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昭恍若未聞,平複了一下心情,醞釀了一番,而後她抬眼看向萬誌權。


    萬誌權的臉上還掛著嘲諷的笑,然而等沈言昭那一眼看過來時,他卻被她眼中的寒意震懾住了。


    “這女娃子到底是什麽來頭?”他心中暗自想著,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無法動彈。


    神識攻擊?


    萬誌權心中立刻又生出了輕蔑之意。


    果然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到了縛神期,那個修士不會神識攻擊?這小女娃的來頭再大,也不過是個剛剛突破縛神期的毛孩子罷了,有什麽好怕的。他可是已經突破縛神期有五年之久了!


    論神識攻擊,他怎麽可能會輸給眼前這個小女娃?


    萬誌權身上力道一沉,調動神識放出。神識剛剛放出體外,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的神識僅能放出到身體外薄薄的一層。


    這當然不是他的實力,按理來說,他應該能夠將神識覆蓋住整個外門弟子的居所才對,而如今……


    萬誌權的心底浮出了一絲慌張。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神識異常的原因。


    是那個小女娃的神識!


    沈言昭的神識將萬誌權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住,仿佛一隻蛇緊緊地纏繞著它的獵物。她不斷將神識往萬誌權的身體處收攏,擠壓著。忽然她感覺到了萬誌權的反抗,他的神識。


    真是脆弱不堪。


    沈言昭的小臉上出現了一抹不太符合年齡的冷笑,她陡然施力,將萬誌權的神識擠回身體!


    萬誌權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驚恐,他雙眼瞪大,被對方的神識壓迫得近乎無法呼吸,一臉震驚地看著幾步開外的那個小女娃。


    就在此時,沈言昭突然想起自己和離蛇交戰之時,離蛇甩了自己的那一尾巴,那力道可真是十分之大啊!


    沈言昭思索著,突然靈光一閃。


    她將神識收回了一些,給萬誌權留下了一些空間。


    萬誌權麵上一喜,二話不說連忙將神識放出在自己身體周圍,形成一個防禦型的蛋形圓殼。


    沈言昭微微一笑,將神識化為巨大的蛇尾,狠狠地抽向了萬誌權的防禦圓殼!


    萬誌權還在為自己結成了防禦殼而高興不已,卻沒想到對方的神識確實這樣狠地變作鞭子抽來!他準備不及,頃刻間便被抽飛出五丈遠,身體撞在自己結成的防禦圓殼上,疼到吐血。


    自己結成的防禦殼真是堅硬啊!


    萬誌權抹掉嘴角的血痕,心裏納悶地想到。


    玄黃在識海中感到十分震驚。


    神識鞭!沈言昭居然用了神識鞭?!


    玄黃對於沈言昭的修煉速度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神識鞭是她還沒有學到的中階技巧啊,這樣隨意地使出來絕對異常!


    萬誌權還想抬抬右手,他之前祭出來指套已經在沈言昭的神識攻擊下消磨殆盡,而方才那最後一點也消失了。這件法寶,他雖然與之心意相通,但以他的能力卻無法十成十地發揮出作用。而自己的神識,確實已經百分百地受到了損傷。


    他看到那個小女娃往前走了兩步,看樣子還想接著給自己補一下呢。


    王浩生和劉向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嘖,真是沒用。


    他心裏暗暗罵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說王浩生和劉向,還是再說自己。


    一道流光飛來,停在了兩人之間。


    光芒散開,一個神色冰冷的男子站在了沈言昭與萬誌權中間。


    “沈師妹。”那男子朝沈言昭點點頭。


    沈言昭也微微對著他點了一下頭。按他的稱呼,沈言昭推測他應該是和自己同輩的師兄,隻是不知是哪峰首座的徒弟。


    “我是留劍峰弟子,南一銘。”像是看出了沈言昭的疑惑,南一銘自我介紹起來。他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萬誌權,道:“世尊要見你們。”


    ……


    天虞峰,太虛殿。


    世尊表情淡漠地看著座下兩人,沈言昭坦然而立,但萬誌權卻是麵色潮紅,身體微不可見地顫抖著。


    萬誌權此刻非常的緊張。


    他是外門弟子,一直生活在外門弟子的居所處,就算平日裏橫行霸道,那也都隻是小打小鬧。他又何時見過這樣的大陣仗?


