這一晃眼,裴以堯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就聽到了陳聽生病的消息。


    “不就是感冒嗎,那些女生怎麽一個個好像母愛泛濫了。今天上大課,老師問起來陳聽怎麽沒來,媽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得絕症了。”


    “這個看臉的社會啊,不給我們直男一條活路……”


    附近一桌的男生一邊挑剔著食堂的飯菜一邊吐槽,裴以堯看著自己盤裏的菜,忽然也失去了食欲。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他終是點開陳聽的頭像,了一條信息過去。


    裴以堯:你生病了。


    彼時陳聽正獨自躺在宿舍的床上,他淋了雨,先是感冒燒,等睡了一夜燒退了,又開始咳嗽。咳嗽是個大問題,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又忍不住,於是陳聽為了不打擾其他人上課,幹脆請了假待在宿舍休息。


    裴以堯的慰問讓他感覺有點意外。


    東湖蟹王:就是普通的感冒,有點咳嗽。


    裴以堯:一個人?


    東湖蟹王:嗯,不過楊樹林馬上幫我帶飯回來了,不用擔心。


    陳聽完這句話後,裴以堯那邊半天都沒動靜,一度讓陳聽以為是不是“不用擔心”那四個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恰好楊樹林帶飯歸來,陳聽聞著飯香,果斷把裴以堯拋在腦後。


    “我聽你的咳嗽完全沒好轉啊,昨天買的咳嗽藥水沒用嗎?”楊樹林聽他仍是咳個不停,有點擔心:“要不下午我陪你去校醫院掛個水吧。”


    陳聽搖頭:“完全沒到那個程度呢。”


    楊樹林:“真的不要?”


    陳聽:“不要!”


    陳聽態度堅決,並且保證會按時吃藥,楊樹林才勉強點頭。下午他想留在宿舍裏陪陳聽,也被他言辭拒絕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感冒咳嗽能出什麽事?你趕緊去上課吧,不然老師以為你逃課了!”陳聽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送走了楊樹林,陳聽獨自安享清靜。可他上午睡多了,現在一點睡意也無,於是幹脆起來看美劇,美名其曰休閑娛樂兩不誤。


    陳聽會把同一部劇最精彩的幾集反複看上好幾遍,前麵看字幕,後麵聽原音,娛樂學習兩不誤。


    可現在又是感冒又是咳嗽,擤鼻涕的時候竟然還逼出了生理性眼淚。他腦子一暈乎,就想喝可樂,可樂能帶給人的舒暢感是什麽藥都比不上的,於是趁楊樹林不在,趕緊爽一爽。


    哪知他樂極生悲,一口可樂灌下去,嗆到趴在床頭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給咳出來。


    “篤篤。”門外好死不死傳來敲門聲。


    陳聽以為楊樹林回來了,趕緊把可樂藏起來,然後下床開門。可他忘了,楊樹林是有鑰匙的,根本不用敲門。


    於是當他看到站在門口的裴以堯時,亂蓬蓬的頭跟他本人一樣懵逼。


    “你、你怎麽來了?”陳聽吸了吸鼻子,拚命忍著喉嚨裏的癢意,可還是沒忍住,於是趕緊捂住了嘴,怕傳染給裴以堯。


    裴以堯垂眸,看著頂了一頭小亂毛,鼻子、臉頰都紅彤彤,眼角還有可疑淚痕的陳聽,又想起了那天晚上。


    怎麽隻是一天沒見,他又變成這樣了?


    “回床上躺著。”裴以堯不由分說地將人帶進宿舍,並順手把門給關上。


    陳聽捂著嘴咳得厲害,根本無暇他顧,所以隻好裴以堯說什麽就是什麽。讓上床就上床,讓躺好就躺好,隻露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四處瞟,心裏還有苦說不出。


    他本來咳得沒這麽厲害的,就是因為那一口可樂,緩過這陣就好。但他又不能把這個事兒說出來,太丟臉。


    裴以堯看起來心情不大好,身上寒氣嗖嗖嗖的。


    “你……”陳聽不知道該說什麽。


    裴以堯沒理,兀自把一個藍色保溫桶放在桌上,擰開蓋子倒出還冒著熱氣的湯水,這才把碗遞給陳聽:“燙。”


    陳聽接過一看:“冰糖雪梨?”


    “嗯。”裴以堯沒多說什麽。


    “謝謝。”陳聽真沒想到裴以堯竟然會給他送這個,一時有些感動。他想問這是不是自己做的,可又覺得這不大禮貌,於是隻好忍住好奇。


    但這絲毫無礙於陳聽加深對他的好感。


    陳聽吃東西的時候很安靜,再加上咳嗽,就更說不得話了。裴以堯也不說,隻是安靜地坐在楊樹林的椅子上,等他喝完。


    宿舍的麵積很小,床鋪是標準的下麵書桌上麵床的配置,這也是陳聽第一次居高臨下地看著裴以堯。他隨意地在書桌上拿起一本專業書,看幾眼,而後再抬頭掃一眼陳聽,整個過程麵色冷峻毫無溫情。


    像一個冷酷監工。


    “我吃完了。”陳聽塞下滿滿一碗冰糖雪梨,嘴裏已經甜得膩。大概是裴以堯太冷酷以至於讓陳聽想起了以前班主任,所以他下意識地把碗底朝天擺了擺,示意自己真的吃完了。


    冷酷監工堯哥表示基本滿意,但是目光掃過角落裏那露出一角的可疑藍罐子,又補充一句:“不要喝可樂。”


    陳聽式乖巧:“好的。”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聽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弄清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弄清風並收藏聽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