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昭從黃泉殿走出來,卻見原先站在那和橋上的老婆婆正站在她的麵前。


    老婆婆穿著白衣,滿頭銀絲都規整地梳攏到腦後,盤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釵環未帶。皮膚鬆弛,垮著疊在一起,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卻讓沈言昭感到了說不出的詭異。


    “小姑娘,喝湯嗎?”老婆婆舉了舉手中的粗瓷白碗,那碗裏是清澄的湯水,隨著老婆婆的動作晃了一晃,一股誘人的香氣傳了過來。老婆婆又推銷道:“很好喝哦,隻要一口,就能忘記所有的事情。”


    沈言昭打了個激靈,往旁邊側了一步,繞過老婆婆走上了黃泉路。


    老婆婆見沈言昭不理她,倒也沒有不甘心,她接著道:“忘記也未嚐不是件好事,為何如此固執。”


    沈言昭不敢答話,隻能搖了搖頭。


    沈言昭左手握著石子,右手抓著陸規給她的神木釘,頭也不回,再次走過了長長的黃泉路,來到了朱門前。朱門的那一頭有一點白光,在一片濃鬱的黑暗中顯得分外明顯。


    生者的氣息……


    沈言昭想那恐怕就是接引人點出來的光輝,便朝那裏走了過去。


    玄黃和墨行衍在歸宗峰的偏殿,墨行衍的身下刻滿了符文,乍一看比沈言昭那時還要多上許多,此刻正散發著白光。玄黃在一旁焦躁地等待著,終於,在墨行衍的身前,有一道符文緩緩漂浮起來。


    “就是現在,快把手放上去!”


    墨行衍點頭,攤平了手掌,印上符文。


    符文的光芒更加耀眼,溫潤柔軟的觸感傳到了墨行衍的手中,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悄然爬上他的心頭。


    這是沈言昭的氣息。


    墨行衍感到奇怪,自己同沈言昭明明才分離了不到一個月,為何會有這樣懷念的感覺?


    正在墨行衍心頭飄過千頭萬緒之時。符文那邊伸過來一隻手,緊緊攥住了墨行衍的。


    墨行衍一愣:這手,相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會不會太大了……


    “拉啊!”玄黃焦急地叫了一聲,墨行衍才回過神來。手上猛地一使勁。


    符文登時大亮,變作一個大圓圈,連接著一片黑暗。有一個人隨著墨行衍的動作緩緩從圓圈中出來。


    這人看上去有二十歲上下了……不是沈言昭!


    墨行衍一驚,手幾乎要鬆開,那人卻在看到墨行衍的一瞬間淚流滿麵,死死地抓著他的手,撲到了他的懷裏。


    墨行衍用手掰住她的肩膀,想要推開她。


    “師父……”悶悶的哭聲從肩膀處傳來,墨行衍瞬間就慌了神。


    ……


    肖語白禦劍,跟在鍾離元和與十方獸身邊。


    “我們到底要去哪裏?”


    鍾離元和坐在十方獸的背上十分悠閑。懶懶地側過身子去看肖語白,道:“千島秘境。”


    肖語白對如此含糊的回答十分不滿,事實上,他們已經在千島秘境的上空了,但鍾離元和卻仍舊是這個回答。


    鍾離元和看肖語白臉色極差。轉念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又道:“別擔心,我不會坑你的。隻要你當我的仆從一年,我就告訴你怎麽讓你師父恢複修為。我雖然不能像玄黃那樣起死回生,但恢複人修為這種小事還是可以的。”


    肖語白點頭,扭過頭去專心看著前方,不再理會鍾離元和。


    鍾離元和對肖語白冷漠的態度十分不滿。問道:“你為何要幫你師父恢複修為,你師父應該是在收你當徒弟之前就已經沒了修為啊,難道你還希望他恢複了修為能為你指點一二?那這樣的話,我也……”


    “不是。”肖語白截斷了鍾離元和的話:“師父的上一個徒弟,是我的兄長。師父為了救我兄長,散盡了一身修為為他求藥療傷。可我兄長還是沒能活下來。師父自責,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樣,日日與酒為伴,不願麵對現實,也無力麵對現實。”


    “可這些並不是你的錯。不是嗎?”


    “父母之過,子女代受。兄長之過,我也責無旁貸。”


    “說好聽點,叫負責任。說難聽點,就是死心眼。”鍾離元和嘲諷似的笑了笑,又道:“死心眼,你也不問問我讓你來幹嘛?”


    “你的吩咐,我都會完成。”


    鍾離元和被這麽不輕不重的一噎,登時不滿起來:“你這人怎麽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


    “……那你讓我來做什麽?”


    鍾離元和滿意地點頭:“尋寶啊!七百年前千島秘境還被各大門派控製,一定有哪個門派在這裏藏了寶物來不及帶走,現在就給我們撿便宜咯!”


