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爺,齊大媽,您老兩口子也別站著啊,坐下來,等一會兒就開飯了”邊瑞看到老兩口站在門口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笑著出聲招呼起人來了。


    劉大爺抬腳走向了桌子旁邊,一邊走一邊對著邊瑞說道:“小邊啊,咱們別搞那麽大的陣仗,隨意吃一點就行了”。


    今天邊瑞的打扮給兩位老人帶來的很大的感憾,兩個老人就算是出去找個像模像樣的飯店吃也沒有今天這樣的。


    此時的邊瑞頭上戴著一個黑色的圓頂紗帽,身上穿著灰色的布衣,還不是平常時候穿的,像是古代的服裝,衣服幹淨整潔,比老兩口現在身上穿的衣服看起來正式幹淨多了,所以老兩口覺得有點兒怪。


    邊瑞穿的是漢服的一種,和中衣的樣式有點兒像,但又不是中衣,屬於平常百姓穿著的衣服,為了便於幹活也沒有那種廣袖,淺灰色的衣服右衽,腰間束著一條顏色稍深一點兒的一掌寬的腰帶,腰帶很精細上麵繡著不太明顯的白鳥紋,在腰間左右各掖著一條白色的小方巾。


    館子的廚房是敞開式的,用一個六十公分的台麵把廚房和客人的用餐區給隔了開來。台子有點像現代酒吧的吧台,不過旁邊並不能坐人,隻有四張桌子緊貼在台子上麵,並且台麵和客人用餐的台麵有差不多十來公分的落差。


    “沒事,您二位嚐了之後給提點意見”邊瑞笑著伸手示意兩位老人坐下來。


    等著兩位一坐下來,邊瑞這邊轉身從身後端出下一個小瓦罐子,打開了瓦罐的蓋子,伸手拿了一雙長筷子把瓦罐裏的東西取了出來。


    兩位老人也不吱聲,隻是覺得邊瑞這邊似乎是從罐子裏取出什麽精貴的東西似的,不過當他們看到取出來東西的時候,不由有點失忘。


    因為邊瑞用筷子夾出來的是幾株發黃的小蘑菇,小蘑菇也就成人的手指那長,連小拇指粗都不到。


    邊瑞像是夾著寶貝似的,把小蘑菇夾了出來擺在了操作台上一個十寸的白瓷小深口盤中,把菇擺了一圈,然後舀了一勺子湯澆在了蘑菇上,然後又拿了一個四方盤子,在這四方的盤子裏裝的是幾株綠色的小青菜,說是雞毛菜吧還比雞毛菜大了一些,說是小青菜吧,還沒有那麽什麽菜邦子。


    隻見邊瑞把幾株小青菜夾到了盤子裏,又擺了一圈,這樣的話盤子現在就有兩層了,一層是黃蘑菇,上麵一層是小青菜。


    就在兩位老人還以為邊瑞要加上什麽肉類的時候,邊瑞僅僅是在上麵加了一朵燙熟的西蘭花就把整盤子菜擺到了台子上,然後又舀了一勺白色的湯頭,在青菜和西蘭花上澆了一下。


    “請您二位嚐嚐三仙聚”


    邊瑞說的很鄭重,似乎這一盤子裝的是什麽山珍海味似的,如果看邊瑞的架式,指不定這一盤子值上好幾百塊呢,但是在兩位老人的眼中,這一盤子成本估計最多也不超過十塊。


    人家請客,兩老人也不會當著邊瑞的麵說什麽,聽到邊瑞讓兩人嚐嚐,於是兩人便拿起了筷子,開始嚐了起來。


    劉大爺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了嘴裏嚼了一下,便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心道:這不就是青菜味麽,雖然這菜吃著不錯,濃濃的青菜口中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菜甜味,但是青菜還是青菜!


    齊大媽這邊則是夾了最上麵的西蘭花,放到了嘴裏感覺和老伴是一模一樣的,就是西蘭花的味道,充其量也就是好吃點的西蘭花。有點重中的齊大媽甚至覺得這西蘭花缺鹹鹽。


    兩人相視了一眼,又各自開始吃起碗裏別的菜來了。


    邊瑞上了菜之後,便沒有看老兩口子,而是專注的做起了下一道菜,下一道菜是豆腐,並不是燒的豆腐塊,而是做的豆腐絲,一塊二兩重的小嫩豆腐,要切成絲,最後打開來還不能斷,放到盤子裏的時候要一根根的成絲,像是一朵冰花似的,這才算是刀功到家。


    兩老人吃東西覺得差了味道,於是便一邊隨意的吃著一邊看邊瑞的做菜。


    沒一會功夫,老兩口都覺得看邊瑞做菜要比吃菜有意思多了。


    邊瑞用的刀並不是他們常見的方形菜刀,而是約三十公分長、五六公分寬的短刀,而且這刀還不是像是西式菜刀樣式,而是像一把沒有護手的雁翎短刀。


    短刀非常漂亮,整個刀身都閃著一種幽藍色的寒氣,當修長的刀身劃過豆腐的時候,兩位老人都覺得刀影一閃,似乎刀根本就沒有劃到豆腐上一樣。整個過程中邊瑞就像是玩魔術,刀刀虛,刀刀快,刀影如同一隻翻飛的蝴蝶,花式是好看,但是就是不見砧板上的豆腐有任何的變化。


