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皂、煉鐵、燒玻璃,是不是穿越者必幹的三項事業?


    崔燮在穿到明朝近兩年之後,才終於打算要走上正常穿越者該走的道路了。等到崔啟收拾畫稿回房後,他便拿了張新稿紙,研好筆墨坐在桌前,閉上眼打開那本被他冷落了有些日子的古代化學。


    製肥皂無非就是油脂加燒堿,皂化反應後儲存一陣子,應當也沒什麽難度。前世網上一群人自製什麽精油皂、羊奶皂的,他家裏又能蒸純露、又能買著牛羊奶,做出來當高級護膚品賣也成。


    他對著目錄翻找半天,倒是找出了幾樣洗臉方子:有香豆麵子、香圓肥皂和胰子,就是沒有現代的燒堿製皂法。


    他一個現代文學專業的,雖然也偶爾在穿越小說裏看見做肥皂的,可看時並不入心,作者寫的也不像實驗設計那麽詳細。這又穿過來兩年了,天天背書做題,從前學的東西也忘的差不多了。現在回想起來,連植物油加熱到多少度,擱什麽濃度的燒堿都想不起來。要憑自己的本事複原……


    他睜開眼,看了看自己生滿薄繭,宛然一個古代人的手,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還是往前邁一小步,先還原一下慈禧用過的“加味香肥皂”方子吧。


    這方子隻是各種香料調配,加上肥皂麵、皂角麵,用蜜糖調合,極好複原。外麵賣的肥皂配方裏香料略少些,還要用麵粉粘合,他們的高級產品不加麵粉,再刻幾個花式的模子,把市麵上圓圓的肥皂球印成現代肥皂那種長條兒收腰的,就可以充作高級品賣。


    除了肥皂外,還可以做胰子。


    大明朝用豬胰子的就很盛行了,十副豬胰才賣一分銀子,算是很常用的工業用品。不僅能做洗手的肥皂,還能做潤膚露——如今叫漚子,是用豬胰、香料和酒混合成的。謝千戶剛送了他蒸酒的小甑,用這個就能把最便宜的薄釀蒸成清亮的燒酒,這不就能降低成本了?


    不過書裏又寫了,夏天用漚子不夠輕薄,女性護膚時都是用摻了鵝油的胰子,又能洗臉又能護膚。古法胰子裏擱的是純堿,崔家在遷安有祖業的莊子,莊子上就能自產堿。河北自古以來就多鹽堿地,叫莊子上收些土堿,自己過濾成比較幹淨雪白的碳酸鈉也成;就在山間地頭采灰灰菜之類耐堿植物,燒成草木灰,用麵粉濾出其中的碳酸鉀也行。


    這兩者洗手、洗衣裳都沒太大區別,唯是草木灰煉出的堿不能發麵,隻能揣麵做堿水麵條而已。


    遷安那莊子都是旱地,雖也臨著水,但整個土壤基底估計還是有鹽堿,比京郊那個有水田、棉花的莊子收益還是差多了。要是能開發個製堿的第三產業,自產自銷,又能節約成木,還能讓莊上的人家過得好些。


    後頭還有些製抗皺、美白、祛斑的藥妝,精製鉛粉、胭脂、香油、口脂的方子,他抄了滿滿的幾張紙,邊抄邊思量著怎麽插手這些女人的東西才不引人注目。


    轉天早上他去上房用膳時,二娘子雲姐就這麽巧地撞進了他眼裏。


    他不禁看著雲姐,看她臉上的妝容,看得她閃閃躲躲地不好意思了,才移開目光,跟老夫人說:“我們雲姐也大了,過不了幾年就該及笄了。如今雖不能帶她去跟那些高門大戶的女眷交際,也該添些脂粉錢,叫她打扮得精細些。”


    老夫人看著雲姐嬌美的臉龐,笑道:“真是傻孩子,雲姐這已是打扮過的,還要怎麽打扮?”


    雲姐羞澀地低了頭,躲開兄長的視線。她生母在旁坐立不安,一下一下偷瞄著崔燮,生怕他又不肯多撥銀子給女兒了。


    崔燮雖然是直男,可也是五百多年後穿越過來的直男,隻是看不出現代女生的淡妝,就古代這種白粉紅妝,一哭往下流紅淚的畫法兒,誰能看不出來呢?


    他笑了笑說:“我做兄長的,以前關心妹妹也不夠多,往後多添補她些才是。雲姐用的是家裏鋪子的東西,還是外頭買的?哪家的最好用,我叫人買些來給你?”