    就這麽靜默了半晌,世尊終於開口:“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而後他伸手一指萬誌權,轉頭對立在兩人一旁的南一銘說道:“廢了他的經脈,逐出天虞。”


    萬誌權的麵色瞬間煞白,看著南一銘緩緩走過來。他渾身冷汗,嚇得身體僵直無法動彈。


    南一銘伸出手指,往萬誌權的額心輕輕一點。


    萬誌權立刻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靈力從他的額心衝入體內,如同刀子一般在他的身體內刮擦,沒過十息,他體內的經脈已經盡數被這股靈力挑斷絞爛。他痛苦地倒在地上。


    南一銘抬手,萬誌權立刻浮空。


    “弟子告退。”南一銘回身對世尊行禮,然後帶著滿臉痛苦的萬誌權走出了太虛殿。


    殿中就剩下了世尊和沈言昭兩人。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確實是這件事的起源。”


    沈言昭心中一跳,默然不語。


    “記住,你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變成一件不可收拾的事件的開端。天地有道,無為即使順其自然。若你想要破壞其中平衡,必定會害人害己。”


    “弟子明白了。”沈言昭深深低頭,躬身行禮。


    世尊點頭,道:“你也下去吧。”


    ……


    沈言昭回到歸宗峰,卻發現墨行衍正在廣場上站著。


    “師父。”沈言昭跳下長夜,喊了一聲。


    墨行衍卻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師父,怎麽了?”


    墨行衍抬起右手,輕輕觸碰沈言昭的左肩。她立刻感受到了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於是她小臉一皺,可憐巴巴地道:“師父,好疼……”


    墨行衍帶著沈言昭回房間,將她的外衣脫了,扯開肩上的衣物給她撒上傷藥,沈言昭感到疼痛加劇,卻一聲不吭,咬著下唇忍耐。


    等墨行衍為她包紮完,坐在了她身邊,她卻突然掉起了眼淚。


    她轉身撲進墨行衍的懷抱,將眼淚都抹在了他的外衣上。


    墨行衍並不推開她,也不出言安慰,隻是一下又一下地摸著她的頭。


    “師父,是我錯了,是我不該給他靈氣丹。”


    一直被怒火掩蓋的哀傷在見到墨行衍的瞬間爆發了出來,沈言昭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隻得一個勁地往墨行衍身上蹭著。


    她怨恨萬誌權,但她也怨恨自己。可是她卻隻能選擇將怒火發泄到萬誌權身上,全然不懲罰自己。


    太狡猾了……


    自己真是太狡猾了!


    如果自己不給何雲波靈氣丹,一切都不會發生。何雲波每個月都會笑著上山,將配給交到她手裏,偶爾還能聊一聊其他的話題。可是現在何雲波已經離開了天虞,不知去向,自己再也無法和他道歉。


    是的,就連說一聲“抱歉”的機會,都沒有了。


    “天行有道,為師總和你說中正平和,你都沒有聽進心裏去。”


    沈言昭不答,抱住墨行衍腰的手卻不住顫抖。


    “隻要何雲波還活著,你們就總有相見的一天。”


    沈言昭一愣,把頭抬起來看墨行衍。


    墨行衍淡淡道:“堯光會武前十六名可以出天虞山曆練,到那時候,你知道應該怎麽做。”


    沈言昭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墨行衍抬手將淚珠摸去,萬年不變的一張冷峻的臉上竟是有些鬆動,他柔聲道:“努力些,再努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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