    片刻功夫,邊瑞放下了手中的刀,摘下了左腰間的小方巾輕試了一下刀鋒然後把刀一甩,漂亮的刀像是自己知道路似的,在輕輕的叮一聲之後,''自''掛到了一米遠的刀架上。


    隻見這時的邊瑞拿起了一個廣口的白瓷小碗,用碗沿一卡豆腐的底,然後這麽輕輕一撥,豆腐老實的站在了小廣口碗的中央。


    當廣口碗被邊瑞放到了台子上的時候,一勺略帶著淡黃色的湯汁被淋到了豆腐上,隨著湯汁一澆,原本四四方方的豆腐立刻向著四方倒去,一絲絲像是一團白玉色的小毛球似的立在了廣口碗的中間。


    “請嚐嚐白玉繡球”


    邊瑞把廣口碗放到了老兩口的桌上,然後輕輕一推,廣口碗如同運動會上的耍冰壺一般恰好在第一個盤子的旁邊停了下來。


    老兩口是沒有見過什麽世麵,但是再沒有見過世麵也知道能把一塊嫩豆腐切成細如發絲的豆腐絲的廚子是個什麽水準的,別說是街邊的小店的,怕是能有這水準的都是淮揚菜的大廚師傅。哪裏是一般街邊小廟容的下的大佛。


    見識了邊瑞這一手之後,老兩口也就正色起來,心中沒有了剛才的輕視,這麽好的刀功,你說做不好菜,別人也不信啊。


    逼格太高讓人不敢懷疑,那麽通常大家就會懷疑自己。


    現在老兩口心中想的是菜是好的,水準也是高的,隻是咱們老兩口是個俗人,吃不出來人家做的好東西。當然這是老兩口的腦補,並沒有說出口。現在也不好說什麽,因為邊瑞又開始製作下一道菜。


    邊瑞這邊做的專注用心,幾乎雙手不停,而且也從來不見邊瑞的刀會像一般廚子那樣一切菜弄的砧板當當響,邊瑞這邊無論是切還是剁都是安靜的,安靜的有點兒詭異,像是手中翻飛的刀根本就碰不到砧板上的菜品似的。


    這一鄭重品起菜品來,老兩口漸漸的覺得自己似乎嚐出了一點兒味來,細如發絲的豆腐也還是豆腐,有豆腐味兒,但是完全沒有豆腐的那種豆腥味,不光是沒有豆腥味,還透著一股淡淡的荷葉清香。


    等著第三盤子上來的時候,又是一盤子素的,五種絲拌出來一盤,同樣淋上了湯汁。


    老兩口夾了第一筷入口的時候,覺得味很雜,但是吃了兩三筷之後,這味道居然就分出層次來了。


    一盤子菜很少,四道素菜之後,老兩口的肚皮還沒有一點兒飽的跡像,當然了邊瑞的菜還是一盤盤的上。


    所有的菜,老兩口都沒有吃過,不光說吃過連聽過都沒有聽過,隻是覺得每一道菜都有獨特的味道,上一道菜吃完,味覺幾乎就沒有過渡,柔和的到了下一道菜上。


    十來道菜之後,老兩口這才覺得肚子裏有點東西了。


    終於老兩口聞到了肉香味兒,吃了十來道素菜之後,突如其來的肉香味一下子像是打開了老兩口的味覺似的,還沒有吃到口舌之間已經開始生津了,似乎這香味一下子成了兩人的期盼一樣。


    這時邊瑞手中的刀換成了圓頭刀,同樣很奇怪的刀,像是一柄沒有尖的匕首。現在這把刀正在一隻肥雞的身上下翻飛著,隨著刀影過去,雞身上的骨頭被一根根完整的挑了出來,挑出來的雞骨都泛著一點兒白玉色,但是上麵幹幹淨淨不見一條肉絲。


    除了頭和脖子,整隻雞其餘的地方骨都被邊瑞在一分鍾之內剔了下來,整齊的擺在了旁邊的桌上,不說雞了就連被剔出來的骨頭,現在都似乎像是一件小藝術品,被擺的整整齊齊的碼在一個白玉色的廣口盤中。


    邊瑞放下了刀,同樣輕試了一下刀鋒,把刀甩歸了位之後,從罐子中撈出了一株參,這珠參根須齊全,展開在了盤子裏的時候根須就像是無數道閃電紋,裂開在了白色的盤子上。


    參一半,雞一半,擺到了盤之後,這次邊瑞沒有在上麵加任何湯汁鹵水,隻是在盤子沿口擺上了兩個小醋碟,並在兩個小醋碟之中各倒了一兩滴醬油,並且用一勺子純淨水將醬油化了開來。


    “潭參老雞,請用”


    邊瑞把盤子同樣如同推冰壺一樣推到了兩位老人的麵前。


    吃了這麽些素的,來了一盤子肉,兩位老人覺得自己的味口一下子上來了,原本還想著這麽一大塊拆骨的雞是不是要撕一下,誰知道筷子一撥,一塊帶著金黃色皮的雞肉便和雞身分了開來。


    在邊瑞的示意之下,劉大爺夾著雞肉在很淡的醬油汁中蘸了一下,放到了嘴裏之後,頓時覺得一股子濃濃的草雞香味在自己的嘴裏炸了開來。


    劉大爺一抬頭,看到自家的老伴現在也是睜大的眼睛,便知道老伴和自己是一樣的感受。


    前麵吃的所有味道都似乎是被遺忘了,隻有這種說不出來的草雞香味在自己的腦海裏回蕩著。


    就在兩位不停筷子的吃著雞肉的時候,另外一種香氣又鑽進了兩人的鼻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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