    雲姐低著頭不作聲,她姨娘恨其不爭地瞥了她一眼,越過她主動跟崔燮說:“雲姐不是那種挑三撿四的姑娘,平常用的就是咱們鋪子裏的脂粉、麵藥。不過咱們家真正好的東西也輪不到她一個庶女用,想要好些的都是叫外頭小廝拿錢買的。大哥要抬舉她,也不用挑什麽萬榮堂、千金堂的脂粉,隻要咱們店裏送些好的就行了。”


    崔燮笑了笑,看著雲姐問道:“你想要哪種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到了年紀就該要好生打扮,家裏再虧了誰也不能虧你的。”


    網上不都說女孩要富養,男孩要窮養麽。等脂粉鋪子賺錢了,回頭還該給妹妹打幾樣頭麵首飾,做些時興的衣裳。


    他臨上學時,便吩咐崔良棟:“把咱們家鋪子裏最好的脂粉和別人家賣的上品都拿來給我看一眼。還有香肥皂、胰子,我看婦人們臉上抹的那些東西也夠厚的,洗不幹淨不覺得憋悶麽。”


    崔良棟連連點頭:“公子放心,晚上就叫崔庭親自給你送過去。”


    國子監這兩天恰好都是複講,又不是教官講的,需要背記的少。他在國學裏就能把功課做得差不多,晚上回到家正好研究因脂鋪怎麽改造。


    他到家裏時,崔庭早已經在偏院的小廳堂裏等著,手裏抱著一包化妝品:有他點名要的香肥皂、胰子,有墨綠近黑的螺子黛,滴成小窩頭狀的鉛粉,摻銀朱的桃花粉,朱砂做的幹胭脂,紅藍花汁擰的綿胭脂,塗唇的白蠟胭脂,抿發的茉莉頭油,柔麵光手的漚子……


    崔燮一一拿過來看,越看越感慨古代化妝品的神奇。


    化工業那麽不發達的古代,他們居然也能做出這一堆化妝品、護膚品來。除了沒有眼線筆、眼影,這不跟現代的化妝品一樣了?


    崔庭看著他略帶驚豔的神情,心裏就洋洋地漫出幾分得意,湊上去給他介紹:“這是城南老字號萬榮堂的利汗紅粉,這是咱們家從桂林上的窩頭粉……”


    崔燮邊聽邊點頭,說著“辛苦你了”,順手把這兩樣擱到旁邊,問他:“有沒有紫茉莉粉?”


    崔庭正滔滔不絕地誇著貨品,叫他問得怔了一下:“什麽茉莉粉?”


    成化年間還沒有茉莉粉嗎?書上寫的明熹宗張皇後就把這種粉帶進宮了,那麽要不就是這粉還沒發明起來,要麽就是隻在南方流行了。


    這倒是個推出獨家產品的好機會。紅樓夢上不就說茉莉粉輕白紅香,比鉛粉好用嗎?他們回來也可以研究研究用胭脂花汁給茉莉粉上色,不添鉛粉、朱砂,搞個古法養生化妝品的噱頭。


    崔燮指著那兩樣毒性極大的重金屬化妝品說:“鉛粉擦久了皮膚要發青的,雲姐年紀還小,別給她用這個。先拿些英粉進來,往後你們去南方采買妝粉時,船上捎幾鬥茉莉種子,把裏麵的白仁兒剝出來曬幹,碾碎了就能當妝粉。回頭咱們昌平的莊子上也開出一個小院兒,種些白茉莉、紫茉莉之類,自己製些妝品用。”


    崔庭為難地說:“這不好做吧,咱們家向來都是從外麵上的東西,家裏沒有匠人會做這些啊。”


    崔燮垂眸想了想:“到時候請個花匠幫咱們看著。莊子上裁幾株桂花總不費力吧?碾磨花粉也不要什麽技藝,隻要細心就行了。再試著種些薔薇、玫瑰,將來咱們自己蒸花露,賣八兩銀子一瓶,你覺得有賺頭麽?”


    那簡直太有賺頭了!


    玫瑰露賣的那麽貴,都是那些行商在中間賺錢,他們買來的價錢就有八兩,不加些價兒就要虧本,加多了又比不過那些大店好銷。若是自家的花,自家也能蒸出花露,那豈不是翻著倍地賺銀子?


    他忽然想起一事,五指不知不覺攥起來,揪著衣擺問:“公子說的真個是花露,不是用油浸的香油吧?那可不值銀子。”


    崔燮險些要翻白眼兒:“你這麽大一瓶頭油放在這裏,我還分不清香油和香露的區別麽?你找個機靈、手巧的夥計來,我在錦衣衛謝千戶家拿了個蒸甑來,也看過他們怎麽用的,就親自替你調·教個人出來。”


    崔燮這麽一說,就是要抬舉他的人,要指點他經營鋪子了!