    肖語白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又轉過頭去。


    鍾離元和見肖語白這個樣子心中一陣懊悔。其實他壓根就用不上肖語白,可也不想就這麽白白的把恢複修行的方法告訴她,於是折中地說讓她跟著自己一年,給她一個台階下,也給自己偶爾發作的善心找個理由。尋找寶物的過程也太過煩悶,受他控製的豆兵不會說話,十方獸平時也不太說話,而且一說就是說些前塵往事的,當個故事聽解悶還行,但畢竟頻率低,解悶的效率實在不高。


    本想著肖語白能和他說上兩句,沒想到居然是這麽無趣的一個人!


    早知道就直接把恢複修為的方法告訴她了……


    “肖語白,要不我把恢複修為的方法告訴你,你就回天虞去吧。”


    肖語白狐疑地看了鍾離元和一眼,道:“無功不受祿……”


    鍾離元和現在想把自己砍死的心都有了。


    ……


    時青把碗筷端到了廚房,又折身返回偏殿。


    前一陣子,聽說女帝大人帶了一個人類女子回了魔界,讓她在王宮裏轉了幾圈就領去了王宮角落的那間大殿。


    此後變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那間大殿說來也十分詭異,夜半十分經常能聽到近似於野獸的號叫聲,可又有什麽不一樣。最為接近的應該是趙昌在墮龍形態時發出的龍吟,但終究不是。


    “時青,你這麽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做賊呢?”


    把時青叫住的是專管宮中貴族飲食的禦廚,叫尚海,生得肥頭大耳,肚子圓滾得活像是揣了個西瓜在懷裏,說話流裏流氣的。


    可唯獨有一點,他的品階比時青高。


    “時青啊。”尚海伸出手臂勾住了時青的肩膀,裝似親昵地附在他耳邊道:“昨日南殿那邊賜下來一塊新鮮的人肉,可想嚐嚐?”


    時青身子一顫。


    但凡是個魔族,就沒有人能夠抵抗得住人肉的誘惑。即便是時青這樣從來都沒吃過人肉的,也自小耳濡目染,聽其他魔族說人肉是多麽的好吃。尤其是腹部那一塊,柔軟卻有韌勁,肥瘦均勻,汁水也足,無論是生吃還是略略炙烤,都好吃得能叫魔族把舌頭都吞進去。


    尚海見時青已經動搖,又加了把火道:“是腹肉哦。”


    時青本能地吞了口口水。


    尚海笑了兩聲,鬆開時青的肩膀,道:“肉就在冷庫裏頭放著,你今晚得好好想想,放久了,肉的味道可就不好了。”


    時青回到了偏殿,趙昌正站著身子微微活動筋骨。


    “趙昌,我和你說個事……今晚,大概就是逃跑的時機。但是我隻能幫你逃出王宮,如何去人界,隻能你自己想了。”


    趙昌咧嘴一笑,道:“這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也不需要逃出王宮,之井就在宛漫千的宮殿裏,隻要你能把她引出去……”


    時青點頭,接道:“這不難,你看準時機就進殿。”


    兩人又稍微核對了一下細節,焦躁地等待著夜晚的到來。


    夜半時分,王宮廚房裏就隻剩下了兩個看守食材的魔族。這倆魔族已經見慣了時青進出,臉熟得很,隻是照著慣例問了一句:“來做什麽?”


    “偏殿那位主子想吃點新鮮的,遣我過來瞧瞧。”


    兩位魔族都知道偏殿那位主子指的是趙昌,那可是墮龍,族中多少年來才出上一隻,自然不敢怠慢,沒多問就把時青放進了廚房,生怕耽誤了事。


    時青熟門熟路地摸到了冷庫。


    冷庫裏的寒氣極重,時青又沒有修練過魔功,此刻冷得牙齒打顫,渾身哆嗦。不過也好在王宮中住的都是貴族,食材大多數都是選新鮮的來,冷庫的用處其實並不大,裏頭隻是零星地放了幾樣東西。時青很快就看到了其中唯一的肉類。


    那東西被白布包裹著,卻無法遮掩住那誘人無比的香氣,時青咬著牙,拚命忍耐著才沒有失去理智撲上去。


    他顫抖著把肉取下來,放到了托盤上,離開了廚房。


    到門口時,兩位魔族也聞到了人肉的香氣,食指大動,口水直冒。


    “這是人肉?”


    時青點頭。


    “墮龍就是好啊……大晚上的都還能吃到人肉。”其中一位魔族感歎道:“上次吃人肉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吧。”


    另一位魔族點頭:“還是出去外麵的弟兄回來給我們帶的,那滋味,那口感……嘖嘖嘖,真是叫人難忘啊!”


    時青不敢再聽,撒腿逃離了廚房。


    ps:


    ……寫肉的地方,說實話我自己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容我去吃個夜宵。還有今天實在寫不出來,卡卡卡卡卡卡得我都快死了,一整個下午都對著電腦,才寫了這麽點,就隻一更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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