    那綢緞店經公子一指點,賣不動的貴料子就賣出去了;那南貨點經公子一指劃,裏麵不值錢的陳貨也呼呼地換成銀子,還掙來了縣尊大老爺一塊匾;若他這個脂粉鋪子也能叫公子上心……


    崔庭牙花子都露出來了,點頭哈腰地說:“小的這就去準備。至於那夥計——小的家裏有個十六歲的丫頭,也生得有幾分顏色,家裏嬌寵著養大的,也不輸外頭的小家女。公子就把絕藝教給她,往後收她做丫頭妾室的,那手藝也不怕外傳了,也是小的一片孝敬的意思……”


    崔燮很不習慣明朝這種動不動就托獻女兒的毛病,皺了皺眉說:“胡說什麽!你親生的女兒,不給她安排嫁妝嫁個年少溫存的丈夫,竟要她做婢妾?別再存這種心思,不然你這掌櫃的也別做了!送個男的進來,給閨女挑個好人家嫁人吧!”


    崔庭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嚇著了,結結巴巴地說:“公、公子既不願意,小的不敢再提了!小的這就回去,明日便叫兒子進來跟公子學絕藝。”


    他也不是不疼女兒,隻為了巴結主人才想獻女進來。這不是看他們家公子年少有為,又俊美溫存,才動的這心思麽?若是女兒嫁進來,哪怕隻能做個婢妾,依後院那些姨娘的待遇看來,不也比嫁外頭小門小戶的男子強得多麽?


    可惜這公子也是眼光太高,白得一個溫柔解意,又能助力家裏生意的妾都不要。也不知他將來是想娶什麽天仙回家喲!


    崔庭臊眉耷眼的,恨不能立刻告辭。崔燮卻拿著那塊香肥皂聞了聞,道:“外頭賣的這東西,氣味都不大好,還摻了這些白麵,洗時水都滑膩了,洗不幹淨妝粉。叫你兒子進來時幫我捎幾樣香料,我回頭添減著,叫他試製更好聞的來。”


    他昨天就寫好了要用什麽,這時候卻不直接拿出來,而是特特地拿了張新紙,一邊思考一邊寫出各色香料的名字。香料要的比實際用的更多,也不寫分量,每樣都要二兩,再要一斤皂角粉,等送進來之後再好裝個試驗幾回才得出合適比例的樣子。


    崔庭走後,他便叫小廝鬆煙把能用的化妝品都給雲姐送去,並叫他代自己解釋一聲為何不叫她用鉛粉和銀朱。


    雲姐早盼著換用桂粉,好把膚色抹得白嫩嫩的,見沒送來還有些遺憾,她的生母董氏卻歡喜地說:“我的傻姑娘,這才見的大哥看重你呢。不是真愛你這個妹子,隻管叫人胡亂送些東西來,抹得麵兒上光就罷了,誰還管你抹久了臉青不青?”


    雖沒有鉛粉,這桌上的漚子、胭脂、螺黛也都是真正的好東西。雲姐拿著一管臘胭脂看了又看,低下頭說:“我也沒什麽能回贈大哥的,要不就做個荷包給哥哥吧。”


    董姨娘笑道:“雲姐的針線好,繡什麽都好看。大哥是讀書人,佩的東西要清雅,裏麵再放些香料就更好了。”


    雲姐也才十二歲,技術其實有限,那荷包大半兒是董姨娘幫她繡的,滿滿地繡了仙鶴和鬆石。娘兒倆改了幾回樣子,趕了整整兩天才得的,繡好就趕著在早飯時拿出來,給了崔燮。


    崔燮這兩天晚上又要畫畫,又要指點人做肥皂和胰子,忙得抬不起頭來,根本沒想起這個妹妹來。忽然收到她送的荷包,還繡得那麽精致,倒有些意外驚意,當場就把荷包佩在腰間,朝她道了聲謝。


    雲姐羞怯地點了點頭:“大哥送我那麽些東西,我卻隻還得這個荷包,哪裏還當得大哥一聲謝呢。”


    她抬起頭來,崔燮才發現她換了妝容。她那張小臉兒塗得白白的,兩頰用胭脂打出半頰淡淡的紅暈,雙眉微微斜挑向上,顯得人更成熟嫵媚,竟有了幾分大人樣。


    崔燮客套地說:“妹妹改了妝容,更顯大氣了。不知是誰給你畫的,這雙眉畫得倒是挺好看。”


    雲姐道:“是我自己畫的。我在鄰居徐主簿家裏,看見他家大姐姐就這麽畫的,她說這叫尚香眉,目下正時興的。”


    尚香眉……是不是從前還興過貂蟬眉和二喬眉?


    崔燮咧了咧嘴,想起了自己插畫上畫的那張紅衣烈烈的孫夫人。


    萬萬沒想到,他這個從不看時尚雜誌、視頻的純正單身狗,居然還成了大明女性妝容風尚的引領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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